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部分阅读
所杀,无一幸免。
五月十一,四川来报。周将军意欲谋反为义忠亲王报仇,被旗下参将发觉,先发制人。周将军见事情败露,自刎以谢义忠亲王。
自此,六皇子,义忠亲王落败。忠平王,忠顺王与甄贵妃,勤亲王成掎角之势。
☆、62
日月如梭;似水流年。转眼又是一个十年过去。
林浣在院里来回踱步,不时往二门方向瞅一瞅。青琼但觉好笑;她自小伺候林浣。嫁人过后虽离了几年;后来又被请了回来;做了林浣身边的管事妈妈。只与林浣相处二十多年,却头一回见林浣这般祈盼焦急。
十月的天气,南方才入冬不久,只京里却已经寒风萧瑟。青琼自屋里寻了件大红棉缎领口袖口滚白狐毛边的斗篷给林浣披上;笑道:“王妃可是急了?世子爷不是已经去接了吗?扬州那边的船只到得京城,码头上也得耽搁些时辰,如今天色还早;怕是没那般快。王妃不如先进屋里歇歇。院里风大;这般守着也不是办法。且二门外还有小厮们看着呢。若是表少爷表姑娘来了。定会进来禀报的。”
林浣随意挥了挥手;她心里期盼的很,哪里能坐得住?异地分隔十几年,亲人不得相见,何其想念。如今虽林如海贾敏仍在任上不能归,但几个孩子却是已遣进了京来。林浣想到离走前,哥儿唤的那一声姑姑,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奶声奶气的吐词,心里便不由得一片柔软。再有林翔,算起来也是与徒君然同年的,只是,她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见。还有……林,乳名黛玉。林浣面上轻笑起来。前世里对于绛珠仙子的喜爱,这世里血浓于水的亲情牵绊,她哪里能不急?只是,扬州至京城,一路长途跋涉,也不知几个孩子这会儿如何了?偏她去不得扬州,想去码头接也是不许。
青琼最是知晓林浣心思,捂了嘴笑道:“王妃也不想想,老爷和太太还在扬州任上。这次不过是将三个孩子送回了京里。她们都是晚辈。不说您是王妃,还是她们的姑母。哪有尊者长辈去接晚辈的道理?”
林浣瞪了她一眼,“就你贫嘴!我不过是心里担心罢了。哥哥嫂子为何将三个孩子送过来,这中间种种原因,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不过是大爷要准备明年的春闱,该是早早来京里准备。二爷和姑娘想着京里没见过面的姑姑,这才跟了来探望呢。”
林浣抿嘴叹了口气。
义忠亲王身死,恭亲王倒台。勤亲王便不能随意动了。若勤亲王也遭了罪,那么,能够上的了那个位子上的人便只剩了忠平王,如此一来,只怕以往种种,便是皇上也要忌惮几分了。与勤亲王成对立之势,又有皇权在中央。三足鼎立,才是最稳妥的局面。
然,虽则如此,只这些年来,勤亲王、甄贵妃不曾少打击忠平王一党。忠平王这边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些年,甄贵妃和勤亲王却是已不似从前那般融洽和睦了。母慈子孝的戏码一再上演。几番传出勤亲王如何待母至孝。只是,人缺什么便更想炫耀什么。
暗里的情分不似当年,也只能靠表面上这些东西来维系罢了。因着两方你防我备,行事上难免便有些疏漏。林如海钻了些空子,扬州之事,这些年越发握在了手里。甄家如今,显见得已是被架空了去。
这些年,甄贵妃与勤亲王几次离心之举,若要打压,不是没有机会,却仍旧留着甄贵妃与勤亲王,甄家与勤亲王的势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不能让忠平王在朝堂上太过打眼。总要有个人出来平衡。
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甄家如今是已经被逼急了的狗,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林如海也是虑着这一层,担心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若自己一个不注意,叫人钻了空子,恐连累家小。本想让贾敏带了孩子一路进京。只贾敏却不肯离了他。且,这般时候,又怎能少了内院妇人的助力?
贾敏执意,与林如海僵直不下。林如海拗不过去,这才只能先且将三个孩子送过来。
只是,不论扬州那边如何的风声鹤唳,可林家兄妹三人以长兄科考,弟妹思念京中亲人的名义前来,那么也便只能是这一个原因。
林浣瞧着青琼,眼中更多了几分赞许,笑道:“是啊!没想到,一转眼,哥儿都已经是举人了。想当年,那么小小的一团,临走时还是抱在怀里的模样。也不知他如今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姑姑!”说着又觉得好笑,摇头道,“他走得时候才一岁多,如何会记得?倒是我糊涂了?”
