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情动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这几年，胤礽在朝中渐渐失势,且树敌无数……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还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牵扯出来的案子,牵涉到大大小小各级官员
无数,足够让康熙忙的焦头烂额昏天黑地，这才把某些事情暂搁一旁。
但案子再多也总有申完的一天，他又不能有事没事儿地去捉朝中的蛀虫。
总而言之这逃避,总不是个正理儿。
更何况，逃避也不是他作为皇帝应有的作风。
康熙这话说的相当有气势啊,就好像前几日里那个纠结的夜夜难寐,日日心慌，茶不思饭不想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那双疲累的眼睛又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就是纠结了……而且纠结的东西真不。
先说这男子相爱吧，本来就已经不合礼法，更何况他们还是父子——皇室父子！
莫要说他大清历经百年，就算是这中原大地传承千年，也未必出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着实难为了一向致力于创造“千古一帝”形象的康熙，竟然没有直接把胤禩扔到宁古塔之类的鬼地方去流放。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用情很深。
……
不过康熙所纠结，远不止如此，最让他头痛的还是，他和胤禩目前的关系。
光是做父子，他与胤禩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差的够呛，直接退到了君臣级别！要是想要变成其他那啥啥啥的关系，登天说不定还简单点吧！！
——但身为天子，登天什么的就是易如反掌，换句话来说就是关系转换也不会太难。
越想越头疼康熙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所以，我们也只能说，康熙大帝，您任重而道远。
再过了几日闲日子，康熙彻彻底底熬不住了，借巡查河道之名，做解相思苦之实，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往无定河跑。速度之快，用时间便可证明，同样的路程，他只用了胤禩等人的一半。
到了无定河，康熙作为帝王，也不能首先去找儿子，首先要做的是肯定的是于成龙等人治水的才能。
治水偏堵轻疏，自古便是那么个说法。
但于成龙不仅“堵”而且“疏”，在加固石卢段旧堤的同时，对卢沟桥以下河段进行大规模治理，疏筑兼施既筑河堤又浚河床……治水的同时注意治沙，注重了上中下游全程治理，工程浩大，但成效却也是比往常要好得多。
然后，能臣于成龙对诸位阿哥的评价，也是不可不提的。
于成龙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廉吏，换句话来说，就是赫赫有名的认准死理。在朝堂上稍稍学得些为官之道，说话不像从前那么冲，但能让他改变心意说瞎话的人，估计还真没生出来。
于是，在康熙询问之时，于成龙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对胤禩的钦佩，甚至也明里暗里的表达了“八阿哥宜做储君”的建议。
但是，“最有希望的”大阿哥胤褆，却被于成龙直接遗落在犄角旮旯里，一个字也没被提到……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废太子的时候总是要把他牵扯进去，上辈子他也认了，是他诚心所致，但这辈子又不是他一手促成的。
为什么那个出头之鸟还是他？！
胤禩内心翻腾如滚滚江水，但表面上还是维持那一派风淡云轻，平静地接受了来自胤褆的敌意目光，接受来自康熙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倒不是说康熙对他有所怀疑，而是……而是什么呢？
算了，他也看不清楚。
而后，康熙等人上了河堤，细细地作了一番巡查，见淹没的农田露出水面，受洪涝之苦的百姓亦得安抚……百废俱兴之后一派欣欣向荣之像，再加上于成龙的承诺，与其因不敢贪功对胤禩才华的大曝光，使得康熙心花怒放，便赐名无定河为“永定河”。
这对于治理河道的诸臣工，已经是极大的赏赐了。
这一通事情忙下来，天色已然不早。
康熙等人用过晚膳后，给治河有功者一一论功行赏，再给诸阿哥颁下圣旨，命其明日回宫。
胤褆等这一天不知道熬白了多少头发，自然是乐意的。
而胤禩胤禟两人却不若如此。
胤禩不想掺和进废太子的事端中，特别是在于成龙那么多赞美之词砸下来以后，他愈发不想回宫，倒不是说贪恋一个贝勒的爵位，只是，嫌累而已……
一次又一次的被皇阿玛怀疑，一次又一次地在诸位臣工面前抬不起头，他可以告诉不在意，他可以装作不在意……但是，心终究会伤，会累。
说什么潇洒不羁，说什么绝恩断义，所有不在意的姿态摆出来，都是伤人十分伤己七分。他所谓的期待，只是早死早轮回的意思罢了。
而胤禟的理由就简单的多了，回了皇宫要整日整日地上学，还不能经常去找八哥玩，就算找了，八哥也得把注意力分到十三十四两个不算小的娃娃身上，哪里有外面来的自在？
