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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大半天功夫,终于来到昆仑山脚下。两人仰头一望,只见山势陡峭,扶摇直上。宁未央吁了口气,回头瞧着默子轩,道:“这山好陡,马怕是上不去了。”
默子轩从马上跳下来,将马上所缚物品一一卸下,说道:“今天晚了,我们明日再上山,嘿嘿,只是又要委屈你和我睡一间屋了。”
宁未央眨了眨眼睛,说:“我不觉得委屈啊。”
默子轩笑容满面,自去搭帐篷。
这一路上,两人除了在城镇客栈投宿,其余大半都睡在荒郊野外,默子轩随身带了一顶麂子皮的帐篷,两人便一齐钻进去睡,初时默子轩还十分羞赧,深怕宁未央不肯将就,宁未央却浑然未觉,哪管什么礼教大防,往往先钻进帐篷里去,待默子轩钻进去时,已经睡着了。帐篷狭小,两人挤在一处,相拥而眠。日复一日,习以为常。
两人吃了干粮,钻进帐子里去。春寒料峭,在山地更是如此,宁未央紧紧靠着默子轩,听着外头薄冰碎裂的渣渣声,只觉的温暖而安心,过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直到眼前感受到白色天光,宁未央才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感觉默子轩不在身边,忙把眼睛睁开,天色果然已经大亮了。耳边传来一阵箫声,缠绵悠扬,近近远远,仿佛近在耳边,下一刻却是在数里之外。
宁未央愣愣听了一会,翻身坐起,钻出帐子。只见如水的晨光之下,默子轩长身玉立,背对着她,箫声正是他所吹奏。更为奇妙的是,在金光闪闪的小河边,竟然来了无数的牦牛野驴,静静的在河中饮水。宁未央走到默子轩身边,默默聆听。薄雾淡淡,流水潺潺,映的两人身形如画。
一曲终了,宁未央偏头瞧着默子轩,笑道:“子轩哥哥,原来你还会这个。这是什么曲子,真是好听。”默子轩微笑道:“这曲子名为《流水》。你若喜欢,以后我教你。”宁未央喜笑颜开。
默子轩抬头看了看,说:“我们该上山了。”宁未央点了下头,跑过去牵马,默子轩摇头笑起来:“未央,你昨晚不都说了,这山这么陡,马是上不去的么?”宁未央秀眉微蹙,道:“那么这一大堆东西要我们两个背上去么?”默子轩朝水边的牦牛群努一努嘴,说:“叫它们驮。”宁未央犹豫了下,点头道:“好。”足尖一点,便向牦牛们扑过去。
她跳到一只牦牛身上,双腿夹住它肚腹,稳稳坐住。这些牦牛都是野生,野性难驯,哪肯为人坐骑,立刻四蹄乱蹬,死命的扭曲跳跃。宁未央抓住牛角,死死坐在牛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牛却仍是毫不驯服,心头火起,朝着牛颈上一掌击出,那牛头往地上一栽,软软倒下。一时间野牛四散,地上也横七竖八躺着四五头。
默子轩双手抱肩,笑嘻嘻的看她抓牛,直到宁未央愤愤的向他瞪来时,才坏笑道:“未央,你若抓不住,就让我来罢。”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宁未央已落到他身旁,双手抱胸,默子轩知她恼了,嘻嘻一笑,将玉箫凑到唇边,轻轻吹响。只听这次他的箫音和刚才不同,忽高忽低,音域诡异,不成曲调,却让人心神激荡。只见那些跑掉的牦牛竟又一只只的走了回来,神色安静,慢慢围拢到默子轩身前,静静站着。默子轩放下玉箫,从袖里拿出一条绳子,向宁未央道:“去,牵一头来。”神色间甚是得意。宁未央眼中全是崇拜之情,选了一头健壮的公牛,颈间套上绳索,默子轩将行囊物品都负在牦牛身上,对宁未央道:“走,我们上山。”
第七章 凌云直上九重天【二】
山路陡峭,天寒地冻。两人有说有笑,攀岩之苦,也并不难熬。饿了就坐在路边,吃从镇子上买的狗浇尿饼子,累了时两人便坐在牛背上,宁未央缠着默子轩吹箫给她听,到了夜里就支起帐篷在山间过夜。如此走了两三日,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是觉得空气似乎越来越薄,也越来越冷,脚下已是薄冰覆雪。
终于又爬上了一处陡坡,眼前豁然开朗,面前似乎是一片平川,白雪皑皑,最奇妙的是,在这空旷的雪地中,竟然有一个大湖,湖水平静,宛如一块碧玉嵌在白玉当中。宁未央回过神来,拍手笑道:“好美的一个湖!子轩哥哥,我们过去玩!”说着便拉了默子轩向着那片湖水奔跑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瑶池仙境!”两人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望旁看去,只见从侧方暗影之处走出五个人来,三男两女,皆是玄青色衣冠,走在最前头的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英俊不凡,身旁两人身形略矮,面色微黄,容貌却像的惊人,似是双生兄弟,在他们身后,却是两个少女,左边那个,长眉凤目,神色间冷冰冰的,右边的少女肤色稍黑,大大的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默子轩瞧着当先那英俊少年,还未说话,就听到宁未央“噗哧”一笑,冲那少年道:“王少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别来无恙啊?”
