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故人
那时候，小护士推着小六，不，现在该叫柯睿了，小护士推着柯睿在等电梯。平白无故跳过了近百年的历史，柯睿当然不知道电梯是什么，所以，他非常专心地看着那个铁皮门。
太过专心的结果是，他在铁门打开的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张熟悉中透着陌生的脸。毫无防备地一眼看到自己的仇人，柯睿呆住了，视线愣愣地跟着那人走，直到小护士要把他推进电梯，他才下意识扒住电梯的门边。
“怎么了？”小护士发现了柯睿的异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认识傅先生？”
“傅先生？”柯睿终于收回视线，转而看着小护士。
“嗯，”小护士顿了顿，“柯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嗯？”柯睿又看了看那个傅先生消失的方向，“不，没想起来。”
“真的么？”小护士有些怀疑地问。
“真的，猛然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柯睿收回手，任由小护士把他推进电梯。
“哦，也有可能，他是咱们军区司令的小公子，那爷俩儿有七八分像呢。”小护士认为柯睿觉得傅先生眼熟可能是因为他经常见到军区司令。由于柯睿是特种兵，跟军区的大领导们总比普通战士亲近些。
“你认识军区司令？”柯睿顺着小护士的话往下问，希望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嗯，司令的父亲曾经在院里做过手术，我见过几次。”说话间，小护士已经把柯睿推到了院子里，“这里阳光不错，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去忙，半小时后我来接你回去。”
柯睿点点头，目送小护士离开，他独自一个人闭了眼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还有机会再活一次，他是不是不该再恨了？毕竟上天待他不薄。
这些天，他知道了现在距他原先的年代已经过了大半个世纪，那人十有**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大概快百岁，估计也跟死没太大区别了。退一步讲，就算他知道当年二哥故意将他推入死地，他又如何能跟一个百岁老人计较？而且，他的儿子是军区司令，就算今世的自己是伸手不错的特种兵，恐怕也很难对他怎样。
柯睿苦笑着仰起头，将眼睛酸涩的感觉强忍过去。跟过去的自己说声再见，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柯六儿，他是柯睿了！
柯睿不知道自己这跟过去道别的小小“仪式”完全落入了楼上一双眼中，一个人哀伤，一个人收拾心情，一个人等着今后的生活……
“柯睿，该回去咯！”还没等柯睿恢复心情，送他出来的小护士已经来接他了。
“嗯？已经半小时了么？”柯睿睁开眼，“能不能让我再坐一会儿？”
“想晒太阳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小护士微微用力推动轮椅，“但是，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坐太久哦。”
“嗯。”柯睿点点头，顺从地让小护士推着走。
柯睿自始至终不知道楼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而眼睛的主人也没有将楼下的人放在心上，只不过是打发等人的无聊时间而已。他等的人来了，秋日午后在庭院中的落寞身影就在他脑海中消失无影了。
两条直线无限接近，终是平行而过。话说那个看风景的人后来结婚生子，不必赘述，只说柯睿在医院老老实实地又住了一个月，才等到听说过许多次的“兄弟”。
那是一个午后，柯睿像往常一样在院子中“放风”，七八个穿着迷彩服的青年忽然跑向他。
“小睿！”为首的是一个年纪略长的青年，很明显是几个人的头儿。青年看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柯睿，立即高兴地喊他。
“你没事了？太好了！”青年弯下腰仔细打量柯睿，肢体动作中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你是……？”柯睿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想来应该是以前的柯睿认识的人了。
“小睿？”青年皱起眉，有些不太高兴，“你开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知道。”柯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所以，我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青年忽地站直身体，险些撞上身后跟他过来的人。
“怎么回事？”跟在青年身后的几个人显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医生说可能是倒下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柯睿耸耸肩状似随意地解释，只有他自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时候能恢复？”带头的青年阴沉着脸问。
“不知道。”柯睿无法看着众人说谎只得低下头，却让众人误以为他现在很难过。
“没关系，大夫又没说恢复不了，反正有哥几个在，就不会让你吃亏。”青年摸摸柯睿的头顶，安慰道。
“嗯？谢谢。”柯睿不明白青年的意思，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很礼貌地道了谢。
“那个，”柯睿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青年脸色似乎黑了些，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突然笑出来，“哈哈，队长，小睿把咱们当成贩卖人口的了！”
“闭嘴！”被叫做队长的自然是为首的青年，他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小睿，我们不是坏人，我是你的队长，我叫冯伟清……”
没等冯伟清说完，他身后的队员就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起来。
“小睿，我是石头……”
“我是李阳，你都叫我二把刀……”
“吴向飞，你的飞哥……”
“我……”众人七嘴八舌的介绍让柯睿忍不住勾起唇角，看得出从前的柯睿跟他们感情很要好。
这天下午，几个人陪着柯睿说说往事，希望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不过众人都是共事之后才认识，所以众人说来说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柯睿没啥帮助。有帮助的事儿他们不是没一起经历过，比如柯睿这次受伤，但是这些事儿不能拿出来说。
傍晚的时候，众人告辞离开，队长却留了下来，“小睿，你告诉我，过去的事儿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