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1 章
翌日,有人报城东废宅发现尸体,于是官府派人去搜,经证实,尸体乃是朝廷钦犯徐忧,徐忧的女儿徐媛与女婿方晨闻讯匆匆赶来,徐媛拉开白布,顿时泣不成声,消息传到宫中,永昌帝顾念徐忧昔日之功,准予厚葬,而之前徐忧与孔德勾结一事也因徐忧身死而不再追究。
白日里文武百官前来徐府吊唁,徐忧的妻女皆是一身孝衣,面上泪如泉涌,一切事务全由方晨打理,不知不觉便到了夜里,事情已毕,方晨走到徐媛面前:“你和娘亲先去歇息吧,今夜我来守。”
徐媛心里自知徐忧之死乃是一个计,虽说她们并未告知自己究竟谁才是真凶,但为了母亲,也须把戏做足,之前曾告诉过自己每一步该如何演,此刻这灵堂自己不便再多呆,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搀扶着娘亲走了下去。
灵堂里便只剩下了一些下人和方晨,方晨跪坐在地上,庆幸徐忧之死令皇帝不再追究此事,自己也总算能够松下一口气来,日后便须谨小慎微,安生度日,也不枉母亲代自己而死,正昏昏欲睡间,恍惚中似乎听到棺木中有些许声响,初时并未在意,以为是自己困乏所致,后来声响连续不断,方晨顿觉毛骨悚然。
身边的家仆们也听到了响声,皆恐惧的看着棺木,由于尚未钉棺,所以便似乎是有一个人正努力的往上顶着棺盖,因此发出了咚咚的响声,而此刻,一阵阴风吹过,灵堂的蜡烛瞬间全灭。
“诈尸了!有鬼啊!”不知是哪个家仆率先喊出一声,众家仆便接二连三的冲出灵堂,方晨也欲要站起身来,却觉腿抖脚软,根本使不上丁点力气。
待到灵堂里已只剩下她一人,她也总算颤抖着站起来,却只听砰的一声,棺木被顶开,脸色惨白的徐忧愤怒地瞪视着她,令她双腿不受控制的跪下去,身子抖如糠筛:“母亲大人,母亲大人,你——”
“枉我昔日待你若亲人,你竟诬陷于我,今日我便杀了你,也算了却了我的心头之恨——”徐忧一头散发的从棺木中爬出,以为她索命而来的方晨连忙磕头如捣蒜:“母亲大人,我一直都很尊敬你的,诬陷一事也都是她们出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如果杀了我,媛儿怎么办?瑶儿又怎么办?母亲大人你已经死了,就算杀了我你也活不过来了,还不如就这样替我顶了罪名,我一定会好好待娘亲和媛儿的——”
徐忧怒喝:“孔德与孔于思是你派人害死的?”
“她们不死,就是我死啊,我也是逼不得已——”
“那孔于思死前所写的‘徐’字,也是你做的手脚吧?欲要诬陷于我?”
“我只是想知道母亲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可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相信您,母亲大人一心为历朝为皇上,如今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手脚就对您失去了信任,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君王,若不是因为她是皇室血脉,在朝中拥有众多支持者,我早就——”
“若朕没有那么多支持者,你便要取而代之了?方晨,你野心不小啊!”帘子后面忽然出现了一群人,方晨转头一看,顿时瘫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代蓁此刻怒火中烧,昨日夜间徐媛进宫带来了书信,她看后一夜未眠,既悲既喜又疑又悔,心知自己或许因为急于立威而冤枉了一直忠正的老师,若这书信为真,则老师就还是那个老师,她并未背叛自己,可是,书信所言,当真属实吗?
此刻闻听方晨所言,则疑惑可消矣。
方晨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抬起头,看向代蓁旁边同样不可置信的徐媛:“媛儿,我们多年的夫妻,你竟联合她们一起算计我,在你的心里,徐忧她真的比我还要重要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方晨的话,对于徐媛来讲,无异于五雷轰顶,她心里不愿徐忧出事,自然亦不愿方晨走错路,只是所有的真相似乎都已经揭开,而事情的结果也差不多尘埃落定,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去挽回什么,徐媛捂着脸跑开了。
“来人,把方晨抓起来!”青骓召来侍卫。
方晨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她大骂道:“代蓁,你豢养歌妓幽会出宫疑心忠臣,你不配做君王,不配为天下之主,我就算是死了,也会看着你的,看着大历的江山是如何毁在你的手里的!”