胤禟怀了这样的想法，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睡不着……索性匆匆裹了衣服，偷偷地跑到胤禩房里。
考虑到胤禟目前只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娃娃，他到胤禩屋里当然不会是去偷香的。
目的非常纯洁，只是想和胤禩一起睡而已，恩，仅仅只是抱着他八哥睡一觉而已。
但在思想不纯洁的某人心里，那纯纯的兄弟之情立马就变味了，极好地彰显了某人浓重的独占欲。
“胤禟，你怎么在这里？”康熙推开门，一眼便看见胤禟只着亵衣，整个人成无尾熊的姿态抱着胤禩，嘴角带着些许得意的笑，两只爪子……哦不，两只手不甘寂寞地到处摸来摸去。
再看胤禩，竟也不阻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说，竟然还咯咯咯地笑。
在康熙那突兀的大吼的同时，胤禩胤禟两个人也很想问——
皇阿玛，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两个人都是不会说的，又不是要找死，都默默地乖乖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等待康熙的下文。
“都几岁的人了，还那么搂搂抱抱，不知礼数！！”康熙见胤禟并无所动，继续抱着胤禩，怒火中烧，大声吼道：“爱新觉罗?胤禟，你给朕回自己屋里去！”
……
胤禩和胤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康熙在怒些什么。
虽说他们这样的做法的确不合礼数，但是搂搂抱抱睡睡觉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那还是在宫里，众人皆知的情况呢，记得皇阿玛也没说什么呀。
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难道，是皇阿玛被废太子的事情打击到了？
本着“在太子面前的皇阿玛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忠告，胤禟乖乖地穿好衣服，做一步三回头之状。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康熙自顾自地在胤禩屋里找了个位置，喝茶看书。
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淡定得让胤禩目瞪口呆。
“胤禩。”康熙等着胤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立马放下书卷，放下茶杯，放下一切可能在失去理智之时会对胤禩造成伤害的东西，带着三分期待三分惶恐三分无奈一分羞涩（……）说道：“朕，想问你个问题。”
“儿臣自当尽力回答。”
在康熙复杂的眼神中，胤禩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端正衣衫，站于康熙身前不远不近的距离，做严阵以待状。
虽然早就知道胤禩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对他有其他多余表情的。
但已经明白自己心意的康熙还是免不了心酸一把。
他们之间，果然是……只为君臣，从前是自己所逼，今日是胤禩一心所致。
正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胤禩，这里没有外人，你随意便好。”康熙默默地把书啊，杯子啊，全部推开，再至一尺距离，强硬地把胤禩拉到自己跟头坐下，说道：“那日，我和你二伯秉烛夜谈，听到了很多我不曾听说过的趣闻。”
胤禩一怔，难道过了那么久，皇阿玛还要来兴师问罪？
于是，胤禩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下来请罪。
然，还没等胤禩跪下来请罪，康熙便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胤禩，朕只是想问你。”
“如果，我用比你二伯更甚的真心，用比你额娘更重的关心……你能不能用那种对待你二伯的心，来对待朕？”
“朕，想以真心换真心，你能不能给朕一个机会？”
言辞之间，已经是一个帝王能够忍受范围里最低的卑微。
“皇阿玛是天下人的支柱，儿臣万万不敢占用皇阿玛的时间精力。”
听了康熙的话，胤禩不是没有触动，但仔细想想，连太子这般人物，都能提前五年被废了，自己这种不定时失去理智的，还是少掺和的好，便淡淡说道：“更何况儿臣和皇阿玛之间的父子关系是不会变的。”
因为“父子之恩绝矣”，是皇阿玛你亲口说的。
这句话胤禩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应该说说出来了也没人懂。
“罢了，罢了，你早些睡吧，明日就要回宫了。”
“儿臣遵旨。”胤禩淡淡道。
康熙见胤禩闭口不提“真心”，却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非常无奈，只能收回了自己的书，落寞地走了出去。
他是应该先攻克父子这个关卡，慢慢迂回前进，还是无视父子关系直接上？
这道选择题横在康熙眼前，注定康熙又迎来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