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劝酒
胤禩因着落水,身上的大病小病都被查了出来,什么营养不良,五脏郁结听起来都怪唬人的,但什么也比不过看到那洋洋洒洒的五大张药方时那么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寒气,那让胤禩非常有不顾太医性命,直接吐血的冲动。
阿哥所里胤禩整日看着一碗碗黑乎乎的要发愁,却是便宜了康熙,他正愁着去哪里做个慈父的样子呢,好不容易逮到这件事儿,立马大手一挥,一道圣旨慈悲地免了胤禩在无逸斋所有的文课武课,只叫他只管好好养身子了,还派了人手跟在他身边,让胤禩想去看额娘也不行。
胤禩一开始还怕落人话柄,说自己恃宠而骄,便在胤禟塞过来的小太监的陪伴下去了几天无逸斋,最后都被师傅以“圣上之命,臣不敢违抗”下给送了回来,如此几次,胤禩也烦了,干脆就遵了皇阿玛的意思,整日在阿哥所待着,看看书,望望天,数数星星,或是给胤禟胤俄两个小萝卜头上上启蒙课程,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期间,胤禛也来了好几次,也从没有空着手过,他总喜欢拿些清淡却不失营养的东西给胤禩补身子,好像胤禩虚弱得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后来,胤禩渐渐好了些,胤禛就会给他说些功课,很有好哥哥的风范。
虽说胤禩从未想过巴结的意思,但却也不能推辞胤禛的好意,人家毕竟是未来的皇帝,还是他所知道的最小心眼儿的皇帝,这要是在这里莫名其妙地让他记了仇,那他真的是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
所以,还是自家小九小十最好了。
日子就在胤禩悠闲地看天望水里过去了,晃眼之间,就已经是春节了。
但康熙不像胤禩那么闲,虽说他在腊月二十六开始就封了笔和玉玺,不再理朝事了,可日子一天也没闲下来,先是写了百八十张福字,赐给王公大臣,又上山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再后头是请了国宴家宴,把该请的王公大臣,八旗旗主一个个请了遍,这才闲了下来。
然后就是大大小小的典礼宴席,其中最重要的则是除夕大宴。
这后宫妃嫔,阿哥格格,王公大臣,八旗子弟各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安静地听那冗长的祝词。
不算那些听不懂的日子,胤禩已经听了这样的贺词整整四十四年了,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再听下去了,故而打起了瞌睡,而一旁只听了区区六年的胤禟胤俄见一向规矩的胤禩都在打瞌睡,哪里还提得起半点兴趣,两人偷偷地拿了一瓶青梅酒,好奇地喝了起来。
谁知道这青梅酒虽说已经为他们这群小孩子充分考虑过了,但对于只有六岁的胤禟胤俄来说还是呛人的紧,两个人拼命地捂住了胸口,开始咳嗽,眼前也开始变得模模糊糊了。
“呀,有两个八哥。”胤俄傻乎乎地说道。
“胡说,分明是三个半。”胤禟连忙反驳。
“两个。”
“三个半。”
“我说是两个。”
“我说是三个半。”
……
胤禩本来就只是打了个瞌睡,听到两个人非常不正常的谈话就立马醒了过来,抄了跟前的桂花膏,立马塞到两人大张的嘴里,又让高明拿了壶清水,这才平息一场洋相。
“让你们俩儿不学好,去偷酒吃。”胤禩习惯地拍了两人晕乎乎的脑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温柔。
然而,坐于康熙侧席的太子可是看不见这样的温柔的,他看到是胤禩超乎常人的好人缘,看到是那份温柔后头藏着的阴谋诡计,看到的是他对自己皇位的威胁。
虽然一切都是他自己杜撰的。
前些日子,康熙从阿哥所里回来,去了东宫点拨了一下胤礽,叫他好好与八阿哥相处,他表面上是应了,心中却是不屑的。
这老八不过是个辛者库贱妇生出来的东西,能勾结上胤禟胤俄两个愚钝的会有什么用?
然而今天看来,却不是这个理儿了。
这老八随便笑一笑,随便露点温柔出来,就能有让别人折服的力量,要真的支派在自己这儿,让他得了势力,还不把除掉自己当做首要大事。
皇阿玛想的“糖果”加“大棒”的政策未免把他这些兄弟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这几个天家的儿子,能有几个不觊觎那高高在上的权力的?
