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爹足矣第8部分阅读
有爹足矣 作者:新
，前面一层帘子将马车隔开。马车较大，她个子又小，里面那一点点小空间完全能容下她一人睡觉。
她也很安然的躺在里边睡觉，期间没有和司寇寻说上一句话。后者也随她意去，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不满之色。
躺在马车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是下午睡得久了，现在倒是一点倦意也没有。索性不睡觉，起身来，撩起车窗的帘子，看向庙外。
外面一片漆黑，唯有天上那一轮圆月散发着微弱的光。郊外的夜晚似乎极其的冷，吹起窗户的帘子，风吹进马车里，让柳飘飘打了个冷战，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身上虽有了点点温暖，但是心里却空虚，冷的要紧。
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她的爹——柳云方。和柳云方一起生活了六年，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他，渐渐养成习惯，没有他一日就觉得自己好像缺了什么。
是了，是亲情。
她在现代的家里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亲情，和柳云方相处的时候她从封闭内心到敞开心扉，这里面缺少不了柳云方的功劳。
若他还在身边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只有在他的襁褓下安静的长大，在他的身边尽情的享受从来没有过的父爱……
柳飘飘趴在马车窗边上，帘子被风吹动着，时而飞扬，时而扶上她的脸。
渐渐的，睡意起来了，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司寇寻笑着对她说：“估计还有三日就要到忻州了。”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当他们坐着船回到忻州的时候，正巧是第三日的午后。
然后再用了小半天时间回到了司寇寻的家里。
一进门，才发现，原来司寇家很大，丫鬟婆子，管事的都一大堆。
但是，主人就只有一个。就是司寇寻。
在主厅里，司寇寻坐在主位上，柳飘飘坐在他身边，下面坐的是一众的管事。
一个小丫鬟递给司寇寻一杯茶，他抿了口，然后抬眼看着坐在下面的管事们，看见的是他们疑惑的眼睛，知道他们都在想柳飘飘到底是谁。
放下茶杯，“这位是司寇飘飘，是我的女儿。”
清楚的听到下面人的抽气声，司寇寻可是个良家好男人啊，除了公事他练妓院都不曾去过，会有女儿？心里虽然纳闷，但是良好的家教使得他们耐着性子继续听道：“从此以后就是司寇家的大小姐，若有人对她不好的……”
他眼睛瞥向那众管事，让他们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们知道我会怎样做的。”
“是是。”
“是，老爷。”
下面的人都点头知道。然后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柳飘飘，好像觉得说司寇寻也才二十来岁，怎的就有这么大个孩子了啊？
这孩子再怎么看都有个十来岁了吧，那司寇寻他……不会那么早就……
管事的停止不了自己的幻想，对柳飘飘越来越是奇怪了，不过也不敢过问太多。
不仅不敢问，连打听都不敢。
司寇寻给柳飘飘安排了一个小院子。
房间很大，都赶得上平常人家一户住的了，不仅有自己的厨房还有个阁楼，连院子假山都齐全的。
柳飘飘最喜欢的就是那个阁楼了，估计有五楼高，也是这司寇府里最高的阁楼了，一眼望去，能将司寇府里所有的屋子都看清。
柳飘飘住的院子叫“飘雪院”，那五层高的阁楼叫“飘零阁”名字是柳飘飘自己取的，不见得有多好听，但是每个字她都是很喜欢的。
司寇寻给她配了两个丫鬟，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站在她面前，也就比她稍高那么半个脑袋，都梳着齐刘海，两边是发髻，用了几根钗子插在里面，显得很精神可爱。
一个叫绿儿，一个叫红儿。
也是柳飘飘自己取的，这两人是为了纪念绿丫和红颜的。她们俩跟着自己也有六年了，绿丫若没有死的话也能嫁人了，可惜……
红颜，也不知她怎样了，自从客栈一别后，就再没见到她了。虽然那时对她有愤怒，有难受，但是现在都好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不怪她，要怪就怪自己太过倒霉。走了也好，不用被自己连累。
“小姐，坐坐吧，光站着多累人啊。”说话的是绿儿，性格比较外向一点，脸上常常挂着笑，让人一看便心生亲近。
