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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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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做妈妈的老了十年,几乎全白了的头发,蓬松地披散着,两眼凹下去得更深了。大家围着她看护着,传观着她女儿留下的绝命信,医生不时地注射强心剂,好容易,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好了,”大家说,“醒过来了。”

做妈妈的吃力地欠起身子,看着床前站着的医生和邻居们关切地守着自己,昨晚的情景又回到记忆,苦难的人对温暖的感觉是最锐敏的,她禁不住呜咽起来。

医生站起身子,分开那些争着说安慰话的人群。

“这事真怪,”他有点生气地说,“上次在医院里,我嘱咐过你女儿天天打针,怎么一去不回呢。大家零零星星地为你女儿捐了点钱,已有两万一千元了,存在医院里,现在的肺病不是绝症,用不了一半就会治好的,偏偏你女儿面也不见,我们还以为你搬了家,正设法找你,怎么阴错阳差地弄到去寻短见呢。”

做妈妈的鼓着耳朵谛听,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命运啊。

“先生呀,”她泣不成声说,“可怜可怜我孤儿寡妇,去找找我那苦命的女儿吧。”

“就在昨晚上,听说一个女学生卧轨自杀!”一个人贸然插嘴说。

大家的脸色变了,一齐向说话的那人投出绝不饶恕的眼光,做妈妈的支撑起身子,伸出抖成一团的枯手。

“天呀,天呀……我的儿,我的儿……”

悲惨的空气使大家窒息得出不来气,邻居们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能使这母亲安静。

正在这时候,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停在小屋门口,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跳出来,大家感到事情不好,却发现那可怜的女儿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羞愧地低着头咳嗽着。

做妈妈的眼睛瞪得比羚羊还大,她不相信她不是在做梦,孩子似的,她把手伸到口里咬了一下,一阵剧痛传到心窝。

“乖孩子呀,你哪里去了呀,”她张开双臂迎接扑到她怀里的女儿说,“吓死妈了呀,你真的舍得妈妈,儿啊……”

“妈,”女儿跪到床前,抱着妈妈的脖子,“我再也不敢了,我后悔了,我真对不起你,妈,打死我吧。”

警察用手敲自己的额角。

“老太太,”他说,“你真有福气,司机一眼看见前面轨道上有人,就立刻紧急煞车,火车直到轮子挨到你女儿的头发才停住,再迟一点就完了。”

这几句话驱去愁云,小屋里有人咧嘴笑了。

“今天你看报了没有,铁路局要嘉奖那司机。”

“我带女儿去给他磕头道谢。”做妈妈的说。

“我不管这些,我只管你女儿扰乱交通秩序,要受罚了,二百元。”

做妈妈的摸索枕头下的小包。

“用不着你拿,”警察说,“你们的遭遇使我们难过,虽然没有大力量,却有小力量。罚款是国家规定的,不能免,可是,局里同事们已凑出这数目,替你缴了,这是你的罚款收据。”

邻居们有的揉鼻子,有的故意打哈欠,做妈妈的抱着女儿哭泣。医生提起手提箱,向大家使个眼色,意思说:“让她们母女休息吧!”大家会意地点点头,放轻脚步,悄悄地鱼贯退出去。

小屋又恢复往日平静,没有一点声音来打扰这拥抱在一起的母女,只有妈妈的枯干手指,怜惜地抚摸着女儿的身子,最后,唯恐怕再失去似的,她紧抓住女儿的手,女儿终于抬起头来,无语地望着妈妈,脸上布满了纵横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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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吉屿1

“为什么死?”华桐冷笑说,“为什么不倔强地活下去?”

他紧握着左舷的铁栏。

黑云布满了天空,海水澎湃,船横跨着涌脊,起伏前进。

华桐凝视着船舱,乘客们都已经安睡了,只有那值更的船员,还在船桥上不停地移动。他看一下荧光表,已是午夜十一点,几乎站了两个小时,冷意袭人,他感到一阵一阵地战栗,低下头,看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破旧的西服外套,罩到一件破旧的衬衫上,实在难以抵御这深秋的凉夜。

他一直默默地想,脑筋凌乱得像一团碎麻,整理不出一个头绪。他决心不再整理了,人生的道路不都是可以预先设计的,有些时候避免不了要盲目一跳。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吁口气。