想到这儿,太子瞄了眼正在认真听着贺词的大阿哥胤禔,一双凤目迸射出碜人的杀机。
在对付老大之前,老八不得不除。
上次说了,胤禩对人的气息很敏感,太子那种露骨的杀机他当然感觉到了。
当年他想争皇位的时候,拼死拼活在太子第一次被废的时候才崭露头角,现在他什么也不想争了,什么也不想要了,那么默默无闻地养病生息竟然还会被如日中天的太子盯上。
真是可笑。
小九小十喝了清水,眼前才明朗了点,最起码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八哥不是,都撒娇让胤禩喂他们吃糕点。
胤禩熬不住两个人的纠缠,就拿了碟萨其马,正准备给胤禟胤俄喂呢,对桌的胤禛终于是看不下眼了。
先前他对小九小十偷喝青梅酒的行为已经是看不过眼,还好是胤禩处理得好,没让他们出更大的问题,他也就不再提。
可是现在皇阿玛话还没有讲完,也没有开宴,胤禟胤俄就这么吃上了,胤禩不阻止就算了,还助纣为虐,这就太不应该了。
所以,一向最注重规矩的胤禛愤怒了。
“你们两个自己不学好也就算了,怎么的,还拖你们八哥下水。”
胤禩向来是帮胤禟胤俄挡骂挡得习惯了,就怕两个人出言不逊,赶忙说道:“这不是除夕夜嘛,四哥念在他们两个还小,也就不要责怪了。”
“你也只有八岁。”胤禛不知道怎么的,听了胤禩帮小九小十说话,心里就是不高兴,“再说清世祖六岁登基,皇阿玛八岁继位,不照样把这天下治得好好的吗?”
“可我们又做不成……”胤禟小声地嘟囔着,在最后两个词说出来之前,被胤禩捂住了嘴巴。
以后一定得好好地管管小九的嘴巴,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吓死,胤禩无视手里拼命挣扎着胤禟,赔笑说道:“四哥说的是,是我们错了,还请四哥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等会儿气坏了身体,弟弟们可是会愧疚的。”
此时的胤禛哪里拼得过巧舌如簧的胤禩,被他三言两语就花了去,象征性地哼了一声就算数。
总算是平了一劫,胤禩放开了手,轻轻地揪住小九的长辫子,说道:“下次你再敢乱说,别怪八哥剪了你辫子,让你不能出去见人。”
“小九知错了,八哥你不要生气了嘛。”小九这几天撒娇都成了习惯,说起来特别顺口,“你忍心看到我变成个秃驴的样子吗?”
真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胤禩还没说话呢,胤俄就狠狠地扯了胤禟的辫子说道:“八哥耳根子软,治不住你这个混世魔王,我可是心硬得很,你再敢给我吃苦头,我直接把你辫子扯下来。”
胤禟也知道,最近让胤俄受了不少惊吓,只能嬉皮笑脸地说道:“小九你也真是见外,我们俩谁跟谁啊,我是混世魔王,你就是乱世公主了。”
“你,你,你……。”胤俄指着胤禟,说了半天你你你,也没说出个正事儿,他原来怎么就不知道呢,他九哥脸皮竟然那么厚。
三个人悉悉索索,吵闹了一会儿,康熙已经说完了话,见那三人个个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心下就有了计较。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自幼位高权重,眼高于顶,看不上一些有大用的小人物也能理解,但他未来是要继承自己位置的人,这点儿不改也得改。
康熙定了主意,就派梁九功传了口信,让太子和他那一干子兄弟,尤其是老八打好关系。
太子无法,不情不愿地从坐席上占了起来,带着了小太监就往阿哥的席位走去。
先给几个大的敬了酒,互道了几句吉祥话,胤礽便踱步到了胤禩那一桌。
“胤禩胤禟胤俄见过太子,太子万福。”
虽说太子和他们是平辈的,但他们是臣,太子是君,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礼数是不可逾越的。
这种时候,太子若要拉好关系,应该是挡住他们行礼,可他这下来就是给他们下马威吃的,警告他们不要以为得了皇阿玛的青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尤其是胤禩,更应该好好教导教导才是。
“我听闻老八这几日重病了,于理于情都应该来看望,可我这几日身子不好,你多多担待了,别让我们亲兄弟之间生了间隙。”说着,太子从那小太监手里拿过一瓶竹叶青,亲自往白瓷杯里倒了三杯酒,说道:“这竹叶青是皇阿玛赐的,味美甘醇,让人回味不绝,还有药用,你要是不责怪我,就把这三杯酒喝了吧!”
竹叶青的确是好酒,也真的有药用,但是对于只有八岁还肺不好的胤禩来说却是太烈了,但这三杯太子倒的酒是不得不喝的,否则说出去,自己还得被治个不敬储君的罪。
“太子有这番新意,胤禩怎么敢埋怨,倒是该谢谢太子的美意。”胤禩放下了平日里懒洋洋的模样,温润地笑笑,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三杯竹叶青。
“味道如何?”太子在一旁暗自得意,这三杯酒喝下去,就凭老八的酒量,不想出糗也得出。
“多亏了太子,胤禩今日才领教了什么是好酒。”胤禩抱拳,低头敛目,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胤禩自己知道,他快要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身子太差,还是太子带来的酒更烈,总而言之,身体里好像有股火,烧得难受。
胤礽瞧着胤禩竟是没事儿人的模样,一开始的算计落了空,也就不再多言,颇为愤恨地走了。
一旁的小九小十看着胤禩苍白的脸,站不稳的身体,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自以为隐蔽地离开了会场。
自以为隐蔽,当然就是被人发现了,至于是谁,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青衣真的觉得,我一章比一章轻松。
太子哥哥决定除掉小八了,但是他不是吃小八的醋哦。
胤禛童鞋吃醋了,类似于他不想让佟佳氏疼爱小妹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