第 69 部分阅读
接着这个千总就看到,那面两丈的红旗被竖直地擎着、迎风飘扬,那些背冲着自己的骑兵,在向李世勋将旗飞驰而去的时候,几乎在同一瞬间拔出了武器,亮出一把把雪亮的刀剑、还有众多寒光四射的枪矛尖刃!
第三十二节 突围
开战之前,贺珍一直为其他人暂时都不在钟祥而暗自高兴,这样他可以在击败李世勋后得到大部分战利品。提供直到进攻发起后,贺珍仍然认为这一仗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随着战事陷入胶着状态,贺珍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出征以来的连战连捷,让贺珍手下的士兵变得信心十足、士气高涨,可毕竟还是有很多明军缺乏战场经验,当看到越来越多的同伴负伤倒地,头顶上不断有斧子飞过来时,这些士兵的士气也在不断被消磨。
贺珍知道如果再拖上一段时间,就会有更多的老兵被消耗,而失去了这些榜样,新兵的士气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跌落。贺珍有些后悔地想到,自己或许应该耐心地等待刘体纯等人返回钟祥,少分一些东西总比赔本强。
当贺珍看到突然有一面红旗从敌阵背后竖起时,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贺珍确信自己没有派出任何骑兵进行迂回,从侧后包抄李世勋所在的位置。而且贺珍事先也不认为这样的计划能够成功,如果出动的兵力太少,那么就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通过清军的前阵;而如果出动的兵力太多,那就会削弱侧击的力量,就是分散兵力。
锋线另外一边的李世勋也不比贺珍强多少,今天的战斗同样让他感到非常紧张,明军的士气之高大大出乎李世勋的想像。本来根据李世勋的经验,若是看到前锋第一批士兵被瞬间击倒,后排的士兵就会发生迟疑止步,但今天明军后排的士兵却依旧不要命地冲上来,和清兵扭杀成一团。李世勋精心策划的临阵一击,竟然没有能够极大地挫伤对方的斗志,这让他吃惊不小。
和对面的明军一样,持续的消耗战让清军的士气也不断地滑落。若是这套投掷、反冲锋的招数没起作用,没能帮助清军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手的话,接下来的战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自行发展了。
明清两军前排消耗最严重的都是老兵精锐,位于他们后排的新兵出现了同样的动摇情绪,暂时贺珍的部队还因为较高的初始士气而无忧,但清军却已经有不少士兵畏缩不前,甚至开始缓缓地向后挪动。对此李世勋和其他将领也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只能够把手中的亲卫大量地派去督战,用刀子逼迫士兵向前,维持着队形和士气。
李世勋虽然感到很困难,不过作为一员宿将,他知道敌人一定也很困难,胜利属于那个能够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的人。李世勋不仅让亲卫给自己的亲兵营打气、鼓劲,也让他们协助其他将领维持军纪。同时李世勋更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时间越长对自己就越是有利,前军会源源不断地折返加入战团。
由于李世勋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所以当贺珍发现那面红旗后,李世勋对背后的变化依旧一无所知。
……
邓名抽出长长的马剑,一马当先向着清军统帅的大旗冲去,他面前的敌人毫无防备。首先遭到邓名一行攻击的是一些清军的鼓手,当明军杀到他们背后时,这些赤裸着脊梁的鼓手,还在挥汗如雨地擂鼓。
明军从一字排开的清军战鼓后掠过,原本激昂的鼓声突然在瞬间消失得无声无息,十几个鼓手都被砍翻,或是滚倒在地,或是趴在被他们鲜血浸透的大鼓鼓面上。
