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微妙的气流低沉流动着。

顾盼陈绍宸周澍，三个人站在那儿，俨然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周澍话音一落恍然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人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她不相信陈绍宸会为了一个顾盼竟然愿意登台表演。可是此刻她不得不相信。

周澍暗暗掐着掌心，嘴角很快挂上了一抹笑容，“原来这样啊，四手联弹，我们今天是有耳福了。你放心好了，顾盼，我绝对支持你。”她眨眨眼，“我也是评委。”

顾盼没有想到她会是评委，她比划到，“师姐，我不是为了名次来比赛。顺其自然吧。”

陈绍宸眸光忽而一笑，指尖跳跃，“那你是为了什么来比赛的？”他灼灼地看着她。

顾盼咬牙，比划道，“我是陪子蕤的啊！”

一个明知故问，一个口是心非。

两人在大庭广众下比划着，只有他们能看得懂得语言。

陈绍宸的眼底柔光暗涌，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周澍很公正的。”

周澍扯了扯嘴角，笑起来依旧和善，“至少可以友情加分。”她深深地看着他，“我先过去了，你们去准备吧，加油。”

下午一点整，艺术节大赛正式开始，现场的人心瞬间凝结住了。

顾盼和陈绍宸坐在角落里，两人只是用心去听。

叶子蕤在后十位才能lún到她，她看了一会儿又回到顾盼这里。

“顾盼，你看评委那排右手起第八个人。”

顾盼不解，过去看了一下。没有想到竟是周润之。他正和旁边的老师侧耳说话，咖啡sè的风衣，衣扣全敞着，露出里面那件藏青sè线衫。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是评委？”叶子蕤纳闷了。

顾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叶子蕤皱了皱眉，“难道是赞助商？”

顾盼一想，这个确实有可能。不过见叶子蕤的表情似有郁结的样子，她在手机上写到，“没关系的，我们表演我们的。他又不常去画廊。”

叶子蕤耸耸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挺小的。一个圆圈，360度，我们还是有相遇的一个点。”

顾盼写到，“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

叶子蕤失笑，“好了，我们去准备吧。为了我的奖金。”她深吸一口气。

qiáng将如云，这个时候不紧张是假的。

等到第四个参赛者上台时，顾盼陈绍宸已经走到进入准备阶段了。顾盼微微侧身忽然之间想要看看舞台上的情景。

只是一瞬，陈绍宸突然伸手拉住她，他沉声道，“站好，别弯腰。”

顾盼不解，歪过头看了他一眼。

陈绍宸眸光一转，脸sè似乎有些异样的cháo红。

顾盼指了指前面，“你看那个穿咖啡sè风衣的男人就是我工作的画廊老板。”

陈绍宸眯了眯眼，“嗯。”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他旁边那个人是我们院院长。”

顾盼瞬间有些凌乱，“你们院长怎么会过来？”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关心别的，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紧张。”

顾盼摇摇头，比划地时候，动作缓缓的，“没有啊，我挺紧张的。”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过，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那么怕了。反正有你嘛。”

陈绍宸的心一暖，目光从她的锁骨上转过，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因为长期画画的原因，顾盼的食指关节处有着薄薄的老茧。他的指腹轻轻滑过，“是的，有我。所以，小面包这个不要乱想好不好？”眉宇间的柔情到了极致。

他的嗓音奇迹地安抚了她这一刻的混乱。

顾盼真正明白陈绍宸是懂她的。这次比赛，她是硬着头皮上的。现在到了最后一步，她可以想象出今后她要面对的什么。

主持人轻扬的声音响彻大厅，“下面有请六号选手，美术学院和经管学院qiángqiáng联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经管学院和美术学院的关系这么友好了。尤其顾盼陈绍宸同学带来的节目——四手联弹。”

上台前，陈绍宸突然倾身在她额角吻了一下，他什么都没有说。

帘幕缓缓打开，两人踩着同节奏的步伐走到舞台中央，向观众鞠了一躬。台下瞬间一阵暗吸气，是惊艳。

眼前的男女，优美地站在那儿，解释了一个词“天生一对”。

白sè纯情，黑sè帅气，两人将这最普通大众的颜sè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

两人走到钢琴处，一左一右，坐下。

偌大的礼堂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当第一个音符透过话筒传到四周时，气流瞬间变了。