那少年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冷冷的说:“你是何人?我们似乎不曾见过。”
宁未央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吟吟的道:“咦?王少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真不记得我了么,当日在洞庭湖,我还请你吃过螃蟹哩!”默子轩赶忙捏她的手,却也捏的晚了,暗自苦笑:这丫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果然,那英俊少年脸上蓦然变色,一双眼睛冷厉如刀,狠狠的瞪在宁未央身上。这少年正是昆仑剑派的大弟子王洋,昔日洞庭大会败在一个奇丑少年手下,视为平生奇耻大辱,同门众人对此事均是噤若寒蝉,鲜少有人敢在大师兄面前提起洞庭大会,今日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竟然当着他面旧事重提,且言语戏谑,只怕是活的不耐烦了,身旁两个少女面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看向宁未央的眼光鄙夷之中带着三分同情,就好像她已是个死人一般。
王洋盯着宁未央,这少女甚是美丽,若是见过,自己定不会忘,更何况是请他吃螃蟹,王洋忽的心中一跳,死死盯着宁未央的眼睛。当日那少年面目丑陋,一双眸子却是明澈晶莹,给人印象极深,看了半晌,忽然咬牙切齿的道:“难道是你?”宁未央还未答话,默子轩已抢先说道:“王少侠,我这妹子素来顽皮,口无遮拦,她是跟你闹着顽的。”宁未央心知默子轩是怕她闯祸,眼睛转了转,低下头去。
王洋冷哼一声,说:“你又是何人?”
默子轩抱一抱拳,道:“在下默子轩,特来拜会童掌门,还请兄台代为通禀。”
王洋斜睨了默子轩一眼,冷声道:“掌门近日闭关修炼,不见外客,你们两个速速下山。”
默子轩丝毫不以为意,淡淡笑道:“既如此,我们便在这里等掌门出关好了。”
王洋还未说话,他身旁双胞兄弟之一已然不耐烦了,喝道:“我派清修圣地,岂容尔等撒野!”当胸一掌便向默子轩推来。默子轩明明瞧见他出掌推来,却不闪避,黄脸少年满心欢喜,他并无意将默子轩打死,是以只使出了六成功力,只想将他打倒在地,在两位师妹面前一展身手,谁知手掌拍到他胸口便如同铁锤砸到了棉花上,千钧之力仿佛泥牛入海,消失于无形,大惊之下,忙要撤掌,默子轩仿若无事般,右手一抬,食中两指微微屈起,从那弟子手臂下方一拂而过,那弟子只觉右臂一麻,软软的垂了下来,一时竟抬不起了。跳到一旁,颜面无光,怒目瞪着默子轩。
王洋瞧见这般情形,已知默子轩并非等闲之辈,冷笑一声:“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拔剑出鞘,向着默子轩点一下头,说:“阁下也亮剑吧。”默子轩叹了口气,心知这场架是不打不行了,缓缓从背后抽出长剑,左手扣指成环,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宝剑轻鸣,悠远深邃,默子轩眼望长剑,曼声吟道:“昆仑十里霜雪淡,青锋转冷尘御天,孤影一笑寒。百年梦回飞天外,韶华白首,生死为哪般?”群山幽寂,只听得他的话语之声和着剑鸣,空灵悠扬,声声回荡。斜阳之下,默子轩长身玉立,白衣飘飘,俊美非凡。宁未央在旁边瞧着,不觉也呆了。
默子轩忽的回头朝她微微一笑,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长剑指地,向王洋道:“请”,王洋瞧见他的起式,稍稍愣了一下,心想本门剑法也有一招起式与此相同,不知这小子使的是何剑法,竟然偷得此式。
正待收敛心神,忽听宁未央在旁悠悠然道:“单打独斗有甚么意思,王少侠,不如你们五个,我们两个,大家一齐上罢。”旁边几位昆仑弟子均是一愣,心想这世间还有人喜欢以寡敌众么?众人俱都向她瞪眼过去,宁未央毫不闪避,笑吟吟的说:“王少侠,你说是么?”嘴里说着,左手却在胸前一划。