鼓声的突然沉寂让一些清兵向这里张望过来,邓名看到几个回过头来的清兵瞪眼看着自己,一眨眼的工夫,邓名就冲到这几个清兵眼前,他们还是圆睁着双眼,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战术动作。
一挥手中的马剑,最靠近邓名的那个敌兵就身首分离,无头的尸体依旧站立,邓名从他边上驰过时还没有来得及倒下。其余几个敌兵大部分也没能做出反应,就被紧随在邓名身后的骑兵砍倒,只有一人在长枪刺入他的咽喉前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时挡在邓名身前的是一个清军的传令兵,他刚刚奉命去给侧翼的将领传达李世勋的战术意图,策马离开将旗位置还没有多远,就看到高举着红旗的骑兵正向自己冲过来。这个传令兵愣愣地看着邓名身后那面迎风飘扬的红旗,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吐出来了一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邓名从身旁不远处冲过时,这个传令兵还机械地转身,继续向这个为首的骑士行注目礼,武保平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随后一枪就把这个清兵挑下了马。连续几个如雕像般僵硬的骑兵被刺落马下后,李世勋的将旗附近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示警的同时开始抽出武器准备抵抗。
这时邓名已经杀到近前,在清军统帅的将旗周围,有不少清军的将佐以及他们的亲卫,反应最快的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试图抵挡明军骑兵的冲刺。邓名从三个刚刚举起兵刃的清兵身旁经过时,又砍中了其中的一人,他不理会其余二人而是把他们留给身后的同伴,直奔最重要的目标——清军统帅的将旗而去。
护卫将旗的掌旗手此时也转过身来,在观察身后喧哗声的同时,这个掌旗手依旧把旗杆抱得紧紧的,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晃动。看到一个骑兵向自己冲来时,这个掌旗手依旧不肯放弃旗杆,他用左臂抱着旗杆,右手急忙摸向腰间的佩剑。但在这个亲兵摸到剑柄之前,邓名已经把手中的马剑化为一道寒光,向这个旗手头上斩去。
马剑竖直砍落,从这个旗手的额头划到胸部,几乎把他的脸和喉咙一分为二。邓名在这个清兵倒下的同时,伸手去夺那根旗杆。把敌军的大旗抱在手臂中后,邓名围着清军将旗周围的方寸之地转了一圈,然后把那面大旗掷于地下,抛在三个呆若木鸡的清军将佐的马前。
其他几个试图拔剑抵抗的将领亲卫也都被邓名的卫士杀死,反应最快的几个清兵已经跳出圈外,正一边大叫着“敌袭!”,一边连滚带爬地远离邓名和本军将旗而去。
“谁是李世勋!”邓名手中马剑一沉,就架在距离最近的一个清军将佐的脖子上,厉声喝问道。
这三个从盔甲看上去都是将佐的清军人物,姿态几乎完全一致,都是单手握着马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队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明军骑兵。
染血的剑身架上脖颈,那个清军将佐被剑峰上的寒意一激,猛醒过来,急忙回答邓名的喝问:“那个就是李大帅……不,那个就是李贼。”
这个清军将佐指着正逃向远处的几个清兵骑兵中的一个,邓名看到这个人一边驰去一边回头张望。
“末将是坐营中军(类似参谋)高能,”被邓名用剑架住脖颈的清军将佐抓住空隙,趁着对方看逃敌的机会滚鞍下马,对邓名叫道:“末将愿意将功赎罪,为王师出力,求将军饶命。”
这时已经有不少清军回头看过来,距离将旗位置最近的是李世勋的亲兵营,其中后排的士兵与邓名等人的距离并不远。发现这里的变故后,虽然大部分清兵面露惊惶和不解,但他们都本能地调转方向,向这些明军举起刀枪。
“败了,败了!”
高能不等邓名吩咐,就挥舞着双臂向那些亲兵营的士兵呼喊起来,他双脚跳起来,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快逃啊,败了啊!”