青琼不以为意,“一家子骨肉亲情,你是他嫡亲的姑母,小时候还逗过他,抱过他呢?如何会不记得?”
虽知晓不过是安慰的话,可林浣听在心里,依旧暖洋洋的,愉悦得很。
正说着,自月亮门处转出一个女童来,不过八九岁模样,穿着百花穿蝶的织锦襦裙,外披了雪色狐狸皮的斗篷,头上梳着双螺髻,两侧垂了五彩丝绦坠珍珠粒子。双颊粉红,如玉雕琢一般,精致可爱。
正是林浣与徒明谚的幼女,徒笑然,小名笑笑的。皇上特旨封了长乐郡主。
“娘和青琼姑姑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林家哥哥妹妹来了没有?我可是迟了?”
林浣一见了她,忙搂了她在怀里,喜道:“下课了?”
徒笑然道:“先生知道家里今日有客,特特早些下了学,遣我过来。”又嗔道,“娘怎地在院子里站着,别被风吹着,到时,爹爹又该拿我们大家伙发脾气了!”
林浣哼道:“小小年纪,到学会来编排我了!”
徒笑然撅着嘴,瞪着眼睛不服气,“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林浣淡笑不语。青琼出来打圆场,“郡主这是关心王妃呢!”
林浣心内暖然。三人正说笑着,便有人来禀,说是林家表少爷表姑娘到了。林浣正欲起身去迎,徒君然已带着众人自月亮门转了过来。
只见那后头跟着的二男一女,二男一约十六七岁,一约十三四岁。那女孩估摸七八岁年纪,比徒笑然略小上一些。林浣自知,这便是林,林翔与黛玉了。
三人上前欲要行礼,只方屈膝便被林浣拖了起来,抓着三人问东问西,“一路上可好”,“可有晕船”,“家中父母可都安好”,一时竟似老太婆般没完没了。
青琼嗤道:“果真是许久不见亲人了,瞧王妃这高兴的!只是,王妃再忘情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这些个孩子,京里与南方气候不同,这会子可冷着呢。表少爷表姑娘一路舟车,对京里的天气只怕还不适合,这院里风口子上的,可别寒着了才好。”
林浣这才回转过来,擦拭掉面上喜极而泣的泪水,道:“瞧我,当真是老了,糊涂了!”
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屋。林三人又正式拜了一回,又与徒笑然几小间私相见过。徒笑然有郡主的身份在里头,本当是林三人与徒笑然行礼,只林浣一早发话,家里头只论亲疏长幼,不论君臣。遂,徒笑然大大方方地拜了兄长,又与黛玉双方见过。
机灵的丫头搬了杌子过来几人落了座。林浣一把拉了黛玉至炕上坐了自个儿左手。打眼望去,林林翔皆是肖父多些,自是一般的清俊模样。只黛玉……林浣算是亲眼瞧见了什么是真正的“两弯似蹙非蹙i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只是,含水双瞳里多了几分天真与娇俏,却是不见那“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生之病”。想来,这一世里,不仅父母双全,又有兄长护持,黛玉家中独女,必定是备受宠爱,哪里能让她受了半分委屈去?只如今来了京里,依着林浣的性子,更不可能叫她生出半点委屈来。
青琼歪着脑袋瞅瞅黛玉,又瞅瞅林浣,笑道:“王妃,奴婢瞧着这表姑娘倒长得颇像一个人?”
林浣奇道:“哦?是谁?”
“自然便是王妃了!奴婢素来只听闻外甥似舅,却不知还有侄女肖姑的说法。今日一见,这表姑娘与王妃岂不是有五六分的相似?怪道,长得这般标致。”
这最后一句,却是不仅奉承了黛玉,更奉承了林浣。若是旁人这般说,林浣只怕会道是那人心思谄媚,可说的既是青琼,便又有不同。林浣心里自然只有欢喜,转头再去瞧黛玉,与贾敏略有一二分相似,与林如海也不过一二分,仔细瞧来,却不正是与林浣长得颇像?
徒笑然颇有些吃味,怨道:“可不是青琼姑姑说的这话。瞧妹妹这般姿容,不像是母亲的侄女,倒像是母亲的女儿了。便是连我这亲生的也得落了后头去!”
