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吃醋
第二日，康熙于朝臣之前正式地颁下了圣旨，封裕亲王爱新觉罗·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大阿哥爱新觉罗·胤禔为副将，出古北口，又命恭亲王爱新觉罗·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
——战争一触即发。
福全当然全然接受，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大清国力的确强盛，但打仗不是过家家的小事情，要忙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抚远大将军或是裕亲王的身份能够全权决定的，故而这几日福全常常往皇宫里跑，给康熙汇报兵力和粮草的情况，商议作战模式，而后再要回兵营，训练新兵，整顿士气，日子忙得像个陀螺不停地转啊转，连裕亲王府都已经很少回去了。
但忙归忙，福全终究还是个讲情谊的人，得了空闲就会找来胤禩几个，吃个午膳，下盘棋，再或者只是谈天说地，每天耗掉个半个时辰，培养叔侄之间深厚的感情。
胤禩自然是不用说，他和他二伯一向是好的，而和福全较为疏远的胤禟胤俄也因为这每天的半个时辰，和福全愈发亲近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这“半个时辰活动”让康熙给知道了，他老人家在乾清宫养病，正是难得的清闲，可像他这种忙惯了的人，一旦闲下来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除了关心最近越发吃紧的战事，脑子里就只想着那天看到的不一样的胤禩。
他的众多子嗣里，没有一个能像胤禩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这老四的情绪算得上冷漠了吧，可老四那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对自己是这样，对他母妃是这样，对他亲额娘也是这样。
而胤禩前后反应就太大了。
说他冷心冷情吧，偏偏对着小九小十还有他二伯都是极上心的，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们。
说他有情有义，看着其他的兄弟都是懒洋洋冷冰冰的，直叫人想到那漠河万年不化的冰山，特别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头也不抬一下，这几天想想，总觉得老八不是想以此表现他的恭敬，而是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青衣忍不住地插嘴，老爷子您真相了。）
而自己，却想要他用比对福全更温存的目光看着自己。
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是执拗的，认准一件事情就不会动摇，所以为了他的伟大计划，康熙有意无意地就把几个人分开来，想着毕竟胤禩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父子，拥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不是福全能比得上的，只要自己愿意用对待太子对待胤禩，就算胤禩是块冰，他也能把他化了。
每天不是找了福全去商讨征战准葛尔的事情，就是找胤禩几个来乾清宫里练字讲经，时间也算得非常准，保证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来，绝对不会相见。
但是，情况却没有得到任何好转。
康熙怎么能想到胤禩和福全感情已经好成这样，每次他传了福全去乾清宫，胤禩就会来请安，而且不像原来掐着时间，勉强待个一刻钟，而是很有耐心地坐在一旁听两人讲国事。
那安然的样子，看得康熙心里真不是滋味。
胤禩记得，他二伯是七月初二去的古北口，现在是五月了，剩下的时间顶多就是两个月，考虑到这次他皇阿玛的生病的日子提前而不能御驾亲征，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这次可能不像上辈子那么顺利，也就是说，此次一别他也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再和二伯相见了，只能用一切可能的时间。
“老八，你怎么吃的还是那么少。”康熙皱了皱眉，自他第一次和胤禩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膳，就对胤禩小猫似的胃口非常不满，“像你这样的食量，怎么做的了我大清的巴图鲁？”
说着，还加了一大块鸡肉放在了胤禩的碗里。
——您这不是说笑吗？我这副身板吃得再多也练不成巴图鲁啊，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这大清的巴图鲁了？
胤禩慢慢地扒饭，暗暗地诽谤。
其实，在武技方面胤禩真的是妄自菲薄了，除了布库这种野蛮的近身搏斗，他们满人最擅长骑马射箭胤禩还是样样精通的。
再说这食量问题吧，也不是胤禩故意不给康熙面子，而是受到上辈子呕病的影响，他对食物的兴趣随着时间的增长成几何倍数递减，清淡点的也就算了，还能稍微多吃点，但碰上点油腻的真的是连看都不想看。