“放肆,还不快快拉下去!”青骓冲着侍卫喊道,接着她看向代蓁:“皇上,方晨大逆不道,当诛九族。”
“诛九族就免了,让她应了自己的誓言,下油锅吧。”
“不要杀我娘,娘——”灵堂里忽然冲进来一个少女,她拦住侍卫,不让她们拉走方晨,可是身材娇小的她被侍卫轻轻一推,便摔倒在地上,眼见得方晨被渐渐拉走,她连忙跪在代蓁面前,仰起头不住的哭道:“求求你,不要杀我娘,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她,求求你——”
代蓁不由得低下头看向她,其他的部位可以忽略,只有那一双不断溢出泪水的眼便足以道出她的楚楚可怜,让人无法不生出怜惜之情,代蓁拿出锦帕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求求你——”眼前精致的小人依旧哀求着,代蓁却冲着身旁的人言道:“回宫!”
方瑶攥紧了被代蓁丢下的锦帕,怔怔的望着远去的人群。
“瑶儿,日后你和你娘亲就回来徐府,忘记她吧。”经此周折,徐忧亦是元气大伤,虽是沉冤得雪,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蹲□把方瑶搂在怀里,眼圈也恍惚盈满了泪。
回宫时马车路过别苑,青骓看代蓁掀开了帘子,便停下车问道:“主子,要回宫吗?”
“回宫吧。”代蓁放下帘子,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卞氏玉给她下药一事,这件事可大可小,这一次自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卞氏玉的性格太过强势,一定要自己居于主导,宫中不可有强过自己的人,况且,群臣也不可能会接受她。自古便是江山美人不可兼得,自己是否也要仔细思考一番,究竟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她又想起史书上如自己这般刚刚满月便被送上帝位的人没有几个,代氏前几代都是满堂儿孙,到了这一代却血脉凋零,只有萧妃所出的一个妹妹流落在外,可她却还不是皇家骨血,非正统不足以令群臣。
自己究竟该如何做呢?
第二日早朝,朝廷恢复了徐忧的清誉,并且官复原职,侍卫们张榜详细介绍了孔德与方晨一案,方晨在菜市口受油锅之刑,观刑者不计其数,却鲜少有人能睁着眼看完,孔于思面无表情的在人群中驻足观望,之后也随着人流散去。
而徐忧亦没敢去刑场,她在废宅附近的包子铺前要了几个包子,却迟迟没有开动,想起前几日孔于思在这里偷包子的事情,面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客官,可是包子不对胃口?”买包子的人一少,店家便连忙过来询问。
“不,很好吃,难得的美味。”徐忧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包子钱。”
“哎呦客官,小的可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徐忧脸涨得通红,还是没有办法把事实说出来,便匆匆的走了。
来到废宅,孔于思正躺在床上发呆,听到脚步声,眼睛也未曾移来。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孔于思,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徐忧坐在床边:“为什么要出主意帮我?”
孔于思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呢?又为什么不向你的皇帝告发我?”
“若是她知道你尚存于世,一定会杀了你的,可是你既然帮我,就证明你良心未泯,日后便弃恶从善,造福于民,好吗?”
“恶是什么?善又是什么?”孔于思嘲笑道:“不要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无论善恶,亦无论对错,所以,如果你不去告发我,终有一日,你是会后悔的。”
“你是极聪明的人,所以我知道你心中明白何为善恶,官府檄文里你已经死了,我给你做了一份新的身份度牒,写了一封信荐你去戍边将军惊帆那里,我希望你能杀敌报国,也不枉我保你这一次。”徐忧说罢,把袖中的东西放到孔于思手上。
一个新的身份度牒,一封信几张银票,孔于思把东西收进怀中:“谢了。”她冲徐忧一笑。
“朝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日后多保重。”
“恩。”孔于思答得倒爽快,徐忧未作她想,起身走了,孔于思翻了翻新的身份度牒:“徐善,徐家家仆,呵呵——”
拿着银票买了一匹快马,她快速的出了城,去了北郊,北边山大路窄,却有许多的山洞与山谷,甫一进山,便有人过来带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山洞前,里边走出一人,赫然便是那早就死了的她的属下小晴:“少主。”小晴行礼道。
孔于思走进山洞,许久之后终于走到尽头,只见洞内金银玉器琳琅满目,珠宝首饰亦是多不胜数:“我说过她会后悔的。”孔于思翘了翘嘴角。
“少主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她们都低估了少主,一定会后悔的。”小晴言道。
“你继续在历城守着这些,我带几个人去凉城,钱我们有了,下一步便是兵权,只要能让惊帆为我所用,天下便是唾手可得,当然——”她眯着眼继续言道:“就算她不能为我所用,我也能让她乖乖听话。”
“是,少主。”
“你这次做的不错,将计就计骗过了方晨,这里边的金银珠宝你随便挑,只要你尽心为我办事,好处不会少的。”
“为少主办事是属下的荣幸,只是——”小晴微有些迟疑:“为何少主要除掉方晨,少主不是只需要让她们知道您已经死了不就可以了吗?”
“她想我死,我自然不能让她活着,我最讨厌明明长着一副猪脑子却还自视甚高的蠢人!”
作者有话要说:老娘表走感情了,老娘要继续走剧情流,感情戏写着松piapia的,老娘要继续剧情,都表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