缓和的曲tiáo缓缓流淌。键盘上那四只手灵动地敲打着琴键，带着听众走进了一个美好的世界里。不管你懂不懂钢琴，不管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你总会体现到那种美妙的感觉，细水流长。

《r》意为情书，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女孩子专注在弹奏中，微垂的面庞沉静美好。而一旁的男孩，他不经意间回眸一瞥被一旁的相机纪录下来了。舞台的光泽都被他排除在眼外，他的眸里只留下她的剪影。

当琴声变换到《当你老了》时，台下有些人莫名的笑了。

评委老师交耳，“这两孩子还真有意思，曲子选的像是告白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年代就是不一样。”

“我记得这诗是北爱尔兰的诗人写的吧，追求一辈子的爱情。”

……

周润之看着台上的人，嘴角不由得上扬。小丫头原来名花有主了。他记得前两天吃饭，她爸还说了这个问题，女儿还小，不急找对象。

周润之轻笑。

“润之，笑什么了？”旁边的老师问道。

“这两个学生很相配，t大现在都流行自产自销了。”

老师呵呵一笑，“男生是我们学院的，他舅舅你也认识，宋轻扬。”

周润之略略沉思，“不得不说，学经济的眼力劲真的很好。”

那老师一愣，周润之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也没有再打听什么。

当两人敲下最后一个琴键，琴声戛然而止，大厅沉默了几秒，随之而来，是整齐而响亮的掌声。

顾盼呼了一口气，侧首看着陈绍宸。

陈绍宸对她微微一笑，眉梢扬起。两人再次走向舞台向观众致谢。台下的学生都要沸腾了。

当两人要走下舞台时，主持人迅速打住了。“两位请留步——我刚刚在后台听着音乐沉浸其中都忘了要上台了，我想在场很多听众肯定和我一样。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台下的唐覃不由地皱起了眉，“这个主持人没有做过功课吗？太不专业了！”

叶子蕤眉心微微一拧，“别急，陈师兄在。”

顾盼静静地站在那儿，白sè礼服裙衬托着她莹白的肤sè，今天她特意换上了高跟鞋，人更加高挑。她看着台下一双双不同的眼睛，那些人也在看着她，今天的女性参赛者都化着jīng致的妆容，只有她，那张脸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顾盼静默的间隙，陈绍宸拿过话筒。

只是一瞬，顾盼拉了拉他的手肘，陈绍宸侧首。

顾盼眸子透彻，她慢慢抬起手，缓缓地比划道，“希望大家喜欢我们合奏的曲子，谢谢！”她浅笑地面对着他们。“这么多人，我有点紧张。”

陈绍宸的声音透过话筒，每一个清晰而浑厚，“她说，希望大家喜欢我们合奏的曲子，谢谢！”

顾盼转头朝着他勾了一抹笑容。

陈绍宸握着话筒，掌心微微沁出汗意。他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是她却用她最坦然的态度化解了别人的所有的差异。

她，就是这样的她，无需遮掩，她本就是带着光芒的。

陈绍宸咽了咽喉咙，“她还说了一句，这么多人，她有点紧张。”

台下的人笑起来。

陈绍宸莞尔，“其实我也紧张，在美女面前总要呈现最完美的表现不是吗？”

“哈哈哈——”

两人走下舞台，台下的人还在津津有味的议论着。没有在意顾盼是否会说话，因为他们在她的琴声中听到了她最美的声音。

叶子蕤叹了一口气，“我的奖金受到严重威胁了。”不过她却是笑着的。

比赛结束，他们的身体和jīng神都是异常疲惫。大家回到宿舍，顾盼就赶紧坐下来休息，连衣服都懒得换。

唐覃倒是jīng神倍加，走来走去。一会儿走到顾盼这边，“你和陈师兄的衣服是特意准备的？”

顾盼摇头。

唐覃站着，她坐着。唐覃突然猥琐一笑，“顾盼，看不出来，蛮大的吗？”

