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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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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流萤上前来说,“姨太太来了!”

林浣一愣,转身瞪了王妈妈一眼。她与徒明谚闹成这般,若她父母还在,只怕早便唤了去好一番训斥了。只如今,林如海贾敏去了扬州,在京城里,能有这个身份,也有几丝分量来劝诫她的人,便也只剩了顾姨妈。

林浣迎了顾姨妈进门,亲自接了丫头沏好的茶端过去,嬉皮笑脸一阵腻歪打趣。只顾姨妈却半分一动,拉开软在自己身上的林浣,“你给我站好了!今日甭想撒撒娇,便蒙混过关。现在满京城都知道,王爷带了个女人进府。那女子是什么来头?你可知晓?这才成亲多久,便闹出这种事儿来。”

屋子里只有顾姨妈与林浣二人,余者丫头婆子早已退了出去,没有旁人在场,顾姨妈训起来也更无甚顾忌。

“忠顺王是什么人,不说也罢。这门亲事,本来大家都担着心。你哥哥本是想看着你好好在王府里立了足,再说,却不想,扬州的事来的这么快。临走的时候还托你嫂子来和我说,让我照看着你。王爷虽是天家贵胄,只也不能叫他随意欺负了你去。可如今……

王爷虽可恶,可你瞧瞧!你瞧瞧,你自己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我往常只说你是聪明人,知晓分寸,明白该怎么做!如今闹成这般地步,你不想着哄回王爷,但自个儿在这倔起脾气来!你当王爷是我,还是你哥哥,凡是总会依着你,由着你!

舟舟,听姨妈一句劝。你既嫁了王爷,以后总归要和王爷过一辈子的。快些收了这些孩子气才是。”

顾姨妈一通的长篇训斥,林浣都乖乖地低头听着,不时点头,却半句也不答。看得顾姨妈越发生气,起身一甩袖便往外走。

“哼!也是我自己认不清身份。你如今是王妃,但凡只有我给你行大礼,哪能再这般说你!”

只有真心对你好,才会不顾身份说这一番话。林浣哪有不知,见顾姨妈当真恼了,忙拉住顾姨妈,抱住顾姨妈的胳膊,“姨妈别走!我错了!我错了!姨妈可不能不理我!”

顾姨妈瞧着又气又笑,戳了戳林浣的额头,“多大的人了,孩子都有了,还撒娇。”说着叹了声气,小心地摸了摸林浣的肚子,“孩子可好?”

“好着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能不好吗?”

顾姨妈瞪了林浣一眼,“能吃能睡才好!如今月份好小,倒得小心些。只等这胎坐稳了,却是要每日里走动走动。这样,等到生产的时候,才会顺。”

林浣点头应了。真相她不能说,却也不愿对顾姨妈撒谎,见顾姨妈不再提之前的话,只又借着孩子和顾姨妈说了会儿话。待送了顾姨妈出门,这才送了口气。

青琼掀了帘子进来。林浣问道:“芳菲院里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那姑娘也机灵,在院里砸了一通东西,只嚷嚷着是家人强买了她,她是不愿的。和王爷犟着,把门儿锁了,谁也不让进。”

林浣一笑,“这般却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青琼,你也去摔摔东西。”

青琼一愣,随即明白笑了起来。只不敢就在这屋里摔,恐惊了林浣肚子的孩子。便去了院里,林浣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还有谩骂之声,心里不觉好笑起来。

一时间王府里谁人都知,王爷看中了个姑娘,买了回来,只那姑娘不愿意,闹着脾气。可男人嘛!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越是如此,越是来劲。像是爱马之人遇见了难得的烈马,傲气一来,非得驯服了不可。这般一来,却让王妃更是生气,砸碎了一地的青瓷,奈何不得如今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却放了话,谁也不许靠近芳菲院,不许去伺候那狐媚子。

满府里的人只当王妃这是气恼而又没了法子,便要孤立了那姑娘,不管不顾,不论死活。只那姑娘虽看着如今得王爷欢心,可终究不过只是一个不知来路的女子,王妃可还是王妃。府里的人哪会这般没眼色。自是对芳菲院退避三尺。除了王爷特意安排伺候的两个丫头,再无旁人靠近。

转眼又至了八月中旬,与夷族的大战完胜。陈总兵押解了俘获的那七位寨主进京。好巧不巧又值中秋前夕。皇上高兴之余,大笔一挥,中秋之夜大宴群臣。一来庆贺中秋团圆佳节。二来犒赏三军,为陈总兵洗尘。