他走进船舱,凭着日间他在轮船公司探听的记忆,挨着房间寻找。终于,他停下来,仔细核对着面前房间上的号码,他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记忆,尤其是,房门紧闭,钥匙孔连光线都没有,他弄不清里面会不会就是她。

迟疑了一会,他试探着敲门。

“谁?”梅素的声音。

他的心猛烈跳起来。

门向里开了,他一步就跳进去,迅速把门掩上。

梅素披着睡衣,向着他发怔。

“我刚得到消息,”华桐说,“等赶到码头,票已经售完了,我千方百计才混上来。”

他扶她坐在床沿上。

“你的脸色太难看。”

“我大概是晕船,”梅素让他扶着,身子有点颤抖说,“我们的婚事,恐怕要等到来世了,我父亲太执拗,而我,我也不愿意做出太违背他的事。”

“你太懦弱,屈服在老顽固的……”

“我不怪爸爸,”她阻止他说,“人老了之后,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他虽然干涉我的事,强迫着我跟他走,但他还是为我好。”

“那么,我似乎为你坏。”

“不要这么说,”她喘息说,“除了你,我绝不叫第二个男人碰我的身子,我会报答你,用我的灵魂。”

“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这种充满诗意的话来的,我希望你给我勇气,使我能够有胆量提出一个建议。等到船到了港,我们就走向天涯,用我们美满的生活和成功的事业,来挽回你父亲的心。”

梅素呆呆地看着他,她明白他提出的是什么,她更明白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否则她早就答应他,根本不会有今天了。而今天,她仓促地被父亲逼上这艘小轮,她认定永不会再看到他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把脸埋到华桐怀里,静听着他手腕上的表,正在一秒一秒地,向那终极的时间挺进。她忍不住呜咽起来了。

华桐抱着她,他没有法子使她顺从他那不合正规的要求,汗水津津地流下,那颗炽热的心,快要在他胸中熔解。

房门猛地打开。

“爸爸,”梅素抬起头说,“是我找他来的。”

金老头的脸色比铁还青,他忍受不了这种羞辱,更忍受不了他女儿这种镇静,他一只手扶着椅子背,一只手握着拳头。

“老伯!”华桐。

“谁是你老伯?”金老头狠狠地望着他。

“责任全在我,我愿意接受你的处罚。”

金老头的眼珠都要蹦出来,华桐对他的尊敬和礼貌,更增加他的愤怒。

“好吧,”他说,“请你滚出去。”

华桐不得不告辞,他向梅素投下乞援的一瞥,梅素却转身朝里,躺到床上,华桐踉跄地冲出房门。

“爸爸,”梅素呻吟说,“别难为他,我爱他。”

“该死的下流东西。”金老头吼。

西吉屿2

铁丝罩里的灯光洒到华桐瘦削的脸上,更显出他那失神的眼色,金老头从女儿房间里追出来,高级衣料熨帖地裹住他那凸出的肚皮,脖子上多余的肉堆满了后背,八字胡挠动着。

“你为什么,”他拉住华桐喊,“你为什么这样纠缠我女儿,一直纠缠到船上?”

“我们或许是偶然同路。”

“我提醒你,”金老头轻蔑地叫,“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穷措大,有些人表面上是爱她的人,实际上是爱她父亲的钱。”

华桐逼上去。

“我想,”他说,“我爱你的女儿,并不就等于犯了滔天大罪。可是,我却因此被你屡次侮辱,我不能忍受了,你应该停止你这些自以为得意的念头。”

“那就好了,你如果能像你所说的那样有品格,就应该为她的幸福着想,不要利用她那还没有成熟的感情。”

“金先生,”华桐疯狂地抓住老头子的领口,“一个人的感情,是不是到了只认识钱的地步,才算成熟?”

“我不和你辩论。”金老头不防他会反击。

“答复我!”

华桐大声吆喝。金老头忽然发现,他一向所以能够对华桐拥有绝对优势,纯是因为对方正陷在爱情泥沼里的缘故,而现在,对方似乎准备拔出泥沼了。

“请放开,”于是,他有点恐慌,他求告说,“华先生!”

