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申饬
永和公主不肯喝孙院判跟孔院判开的药,她不习惯红苕和红豆她们不在身边,皱着眉头哭闹着不肯让步,非得要让人去把红苕跟红豆找来。
还有她的嬷嬷,自从孙院判和孔院判说了她吸食五石散的事情之后,她就没有见过她的嬷嬷和红苕她们了。
这让她愤怒又茫然。
一直没有再看见她父皇,这又让她觉得害怕。
她知道她父皇是极为讨厌不自律的人的,当初的三皇子就是因为喜欢美sè且沉迷于美sè,被她父皇厌恶的。
方皇后还曾经告诉过她,想讨好她父皇很简单,努力不要做错就是了。
隆庆帝厌恶的事情就那么几样,作为他的子女,本身就又更加被他宽待,只要不碰那些他无法接受的东西,便不会触碰到他的底线。
可是这底线里头就有五石散。
她现在吸食了五石散了......她害怕的厉害,又因为五石散没有了,心脏也跳的异常的快,快到她觉得简直有些负荷不了,呼吸困难。
她挣扎了许久,抿着chún还是固执的不肯喝药。
孔院判跟孙院判没了法子,在外头急的团团转。
他们虽然是太医,可是说到底对于公主她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正急的厉害,彭德妃便来了,见他们还在殿外徘徊,便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睛:“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给永和针灸吗?”
今天的针灸是不能耽误的,针灸完了喝了药,她就要打发永和公主出宫去普慈庵静养了。
孙院判和孔院判对视了一眼,都为难的跪下来:“殿下不肯配合,也并不肯服药。”
摊上这么一位顾前不顾后的主儿,孙院判只觉得晦气。
孔院判却还多了一层厌恶。
永和公主这回针对的还不止是卫安一个人,针对的还是整个卫家,不管是在之前说卫安以下犯上,仗着卫家跟郑王没把隆庆帝和她放在眼里也好,还是后来吸食了五石散的事情bào露了之后就栽赃卫家也好,这都是不给卫家留任何活路的做法。
可是孔院判的女儿还在卫家呢,而且还是卫家的三夫人,要是出了事,他的女儿也是以额定要跟着卫家一起倒霉的。
这让他很是反感永和公主这种做法。
现在永和公主又在这里作天作地,他面上不敢表露,可是心里却实在是腻味极了。
彭德妃皱了皱眉,便道:“本宫进去看看。”
她不喜欢方皇后,自然不可能喜欢永和公主,一进门瞧见永和公主扑上来,后退了一步避开她,才淡淡的问她:“怎么不先用药?”
永和公主见了她,倒是不再闹了,冷冷的盯着她一瞬,才道:“我要见父皇。”
她视彭德妃如无物,彭德妃却也不想看见她,见她仍旧桀骜不驯,是这副态度,便笑了一声问她:“若是圣上愿意见你,怎么还会是本宫来看你?”
永和公主就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戒的冷笑:“你来做什么?”
彭德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回答她的话,先转过头去吩咐那些伺候的宫娥和太监:“去给公主殿下收拾东西,殿下尊贵,一应用具都要从宫里带齐了,不得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众人纷纷应是,四散去整理了。
永和公主却犹自站在当场疑心的看着她,好似是在沉思彭德妃是在说了什么。
等到殿里猛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彭德妃跟她身后的贴身宫人并没有其他人再出现的时候,她才忽然开口:“红苕呢?”
彭德妃不紧不慢的朝茶盏里吹了吹,吹去了浮沫轻轻啜了一口,有些疑惑的看着永和公主:“尚宫们从前没教过公主规矩吗?公主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错处不在公主,自然都是在那些下人身上。公主这回闹出这么大的事,管事嬷嬷和红苕罪不可恕,已经交由慎刑司处置了。”
永和公主身形趔趄简直有些站不稳,额头还冒着冷汗,到了此刻只觉得身上更加阵阵发冷:“这不关她们的事!”
彭德妃到了此刻才真正觉得永和公主无情,她疑惑的看了永和公主一眼:“若是不关她们的事,那么该处置谁呢?处置公主吗?公主吸食五石散之前,难道没有想过会连累她们吗?”
永和公主说不出话来了,紧紧盯着彭德妃,反复重复一句话:“我要见父皇。”
彭德妃也很耐心,静静的等着宫人们一一过来回话,才缓慢的站起来回答她:“圣上已经说了,不想见你。圣上已经下令,请公主出宫往普慈庵清修静养,等到身体恢复了,再回来。现在本宫便让人送你出去,公主还请珍重自身。”
珍重自身?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也曾经听说过父皇的宫妃在宫里清修的,有一个从那庵堂里出来过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
三皇子之前的妾侍,也说是被送去哪个庙里清修了,也就是这一辈子都完了。
现在隆庆帝竟然这样对她?!
她可是隆庆帝嫡亲的女儿,她的父皇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她无法接受,愣在原地似乎有些想哭,额头上的冷汗不住的往外冒,连chúnsè都忽然变得青紫了。
彭德妃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彭嬷嬷:“殿下这是气急攻心了,快去请孔院判和孙院判进来!”
永和公主可不能出事。
她要是好好活着便也罢了,要是出了什么事,隆庆帝对她的芥蒂就更甚了。
本来这回他就觉得放了永和公主去冯淑媛的及笄礼,是她有意为之。
要命的是在这之前,冯淑媛的确是时常进出她的宫殿,让她根本就洗刷不清身上的冤枉。
这时候永和公主出了什么事,隆庆帝肯定会更加疑心她,觉得她多事,也觉得就是她害死了他的女儿的。
男人就是这样,有了错处的时候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只会把责任往女人身上推。
永和公主挣扎着不肯,声嘶力竭的喊着要去见隆庆帝。
她不明白,也完全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