就这样一次接着一次,高能背冲着邓名,竭尽全力地向清军呼喊着,每次呼喊的同时,高能都奋力高高跃起,以便让更多的士兵看到他。当高能第四次一蹦三尺高的时候,清阵中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众多李世勋亲兵营的士兵抛下武器,发出同样的战败呼声,绕过邓名的大旗向左右两边跑去。
邓名知道兵败如山倒,虽然最靠近他们的清兵因为畏惧而向左右避开,但后面的清兵看不清局面,只知道己方战败,很容易出现人马践踏的情况——这是邓名一行也要躲避的危险。
带着卫士迅速闪开一段距离,躲开正开始崩溃的大群敌军,邓名和卫士们重新开始加速,望着逃走的李世勋的方向追去。
身边传来更多惊惶的人声,战败的消息正在清军中蔓延,听到这喊声后众多还在作战的清兵也回头向将旗方向张望,他们都发现李世勋的大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有一面红旗在阵后飘扬。
将旗失踪让本来还在作战的清兵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对那些清军的将佐和军官来说,突然出现的红旗给他们的打击比看不见李世勋的将旗还要大。这些军官虽然视野比普通士兵开阔,但依然不可能看到整条战线上的动静。所以当他们看到阵后的红旗时,所有的将佐和军官都意识到清军的战线已经被撕裂了,在战场的某处肯定发生了无可挽回的崩溃,明军正从那个缺口冲到清军的背后,席卷整条战线。
当看到邓名的旗帜从身后掠过时,就是原本最坚定清军官兵也完全丧失了斗志,加入到败退者的行列中。
邓名顾不上那些逃散的敌兵,一直追着李世勋而去。对方主将只要还停留在战场附近,对明军就是一种威胁,他可能会尝试鼓舞士气,重整部队。若是败退的敌兵看到主将镇静地站在眼前,那他们的斗志就有可能得到恢复。
所以邓名毫不犹豫地继续追击,就算不能把李世勋赶出战场,也要让清兵看到他们主帅狼狈逃窜的样子。而李世勋并没有不顾一切地逃走,或许他确实在妄想收拢、挽回败局,邓名看到李世勋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紧紧盯住了目标,邓名毫不停留地继续全速追击,李世勋明显没有料到明军居然紧追不放,当他看到明军骑兵朝着他猛冲过来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就打算继续逃跑。但这次邓名没有给他脱逃的机会,在李世勋刚拨转马头的时候就冲到他的身边,用马剑指住了对方的咽喉。
“你是李世勋吗?”邓名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对方的双臂上,确保对方没有任何拔剑还击的企图,然后缓缓提起目光盯着此人的双眼。
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之色后,邓名感到一丝疑惑,被自己用剑指着的敌人脸色惨白,哆嗦得如同糠筛一般。对方好歹也是领军的武将,无论如何胆色不济,还不至于表现得如此无能,居然吓得连问话都无法回答。
“你是李世勋吗?”邓名又问了一遍,这时他身后的卫士纷纷赶到,俘虏更是嘴唇颤抖,牙齿相撞,邓名只闻格格之声,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邓名手上用力,把马剑向前按了一下,在对方的喉结上轻轻刺了一下。
“小……小人不是李大帅啊。”
俘虏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是谁?”邓名追问道。看对方的表现,邓名觉得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近距离观察对方的盔甲,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邓名觉得李世勋应该没有时间这么快地换一身盔甲。
这人自称只是一个传令兵,当邓名杀到将旗下时,他刚刚动身离开,按照李世勋的命令去打探右翼的战况。
听说自己抵达时李世勋就在将旗旁,邓名就再次喝问道:“到底哪个是李世勋?穿着打扮是什么样的?”