柳飘飘回头看了眼她，微微一笑摇摇头：“不用，站着挺好。”
绿儿嘟嘴看着她，心道：这小姐都已经站了快一下午了，怎能不累？难不成这位小姐从小就吃了苦，现在来到这里有些不习惯？不会是这样吧？
应该不会。
柳飘飘虽小，但是站在那里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让人一看便觉得自己离她好远，似乎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而她，却总很淡漠的站着，却不会对你如何。
这是绿儿见到柳飘飘的第一印象。
红儿从院子里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束花，嘴角扬着笑：“小姐，老爷来看你了。”声音一顿，司寇寻就跨入门口，进来了。
看到的便是柳飘飘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直盯着窗外。
司寇寻走近她，单手围住她，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道：“飘飘在看什么？看的这样入神。”
“没什么。”柳飘飘摇头，然后躲开司寇寻的手，走到房间里面，正好看到红儿将那树漂亮的，粉红的花儿插在瓶子内。
她不太习惯司寇寻这个爹。而且看着还那么年轻，她能有这么年轻的爹？
但主要原因，还是她忘不了柳云方这个爹，更忘不了在柳家的一切，所以她暂时有些接受不了。也许过一段时间会好些。
司寇寻的停在半空中，看到柳飘飘走到桌边，喝起了茶，不仅有些好笑，这个女儿真是个小大人呢。
小时候的她可是很喜欢和他玩的呢，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跟着她身后，坐在她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也喝了起来：“来着有了差不多一个月了，飘飘可熟悉了？”
“恩。”柳飘飘点头，拿起几块糕点，起身就走出去了。
红儿和绿儿见了都暗自摇头，这个小姐啊，只要有老爷在的时候都是这副德行，爱理不理的，搞得老爷好像气到了他什么，还巴巴的要去讨好她。每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俩个都觉得老爷有这么个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司寇寻扶额笑了笑。他知道柳飘飘并不是不想理会他，是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每次来到这里，她总会找些理由来躲避他。
但是总是这样也不行啊，他可是她的爹啊。
平常人家里不都是女儿和爹好，儿子和娘好么？可是自家的这个女儿却谁都不好，先不说自己没媳妇吧……
还是，带她出去溜溜，培养一下父女感情吧？
恩！就这样吧！
第二章中秋
说干就干，现在已经八月了，就快到中秋了，是团圆的节日，和女儿一起出去玩玩儿还是不错的吧？
司寇寻摸着下巴想着。
是了，那日好像有灯会吧？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吧？然后在看看烟火，去听听小曲儿，从来都在大院子里生活的柳飘飘定是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带她去见识见识，增加一下父女的感情！
恩，就这样了。
一连三天，司寇寻没有再出现在柳飘飘眼前了，她觉得甚是安静，眼前也一片明亮，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
在小亭子里逗着小芙和小荣。
扔给它们一个肉干，马上就被小荣抢走了，小芙生气，小荣马上去安慰它，然后柳飘飘再扔快肉干，小芙就高傲的看着小荣，小荣自然不好意思再吃了，于是就很绅士的让给了小芙，小芙这才原谅了小荣。
“呵呵……”柳飘飘笑了，看着两个小东西这么精神，而且这么好玩儿。
站在一边踩蚂蚁的绿儿和红儿听到这声笑，两人都呆住了。
呀！小姐居然笑了呢！一个多月都不曾笑过，连话都不说几句，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几个，今天居然笑了呢！大事件啊！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也都笑了起来。
“小姐，有什么好笑的事么？竟让你笑了。”绿儿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遇上什么不明白的事就马上会问，也不管那件事对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红儿在后面拉她一下被她甩开了。
柳飘飘没有回答她，只笑着看两只小雕。
