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暗潮
“出剑罢。本座也想看看,华山派剑宗的内功心法到底如何。”
闻言,那人起身,却将剑搁在了桌上。
东方不败瞥他一眼:“你不用剑?”令狐冲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东方你能以手代剑制住我的剑招,我难道就不能以掌代剑出击?”
混元功虽是以掌法由外而内修习内功,然而,兴许是因为此功为剑宗之人所创,功法内所记载的掌法与剑招有不少相通之处。令狐冲本就擅长使剑,修行之时从既定掌法中又悟出不少变化来,已能将从前所学剑法化入掌路之中。
轻叹一声,东方不败将手中书册放下:“年轻人太过骄傲,可不是件好事。”忽得起身,旁人观之,只觉其身形才动手指却已到了令狐冲额前三寸。
好快!令狐冲也只来得及在心中感叹一句,而后运用步法险险避向侧面,而后右手二指点出朝向对方肋下;右手既出,左手却是呈掌暗自蓄力。
好——东方不败在心中赞了一声。这人如今速度提升不少,只在瞬息之间竟也有心思设计使诈;只是……比起自己来,还是不够看。
对方疾退两步,令狐冲这一掌落了空,束发的带子也到了东方不败手里。虽然只是被扯散了发带,然而令狐冲知道,方才那一瞬东方不败要扭断自己的脖子都不是难事。
若是有招对无招,前者已破后者难测,自然是无招者胜。无招对无招,却是快者胜!
东方不败收了手:“你太慢了。”令狐冲不在意地笑笑:“这江湖之中比东方你更‘快’的,怕是找不出了罢?与旁人对峙,我未必会输。”长发散在肩上的触感让令狐冲皱了皱眉,他不喜在别人面前形状狼狈,只想尽快退下去整理仪容。
东方不败看出他有告退之意,当即出声道:“过来坐下。本座为你束发。”闻得此言,令狐冲的感觉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惊吓:“这等小事我自己做就是,怎敢让东方你代劳?”
东方不败挑了下眉,语气转冷:“令狐冲,本座的命令你也敢不从?”令狐冲知道自己若再磨磨蹭蹭定要惹得对方不快,当即道了句“劳烦你了”便走到东方不败近旁坐下,同时心中暗叹:为如此主上效命,当真是伴君如伴虎了。
令狐冲依言坐下,东方不败脸色却是慢慢暗了下来,叹息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那些繁文缛节大可不必。你可知,本座就是欣赏你的性子,不愿束缚了你一分半点?如今你在黑木崖行事小心翼翼,反倒是本座的不是了。”
令狐冲心中一动:东方平日在我面前常施威压,我还以为他早将我当寻常下属看待了,不想他竟如此为我着想。于是出言宽慰对方道:“东方你何出此言?你不过是向我递了把手,上不上黑木崖入不入神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更何况,除非我一人游荡于江湖之中对旁事一概不理,否则哪能得到甚么‘自由’了?”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你可是本座最得力的下属之一。你要走,本座是绝对不许的。”而后当真执了木梳为令狐冲梳理头发。
令狐冲感觉到对方动作轻重得宜,显然是留了心不愿给自己造成不适,不由玩笑道:“东方你真是好生贤惠。若东方你为女子,我倒是可以……”话未讲完,便被对方抬起了下巴;东方不败本是站在他身后,如今便成了令狐冲仰面与东方对视的姿势;只听那人轻笑道:“可以如何,娶了?你可真敢说。令狐冲你可知道,本座相中的人,无论男女,本座都可娶得?”语气极为认真,听得令狐冲竟然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东方你行事无所顾忌,我岂会不知?”
