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一双小儿女
这一天,钱倾城正在“知善”小学给2年级的孩子们上课,突然发现最后一排课桌后面还蹲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怯怯地躲在前面一排排学生的身后，悄悄地从人头缝里看着黑板。
下课后，钱倾城收拾好书本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小姑娘看见老师走了过来,顿时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拖着手里的一个编织袋往后门挪。
钱倾城低头看了看这个穿着破旧花布衣服小手黑黑大眼睛里流露出害怕神情的小姑娘,尽量让表情更加柔和：“同学,你为什么不坐在座位上听课？”钱倾城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最后一排空位。
听见钱倾城这样说，小姑娘满脸涨得通红，嚅嚅道：“我不是学校的学生呢……”
这时班上的朱婷跑了过来：“钱老师，杜鹃是跟我过来玩的,她没有读过书，想看看学校里上课是什么样子。”
钱倾城看看这个叫做杜鹃的孩子约莫也有七八岁了，便笑道：“杜鹃，你可以回家告诉大人，让他们明天带你来报名，这所学校办理插班手续很方便的。”
小姑娘扑闪扑闪着大眼睛，流露出非常渴望的表情，但是很快又垂下眼帘：“老师，我家里条件不好，奶奶不会让我来读书的。”
家里条件不好？钱倾城笑了，在这个慈善学校读书的孩子哪个家里条件是好的？
钱倾城蹲□子对杜鹃说道：“这里是专门为外来工子女提供教育机会的学校，不收管理费也不收学费，只需要交一点书本学杂费就可以读书了。”
杜鹃只是抬头匆忙地看了一眼钱倾城很快又低下眼眸：“奶奶她不会同意的。”
朱婷插嘴道：“钱老师，杜鹃奶奶不同意她读书。去年我爸爸带我来报名的时候杜鹃就想来读书的，可是她奶奶不同意。”
钱倾城是同学们都很喜欢的老师，平日大家都喜欢围着老师问问题说话，眼下杜鹃这事就自己知道个七七八八，朱婷赶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倾城听完朱婷的话，知道又是一个因为经济条件差而放弃孩子教育的家庭。底层的家庭们常常因为看不到未来而更加不愿意为飘渺的未来投资，恶性循环地导致他们孩子的未来更加被动。
钱倾城摸了摸杜鹃的头发：“你家在附近是吗？要不带老师过去和你奶奶说说。”
杜鹃掩饰不住满心欢喜：“好呀好呀！我家就在东围路那边，走过去就十分钟。”
东围路一带是随时可能拆迁的破旧楼房，眼下也是外来务工者的聚居点。
越过一片临时的菜市场，钱倾城随着杜鹃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在一个堆满了废弃杂物的房门口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将一个编织袋里的矿泉水瓶废纸板杂志做分批。
“奶奶！我回来了！”杜鹃一边叫着奶奶，一边把手里的编织袋倒过来，里面有七八只矿泉水空瓶。
奶奶一边把矿泉水空瓶拢到一起，一边说：“中午没吃饭饿了吧？灶上有个馍！”
杜鹃没往灶台去，只拿眼睛瞄钱倾城。
奶奶这才看见杜鹃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不由得有些慌张：“呀！姑娘，咱家娟子怎么了？弄坏你什么东西了么？”
钱倾城蹲□帮奶奶把空瓶子分到装空瓶子的那个竹筐里，笑着开口：“我是知善学校的代课老师，叫我倾城吧。今天杜鹃来学校听课了。我看杜鹃也78岁了，奶奶您可以送她来学校读书了。”
奶奶听言面露难色：“老师，我知道鹃子想读书，可是咱家没钱呀。”
钱倾城笑道：“知善学校是慈善性质的学校，不收管理费，只收书本费和学杂费而已，小学一学年的费用也就200元钱。”
奶奶为难地看了看钱倾城又看了看杜鹃，叹了口气：“老师，我和老伴知道有个知善学校，这巷子里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不瞒您说，但凡咱家里有那点能力，也会送孩子去读书。”
老奶奶叹了口气：“咱家里穷，儿子为了多赚点钱便下矿井挖煤。前年矿井出了事故，儿子的命是捡了回来但是腿却压坏了。煤老板赔的5万块钱连医药费还不够……”
说到这里老奶奶浑浊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泪花：“咱卖了房子借遍另外亲戚，欠下一屁股的债。俺儿子出院后，腿脚也不灵便，只能编织竹器，勉强糊口；媳妇实在受不了家里的贫苦，收拾包袱就走了。我和老伴带着两个孩子来祜市拾荒，赚的钱养活我们祖孙4人，攒下一点点钱还还债，这以后的日子啊，都还不知道怎么过呀，哪里还有一年200块钱给孩子读书？说不定哪天我和老伴两眼一闭，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该怎么过……”一语未了，老奶奶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再也说不出话来。
杜鹃见奶奶哭得伤心，吓得赶紧抱住奶奶：“奶奶！奶奶！您别哭了，娟子不读书了，娟子捡瓶子去。”奶奶见孙女如此懂事更加悲不可抑，抱住杜鹃呜呜地哭了起来。