见她不理自己，绿儿也觉得没什么就自顾自的笑道：“小姐，你可知？这一个多月来，你可是第一次笑呀！你那笑声真是好听，要是老爷听见了，定会高兴的，老爷每次看到你没表情的站在一边发呆，可难受啦……恩？红儿你怎么了？”
红儿皱着眉头给绿儿使眼色，手上还拉着绿儿的袖袍就是想让她别说了，让她注意一下柳飘飘的脸色。
绿儿这才转头看向柳飘飘，见她脸上表情没有了，一副淡漠的，好像没什么能入她眼的表情又回来了。绿儿这才停下说话，捂着嘴有些怕的看着柳飘飘。
在绿儿看来，一般这种表情的人都是生气的前兆。虽然不知道自己小姐会不会生气，但是还是觉得有些怕。
柳飘飘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捂着嘴一副老鼠见到猫的表情，默默的叹口气，将盘子里剩下的肉干全倒在两只雕前面，走出了亭子。
她只是觉得与司寇寻见面会有些尴尬而已。
绿儿和红儿呆了呆。
柳飘飘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们：“你们别管我，其实我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糊里糊涂说完一句话后，也不等两个丫头跟着就自己快步走回房间。深呼吸一口。
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自己还是放不下柳云方放不下柳家，总觉得自己亏欠他们什么，但是却又不知到底欠了什么。是因占了柳芙蓉的身子么？还是因柳家被抄？
不是，柳飘飘摇摇头，不是这样。柳芙蓉的死与她无关，她也死过，只是她运气比较好，老天让她重新活了一次。而柳芙蓉……也许她也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吧？或者在奈何桥下，与柳云方还有柳云方那美貌的妻子在一起高兴的投胎转世。
柳家被炒，柳飘飘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既然被炒定有道理。许是柳谨隆真的犯了那些罪呢？许是被冤枉的呢？这和柳飘飘这个穿越者一点关系都没，她也不愿去和这些事有关系。
她只想享受柳云方的父爱。
她是个自私的人，不想付出。
柳云方甚至整个柳家对她的爱，对她的亲情，她无力回报。所以她心里不舒服？是这样吗？是吗？难道是为了这事么？
所以自己不愿看到司寇寻，不愿他对自己好，不愿他真把自己当女儿，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去回报吗？
柳飘飘迷茫了。
“小姐！”红儿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把柳飘飘吓了一跳。红儿比绿儿大上一岁，心思也比绿儿来的细腻些，很会看人脸色，“小姐，老爷让你半个时辰后到大门去。”
“恩。”柳飘飘安抚下被吓着的心，答应道。
红儿笑了笑：“那小姐先沐浴吧。”
“还沐浴？”柳飘飘问。
红儿笑而不语，绿儿见柳飘飘心情似乎好了，也没刚才那么沮丧了，连忙跑到前面来道：“老爷要带小姐出去——”
“绿儿！”红儿叫道，绿儿马上停下说话，吐吐舌头笑眯眯的看着柳飘飘，红儿扶额，这个绿儿看来是长不大的人啊！“小姐还是快沐浴吧……”
“恩。”
等洗好澡，穿戴整齐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红儿和绿儿马上带着她朝司寇寻的书房跑去。
等到了大门前时，司寇寻已经在前面等着了，看到柳飘飘过来，马上上前迎她。然后牵着她的手上了准备好的马车上。
这辆马车比他们回来时的那辆要豪华的多。
上了马车，车夫就驾着车走了。
柳飘飘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天，慢慢变得暗了起来，太阳也下山了，只露出小半个脸蛋，将那片云彩染红了。
“去哪里？”柳飘飘问。
司寇寻笑笑，一手扇开折扇扇了起来。现在天气还不算冷，衣着较为单薄，却也不算热。看着他扇风，柳飘飘倒觉得有些凉了。
“今日是中秋，飘飘说去哪儿？”他不答反问。
“哦。”柳飘飘可没心情和他聊天，知道是中秋后就知道了他会带自己去哪儿了，要不就吃饭，要不就逛逛，还能去哪儿？
见柳飘飘爱理不理的，司寇寻有些放不下脸面来，用扇子敲敲她的脑袋道：“今日飘飘想买什么？想要什么，为父都能满足你。”
最近司寇寻对“爹”“为父”这些字叫得越来越顺口了，好像天生为他而造的词儿。他觉得他也许有做父亲的天赋，虽然眼前这个女儿没有做女儿的天赋。
“恩。”柳飘飘点点头，依然不理他，只看着窗外的景色。
太阳已经不见了身影。街道本来就很热闹，现在还亮起了灯，一下子变得更热闹了。
那边有小孩儿提着花灯闹着玩儿，这边有男男女女买花灯送给情人。
这个世界虽算不上保守，但是也不是很开放，男的给女的送个花灯什么的，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别人知道了，笑话。