“小人看见……小人看见将军已经把李大帅抓着了啊。”这个俘虏紧张地说道。当时他看见邓名把剑架在李世勋的脖子上,看见统帅被擒,他知道大势已去,就打算逃走。途中这个传令兵惊魂稍定,就打算停下来看看身后的战局,将来也好向湖广总督报告,他根本没有想到明军居然会对他这个小兵穷追不舍。
……
在邓名抓住那个传令兵的时候,李世勋正带着两、三个亲随向南面鼠窜。
刚才明军突然从背后杀出来的时候,李世勋正在和副将等人讨论战况。先是背后鼓声停止,然后有些乱糟糟的厮杀声传来,李世勋还以为是后边的士兵发生了冲突口角,当他回过头看到有一队明军装束的骑兵冲过来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
李世勋目瞪口呆地看着明军冲到眼前,在距离他一个马位的地方砍倒了自己的掌旗手,把大旗夺过去然后抛到自己的马前,当时他别说逃跑,就连拔剑自卫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直到颈上传来金属的冰冷感,李世勋才确信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明军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接下来明军骑士的那句问话把李世勋惊醒了,对方显然不认识自己,李世勋灵机一动,忙向着刚离去的传令兵背上一指。电光火石之间,李世勋还给自己编了一个“高能”的化名,趁着敌人目光移开的时候,李世勋装作下马投降,其实是为了把对方的剑从自己的喉咙上移开。
当众多亲兵营的士兵回头看过来时,李世勋唯恐其中有哪个家伙大喊一声,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急忙在明军马前大叫大嚷,告诉亲兵营的手下此战已败,让他们各自逃生。
数千大军一旦发生溃败,声势是非常惊人的,任何靠近溃兵的人都可能被卷入乱军之中其中遭到践踏,即使武艺高强的人也可能遇到危险。李世勋盼望着大溃败能够突然发生,把身后的明军赶开一段距离——他的愿望实现了,那队明军果然如李世勋所期望的那样,先是退到一边,然后尾追着传令兵而去。
看到一军的统帅给敌人充当马前卒,高喊此战已经大败,亲兵营的士兵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念头,争先恐后地各自逃生。在李世勋招呼部下自寻生路时,他的两个副将很有默契地偷偷牵住了李大帅的马。等到乱兵把他们三个人与明军隔开后,李世勋迅速接住副将抛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就开始突围。
很快就与那队明军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久经战阵的李世勋心里很清楚,局势已经不可挽回,失去统一指挥的清军战败已经不可避免。李世勋没有任何妄想组织军队反击的念头,他一心一意地带着两个手下夺路而逃,一边逃一边把盔甲、刀剑等所有占分量的东西都统统抛到地下,除了马鞭什么也不留。
虽然邓名搞清楚自己被骗了,也知道了真正的目标到底是谁,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返回去找到那个人,依靠身上的衣甲将李世勋认出。
这时李世勋已经跑到溃军的南面,背后是他那两个忠心耿耿的部将,三个人一边策马疾驰,一边飞快地除去自己身上的甲胄,把大队人马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弓着身伏在马上,头也不回地向南狂奔。
“贼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李世勋直到现在还是没能想通这个疑问。
第三十三节 固执
逃离险境后,李世勋并没有急着去与湖广总督还有清军主力汇合,而是让一个部将去见胡全才,报告战败的经过。离开武昌前李世勋就觉得胡总督已经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前锋大败、全军覆没,李世勋担心这消息会刺激得胡全才失去理智,把自己杀了祭旗,因此决定先躲在外面避风头——好不容易逃脱敌手,要是被自己人杀了岂不冤枉。
至于理由也很好找,李世勋让部将报告胡总督自己正在外面收拢溃兵,打算与邓名再决一雌雄。李世勋打算就以收拢溃兵为借口,一直躲到胡全才消气了为止。一个部将去报信后,李世勋就带着另外一个人向德安府跑去,打算找个乡绅躲进他家中,得以远离征战休息几天。
根据李世勋的分析,胡总督的官位堪忧,不但导致他气急败坏杀人的可能性大增,也是强行统帅大军出征钟祥的主要原因。接下来胡总督的应对不外就是回师或继续进攻钟祥,若是回师,很可能胡总督就会被朝廷免职,到时候湖广官场肯定会把战败的全部责任都往胡全才头上推,那个时候李世勋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见证人,不必担心被追究战败责任。
若是胡全才继续进攻钟祥,结果也只可能有两种:一种就是大胜,那样胡全才志得意满,气也消去大半,李世勋再去负荆请罪很容易得到谅解。那时李世勋就在附近拉一批壮丁,带回去说是自己收拢的溃兵——有每月的军饷在,还怕招募不到人前来从军么?
