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释然
说是要废太子，可太子依旧好好地待在毓庆宫里，除了没有自由，吃穿用度莫不是精细的，而那些被牵扯进来的，才是叫真的倒霉。
其他人暂且不说，反正多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楼喽，而胤礽的叔公，康熙的老丈人兼心腹大臣索额图就一定得说说了，真的是有的受了。
索额图，就如同胤礽是公认的一表人才一样，他是朝堂之上人人钦佩的能臣，与明珠并驾齐驱，往年擒获鳌拜，平定三藩，征战准格尔，签订《尼布楚条约》，康熙朝最惊天动地的几桩事情，莫不留下他的笔墨。
但是说到底，索额图只是一能臣，最多就是和皇家攀亲带故，有点交情的能臣，没了他还有明珠，更不提这天千千万万想要投效朝廷的莘莘学子了，今日康熙想拉他陪胤礽一起下水，他就只能连个扑棱都打不起来了，陪着太子沉下去。
多好的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实写照。
胤礽禁足毓庆宫，索额图落得个牢狱之灾，朝夕之间，太子党的主心骨全都折断了，而所谓的太子党也于朝夕土崩瓦解。
然，胤礽那日之言语，是不是地缠在康熙心头，慌乱羞愧，堆得高高的，积压着得透不过半分气儿来。
于是乎，康熙下定决心，鼓足精神去收拾那帮子小楼喽了。
说起来，小楼喽们也是很无辜的，他们只是想保住自己头上一顶乌纱帽，让自己的仕途更明亮一些，次才投靠了一个自以为稳妥的靠山，谁能没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几叠几叠的折子递了上来，各种各样乌烟瘴气的事情都被翻上来了，堆了满满的一桌，差点没把胤禩抄的的那张《孝经》给挤下去。
什么欺霸民女，什么强征敛税，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东西，都被摆上了台面，康熙忍怒憋火，一叠叠一页页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时不时在废太子的诏书上添个几条，只等那人齐了，论大事。
这废太子的诏书虽说还没有颁下来，但敏感的人们需要的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够了，就像是太子党的老对头，大阿哥党的首领胤褆一样，这几天心燥难忍，有事无事就朝着紫禁城里看，说是用归心似箭来形容都已经不够贴切了，哪里还有心情治理浑浊而且危险的无定河。
这本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太子之下，最有建树，爵位最高的就是胤褆了，太子被废，最大的受益者，就应该是胤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胤褆的太子之梦，即将大功告成。
但偏偏，胤褆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大清第一廉官，出了名的不畏强权的于成龙。
于成龙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官，饶是大阿哥身份尊贵，而且还有当太子的可能性的情况下，他也不待见，反倒是八阿哥胤禩，他很敬佩。
每日起的最早的，是八阿哥；睡的最晚的，是八阿哥；路走得最陡最险的，是八阿哥；与百姓关系最好的，是八阿哥；还能时不时提出点有建设性建议的，也是八阿哥。
除了饭食粗糙，吃不下去，于成龙认为胤禩是八旗之中，难得不娇气的子弟了。
这世上能让于成龙刮目相看的，说真的没几个了，于胤禩而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他还是想做下去，做治河之后的事情。
他并没有什么抢功的意思，一开始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只是想告诉别人，自己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格格公主罢了。
可是，当他看到百姓坐于淹没的农田之旁，看到几个与十三十四年龄相仿的孩子争抢一个窝窝头，他顿觉不忍。
他明明知道应该如何做，明明知道这有益于黎民百姓，却为了不露锋芒，不秀于林而让他们白白受苦。
凡是有良心的人，都会受到自己内心的谴责。
所以，胤禩越做越过，把胤褆该做的事情全做了还不止，博得于成龙的钦佩和当地百姓的交口称赞，若不是太子之事正好夺去了胤褆的注意力，指不定自己又要被说成逾权之类的无耻小人。
不过说来，太子怎么会无故遭难？
这日胤禩从堤上回来，连路上都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个本应鲜亮的背影实际暗淡的背影撞进了他的眼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那人正是胤禩的宝贝弟弟——胤禟。
胤禩虽不是纳兰容若那般的文人，但心思也是极细极细的，就像是文人那种一根细线劈开来的细法，既是自家宝贝弟弟受了委屈，心里添堵，哪里会有不知道的理儿了。
只是不提罢了。
胤禩知道胤禟一心为商，但古有说法，士工农商，士为高，商为低，更何况八旗子弟不许经商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
上辈子他为勾结党羽，人脉甚广，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弟弟谋求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而如今他一味避权，自保尚且不是个定数，绝不可能如同上辈子一般给胤禟打点好前头的路。
想起那康熙末年，国库空虚，若又是那掉在钱眼儿里爬不出来的老四上位，免不了又要重蹈
覆辙，再一次收拾胤禟这头肥羊了。
如此这般，他着实是不放心。
二来，这辈子的皇阿玛真是难揣测的紧，就说这次吧，软禁太子，扣押索额图，揪出党羽，这斩草除根的仗势，就和前世皇阿玛一废太子时一模一样。
本应五年之后发生的事情，竟被生生拉到了今日，让胤禩从身到心的焦虑。
还有一丝不知名的恐慌。
大抵是前世一废太子时，康熙留给胤禩的形象太过无情。搞得胤禩如今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无时无刻不怀着一种心慌的感觉。
幸好，胤禩自己还是有点感觉的，知道不能这么自己吓自己，便又转移了目标。
“小九。”胤禩走过去，轻轻唤道：“现在日子虽算不上大寒，你却穿的淡薄，还不进去添件衣裳。”
“八哥，小九是不是很没用啊？”
胤禩一怔，任由胤禟环上他的腰，听得闷闷的声音。
“怎么会呢？”胤禩本欲拍拍胤禟的脑袋，却惊觉胤禟已经与他超不多高低，身子更是比他精壮的多了。
“前几日我听见八哥与于大人的讨论，看到八哥安排那些灾民，事事井井有条，而小九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插不上话。”
“同为皇子，听同一个师傅教书，小九可不是太没用了。”
原来是这样。胤禩笑着叹息。
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瞻前顾后，想把小九一辈子护在自己并不宽广的羽翼下，却是白白误了小九的前程。
也算是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人有五指，长短不同，小九你不善于政，必有其他才能，正所谓大器晚成，切不可妄自菲薄了。”
胤禩循循善诱，不消三两下唬住了还是孩子的小九，把他送进了屋里。
——士农工商，无论你做什么，八哥都会拼尽所有支持你的。
胤禩看着那个逐渐鲜活的影子，露出一个笑颜。
释然。
作者有话要说：青衣星期六要入v了，这是入v之前最后一章公众章节了，大家活跃留言吧（什么鬼理由，⊙﹏⊙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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