“瞧，这不是司寇家的马车么？难道是……小姐——”马车外，柳飘飘从众多声音里听见了这么一个声音，不能说此人的声音好听，应该是她的声音非常有特色，说起话来像是在唱歌，而且又嗲声音又尖，放在人群里一下就能听到。
“司寇公子……”马车外，一个柔弱的，娇媚的声音传来。
柳飘飘清楚的看到，马车里的司寇寻身子抖了下。
第三章你便是我女儿
第三章你便是我女儿
柳飘飘下意识的去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然后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么一个身着碧绿罗纱裙，手里还拎着个莲花灯的女人。
她头上盘着个髻，两边插了很多珠钗，珠花，显得有些俗。不过她双眼上挑，眼珠纯黑，鼻梁高挺，嘴唇微翘，还是个非常好看的女子。主要的是她的皮肤很白，而且白里透红，很健康的样子，她正往马车这边跑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有些小胖丫鬟，那丫鬟跑的有些累了，双手直朝额头擦汗。
“她在叫你。”柳飘飘回头对司寇寻说。
见司寇寻皱着眉头一副很讨厌的样子，沉声道：“走快点！”他是在对车夫说的。
车夫听到司寇寻的话，有些为难了，这前面人来人往的，驾着马车本来就走慢，现在还能怎么快呀？而且，这过中秋的，谁还驾着马车出来啊……
也不怪司寇寻，他没有在这种节日出来过，所以不知道。就算他出门也是有专门马车轿子接送的，所以他习惯性的出门坐马车轿子，反而不习惯走着出门了。
“老爷，前面人太多了，不好走啊。”车夫挠挠脑袋，还是说了出来。
看看柳飘飘那等着看好戏的脸，司寇寻觉得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抓着柳飘飘就下了马车，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动作。
等到车夫反应过来时，老爷和小姐已经走了，而那位叫老爷的女子也走近了，脸红红的朝他问道：“请问，你家公子……”
这边一个小摊儿后面，司寇寻抓着柳飘飘正蹲着看那边，那个女子已经到了马车旁边，正在问车夫话呢，若再迟点跑，就要被那女的给逮到了啊。
“放开我。”柳飘飘扭动手腕挣脱司寇寻的手，主要是抓得太紧了。
“嘘！”司寇寻连忙竖起一根手指让她别说话，“我们悄悄走，千万别让那女人碰到我啊！”
“为什么？”
“她……”司寇寻看了眼柳飘飘，然后一只手指推了下她的额头道，“小孩子！管那么多？走吧，带你去玩，等下要吃什么，带你去吃。”
司寇寻完全一副做爹的样子，拉着柳飘飘的小手躲开那女子的视线，悄悄离开了这里。带着她往一家客栈走去。
“这家客栈是这里最好的客栈，今日爹就请你吃这儿的菜吧。”
“恩。”柳飘飘点点头，抬头看了下客栈的名字——明玉楼。名字倒还好听，只是这菜真的是这里最好的么？
一走进客栈，小二马上笑脸迎了上来：“哟，司寇公子来了啊？还是那间屋么？”
司寇寻朝他礼貌的笑笑然后点点头，就由小二带上了三楼。柳飘飘这才知道客栈有三楼，一楼是最基本的平常人坐。二楼是一些小的雅间，一般有些小钱的人都会来享受一番。而三楼就专门是为了给常客或是有权势的人准备的。
通常一楼二楼都满座了，三楼却还是空的。
走近雅间，一股熏香就扑鼻而来，味道有些闷，用餐的地方还有一个屏风挡着，屏风外面是几张凳子。餐桌处有个大大的窗户，窗户有薄纱遮起，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点好菜，司寇寻就对柳飘飘说了：“飘飘，以后有什么事要和爹说，别放在心里头，爹会难过的。”
柳飘飘顿了一下，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但是眼里的担忧却让柳飘飘看得很清楚。
时光倒退，人影重叠，柳飘飘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柳云方的眼睛。
她记得，在刑场的时候，柳云方似乎也对她露出那样担忧的眼神，似在担心她的后半生，或者别的？
又似乎，柳飘飘在他眼里看到了那个经常使用家庭暴力的男人，那个她的最亲的爸爸，她记得，在死的那瞬间，爸爸对她露出了担心的眼神，眼里也带着浓浓的悔意。
柳飘飘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下。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六年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那个人？那个讨厌她的，认为她害死他最爱的女人的人？她都已经将那个世界的身子还给他了，还给他最爱的女人了，为什么还要缠着她？
“飘飘，飘飘……”司寇寻看到她闭着双眼，眉头皱着嘴唇似乎有些颤抖，他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搭在桌上的那只小手，“飘飘，你没事吧？”
