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温情
林淑妃那里仍旧亮着灯,隆庆帝进去的时候,特意让人不要通报,进了殿门便瞧见林淑妃正在灯下缝制小孩子的衣裳。
林淑妃生的跟林三少的俊俏风流不同,很是端庄,虽然并不算特别貌美,可是看着总是让人舒心和安心。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
林淑妃便立即站起来了,见了他又惊又喜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这么晚了,臣妾还以为圣上不来了。”
隆庆帝便知道她是一直都在等自己的,心里有些感动,嘴上却道:“以为朕不来了,却还点着灯?”
见林淑妃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他便又叮嘱:“以后若是太晚了,便直接歇下便是,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又怀着身孕,别熬坏了身体。”
经过了方皇后和彭德妃,他倒是觉得像明皇后一样沉稳大方的林淑妃相处起来最舒服最不费力气,人老了,不在乎喜欢不喜欢爱不爱了,就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林淑妃是个安分的人。
他对她越发的看重。
林淑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永和那里出了事,怕圣上会过来,就不知不觉做衣裳做的久了些。”
她不遮遮掩掩,知道了永和公主的事就直接说出来,对隆庆帝没有一点隐瞒。
隆庆帝就更加欣慰,提起这件事冷哼了一声:“别提那个不争气的,差点儿便被她丢尽了脸面!”
林淑妃蹙了蹙眉头,急忙问:“臣妾只听说她是跟寿宁郡主起了冲突,是不是伤了哪儿了?”
对,永和公主吸食了五石散的事他已经下令封口了,伺候永和公主的宫人也都已经处置了,根本没有人敢再提起,除了彭德妃还有他跟安公公和林三少,这件事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隆庆帝便将永和公主吸食了五石散的事情说了:“她吃了这东西便上瘾,变得糊里糊涂的,人也跟着变了样子!昨天为难寿宁的嘴脸,大家都看见了,今天便有御史参奏她言行不端......她也实在是太让朕失望!”
林淑妃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消化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原来是这样,怪道永和昨天那样反常,臣妾也听说了,说是永和跟冯家姑娘为难了寿宁郡主,寿宁郡主一开始是要走的,也被她们拦住了,要比马球......”
她说到这里,又转了话题:“可就算是如此,寿宁郡主也不该出手伤人......”她顿了顿便道:“毕竟是公主呢!何况永和吸食了五石散,她不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的......”
林淑妃还是有些偏向永和公主的,这让隆庆帝心里莫名觉得熨帖,可是很快就又反驳道:“什么神志不清?她清楚着呢,寿宁并没推她,她自己声称人家推了她!梅夫人跟平安侯夫人都在场,朕让锦衣卫查过了,就是她自己摔下来的。”
他冷笑了一声:“还有更可笑的,她竟还把自己吸食五石散的责任也推给卫家跟寿宁,说五石散是卫安引诱她吸食的......”
林淑妃瞪大了眼睛,仿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隆庆帝便嗤笑了一声:“可笑罢?朕的女儿,最后竟养成了这副模样为了个男人,竟连廉耻都不知道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了朕的脸面!丢尽了皇族的脸面!”
林淑妃便急忙摇头:“圣上别这么说,旁人又不知道......”
隆庆帝没兴趣再说下去了,车轱辘的话来回说,别人听着不累,他自己说着也累了,直截了当的把对永和公主的发落说了:“让她去好好的静思己过,她若是能想得通,对她自己也是件好事,否则的话,青灯古佛倒也是她的好归宿。”
林淑妃叹了一声:“公主殿下是被娇宠坏了,并没有遇到过挫折,因此遇见一个沈琛,便觉得被他拒绝了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一时无法接受,等她想通了,便好了。”
又张罗着给永和公主准备些东西。
隆庆帝觉得林淑妃的反应比起彭德妃又要真实许多,便笑了笑,想起郑王妃来,便道:“你跟郑王妃也提一提此事,就说永和已经去普慈庵祈福了。寻个空,再让卫安进宫来一趟,让她们说说话。”
这是安抚了。
林淑妃已经完全明白了隆庆帝的态度和对这件事的看法,便温顺的答应了。
隆庆帝便又提起了林三少来:“钦差南下去巡盐,这是要紧事耽误不得,那些盐商们往年遇事便喜欢推诿,有了他去跟着,那些人便也多多少少会收敛些,只是要辛苦他了。”
“替圣上办事,谈什么辛苦!”林淑妃义正言辞:“这是他的福气,圣上别顾虑他。”
只有这两姐弟,从来不跟他求什么。
唯一求过一个亲事,他还不能满足。
隆庆帝沉默了一瞬,伸手摸了摸林淑妃的肚子,含着无限的温情:“孩子就在这几天要出来了罢?只可惜他舅舅瞧不见他出生的模样了。”
林淑妃抬手覆住他的手,温柔的微笑:“看不看得见,什么打紧?等以后他长大了,知道他舅舅是替他父皇办事,只会引以为傲。”
这话说的隆庆帝更开心了,他便对着林淑妃又多了几分满意。
第二天起来,隆庆帝去上朝了,安公公便亲自带着几个徒弟送了一堆赏赐来她宫里,竟也有郑王妃的一份。
郑王妃谢了恩,等人散了,才笑着看林淑妃感叹:“这都是多亏了您。”
林淑妃不居功:“安安做的很好,就算是没有我去探问消息,她也一样已经把事情都办妥了,不会被这件事牵连,不能说谢我的事,我也并没有做什么。”
郑王妃叹了一声气:“这也算是件好事,永和公主的怨气迟早有一日要发泄出来的,现如今以这样的方式发泄了出来,并没有造成更可怕的后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淑妃嗯了一声,也跟着附和:“你这样一说,倒也的确是这样,至少如今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