“答复我!”华桐摇撼他。

“请放开!”金老头膝盖发软,然而,这时候,他却瞥见一个穿制服的警卫和一个彪形水手正从不同的角度闻声奔来,他的威风就立刻恢复原状了。“一到丁港,”他号叫说,“梅素就和她的未婚夫结婚,别再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了,你这个强盗,”他放大喉咙喊,“有人抢劫,抢劫呀——”

警卫和水手跑到面前,华桐不得不松开手。

“捉住他,”金老头咆哮说,“他要扼死我。”

警卫用手电筒上下打量华桐,所看到的是他的破旧西装,破旧皮鞋,和那代表问题人物的蓬乱头发。

“你住几号房间?”

“先生,”华桐说,“我想有件事向你说明。”

“你住几号房间?”警卫厉声问。

“我没有来得及买……”

无论如何,没有票是确定了,而他补票的钱又不够,金老头如获至宝似的,展开报复。

“就在一分钟前,”他说,“这个人摸进我女儿的房间,我在后面跟踪,却几乎遭他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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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我们在码头上便开始丢东西!”警卫恍然大悟说。

华桐刚要解释,那水手飞起一拳,击中他的下巴,华桐闪电一样地,也飞起一拳还击,那水手摇晃着,鼻子冒出鲜血,痛得跳起来。警卫立刻也加入战团,华桐不得不居于劣势。耳朵首先被重重地刺了一下,接着金老头斜刺里的一脚正踢中他的足踝。他虽然仍继续搏斗,可是,到了最后,他终于顺着船身的摇荡,向前栽了一步,撞到铁柜的棱角上,天昏地黑,仿佛变成了一片枯叶,轻飘飘地,一只无形的魔手,提着他的双脚,将他向地狱里投掷。

冰冷的铁板正贴着他的面颊,一股凉气浸入肌肤,他蓦地清醒,想抬起头来,脖子却像已被折断,他想移动一下手脚,手脚也不灵活了。他知道他刚才是被击晕了,浑身都在痛,不由得哼了一声——立刻,他又闭上嘴,他对他的战果很满意,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有人在他身旁仓皇跑过,他想呼救。

“不,我要自己爬起来!”他摇摇头,咬紧牙关。

他恨不得用石头砸碎自己,因为出乎意料,他竟这样不够坚强,他挣扎着,一寸一寸地抽回他的右手,活动着五指的关节,身旁跑来跑去的人更多了。

他听到一个乘客问: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少女自杀了,”另一个刚转回来的乘客唏嘘说,“自杀在她房间里。”

华桐支起上半截身子。

“为什么死?”他冷笑说,“为什么不勇敢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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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吉屿3

他总算爬起来,靠着铁柜,每一块骨头都像火烧似的刺痛,足踝尤其痛得厉害,他弯下腰搓抚着,又来回走动一会。然后,他摸索出甬道,为了避免那警卫和水手再来找麻烦,他决定还是照老办法,躲在左舷。

他一伸头便打了一个寒战,海上的气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起了变化,怒号的暴风,从那无尽头的天边,掀起巨浪,如滚如沸地向他扑来。船在猛烈地摆动,船桥上汽笛不断哀鸣,他赶紧缩回去,把屁股口袋里插的一本书垫着坐下来,双手抱着膝盖。

“我得仔细想想。”他说。

然而,他没有办法仔细想,本来是一片灰白色的薄纸,他不能在上面画出显明有力的图案。梅素的纤弱影子总在他眼前浮动着,梅素比他要矮一头,她那乌亮秀发若有若无地披到他肩上,他拂不开,也不肯拂开。

“我失败了,因为我穷。”他把指甲掐进自己掌心。

“然而,”他掐得更紧,“我不屈服!”

船身摇摆得越来越厉害,他渐渐坐不稳了,他不得不分开双手,撑住地面。寒冷的气流猛烈地向他袭击,唯一使他不被冻僵和使他还保持热和力的,只有梅素的柔情。他想她,想她的美,想她的智能,想她的鼓励……

突然间,从船底传出一声可怕的巨响,船身发生猛烈的震动,似乎龙骨都要粉碎了。

显然地,船撞上了什么。

华桐立刻惊醒,他对海上的事情一点也不熟悉,但是全船的乘客都从房间里狂奔出来,询问,呼叫,闹成一片。有几个几乎被黑暗中的华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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