若是胡全才再次大败的话,那肯定会有其他的将领首当其冲,胡总督就算不被朝廷问罪,李世勋也不会继续位于失败的将领榜首。到时候把壮丁们编组成军,说不定湖广总督还要依靠他保卫武昌。
正如李世勋所料,胡全才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已经到了择人而噬的边缘。
刚从武昌出发的时候,胡全才的感觉还不错,官吏、幕僚、缙绅们恢复了往昔对他的恭敬,对他发布的各种计划都赞不绝口,再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质疑湖广总督的决定。在向钟祥进发的路上,胡全才身边的人保持着类似的态度,凡是从湖广总督口中吐出来的,必定是英明决策。
要是放在钟祥之战以前,胡全才会把周围人的这种反应视为理所当然,自己当然英明神武、才智过人,不然凭什么能坐上湖广总督的高位?以前胡全才在洪承畴手下做事的时候还经常认为自己有种种不足,但现在他并不这么看了,自己的任何设想都是神来之笔,能比胡总督更神的人世界上没有几个,其他人都乖乖地在边上学习就对了。
但是钟祥失守后,武昌掀起一股怀疑胡总督的暗流,以周举人为首的一小群缙绅对胡总督发出许多批评指责,虽然现在表面上恢复了常态,但胡全才却多了一个心眼,偷偷派人去探察这些家伙到底是真的迷途知返了,还是在暗中策划更多的的阴谋。
密探们打听回来的消息把胡全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官吏、幕僚和军官中现在流传着一股说法,称他胡全才做事好像袁绍,而且还有人说他是离死不远的袁本初,没两天蹦达的日子了。
《三国志通俗演戏》是一本很流行的小说,军中的士兵就是不识字也都听过三国演义的评书,既然大家都把胡总督比做袁绍,那就连没有见过胡全才的士兵也都认定他刚愎自用、心胸狭窄。至于应该怎么对付袁绍,有三国演义当课本自然人人心里有数,那就是溜须拍马,绝对不去当田丰、沮授。
这个流言,据说又是那个周举人散布出来的——本来周培公只是打算用来给自己避险,后来看到有几个同僚打算消极对抗胡总督时,周培公劝说他们放弃这个念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听到同僚们的感谢,周培公不禁洋洋自得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其他人当起了老师,为大家仔细分析这几个问题:为什么说胡全才像袁绍?胡全才更类似哪个时期的袁绍?应该如何与晚期的袁绍周旋?
大家当然都很感激周培公的提醒,由于周培公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周大才子”的名头也变得更响亮了。胡全才的手下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听明白,到底是谁在积极地抹黑湖广总督以抬高自己。
“等打赢了这仗,就要你好看!”胡全才现在对周培公已经恨到了骨头里,但他不得不承认周培公分析得还挺接近他的心态,越是如此,胡全才越是暗暗发誓要让周培公后悔死得慢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先锋战败的消息,李世勋的副将逃回军中,称遭遇两、三万敌兵,提前出发的一万清军全军覆灭,李世勋正在战场周围收拢散兵,与邓名拼命纠缠。
这个消息对胡全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被他寄予厚望的偷袭行动不但被敌人识破了,而且还又一次遭到惨败,胡全才感到愈发无法对朝廷交待。
很快战败的消息就传遍全军,沿着汉江水陆并进的胡全才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若是现在退兵,那么自己这半个月来除了丢城失地、丧师辱国外就什么都没干。胡全才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在武昌已经激起了民愤,更别提这次离开武昌、汉阳的时候,他又干了件极其不得人心的事。如果朝廷给自己撑腰,那胡全才当然丝毫不畏惧武昌周围缙绅和百姓们的愤怒,不过若是朝廷已经厌恶自己,那这些士民的攻击就可能会变成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若不退兵,胡全才觉得对方有所防备,自己这边确实士气低迷,不敢说稳操胜劵。
思来想去,胡全才也发生动摇,觉得或许走回头路才是最安全的,就是极力夸大明军的实力,一口咬定明军就是拥有十万大军。只要有李世勋串供,胡全才或许可以蒙蔽一下朝廷试试。
但李世勋派回来的那个副将不肯老实就范,事先李世勋和两个心腹将领商量过此事,已经预测到胡全才可能的反应。他们认为胡总督今非昔比,位置已经很不安稳了,没有必要为了随时可能倒台的胡总督把自己牵连进去。蒙蔽朝廷这罪可大可小,若是胡总督不倒台那当然什么事都没有,但胡总督若是倒台了那李世勋很能会被一起追究。
不管胡总督如何威胁利诱,李世勋的这个副将就是装听不懂总督大人要他作伪证的暗示,一口咬定钟祥明军精锐主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