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康熙喜欢吃肉。
——正常的满人都喜欢吃肉。
御膳房当然是以正常的满人——康熙的喜好布置菜点，稍微上几道清淡的胤禩也不敢吃太多，以免失了礼数。
“小八你身子刚好，怎么能吃这些荤腥的东西？”福全微微蹙眉，对着刚想要应着他皇阿玛的要求开始吃肉的胤禩说道：“我正是要说你呢？生了大病怎么还瞒着二伯。”
虽然胤禩一再告诫胤禟胤俄不要把他生病的事情说出去，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从胤禩那具形销骨立的身子上看出问题，更何况是把胤禩当做了自己亲生儿子来疼爱的福全，当即抓了两个最没定力的小包子，就把整件事的起始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这肺痨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躲过了这一次又不代表着能够一劳永逸了。”福全让宫女拿了一碗清淡的白粥放在了胤禩面前，“还是吃点清淡的养养吧。”
“谢谢二伯。”胤禩接过了了白瓷碗，冲福全笑了笑，开始喝粥，而福全则是半责怪半宠溺地看着胤禩，那笑容竟是比往常还要再温柔上几分。
气氛非常温馨，从随便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一派父慈子孝的美好景致。
只要你能够忽略被叔侄俩晾在一遍的康熙。
他让胤禩来乾清宫用午膳，不是要看他和福全扮演父慈子孝的，不是要让他告诉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是多么失败的。
忍了太久的怒气就这样喷涌而出。
“福全。”康熙放下了象牙箸，那装了几天的慈父面孔分离崩析，“朕知道你对待儿女一向是宠上天的，但老八不是你裕亲王的独苗，不需要这么精养着。”
“这……”福全也微微有了恼意，他先后有了四儿四女，俱是早殇，只留下了保泰一个儿子，当然是星星月亮都想给他摘了下来。
而康熙平常顾在兄弟之情是不会戳福全的痛脚的，只是此时也是怒从中来，失去了理智。
“我看你很是看重我这个儿子，要不要朕赐你个恩典，把八阿哥过继于你。”康熙嘴里说着恩典，口气却是越发狠利了。
他本以为这样还能提醒一下福全所处的身份不应该和皇子走得太近，谁知道福全竟然会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胤禩这个孩子奴才的确是喜欢的很，若是皇上舍得，奴才斗胆就向皇上请了这个恩典。”说着，福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康熙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大礼，竟是当真了。
而两人口中的主角，则是彻底地傻掉了。
——过继给二伯，做自己最喜欢的二伯的儿子。
从此不是小九小十的哥哥，不是额娘的儿子。
从此不是皇阿玛的儿子。
从此，没有人会怀疑他对那张椅子有念想，没有人会因此加害他。
然后，一世安康。
这不正是想要很久的平安吗？
可为什么，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小八，你是什么意思。”康熙只是一时气话，却不了福全却是当了真的，骑虎难下又不好失了脸面，连忙向胤禩询问，“你二伯想让你当他的儿子，你可愿意。”
“儿臣……。”胤禩闭着眼睛，下定了决心，跪在康熙面前说道：“儿臣不愿。”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平安而失去额娘，失去胤禟胤俄。
他重生在这个世界的目标，不止是自己一生平安，他要让他在乎的所有人和他一样平安，所以他不能当二伯的儿子。
莫名其妙的，胤禩想到了那个被过继给自己的孩子，想起了他反反复复地说着“皇阿玛不要我了”这样的话，想起了他在华灯初上，满街热闹里寂寞身影。
他不想和那个孩子一样后悔。
“儿臣不愿。”胤禩又斩钉截铁地加了一句。
听了胤禩的“不愿”，康熙那一肚子火气顿时消了不少，连福全这等犯上的行为也不怎么计较了。
“福全，你先起来吧。”康熙淡淡地说道：“这事儿不可再提了，这次朕念着你要出兵打仗，从轻发落，罚你六月俸禄，你可是服气？”
福全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胤禩，叹气道：“奴才知罪，谢皇上恩典。”
“这午膳看来也吃不下去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康熙捏了捏鼻梁，“福全你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出兵吧！”
“臣领旨，吾皇万岁。”福全再一次跪在地上，苦笑道。
他的这个弟弟，竟是如此急切地想要把他从小八身边支走了。
——小八的未来，愈发的难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衣一更结束了，福全童鞋超过预期这张就走了，继续求评，虽然没有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