王洋看见她手上动作,瞳孔猛然收缩,这半月形的手势,几乎已成为他的一块心病,长剑朝天一举,高声道:“五行伏魔阵!”旁边几位同门弟子均是一怔,实没想到对付这区区二人,大师兄竟然要用此阵。这五行伏魔阵乃是昆仑剑派祖师百里沐川所创,合五行之力,金,木,水,火,风,分列五位,中宫为金,主全局,阵法发动之时,将敌人围困阵中,五行相生,互为援引,敌人腹背五面受敌,难以全身而退。当年百里沐川亲自主持此阵,困住藏边冥阴教主,缠斗三天三夜,冥阴终是力竭血尽,死于此阵之中,此一役名动江湖,是以取名“伏魔阵”。
虽是不解,几人仍是不敢怠慢,个个拔剑出鞘,纵身跳跃,转眼已将两人围在阵中。王洋此刻已然认定宁未央便是当日那丑八怪的少年,恨极了她,毫不容情,一招分花拂柳当胸便刺,宁未央身子一侧,让过剑锋,一剑直奔右肋,已然刺到,正是在王洋下首的黄脸少年之一,宁未央一声轻笑,脚下一晃,身子便像飘开一般,转瞬竟已避开剑锋,疾出右手,向那黄脸弟子腕上抓去,黄脸弟子大惊,忙撤回手腕,岂知宁未央这一下只是逼他撤剑,手腕一翻,已从背后撤出长剑,但见青光乍现,一股冷意四散开来。这边另一名黄脸弟子和那名冷颜少女,双双出剑,一攻前,一攻侧,猛下杀手,默子轩鼻子里“哼”了一声,长剑一挂,将另一黄脸少年的剑向旁一拨,同时飞腿踢向那少女手腕,那少年只觉一股大力推来,手上把持不住,剑身不由自主便要撞在师妹剑上,冷颜少女冷笑一下,玉腕一侧,仍是剑势不减,不想被旁边师兄的剑撞个正着,当啷一下,也偏了过去。
默子轩向宁未央靠了一步,沉声道:“未央,与我背靠着背。”宁未央“嗯”了一声,脚下一转,已和默子轩后背相贴。这剑阵看似围成一团,实则却并非群殴,奥妙之处,便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各人站位皆有章法,是以金为正北,西方为木,东方为水,西南为火,东南为风,木为金援,风为火引,水位之人,则是灵动穿流,源源不绝,是为阵眼。默子轩二人被困在阵中,心有灵犀,就好像两人背后又生了双手双眼,双剑更是矫若游龙,性命自是无忧,但想要破阵而出,也并不是件易事。
适才宁未央拔剑出鞘之时,王洋等人便已看出她使的剑绝非寻常,是以几人都存着小心,绝不让自己的兵刃与她相碰,宁未央暗暗皱眉,这般打法,纠缠不休,两人终要体力不支,心下琢磨,这世间并无破不了的阵,只要是阵,必有弱点,只不知眼下这剑阵的破绽在哪。忽听王洋一声呼哨,五人剑式一变,顿觉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五柄长剑纵横交织,如疾风骤雨一般,竟将两人包裹在一片剑网当中。两人只觉剑风阵阵,刮得脸颊生疼,五脏六腑也好似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甚是难受,原来五人竟将内力灌注剑上,以五人之力合攻他二人。默子轩暗道:“不好”,一边招架,一边在漫天剑影之中凝神辨位,才一分神,右臂上已被剑刃划出一道口子,虽不很深,却也刺骨疼痛,咬紧了牙,竟是一声未出,低声道:“未央,攻正东方。”他自己也无十分把握,此举无疑是棋行险招,赌上了二人性命。
宁未央听到他说话,毫不迟疑,左脚踏上一步,右脚却不向前,反而向侧后退了半步,嘴里笑道:“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身子一旋,似是弧形滑出,转瞬之间已滑到那皮肤稍黑的少女右侧,右手长剑向着正北方向直直刺去,左臂屈肘成拳,向那少女肋下章门穴撞去。宁未央这套步法正是魔教教主赤冰的独门绝技,名叫“月影随行”,是赤冰观察月之盈亏,此消彼长,经年累月,推研而成的一套步法,诡异飘忽,堪与盛传江湖的“凌波微步”比肩。
五人皆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