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存在之间
“到了，下车吧。”
古斯特已经下了车，从外面敲了敲后边的车窗，叫醒了昏昏欲睡的狄卡。
“就是这里？”
打开车门，夜晚的凉风让狄卡清醒了过来，虽然已经入夏，不过英国的夏夜并不闷热，密不透风的监狱里除外。
一脸迷茫的狄卡扶着车门走出，停车的位置正是圣体钟的前方，蚱蜢雕塑上红宝石的眼珠缓慢的闪烁着，仿佛与它的观众对视着。
圣体钟毕竟只是一个雕塑，位于图书馆外面的街道上，如果说古斯特教授要带自己到图书馆的话，怎么想也应该停在图书馆门口才对。
“别着急，知道你现在有些困惑。”克莱尔助教安顿了一句，转向古斯特教授道“附近没有其他人。”
“好。”
古斯特简短的回应着，缓步走到圣体钟的正前方，栩栩如生的蚱蜢雕塑肢体镶嵌于表盘之上，后腿顺着钟摆的摇动伸缩，仿佛追赶着钟表上的光阴。
“他在做什么？”
看到古斯特伫立在钟前一动不动，狄卡不禁向前一步，凑到克莱尔身边出声询问。
“哦，差点忘记了，你应该是看不到的。不过别担心，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一分钟不到，古斯特的背影晃动了一下，大衣的衣角向后拂起，身后几步的狄卡也感觉面上有风吹过。而风的方向，来自圣体钟？明明是个密封的雕塑，怎么……
“进来吧，狄卡。克莱尔你把车停到学院的车位吧，这边的街道窄，还是太过显眼了。之后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好的。”
克莱尔应声转到右侧上了车，扣上车门，然后发动了引擎。狄卡却是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直到古斯特回过头来。
“嗯……跟着我走吧。”
话音落下，古斯特径直走向了圣体钟的玻璃外罩，身影在越过玻璃罩时消失。
这……
狄卡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境发生在现实，不过还是挪动了双腿，小心的在玻璃罩前试探。
足尖在穿过玻璃罩后消失了……嗯，脚的感觉还在……似乎踩在地面上？不管了！
大步一迈，眼前一阵眩晕感稍来即逝，狄卡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面前并不是图书馆的内部，而是一段十几米长的通道。
通道约莫两米高，头顶稍微传来些压迫感，但做工却无比的精细，颇具科幻电影中的未来风格和本应在这个位置的图书馆格格不入，泛着蓝色光泽的墙壁质感也十分古怪，很难说是塑料还是金属，亦或两者的混合。
通道的出口处很亮，大部分被走在前方的古斯特身影挡住，看不清楚。于是狄卡先回头确认，圣体钟和后方午夜贝尼街的路砖都清晰可见。
从刚才的经验来看，假设现在有路人经过的话，应该也是看不到自己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抱着疑问，狄卡加快了脚步，跟随古斯特走了进去。
“这里是……也太大了吧！”
走到出口的狄卡惊讶的合不拢嘴，看着堪比国王学院礼拜堂一般大的空间不知所措。
从地面到天花板都泛着如同通道墙壁一般的蓝色光泽，虽说并不晃眼，但过于单调的颜色让狄卡一阵不适，如果不是凭借几副桌椅作为参照物甚至都无法区分地面和墙壁。
大约几十米的远处，房间的尽头放置着一台大型计算机，几米高的机身上，三行四列的分布着十二个荧幕，显示着不同的画面。狄卡离得较远，看不清上面的具体内容，但这个房间的布局过于诡异，几百平米的淡蓝色空间除了桌椅和那台计算机以外就只有在边角有个吧台，放置着咖啡机，电磁炉，和一个冰柜。
而整个房间内除了狄卡，就只有桌椅旁的古斯特教授，和正在躺椅上蜷着身子的一名宝蓝色长发少女。
“欢迎来到存在之间，狄卡。”
古斯特的声音将狄卡从观察中拉了回来，他刚刚结束了和少女的对话，回过头来招呼狄卡上前。
“这里叫存在之间吗？还有这位是？”
狄卡走到桌椅旁边，打量了一下躺椅上的少女。房间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一些，而少女也裹在一副被子里，看上去身形娇小，只露出亮丽的宝蓝色长发，和阿尔卑斯人种典型的宽额头。深棕色的眼睛正在……有些生气的盯着狄卡。
察觉到有些失礼的狄卡尴尬的笑了笑，疑问的眼神转向了古斯特教授。
“欧仁妮.波拿巴，16岁，法国人，这个存在之间的技术人员。顺便一提，也是唯一的技术人员。”
古斯特端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中的瓷杯，嘬饮了一口咖啡，一阵浓香传到狄卡的鼻腔中。
欧仁妮轻轻的哼了一声，头扭向一侧，避开了想要打招呼的狄卡。
她应该听得懂英文吧……狄卡看着欧仁妮的反应，大致推测着情况，不过既然她并不理会自己，也就没有自讨没趣，而是继续和古斯特交谈。
“教授带我到这里来，那显然是要向我解释的东西和这里有关。而根据您那向来除了答辩咨询从来不在学校多留一分钟的性格，恐怕和我的遭遇关系密切，不过我还是不太理解……”
“你这个学生还算合格嘛，这周的逻辑学论文写完了吗？我有点兴趣了哈哈。”
“您是教法国哲学的教授吧……逻辑学论文交不到您这里啊……”
“挂个名号而已，不说哲学，艺术史，意大利语教授我也做过，反正都是应付你们这些本科生，没什么区别。大不了我自己去找你们教授要过来看看。”
“不愧是鬼老师啊……不对，您还是先说正话吧。”
看着一脸得意的古斯特教授，狄卡赶紧打断话题，虽然古斯特教授总是在课上超纲教学，让狄卡无可奈何。不过毕竟他的学术水平有目共睹，他的课堂上即使最杠精的学生也服服帖帖。
而他成为学生私下议论的焦点并不单是学术方面，猜测他腕上每天从不重复的手表价格也是班上每日的热门议题。
“好吧。我要在这里先问下你了。”古斯特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认真的询问道：
“狄卡，你先详细的描述一遍，你‘杀害’勒内教授的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