顾盼摸了摸眼下，这两天没有睡好，眼袋好像越来越大了。

叶子蕤笑了，“她平时穿的保守看不出来，这才是真材实料。”

顾盼恍然明白了，她这会儿是比划，“流氓！”大脑一下子好像闪过什么，刚刚在后台，他那会儿拉自己——

越想越尴尬——

艺术节才艺大赛拉下帷幕。第一名被中文系的大二女生拿下，最终代表t大参加全国大学生才艺大赛总决赛。叶子蕤得了第三名。顾盼和陈绍宸没有获奖，这个结果有些让人意外，学校论坛议论纷纷。

顾盼和陈绍宸都没有去问原因，这个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男生宿舍。

“靠！这是什么比赛，这么不公平公正！”

“老大的第一次，他们竟然就给这个结果！”

“我要去发帖！我要抗议！”

“我支持！你不知道我当时都感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都不知道老大还会弹琴！我记得，那时候周澍找你去男女对唱，你拒绝了，你说你没有乐感。”

陈绍宸抬头，没有温度的说道，“你记性真好。”

“是啊。”a同学痛心疾首，“你是真人不露相，可是明明弹得这么好，第一次怎么就给这个差的成绩！”

陈绍宸蹙了蹙眉，“好好说话。”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a同学高考语文成绩也是有三位数的！

陈绍宸似笑非笑，“比如第一次！”

a同学才思敏捷，“老大，你太不纯洁了！鄙视！”

比赛没有取得名次顾盼倒是无所谓，她反而安慰唐覃。“其实也是我自己违反规定在先，我报名的时候只是我个人，所以评委是公正的。”

“借口！说不定就是有人嫉妒你和陈师兄在一起故意找的理由。”

顾盼轻笑，“不会的。你要相信老师。好了，周末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她抬手揉了揉唐覃的脸。

唐覃连忙躲来，“顾盼，你也会这么揉陈师兄的脸吗？”

顾盼一愣，还没有揉过，不过——可以试试。现在倒是会揉她的脸，真把她当面包了。

周六，陈绍宸带她去他的公寓。顾盼坐在书房看书，陈绍宸在一角写论文。顾盼看得久了，原本还是坐的端端的姿势，这会儿，人都半侧着身子躺在那里，双手举着书。

陈绍宸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随手抽出了她的书。他站在她面前，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陈绍宸把书搁在书桌上，“你这样会把眼睛看坏的。”

顾盼坐直身子，黑溜溜的眼珠直瞅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他问。

顾盼抿抿嘴角，“师兄，我能不能——”她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想吻我？”他倒是直接。

顾盼的脸颊泛红，没有再比划，直接将手碰上他的脸，他的皮肤很干净，五官俊朗，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摩挲着，他的眉他的眼。

陈绍宸一动不动，不过眼底满是笑意。

顾盼细细赏析着，陈绍宸竭力配合。

等她要收回手时，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盼盼，要不要摸了摸其他地方？”

□□丨裸的诱惑！

秋风从玻璃窗的缝隙吹进来，带着暗香浮动。

“又想什么呢？”陈绍宸揉了揉她的脸。

顾盼比划道，“师兄，你的身材——很好。比我们专业请的模特好多了。”

陈绍宸眼角冒了一排黑线。他自然想到了——裸丨模。“你见过多少？”

顾盼瞅着他的眼摇摇头。

“数不清了？”陈绍宸的尾音扬了扬，“嗯？”

顾盼笑了，“不超过十个吧。”

“你似乎有些惋惜？”陈绍宸的鼻子贴着她的鼻尖，用力点了一下，“以后不许去画那些男人了！”

顾盼的眼睛都弯了，“你歧视我们搞艺术的！”

陈绍宸牙痒痒，她倒是会义正言辞了。“以后要模特我来！不过独家一人专属！”

顾盼双目瞪住了！

陈绍宸轻笑，“盼盼——”他低沉的嗓音叫着她的名字，手指在她的掌心一下一下写着什么，“陈—绍—宸，我的名字。”

“我知道。”

陈绍宸抬手比划，“绍—宸—，以后喊我的名字。”他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宸”字。

宸，北极星的所在。北极星永远不会变换位置。所以，他会一直都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