手上被温暖包围着，让柳飘飘心冷静了下，她睁开眼看着司寇寻，大声道：“别以为我爹将我交给你，我就会叫你爹了！你永远不是我爹！”
她的爹，只有一个！
不是那个暴力的警察，不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公子哥。
是那个永远会对她笑，永远会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面前所有烦恼所有危险的人，是永远会牵着她的手对她说着故事的人。
他是柳云方。
谁都不能代替他，她也只会叫他爹。而别人？休想让她叫出“爹”这个字！
说完这句话时，门正巧打开了，一个身着艳丽服饰，手抱琵琶的美丽女子进来了，许是听到了柳飘飘的怒言，她顿了下，然后马上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道：“司寇公子，许久不来，若兰当公子不记得我了呢。”
说完，掩嘴笑了笑。
司寇寻没想到柳飘飘会说这样的话，也没想到若兰会在此时进来，一时间只好保持沉默，怔怔看着柳飘飘，像是要将她看穿。
柳飘飘也没想到若兰会此时进来，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刚才的话也是她想说出来的话，自己心里只当柳云方是她爹，别的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若兰见两人都不理会自己，也不难堪，只是掩嘴“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坐在屏风后面，纤手扒了下琵琶道：“今日是中秋，若兰就送公子一手思乡曲吧。”
然后也不等司寇寻回话，就开始弹了起来。
琵琶幽幽，琴声缓缓传开，如涟漪般，一层一层直达心怀。琴声如梦，像是牵引着你走向回乡的路，一波一波，不停的，驱逐着，追赶着，眼前似乎有那个一直在等着你的家人，摆着一桌团圆的菜，等着你入席。
当你想放下一切什么都不顾的投入饭局的时候，琴声中止了，眼前家人消失了。
柳飘飘惆怅。
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茶水。心已经平静很多了，只是，今年的中秋，没有一个家人……只有一个陌生的，不知是谁的“爹”
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杯沿，等着琴音结束，仰头一口将茶喝完。
“你这样又是何苦？你爹看到你这副德性，泉下有知的他会安心么？”司寇寻收起笑容，微睁眼帘，迷离的眼神让此刻的他有种危险的感觉。
他完全是摆出了一副作为父亲该有的样子，而眼前的孩子是他的女儿。父亲教训女儿不是天经地义？
“既然他将你交予我收养，你便是我女儿，我便是你爹。”
第四章劝解
“你便是我女儿，我便是你爹！”司寇寻突然一下降微眯着的双眼睁开，盯着柳飘飘看，表情甚是严肃。
在屏风后面的若兰都被这样的司寇寻吓了一下，司寇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算心里有不爽也不会这么不给人面子，将话摊明了说，最多会暗自动些手脚……
而今日，司寇寻竟为了前面这个女孩儿，恩，应该算是他女儿，发了脾气？刚才应该是发脾气的吧？
“若兰，你先出去。”司寇寻道。
“是。”若兰答道，然后抱着自己的琵琶软弱无骨的扭着腰肢出去了。
柳飘飘低着头，双手把玩着腰间绳索上的流苏，根本没把司寇寻刚才的话当回事。
司寇寻今年才多大？就那么二十来岁吧。她现在多大？加上上辈子的年龄少说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啊。眼前的司寇寻算什么？只不过是帮着柳云方照顾她而已，凭什么管她？凭什么说她，凭什么吼她？
“唉……”司寇寻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道，“你这个样子，方哥可如何是好？叔伯可如何是好？叔伯和方哥将你托付给我，我是定会照顾好你的，也别老记着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怎能总沉溺在那些回忆当中呢？”
看着柳飘飘一副听不进话的样子，司寇寻忍不住有些怒了，这个样子和她小时候的样子相差何其多啊！怎么的，就过了那么六年，这人变化就那么大呢？六年前的她性格可不是这样的啊！
“飘飘，难道那件事对你的影响竟那么大么？为何……连我都似不认得了呢？”从前的你，可是会拉着我的袖袍对我叫道：寻爹爹。
现在的你，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柳飘飘不知道司寇寻的事，也不知道以前的柳芙蓉和司寇寻又那么一档子事儿。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当回事。她五岁那年可是生了场大病的啊，难道司寇寻不知道？