见对方如此,东方不败愈发肯定了先前的猜测:这人对自己的心情早有察觉,只是装作不知罢了。不欲为难令狐冲,东方不败转开了话题:“那混元功与你从前修习的功夫大有不同,你如有不懂之处,大可以来问本座。”提到武学,令狐冲自然认真起来,当即应道:“那是自然,日后我怕是还有许多要向东方你请教。”
对于昔日的尴尬绝口不提,二人也恢复了亦师亦友的关系。由于混元功口诀中不乏艰涩之处,令狐冲不得其法之时便会向东方不败请教,二人关系倒是密切更甚于从前。
这边厢,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算得上是相处和谐;然而,此刻在华山思过崖,林平之却是死死盯着手中的纸张,面色阴暗不定。
将纸上所书读了数遍,林平之才自言自语道:“哪有内功心法专门教人‘散功’的?这门功夫,多半是有问题的罢。”
此时华山派一行已经返回。才至华山,岳不群便宣布要闭关修练——至于修的是甚么,没有人比林平之更清楚了。他是一边暗恨岳不群窃取自家剑谱,一边幸灾乐祸岳不群即将成为一个不男不女的老怪物。只是,仇敌已经闭关潜心修炼,自己岂能落后于人?因此岳不群才闭关不久,林平之便自请上思过崖来修行。
那日他才被东方不败擒住手腕就暗自戒备,不想对方出手迅疾如风,自己尚未看清对方动作就已被对方打晕。待他醒来之时只觉浑身无力,试着提气,却觉丹田空虚,自己从前所习内功竟然不曾留下半点反倒是多了一道强劲的异种真气。
大仇未报自己却已成了废人,林平之自然是悲愤交加;然而他还来不及自尽或是采取甚么旁的举动,就被东方不败逼着背下了一篇功法,据说是门高深的内功秘要。
东方不败岂是如此好心之人?林平之对此深感怀疑。且不说正邪不两立,只说他二人相中了同一个人,东方不败就不会相助自己。可是,他虽然不信东方不败,却信任令狐冲。只因东方不败那一句“这门功夫是令狐冲为你求来的”,林平之将这功法当场背熟不说,事后怕自己遗忘,还特意誊写下来收好。
赶路之时,林平之不曾得空琢磨这功法;此刻细看,却觉得这功夫古怪得紧。说甚么“若有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这岂不是将从前所积累的内力尽数从丹田散去了?
可是……如今自己内力已失,目前身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这东方不败让自己背下的口诀;不尝试修习此功,哪还有其他的办法可寻?更何况,东方不败吸去了自己的内力不说,还向自己体内注了一道新的内力;这异种真气太过霸道,时常让自己承受气血翻涌之苦。习得此功,至少能将东方不败那一道内力化去,自己也能少受几分苦楚。
平了心绪,林平之便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按照那篇口诀练了下去。他虽不知这功夫名字为何,却觉得越是练下去身子就越舒坦一些,东方不败强加给自己那道真气也不再折腾自己而是散于任督二脉之中了。
林平之第一次见识到这功夫的厉害是被人偷袭之时。
那黑衣蒙面人剑招套路繁杂得很,根本分不清是何门何派;然而林平之早将洞中洞的无数招式烂熟于心,虽然达不到令狐冲那“先发制人横扫千军”的境界,却也能破得对方剑招。拆得数十招,林平之便将对方的剑击飞出去。
兴许是没想到林平之剑法如此了得,那人剑被挑飞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转身欲逃。林平之觉得对方武功套路十分熟悉,便猜测这黑衣人与昔日在林家老宅偷袭自己之人有莫大干系;登时前跃几步,捉住了那人手臂:“你到底是谁?”察觉那人将要抽出手臂,林平之手上不由加大了力度,恰好扣住了对方腕部穴道。
甫一握住对方手腕,林平之便觉有内力自对方体内向自己身体涌入,不禁吓了一大跳;本欲松手,却怕对方趁机逃走,因而也不放开对方,只是大声喝问道:“在福州之时,那潜入我家故居的人便是你罢?”
