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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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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双目轻阖,盘膝在床上打坐。

依照记忆中前世的真气运行法门,一口淡淡的内息开始在体内流转起来。之前被潞东七虎的内力扫到,胸口气息不畅,一直隐隐发痛。平一指说的没错,这点冲撞,确实伤不到内腑经络的根本,没什么大伤,好好痛上几天,自然会好。

而现在,极细的暖流缓缓流经四肢百骸,所到之处,经脉的些许郁结立刻平复下来。

二十年前的身体从未经历过这等上乘内功心法的调/教,再行两个周天,浅薄的内息渐渐立竿见影的有力起来。

但和他的预期,相距岂止千里。凭他现在的武功,别说找任我行报仇,哪怕像潞东七虎那种小脚色,都能将他斩杀。

而前世,真正使他不败于天下的,并不是这套黑木崖的运功口诀,而是葵花宝典!

意随心动,一想到练得极熟的葵花宝典,一缕真气立刻自丹田而过,不上反下,向会阴处探去。

猛然睁眼,体内阳气骤升,瞬间失控的内息犹如无数发了疯的凶兽,在身体里狂抓剧咬。一股激荡的热流,烫得犹如灼烧经脉一般,从下腹直窜上胸口。五脏六腑像是瞬间被抛到油锅里,痛得喉口腥甜,身子一震,喷出一口鲜血,染的雪白的中衣一片刺目的殷红。

窗格被风吹得不断吱嘎吱嘎作响,深夜里凄厉的如同这一滩血渍在叫嚣。

这葵花宝典明明修习的是阳火之气,正常的男人却偏偏练不得。少了那一刀,便散不了那灼人之气,葵花宝典,终究强练不得。以前也是这样,来回几次之后最终才下了决心。

喉咙口被那口血一过,火烧火燎的。

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伸手去拿时,突然顿了一下。刻意的翘起小指和无名指,仅用左手三根手指拈住茶杯,举到面前端详着转了一圈。黑木崖上的器具谈不上精致,普普通通的瓷杯在他白净修长的指间竟也看出了几分雅致的意味。

他却一下子觉得极为碍眼。

五指攥紧,“啪”的一声,粉身碎骨,茶水涕泪横流的,面目全非的变作一堆粗劣的瓷片,反倒风骨立涨,报复一般割入掌心。生生的刺痛倒带起了心头一股狠念。

“请你饶了杨莲亭一命,将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

那样的哀求,今生绝不会再有。

只是,自杀没死成的人绝不会再试第二次。上辈子下过的一刀,这辈子,雄心壮志还不知在何处,只抱着一股仇恨之情,明知道只需一刀,任我行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却犹豫起来。

目光一凝,心里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相传,日月神教的总坛原在那苍茫的昆仑山上,无边的山脉之中藏着机关重重,暗道无数,若非知情之人,莫说是遇敌,敌人就算是找也未必能找到,在江湖上,更是令人闻之丧胆。却不知为何,百年前突然迁至这黑木崖上,虽说也是占据了易守难攻的地势,比之那云深飘渺间,却不知差了多少。

所以,当年他夺下教主之位后,第一件事,便是雄心勃勃的大兴土木,在黑木崖上建造暗道,一面又派人前往昆仑探查,以求有朝一日,能与先人一较高下。

没想到,暗道建造时,却发现了多处被开凿的痕迹,既有已经成型的暗道,也有尚未完工的机关。想来日月神教之前的几任教主中,早已有人和他想到一处。只可笑那任我行,自从接任教主之位,除了四处找人寻衅,就是闭关练功,全然不曾做出一件大事来。

想到这里,东方不败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当今世上,只怕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了解黑木崖的地形。虽然现在,不会有他二十年后着力建造的暗道,那些前人的痕迹,却是逃不掉的。或许,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又在脑海中细细的想了一遍黑木崖中那些前人留下的机关暗道。一阵急促慌张的敲门声突然将他的思绪打断。

一开门,夜间怒涛般的寒风立刻争先恐后的翻涌进来,屋内的烛火顿时一暗。

一个纤细的人影一手扶着门框立在外面,一手紧紧攥扯住头上几乎快顶不住的防风帽,宽大的黑袍衣角翻飞如狂,好像随时都能将她细弱的身躯都一齐带到天上。

“进来。”东方不败已经认出了来人,眉宇间极快的闪过一丝阴霾。方才逆行真气灼伤的喉口还来不及喝水润泽,一开口便呛进一口风,干涩的犹如利刃划过。

那人几乎是被狂风吹进来的,踉踉跄跄的冲进屋里,直到东方不败关上门,才拉下几乎遮住整张脸的防风帽,露出一张惊惶失措的娇美面容,在微弱跳动的烛光中方才恢复一线生气,赫然竟是童百熊那产后体虚的娇弱夫人。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恐,身体颤得带着黑袍的下摆也微微抖动。