“飘飘，开心点，你爹也会放心的。”
她也想开心点啊，可是她根本开心不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忘记怎么笑了，自从柳家出事后，她似乎就没有笑过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她天生悲观吧。
“你难道想让他们死了也不安宁么？”其实，司寇寻不愿提起这些令人伤心的事儿的，但是看到柳飘飘那副样子就实在忍不住。柳谨隆和柳云方特地将最宝贝的柳飘飘交付给他照顾，结果却是让她整日封闭自己，不出门，也不见人。
这让他如何提得起脸面来见死去的柳府一家啊？
“难道他们不死就安宁了么？”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话虽有些冲，但是却不失为一句实话。
司寇寻本被这句话带出一点怒火的情绪，却因柳飘飘淡淡的如春天破土而出的小草一般的声音给压抑住了。
然后仔细的回味了一下这句话。
柳谨隆身为朝廷重臣，还是先帝特封，多少人羡慕着啊。柳家的权利是如何的大，他还是知道的。柳云方虽然常年病不离身，但是一身的智慧直让人咋舌，想不服他都难。
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家啊，多少人想着他们家快点出事啊。
难道，柳飘飘就是在那种压抑的环境里变了性子么？
“飘飘，那些都过去了。”
“扣扣。”
“公子，上菜了。”小二道。
“进来。”
“是。”答完这句话，小二将门打开，身后跟着几个上菜的，将菜一盘一盘摆在桌子上。
他们摆得很好看，从上往下看就是一朵花儿的形状。小酒瓶放在司寇寻的手边，就像是那朵漂亮的花儿旁边有片衬托它的叶子。
明玉楼里的菜不管多少，不管荤素，总是一下子上齐的，这也是为了不让客人等候太久。主要原因也是为了让客人有更好的空间好谈话聊天。
若一下上盘菜，一下又来上菜的，客人烦，自己也烦。
等小二们上完菜后，一一退下。
司寇寻也放下刚才的说教，扬起了笑脸，拿起银筷夹了块长条状的食物放在柳飘飘碗里：“这道菜叫‘解愁’，你吃吃看。”
看着碗里的长条状的东西。那东西外面包着一层皮，有些透，水润润的。皮儿薄的能看清里面馅儿的颜色。
那颜色看着不是肉的颜色，有些淡淡的绿色，其中似乎夹杂着点点黄|色。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柳飘飘夹起那道“解愁”轻咬了一口，入口有些菜香味儿，舌尖碰触到了馅儿后感觉有些苦苦的，是苦瓜？苦味刚一过，就被一股清凉占据了口腔。慢慢嚼碎后咽入喉，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如长期积累的甘苦在一瞬间变为春天的一抹阳光。温暖甜蜜。似乎一下子从那起不来的噩梦中清醒了过来，解愁即是解忧，解忧意解梦。
是了，那皮儿似乎有些甜甜的感觉。很奇怪，苦的和甜的搭配竟也这样好吃么？
看着柳飘飘的脸色由痛苦的皱眉变得平坦舒展开来，司寇寻将银筷放在筷架上，银和瓷相碰发出好听的“叮”一声。
沉迷在菜中的柳飘飘似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的双眼里含着一片雾气。
也许是有感而发，又或者是心情使然，让平常吃什么都觉得没味儿的柳飘飘吃出了这道菜的精华，由苦而甜，由愁而喜，到最后的淡淡的不舍。
这似乎是她对柳云方的感情。先防备后放开心扉，到最后的——不舍。
留在口中的点点菜味儿，似是柳云方对她的担忧……
直到很久过去了，柳飘飘不知道是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刻钟或者是两刻钟，总之让她觉得这一会儿，过的好快，就如珠子掉落地上的那一瞬。
她似乎想通了。
眼泪涌了出来，手里一直拿着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双手连忙捂住嘴鼻，有些压抑的哭了起来。
“唉……”司寇寻叹口气，没想到刚才那番话竟一道菜就全解了。
能哭便是好的，就怕连哭都不会了。
似想将柳林的，将柳芙蓉的泪水一下子哭净般，柳飘飘不停的哭着，从开始压抑的小泣声，变成了现在的大哭。
以往那淡漠冷清的形象一下子变成了个爱哭的花猫了。嫩白的小手擦掉眼里的泪水，马上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完。
袖袍都被泪水浸湿了，却还一直在哭。
知道司寇寻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才将怀里的一块小方巾拿出来蹭了下柳飘飘的脸庞，帮着她擦掉。