钱倾城完全没有想到杜鹃家里竟是这样的情况，看着两祖孙抱头痛哭局促得不知所以：从小到大，自己身边的同学有多少想方设法逃课的，有多少乱买课外书的，有多少用着豪华文具的，可是这里……
身边祖孙两悲戚地呜咽着，钱倾城心酸得不得了，迅速做了个决定：“奶奶，才知道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孩子的教育不能耽误，否则以后在社会上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要不杜鹃的学费我来给，让她来学校读书吧。”
奶奶和杜鹃简直不敢相信耳边响起的言语，一起抬起头讶异地望着钱倾城。钱倾城放慢声音再说了一遍：“杜鹃的学费我来给，就当我收养个妹妹。”杜鹃回过头轻声呼唤愣住了的奶奶：“奶奶……钱老师说，她给娟子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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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巷子里走出来，杜鹃怯生地跟在钱倾城身后：“钱老师！现在去注册，明天就可以上课了是吗？”
钱倾城笑道：“是呀！明天就可以去一年级上课。”
“钱老师，明年您还给我交学费么？”
“嗯！只要你好好学习，老师一直供你读大学。”
“大学？那要很多很多钱吧？”
“只要你好好学习会有奖学金的。”
“娟子一定好好学习，娟子要拿奖学金。”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钱倾城一句话已经照亮了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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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倾城带着杜鹃到教务处办理的插班生手续，从自己包里掏出200元钱递给郭老师说：“明天就杜鹃自己过来，就不让她去财务室缴费了。这200块钱请您帮忙交给财务那边吧。”
郭老师笑道：“好，没问题，等明天财务过来我给她。今天齐老师也带了个小男孩过来办插班手续。”
钱倾城抬了抬眉毛：“是齐鹰翔吗？”
“嗯，就是齐鹰翔。”郭老师一边登记一边回答。
办完手续，钱倾城拿了一年级的书给杜鹃，温和的说道：“这是你的书，快回去吧。明天记得7点半就要来上课。要记住是在1年级，可不是和朱婷一个年级哦。”
“嗯！”杜鹃笑逐颜开，却没打算往学校外面走：“钱老师，我还要去找我弟弟呢。今天我去听您的课，我让他在学校里玩，他现在肯定在篮球架等我呢！”
原来还有个弟弟，钱倾城陪着杜鹃在操场上找到了弟弟。只见一个56岁大小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面包贪婪地咬着，身边坐着的人竟是齐鹰翔。
齐鹰翔指着这个小孩笑道：“倾城！这小子挺聪明，今天躲我教室里偷师学艺。下课时说想读书，我就给他办理了插班手续。”
杜鹃怯怯地看了看钱倾城：“钱老师，他是我弟弟杜强。奶奶也没钱给他交学费呀。”
钱倾城看了看齐鹰翔，失笑道：“听见了吧！请齐老师赞助学费吧！”
齐鹰翔说：“哦！这样呀！那就我来出呗，就当我领养个儿子！”齐鹰翔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沓钞票：“强儿，拿着明天交学费去。剩下的买文具，不准乱花！”
杜强一把接过来：“是！齐爸爸！”
晕死，钱倾城额前一滴汗：自己收养了个妹妹，他倒好，收养了个儿子……
回学校的路上，钱倾城说：“你一听人家说想读书，就带人家办理插班手续了，也不了问问别人家里有没有钱给孩子读书。”
“不就200块吗？”齐鹰翔不以为然。
钱倾城白了齐鹰翔一眼：“两小时前我也是这样想！”于是，钱倾城把杜鹃杜强家的情况给齐鹰翔讲了。
齐鹰翔感慨地说：“那我还真是无意中做了件好事。”
“可不是？我看呀，你就该多领养几个，反正你有钱没处花。”
齐鹰翔嗯嗯几声后，突然大笑：“哎呦！真是巧。我领养了个儿子，你领养了个女儿，他们又是姐弟，你说我们是什么？”
钱倾城顿时脸飞红霞：“谁说我领养了个女儿？我是领养了个妹妹；你领养了个儿子，你是我大叔！”
齐鹰翔不依：“不行！你就是领养的女儿！他们是我们的一双‘小儿女’！”
“你不要脸，我可不能陪你不要脸。”钱倾城啐了齐鹰翔一口，加快脚步往学校跑去。
齐鹰翔在后面赶过来：“孩儿她妈，你不能抛夫弃子呀！”听见齐鹰翔的大呼小叫引来不少路人眼光，钱倾城赶紧回身捂住齐鹰翔的嘴。
齐鹰翔顺势抓紧钱倾城的小手：“倾城！我们好好培养他们，小学中学大学，好吗？”
这话说得回答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最后钱倾城只好回答：“好吧。”
齐鹰翔狡黠地笑了，与钱倾城斗智斗勇近两年，第一次完胜呀。于是，齐鹰翔也不再放开钱倾城的手，牵了继续往前走。钱倾城红扑扑着个脸，也由得齐鹰翔牵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