林浣一巴掌轻拍在她脸上,“怎地,这会子便吃起醋来了不成?”
徒笑然一溜自林浣右手炕上下来,拉了黛玉道:“妹妹瞧瞧,母亲如今有了妹妹,便越发的不疼我了!”
这话逗得满屋子一片欢笑。
林浣又转头与青琼道:“你去瞧瞧,王爷可回来了没有?”
“青琼姑姑不必了!”徒君然忙起身回道,“儿子回府的时候在外院碰着了忠叔,父亲这会还在宫里,说是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是儿子见着母亲高兴,一时忘了回禀。”
徒明谚身上有着骁骑将军的头衔,每日里无甚大事,却仍需上朝,也要去京畿大营报道。只这会儿,朝会已散,又不在营里,却是在宫中?此前也未徒明谚说起今日要进宫。林浣心一凛,微微皱眉道:“阿忠可有说是因着什么事?”
徒君然摇头:“儿子不知。忠叔未说。”
既不知道,也省得去胡乱猜想。林浣又恢复了笑靥,道:“既如此,只怕你们是一时不得见了。都是一家人,也不必这般虚礼。不论什么时候,俱都是一样的。”
“是!王爷是尊长,我们自该等王爷回来拜见!”林起身应了,林翔与黛玉自也跟着起身。
林浣笑道:“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他日日做着王爷,可是听得腻了。你们只叫姑父便好!你姑父如今既在宫里,又发了话,一时不得回。你们三个又是舟车劳顿的。用过膳便先且去歇着吧。大可不必等着了。”说着又要去唤丫头传饭。正巧此时,只听得门外一阵慌乱,忽一丫头转进来,跪下道:“王妃,太后娘娘的懿旨到了!”
☆、63
传旨的太监声音尖利而生硬;一字字穿透林浣的耳膜,刺进林浣的心里。林浣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像是被突然抽干了一般;身形摇晃;眼前晕眩,一片模糊。
“王妃!”青琼小心地拉了拉跪在前面的林浣的衣角。林浣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察觉手心疼痛,低头一看;才修剪好的漂亮的指甲已不知何时掐断在肉里,鲜血浸满了指头。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接过太监手中的懿旨。明黄的颜色;似是要耀花了林浣的眼;轻盈的布料;握在林浣手里,却如坠千斤,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扯下去。
青琼机灵地自袖中掏出打赏的荷包,好生谢了那内监,又吩咐了丫头送将出去。那太监一走,林浣强撑的身子便再支持不住,摇晃起来,幸得身边的徒君然与徒笑然二人扶住。
“娘!”
林浣望着一双儿女以及林家三兄妹眼中的担忧,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总算将之前的冰凉驱散了几分。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懿旨交给青琼,仿似无事一般道:“摆饭吧!玉儿她们奔波了一天,应是饿了!”
几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得林浣这般模样,欲要安慰相劝,却又不知当如何开口,只林浣又不愿再谈,几人便也只得作罢。待丫头摆好饭。几人按长幼宾主做了。只这一顿饭,却是谁也没有心思,谁也没有吃好。不过片刻,便草草停著。
林浣又唤了丫头来领林家三兄妹下去歇息。挥手遣走了徒君然与徒笑然。徒笑然本想留下,只林浣坚持,眉目间满是倦意,也只得作罢。
内室里,林浣望着案上的懿旨愣愣出神。
她与徒明谚成亲十五载有余,虽则徒明谚婚前风流韵事颇多,可这十五年来,整个忠顺王府内院却只她林浣一人。男尊女卑,三妻四妾乃为常理。只是,徒明谚生母早逝,中宫空缺。甄妃虽代掌凤印,却始终不是嫡母,且依着两方对的关系,也是不好过问徒明谚家事。以免落下口舌。太后自陈家倒台之后,身子便时好时坏,窝在延寿宫中,却是真正的不问世事了。
因而,对于给徒明谚纳妾一事,无人逼迫施压,林浣便也全做不知。以致如今,徒明谚仍是只有林浣一人,侧妃庶妃之位皆都空缺,更不必说侍妾了。
明黄色的懿旨,虽不曾明言,可其间字字句句都隐含深意,透露出的,无外乎是说她林浣善妒,以致徒明谚子嗣不丰,十五年来只得一子一女。
林浣闭着眼睛,右手食指敲击着桌案,面上喜怒不明。
青琼觑了一眼,小心地走上前去,道:“奴婢问清楚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