对方似乎也因林平之这一手受了不小的惊吓,无法抽手,便飞起一脚向林平之踹去。林平之见对方抬脚,忙向左侧身闪避;不想对方脚出到一半就摔倒在地,口中不住说道:“放手,快放手……”
林平之认得这声音,不由惊道:“二师兄?”立时松了手去掀对方面上蒙的黑纱,不是劳德诺却又是谁?只听对方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林师弟,这吸星**……可是魔教的功夫,你……你怎么学去了?”“吸星**?”林平之面露疑惑,将这名字念了一遍,反问道:“这门功夫莫不是很厉害?”劳德诺苦笑道:“怎么不厉害?我内力都给你得去大半啦。”
吸星**自任我行死后,就不曾再现江湖;北冥神功亦可吸人内力不假,然而东方不败每每与人交手皆不留活口,竟无几人知晓东方不败也会类似的功夫。因此世人皆道吸星**早已失传。林平之从前在福威镖局长大不通晓江湖之事,东方不败授他口诀时又不曾将这功夫的名字告知,是以他现在才知道“吸星**”这名字。
原来这功夫可以吸纳旁人内力?这倒是方便,难怪大师兄为我求了来。将心中的喜悦压了下去,林平之发问道:“昔日二师兄在旁咳嗽救我性命,师弟我着实感激。只是,不知二师兄几番偷袭于我,到底有何图谋?”
劳德诺撑起身子,半坐于地上,肃然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嵩山派左掌门弟子,入得华山十几年正是奉了恩师之命,监视岳不群的武功修为以及华山派的动向。”林平之点点头:“原来。那紫霞秘笈是二师兄窃去的,当日你来我林家故居也是为了辟邪剑谱;此二者也是奉了左掌门之命,是也不是?”
劳德诺面色有些尴尬,但很快便遮掩了过去:“林师弟此言未免有些偏颇。岳不群此人甚是阴险,为谋你林家的辟邪剑谱多番谋划,险些害了你的性命。左掌门想借阅辟邪剑谱不假,但也想护得林师弟平安并为你报仇。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引开岳不群救你性命?”
林平之暗自冷笑:这两位武学宗师皆是各怀鬼胎为了辟邪剑谱步步谋划,哪有甚么不同?面上却满是感激之意:“若非二师兄,师弟我怕是早已死在了福州,更不会有之后的诸多际遇。日后若有机会结交左掌门,我自当向他拜谢。”劳德诺笑了两声,道:“恩师素来体恤晚辈,林师弟何须特意向他道谢?只是岳不群狼子野心,实乃五岳剑派之大害。若林师弟能将辟邪剑谱与恩师分享一二从此得左掌门庇护,岂不是一举多得?”
沉吟片刻,林平之终于点头:“二师兄说的极是,岳不群胆敢窥伺我家剑谱,我需得让他付出些代价才是。只不过,如今我却有件更要紧的事要做。”劳德诺奇道:“甚么事?”
林平之缓缓踱了两步,忽然提剑回身向劳德诺脖颈砍去;这一剑出得太快太突然,劳德诺又失了多半内力无从躲避,当场毙命。林平之收了剑,冷笑道:“自然是杀你。你已经知道了我会使这门邪派武功,我岂能留你性命?”
将劳德诺尸身埋了,林平之回到山洞中继续打坐;提气之时已觉经脉再度充满了内力,丹田已无空虚之感。当即面现喜色,自语道:“大师兄,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啦。”
至于授他口诀的东方不败?林平之冷哼,那人怕是想取他性命都还来不及,怎会心甘情愿地教自己功夫?想帮自己的是令狐冲,自己何以要对东方不败感恩戴德?
想到令狐冲,林平之便忆起了另一件事:那洞中洞所刻剑招十分高明,若旁人无意中得见,岂不是占了大便宜?倒不如……心念一转,林平之燃了火把,进了洞中洞。
洞中洞内的地上,散落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林平之提起板斧,目光注视着石壁上的精妙剑招,终于是咬咬牙,向那些图形砍将过去。初时他还惋惜自己这一砍会使不少绝妙招式不见天日此举未免有些卑鄙;但不过片刻,他下手时就无半点迟疑了。
待石壁上添了无数深深浅浅的刻痕再看不清原有图形,林平之终于舒了口气。此刻在这洞中分明只有他一人,然而林平之却觉得,自己心心念念那人仿似就在身边。
“这世间只有他是全心全意对我好,没有半点图谋算计……”
“这些剑招决不能便宜了旁人。这石壁上的功夫,只有我二人会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湿地你真的黑了~~~矮油我要日更赶紧写到肉啊~~作者想上荤菜了!!!
【高亮】乃们不评论作者会很寂寞的……人家要评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