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浅尝秦鸠 八仙饮茶
岳阳楼下,龙泉湖清澈如镜,北风偶尔拂过水面,满园合欢花交相映,齐着桃红婚袍的新人被花草团团簇拥,一旁修草的仆役放下大剪子看得出神,若是不识二人大名,定会以为是那刻薄天君开了眼,总算肯放牛郎和织女下凡游人间了。
秦鸠身着云锦,袖如霓凰披满霞,美目盼兮泛冷光,不知其所思。
沈庆文手踝绑有轻盈红绳,古往今来,女子送予男子红绳,寓意为月老牵红线,而将青丝缠入绳中便是极高的誓言,世人云:一缕青丝一缕魂,锦绳系发送爱人,一缕青丝为君剪,我若负君,万劫不复。
沈庆文暗自喟叹,我生平玩闹于尔虞我诈之中,为人诡谲阴暗,哪敢奢望有女子真心待我?可你倒好,其余女子都是装装可怜儿装装相思,就你是真花痴。
二人总归是感情上的愣头青,秦鸠若要让沈庆文对情字做出解答,他轻而易举就能写个二十万字,毕竟市井常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可一旦陷进去,自视精明的书生就再也吐不清方圆,反倒是受家规约束的女子打破僵局:“姥姥强迫公子与我成亲,心头可有不满?”
沈庆文嬉皮笑脸,戏说道:“我像是在快活林里劫到皇纲的英雄好汉,多逍遥嘚瑟。”
劫皇纲?秦鸠逗得忍俊不禁,书生呆楞地注视着她,在京城混迹三年所见佳人,上到什么帝王将相宠幸的妃子,下到市井麻衣布履口中的美人,皆未给他太多惊艳,唯有眼前一人,可夺天地之绝色。
她随心一捻,手如柔夷,只是合欢不及美人妆,辗转罗裙,体若游龙与春气共一色,一曲无音《霓裳羽衣》只为君舞。
此时的老农已经怯怯溜走,生怕打扰了二位雅兴。
游絮飞丝以定,秦鸠抬手挑起书生下巴,调笑道:“好看吗?”
“我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地奔腾,挨过了冬季,便迎来了新春”
秦鸠樱桃红唇微张,眼波荡起潋滟,与含情脉脉的沈庆文互相凝视几息,正当无声胜有声,一只手突兀拍向她的尤臀,女子被惊得娇嗔,绯红着脸低声:“登……登徒子!”
“嗯?今天不亲你两下你都不知道登徒子怎么写”沈庆文猛然搂住娘子的杨柳腰,趁机将唇齿靠近,顷刻被自幼习武的女子捏住,她伸出左食指示意还未成亲,不可造次,又想起某个少年在她耳边说的闲话,悠然叹道:“果然是个假正经。”
书生嘴腔中艰难吐出几字,那玉手的主人有点心疼,连忙放开他,红袍男子看来颇为得意,揉揉秦鸠讨喜的脸,心中想起她的经历,本要张口感慨,又闪过少年的提醒,只得在心头默念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卿何事泪纵横”
两位新人拜见了老秦太后走出府门,约好日落西山归来成亲,秦淮关生怕鸠儿姐受这酸书生的气,本是一番好意跟上,竟被二人合伙哄了回来,气得小少爷现在与身旁西域美人一顿诉苦,那叫王昭君的女子点头诺诺,先静怡听着少年发牢骚,然后劝慰道:“大小姐嫁人后只能伴随夫君了”
少年长叹口气,忽闻美人幽兰体香,醉意上头,对女子身世愈发好奇。
南宣城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角落边两个大汉提着桶刷,里头是赤矿粉末与粘稠物的混融胶,灵巧的瘦子搭着竹梯把街道涂得铁红,
忽得老太想起什么事,赶紧拍拍脑袋,怪罪自己忘性太大
“哎呀,蒋公琰来了嘛”
蜀山一处深林,外界传闻中的仙人,蜀之八仙,流觞曲水,饮酒喝茶,白眉老祖举杯笑到:“这沈庆文倒不是个悭吝人,当真舍得把三年春华送给那个女子和小娃娃?”
“有啥子舍不得的,那女子生得多好看啊,秦家也是棵苍天大树,多少人想求得荫庇嘞!”名叫张云放的消灾道人坐在八祖身边倒茶,本来是随手捡到的野孩儿,偏偏喜欢寻宝,还不是因为仙人们都哄他说自己有大运傍身,是个摔跤都能捡到法宝的人物,小时候没事就出去走山路,次次灰头土脸的爬回家,当真信了这群老家伙的鬼话。
“徒儿你过来。”一白发披肩的老头向张云放招手,树下老叟须眉遮脸,长发至地,倚坐巨树旁边。
“震仙……”
忽闪雷鸣,老者从天上夕雾中摘下一缕天河之水,点入少年额头,刹那间,二者断了意识。
八仙点头默念:“道法自然,善哉!”
蜀山吕知清在洞庭湖躲媳妇,喝了几坛屠苏酒,一身青衣浅醉云边,冷笑道:“窃天老贼,何来道法自然?”
洞庭湖有两位女子渐渐走近,白衣女子目盲,头缠黑巾遮眼,青衣女子无声,手执玉笛。
吕知青脊梁骨冒出寒意,青衣女子吹笛,笛声起,湖上波涛荡漾,山上鸟兽叫噪,山侧老仙惊醒,吓得吕知青差点滚入湖中。
白衣女子拎着吕知青的耳朵,虽目盲,仍面朝青衣男子,责怪道:“我们饭都做好了,你个死鬼还不回家!”
吕知青嘟囔道:“那是你做的嘛?肯定是清河做的!”
徐清河放下笛子,抿嘴一笑,虽哑,心意却相通。
白衣女子对吕知青一顿痛打,男子求饶道:“行了行了,姑奶奶,怕了你了。”
清河捂住脸,一阵念道:“白玖姐姐,别欺负道士哥哥了!”
张白玖缓缓松手,撇嘴道:“那好,饶你一命。”
说罢,踢开男子身边的酒壶,上好的剑南春酿滚入湖中,男子咽了口口水,气闷道:“我存了两个月的银子啊!”
白衣拖着丢人的丈夫,向山侧的酒馆走去,徐清河见状跟上,眼里尽是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