这般的大场合,林浣自是要去了。早早便做足了准备,虽顾着孩子,不敢太过按品大妆,但王妃的服饰便已足够厚重繁复。

在青琼的搀扶下来到延寿宫,与太后请了安,便早有人抬了太师椅来让林浣落座。林浣如今怀着身子,不论如何,到底是皇室血脉,便是太后有心借忠顺王府的事发作一番,也不好然给她站久了,若一个差错好,弄出好歹来,却不便收场。

只淑妃瞧着林浣素面朝天,头上珠翠稀少,即便穿着王妃服饰,可腰间却只挂了一个环佩。不由得撇过脸去偷笑。府里折腾成那样,便是连打扮自己的心思也没了。

淑妃这番想法,林浣自然不知,倘或知道,便不得不叹一句,好一个美丽的错误。她不失粉黛,不是不愿打扮,不过是想着胭脂水粉里大多含了铅,如今自己怀着孩子,倒是不用的好。

这头林浣自与忠平王妃谈论孕妇间的忌讳与趣事,各自带了对怀中孩子满满地期待,那边淑妃总不时撇过来几下略带怜悯的眼神,叹息着林浣如今也还得强颜欢笑的苦楚。

不消片刻,便又宫婢来禀,御花园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各位大人太太也都到齐了,时辰也差不多。众人这才起身随着太后一同赶往御花园。刚接受了百官行礼,皇上便也到了,后头跟着几位王爷。大家伙又是一番跪拜唱和。

待一切完毕,徒明谚这才蹭到林浣身边来。皇上挥手道了声“开席”。徒明谚便一屁股坐下,直往林浣身上挤,“今晚我恐怕会回的较晚。你先睡。只别再落锁了。爬了好几日的树,我可不想再做这墙上君子。”

林浣嗔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的,你给我安分点。”

徒明谚嬉笑着摸了摸鼻子,这才把身子坐端正了,才夹了块肉往嘴里送,便听得一阵咚咚咚地鼓声。

众人皆都停著,只觉诧异。这鼓声,寻常听不到,却谁都知晓。太祖在时讲究广纳民言,广开民智,在朱雀门外设了一架大鼓。烦有冤情,或是对朝廷有意见者,可击打此鼓,直达天听。这尊鼓设的精巧,方位也摆的得当,只要敲响,但凡有风,便能将声音送至宫里。声声入耳。人们称其“天门鼓”。

可这天门鼓却不是那么好敲的,若没有个规矩,人人都时不时去瞧一瞧,皇上不得忙死去?

因而,但凡敲响此鼓之人,不论缘由,不论有理没理,男的廷杖一百,女的廷杖五十。

能够在中秋之夜响遍皇宫,且这般震耳欲聋的鼓声,除了天门鼓,没有其他的可能。

众人皆自疑惑惊惶。被饶了佳节的寿宴,皇上也略微有些不悦。只皇上是明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使了刑部尚书前并身边的太监前去查看,将人先带过来。

刑部尚书也很是有效率,不过片刻,御花园里便多了一位跪着的女子,一身素服,鬓上还簪着一朵白玉兰。虽不是孝服,却看得出来,这女子家中只怕亲人刚逝不久。

女子穿的虽并不显贵,但礼仪却很是端庄,显见得曾受过良好的教导。

皇上心里越发不解,“你是何人?为何击打天门鼓?”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不紧不慢,不卑不吭道:“臣女击打天门鼓,为家父鸣冤!”

皇上皱了皱眉:“你父亲是谁?”

“臣女父亲名讳上韦下方,乃前翰林大学士,今岁科考协理。”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53

韦方不就是因科举弊案被皇上判了秋后的韦大人吗?只皇上的判决刚下了没几日;韦大人想着早晚是个死;不愿再受牢狱之苦,在大牢里自尽了。众人总算明白,这女子为何一身素衣。

林浣微微侧了侧头去看徒明谚;徒明谚只朝她笑着颔首。林浣定了心,再去瞧那女子;明眸皓齿,不自藻饰;更衬得秀丽清新。怨不得世人常说;女要俏;一身孝。

太后与淑妃听了此话;皆是大惊。太后经过风浪,事情不明之前还不至于失了气度。可淑妃却不然;或是心里有鬼,一时便没了分寸,不待皇上开口,斥道:“大胆!韦大人之罪是他自己亲口认的,且证据确凿,何来冤枉一事?皇上隆恩,只赐了他一人死罪。谁知,你们不但不知感恩,反倒污蔑起皇上来!且,韦大人早已犯了事,你如何还能自称臣女?”