“嫂夫人,”东方不败回过身来,面色已恢复了波澜不惊。半夜三更,童百熊的夫人找上门来,除了最先那一瞬间的阴沉,他却连惊讶的神色都没有露出分毫。

童夫人深夜出现,举止慌乱,神色惊惧交加,在看到东方不败正脸时却又惊的低呼一声,随即连忙谨慎的按住自己的嘴。

“你……你还好么?”仿佛突然间忘了自己本来的来意,童夫人脚下情不自禁的往前踏了两步,目光紧紧的盯在东方不败的脸上。

东方不败眉一扬,醒悟过来。抖落还嵌在掌心中的几片碎瓷,伸手拭去唇角的血迹,语声和他的神色一样淡然无波:“无妨。”

童夫人摸出一块云纹白绢丝帕,再走近一步,凑上前微微踮脚,仔细为他擦掉还沾在下巴边上蛛丝般的几缕血痕,神情专注,犹如擦拭佛前净瓶的虔诚圣徒,眉间轻轻蹙起一点,竟有说不尽的悲悯之意。

滑软的丝帕从下颚拂过,鼻端传来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东方不败后退一步,开口解释了一句:“之前练功,不小心岔了气。”垂下的眼眸,盖住层层复杂。

前世的经历记忆深刻入骨,今生无论有没有那一刀,对女人,他都再提不起好感来。

童夫人动了动唇,目光幽幽,最终只是欲语还休的轻叹一声,也往后退了一步。

“嫂夫人,童大哥如何了?他和潞东七虎动手时心浮气躁,急于取胜,只怕伤得不比我轻。”

“嗯,”一提到童百熊,童夫人立刻又流露出三分娇怯来,微微低头,“他就是这样,性子急躁了些,偏偏还要面子不肯承认,你别当面提,我会留意的。”

“那劳烦嫂子费心了。”

童夫人眉峰微微一展,随即又露出那股惧怕之色,下意识的转头朝身后关紧的门看了看。

东方不败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急,悠悠然取过搁在床脚的黑色外衫穿上,又拿了一只瓷杯,倒上茶,仰头一口喝尽。冰冷的茶水流过喉咙,总算舒服了一些。

童夫人迅速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长约半尺事物,放到桌上,语声已经恢复了镇定:“我来,是要把这个给你。”

“黑木令!”东方不败面色震动,眼中厉芒突现,“怎么会在你手里?”

童夫人放到桌上的,正是雕着诡异花纹文字的黑木令。这块半尺长的黑色枯焦木头,象征着日月神教至高无上的权利,黑木令所到之处,有如教主亲临。

“这是……我从教主夫人处寻到的……她直到痛晕过去,都死死的捏在手里。”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续道,“曲堂主今夜早些来到夫人屋内,说是来不及及时请来产婆,要向夫人请罪。可看他的样子,请不请罪,说不清楚,倒更像是来寻什么东西的。”

东方不败微微眯眼,看来,任我行的头上似乎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般绿云笼罩。曲洋似乎就是因为这黑木令才和任夫人纠缠在一起。

这黑木令乃是日月神教教主交由亲信向外传令的凭证,又怎么会在任夫人手中?莫非……可她身为教主夫人,要黑木令又有什么用?

“后来教主来看夫人,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东西交给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交给谁好……”

“嫂子可否将此物交给我?”

童夫人闻言,像是松了口气:“若不是要交给你,我又何必冒这么大的……”

“多谢嫂子。”东方不败不等她说完,还在微微渗血的手指拂过黑木令上诡异的雕纹,弯弯曲曲的,也不知是花纹还是文字。伤口传来的刺痛,一阵阵的沿着手指传到心里最深处,一块小小的令牌,没了发令之人,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是。可此时却仿佛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烙印,将前世曾有过的雄心壮志,又重新点燃唤醒。

唇一抿,勾起冷笑。偷来的东西若是丢了,总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这黑木令,是日月神教教主的象征。而教主,也只能是东方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心怀宏图霸业的东方教主又回来啦~报仇事业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圆月是个急性子,传说急性子都是存不住稿滴~于是,有多少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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