“啪——”一声，柳飘飘打掉司寇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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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飘打掉司寇寻的手，眼里含着怒火，那火苗慢慢生长着，越来越大，整个眼珠里仿佛被火淹没了般，让司寇寻看着都有些心惊。
“你依旧不是我爹！”柳飘飘一手握在胸前，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眼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
“啪——”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碧绿的身影冲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个为难的小二，“杨小姐，你看，司寇公子有客人的，你这样我们店里怎么做生意啊……”
那杨小姐自看到屋里的司寇寻后，就一直处在兴奋阶段，又看到司寇寻的手上拿着一块手帕，而手却是停在半空中，她顺着手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哭红眼的柳飘飘。
柳飘飘虽算不上大，却也是没过三四年就要及笄的女子，现在又是一副柔弱的，惹人怜的泪美人状态，由于刚才那一哭，让她本来白皙的脸变得红润起来，看着更是一副弱不禁风需要人爱护保护的美人儿。
顿时，心里的火气就起来了。
“司寇公子，这杨小姐非要进来，我拦不住她，我……”
“哎哎哎，你这店小二怎么说话的？司寇公子可是我家小姐的好友啊！当然能进啦！怎么的，还想撵我们出去么？”
“这……”小二为难的看着司寇寻，这位杨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啊，而这位司寇寻更是个不好惹的人，这叫他是在为难，要是两人都发了脾气，那叫他还活不活啦？“司寇公子……”不禁有些求饶的看着司寇寻。
至少司寇寻不会像杨小姐那样对人不善。
司寇寻手一抬，让他不要说了，“出去吧。”得了司寇寻的声音，小二像是得了个宝贝似的，飞一样的跑走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杨小姐见司寇寻留了她，刚才的火气就消了一半，“哼”一声的自己找位儿坐了下来，坐姿端正，没有一丝拖沓。
见那哭泣着的小女孩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擦着眼泪，杨小姐不禁又有些怒了，谁见了她不会夸赞两句？谁见了她不是将她当做焦点来看？这女子竟这么不知好歹，不仅不将她放在眼里，反而还一副让人觉得欺负了她的样子！
杨小姐暗自哼了声，定是这女人像司寇寻诉说情意遭到拒绝所以才以哭这招来博取同情，还好，自己过来了，让司寇寻松了口气，不会被这个女人给威胁到！
不过这个女的是谁呢？怎么没见过呢？忻州大半的小姐郡主，甚至王爷的尊贵公主她都见过的，这个女的……不会是个平民吧？
杨小姐毫无顾忌的打量着柳飘飘，杨小姐身后站着的婢女也毫无顾忌的打量着柳飘飘，两个人四只眼睛直盯着她看。
柳飘飘不是感觉不到，是她觉得这两个人白痴到自己都不愿看一眼。
“杨小姐来找在下有何事？”看着杨小姐主仆俩直白的眼神，司寇寻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被隐藏起来。
听到司寇寻的话，杨小姐立马转头过来朝他扬起一个好看的微笑，但是眼睛却瞥向柳飘飘：“司寇公子，这位是……”
司寇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再一次问道：“杨小姐找在下有何事？”
知道司寇寻不愿回答，便也不强求，勉强压下心里的怒气，笑着道：“今日中秋，爹特地放紫儿出来游玩见见世面，不想却碰到司寇公子，便来问下好。”
这杨小姐便是忻州王府太傅的女儿杨紫儿，不仅知书达理，进退得当，还琴棋书画样样皆会，虽不至熟络却是都会那么一两下的。
杨紫儿今年十三，却生的好看，发育良好，不仅个子高挑，皮肤也白净。看上去就不似一般十三岁的小姑娘那样平板矮小。而是凹凸有致，面貌如花的年轻姑娘了。
所以当她看到柳飘飘那副柔弱的，小巧的又没发育的身子，眼里又露出了一丝鄙视的眼神。但是良好的家教使得她不会轻易泄露出自己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微笑。
在一旁低头擦泪的柳飘飘也不哭了，眼睛有些涨涨的，突然觉得有些累。
看到杨紫儿身后的婢女一副鄙视加讨厌巴不得她消失的样子，柳飘飘只觉得有些无力，但是自己的自尊却不由不得让眼前这个有点小胖的婢女这样看着她。不管是前世的柳林还是这一世的柳芙蓉，或者柳飘飘，都不允许。