女子撇了淑妃一眼,重重地磕了个响头,不畏不乱,道:“禀皇上。自称臣女,只因父亲确为皇上臣子,皇上始终未曾撤消父亲头上官职。即便是罪臣也是臣。且,父亲为官,兢兢业业,哪里会做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大周,对不起百姓的事?父亲出面认罪乃是为人所挟,逼不得已。此间隐情,还望皇上明察!”

皇上已判了韦大人死刑,官职便是没了的,女子这话却是说得有些强词夺理,可一时也当真让人辩驳不过来。这女子倒有几分气魄,也有自身的尊严与骄傲。到了这般地步,仍不愿意放弃官宦之女的身份而屈就。一来是因着彰显韦大人的清白,二来便是官宦人家自身的傲气。

那女子说完,冷冷瞧了淑妃一眼,又道:“自太祖开国以来,便于后宫立了牌匾,不得干政。淑妃娘娘这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成?”

淑妃心中一凛,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才恍然察觉,此乃朝堂之事,且皇上在座,尚不曾开口,哪有他人发话的余地?

外戚势大,本就是皇上心中的一个毒瘤。听得此话,哪有不忌讳,只却也不喜这话自一个黄毛丫头的嘴里这般有恃无恐的说出来,开口一顿训斥,完了才问道:“你说你父亲乃是为人所挟?是何人?”

女子重又磕了头,回道:“正是陈国公!”

这女子的出现本就是一个天雷,此话一出,只怕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更遑论太后与淑妃。只皇上却不管众人是何心思,呵道:“大胆!信口雌黄,诬陷朝廷忠良。来人!将她拖出去!”

女子急道:“臣女有证有据,并非谎言诓骗。”说着自怀里掏出几份书信。

皇上吩咐太监接了过来。女子这才又不慌不忙道:“这是父亲往日的书信与在狱中所写的遗书。字迹有九分相似。只是,皇上请细看,对比信中的‘一’字,父亲习惯下笔重而收尾轻,末捎并不会勾回。而遗书之上却是尾部带回勾的。且,我与母亲前往认领父亲遗体,发现父亲指甲黑紫,乃是中毒而亡。民女只想问一句,父亲是净身进的牢狱,狱卒可会给父亲提供毒药?不然,父亲自尽的药物从何而来?

父亲死后,我与母亲本打算扶灵回乡,却不想发现了这个秘密。刚出了京城,便遇了难。来人说是盗匪,却皆是一身黑衣夜行。试问皇上圣贤治理天下,京郊之地,哪里来的盗匪?索性有高义侠士相救,我虽幸免其难,可母亲却……”

说道此处,像是回想起那夜的惊心动魄,不自觉哭了起来,朝皇上再叩其首,“望皇上为我韦家做主!为父亲平冤!”

当初之事,疑点本就颇多,要真算起来,哪里便只这几条。皇上沉了脸,道:“你可知,击打天门鼓,不论是何缘由都是要受廷杖之责的。”

“为父申冤,甘愿受罚!”

至情至孝,不畏强权,不惧生死。这样的女子顿时让在场不少正直清流文官起了几分赞赏之心。

宫内的杖责,可不像一般的家法。五十廷杖,足以要了女子的性命。便是不死,只怕也是如油锅里滚了一趟,去了一层皮。没得落下了病根,便是一辈子的事。

有行刑之人上前,在场女眷纷纷侧头,不忍去看。只这女子也是硬气,尽管鲜血染透了外衣,从始至终,咬紧了唇,仍是半句也不肯叫出来。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这平冤的状子,皇上是不接也得接了。况且,陈家军功回朝,气焰正旺,却是皇上并不想看到的。灭了陈家,皇上势在必行,只一直缺了时机。如今,却是白白让人将这好机会送了过来。

中秋宴才开宴,便散了。各色美食没有吃着,却是看了场好戏。只在宫里,皇上跟前不能多嘴。出了宫,众人纷纷议论。

徒明谚将林浣扶上了车,这才又转道回宫。皇上点了众位皇子与刑部尚书侍郎,共同商议此案。

本以为不过回的晚些。只到了次日一早,也没见徒明谚的踪影。林浣不免有些纳闷,刚梳了头,便闻廊上挂在鸟架子上的鹦鹉连连道:“耗子来了!耗子来了!大耗子来了!”

林浣一出门,便见徒明谚寻了地上的石头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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