她眼里已没有了泪水，换而言之，是一汪清澈见底的幽泉，突然厉色一闪，瞥向看着自己的婢女，犹如一把利剑，将那婢女活生生的吓了一跳。
连忙将眼睛移开，再小心翼翼的看过去的时候，那双眼依然盯着她看，她清楚的看到柳飘飘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笑，那笑里带着不屑，带着轻视，自己明明是站着的，却感觉眼前的人正俯视着看她，那眼神让自己突然觉得有些自卑。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妖孽啊！
艰难的移开目光后，她再也不敢看柳飘飘一眼了。只盯着自己的裙角，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的站着。
柳飘飘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司寇寻然后道：“我先出去走走。”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飘飘！”司寇寻想拉住她的手，却被身后的杨紫儿拉住了手道，“司寇公子，我想她需要冷静下吧。”
什么冷静一下，就像不想让司寇寻跟着她跑，还飘飘飘飘的叫，多亲热啊！他可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的啊，心里顿时嫉妒的要死。
本被叫了一下的柳飘飘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听到杨紫儿的话，扬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是了，这位杨小姐说的是，我需冷静下……”就真的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至始至终柳飘飘没有看杨紫儿一眼，仿佛看她一下就污了自己的眼一样。
这让杨紫儿实在对她很气，恨不得马上让人去把她撕裂了。不过，还好，司寇寻听了她那句话后，没有跟上去了。但却是盯着桌子上的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走出客栈的柳飘飘一下子觉得轻松许多，但是却心里有怒，没处发泄。她看似淡漠，殊不知她其实是很任性的，就像这次，她气司寇寻提起柳云方，提起她忘记柳云方，更提起她——他司寇寻才是她现在的爹。
她气，她还气那个杨紫儿，还有她的婢女，凭什么用那样的表情看着她？当她自己是谁？
总之就是心里有团怒火，若不泻火的话，她都怕自己会得内伤。
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柳飘飘才觉得心里舒畅好多，那雅间里的香味太大了，让她受不了。
走到一处小摊前，上面摆满了兔子灯，莲花灯，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儿的灯那些，看得柳飘飘有些愣。
自己何时有过给她买灯的家人呢？
“这位小姐，买个兔子灯吧，这兔子很可爱哦。”摊主儿看到柳飘飘的穿着便知她非富即贵，马上吆喝起来，“买个拎着玩儿吧。”
第六章与小乞丐的对话
“小姐，买个灯吧。”摊主儿拎起一个兔子灯朝柳飘飘方向递了一递，让她看看自己做的兔子灯可是很好看的。
柳飘飘从刚才的发愣中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兔子灯，它一双红色的眼睛，白色的身子，很是好看可爱，但是柳飘飘却不喜欢。于是眼睛一瞥就提步走开了，摊主儿一个难堪，嘴里嘀咕着将兔子灯放回原处。
却不料，眼前伸出一只白皙骨骼分明的手来：“这兔儿灯我买了，多少钱？”
逛了一圈儿下来，柳飘飘觉得甚是无聊，不明白这灯会有什么好玩的，这些路人还有说有笑的，一脸开心的不得了，真有那么好玩么？
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看着前面来往的人，发起呆来。
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手里拿着一个却了个口的小瓷碗儿在向路人乞讨。今日是中秋，路人似乎心情也很好，那小乞丐讨一次别人就施舍他一次，一条路下来，瓷碗里都是食物，他破烂的兜里都是些小铜板。
似乎觉得今天运气不错，小乞丐看到柳飘飘一人坐在树下安安静静的，心里又开心起来，瞧瞧，又一个能施舍他的主儿了。
看着那个小乞丐慢腾腾的向她走来，柳飘飘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的眼神，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
“小姐，行行好，施舍我一点吧。”小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