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变故
康熙称病告假,其实是装的。最多,也就是有点憋屈,有点窝火而已。
但是,康熙从出生到大都没那么憋屈,那么窝火过。
而那个让他如此憋屈,如此窝火的罪魁祸首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宫里,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派出去的。
所以康熙只能一直憋屈,一直窝火,直至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之时。
他决定出去走走,儿子找找。
承乾宫空着首先排除,无逸斋里又都是奶娃娃,吵得紧,所以太子的东宫,毓庆宫就被选上了。
这般说来,太子其实是无辜的,他只是赋闲于宫中,找点乐子罢了。
谁能知道,康熙会来呢?
时辰,不算太早,但起码,天还是亮着的。
所以,康熙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毓庆宫里会传来这种声音,这种——
污言秽语。
竟还都是男声。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胤礽生活不检点,好吧,其实就是放荡形骸,搜罗各色美女暂且不说,康熙自己都有佳丽三千,这豢养面首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低调点他也可以纵容。
那现在算什么?
白日宣,淫,不知廉耻。
难道,这就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太子吗?
毓庆宫外,康熙气势惊人,逼得几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儿,更别提进去通告太子一声。
当然,太子正在兴头上,就算是通报了,怕也是没用。
所以,康熙怒气冲冲地冲了进去,气饶八绕转到内殿,便是一股碜人的麝香。
那芙蓉帐内,锦缎床上,那纵情声色,毫无羞耻的人,是胤礽。
真的是胤礽。
他衣不解带照料十二天的太子胤礽,他亲自教导长达六年的胤礽,最让他自豪的皇太子——胤礽。
继胤禩之后,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霹雳落下,吓的不止康熙一个人,那被胤礽弄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面首呆愣了三秒钟,惊叫一声爬下了床,以不知所谓的姿势逃走了。
这种时刻,也没人在意。
反观胤礽,倒是镇定的很,很有经人事,历风雨,过百难的风范,被当场捉奸,还是淡定如常,默默地收拾了衣服,跪下来给康熙请安。
“胤礽,给皇阿玛请安。”
……
康熙被太子处之泰然的态度弄得懵了,他怔怔,什么也没有说,似乎在等,等着胤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胤礽只是跪着,那曾经高高抬起的头颅亦低着,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
到底,是谁的错处了?
“保成。”
康熙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十岁,沙哑而低沉,仿佛想要挽回些什么,所以他说着——
保成。
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没有胤褆和胤礽,没有君和臣,没有大阿哥党和太子党的时候。
可是,这般的回忆终究是昙花一现,回不不去的。
他是太子。
他是全大清最尊贵的太子。
然,太子不再是贤明敦厚,文武双全的栋梁,却变得蛮狠无理,乖戾暴躁。
这,才是太子的本性吧。
见胤礽毫无反应,康熙的怒火终于铺天盖地的炸了开来,而且越烧越旺。
“胤礽,你身为太子,应为诸兄弟之表率,可今日之为,着实让朕寒心。”
“朕数年来的悉心教导,满汉大臣的倾力传授,竟没有教会你最起码的廉仪礼耻。”
“你怎敢做出如此有悖伦常,不法祖德的事情,把我大清的颜面置于何地。”
“荒诞无礼,罔顾人伦,我大清,不需要你般优秀的太子。”
康熙这般狠厉口气,竟仿佛起了废太子的意思。
无论是恐吓还是真是,反正,太子终于是慌了。
他一切嚣张的本钱,都是这太子虚名。
皇阿玛一向对他宽容忍让,甚至数次包庇,默许他任意鞭挞臣工之事,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责骂之后再无其他事端,毕竟比起他做过的其他事情,这实在算的上是小的了。
“皇阿玛,胤礽知道错了。”太子跪到康熙面前,双眼蓄满了泪水,“胤礽再不会做这般的荒唐事情,请皇阿玛恕罪。”
说罢,狠狠地叩头谢罪,听得人很是心惊。
康熙自然动容,是因为太子胤礽是他用尽心力,亲自教导的,若放在昨天之前,他没准就略施小惩,这么过去了。
但是,昨日与福全彻夜之谈,他再不会那么做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胤礽勾结党羽,结党营私,擅拿赋税,威逼他人,一道道,一桩桩都在挑战他的底线。再加上他最近本来就因为胤礽愈发嚣张跋扈而不满,这次正好逮到了一个机会,当然不会被糊弄过去了。
“太子胤礽,行事荒诞,不尊朕意,兹责其于毓庆宫反省半年,罚俸一年,抄《道德将》百遍。”
语毕,康熙还未起身,便听见一个古怪的笑声。
似嘲讽,又如挑衅,叫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这房间除了康熙就只有胤礽,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胤礽是美人,无论哪个阵营的人,只要还有点审美观,都不得不那么承认。
正所谓美人一笑江山摇,所以太子一笑康熙惊。
这般诡异的声音,康熙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八年前他听过一次,昨天,他也听了一次。
那分明就是大破坏的前兆。
……
“儿臣愚钝,有一事想要请教皇阿玛。”胤礽跪在地上做谦谦学子状,演得极好,让人错觉他是想问什么孔孟之道。
其实,他问的还真的就是孔孟之道,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儿臣想问,何为五伦。”
康熙不假思索,答道:“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即为五伦,应遵‘忠孝悌忍善五则。”
“那何为纲常?”太子又问。
“纲常,即为三纲五常,以君为臣钢,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为三纲,仁义礼智信则为五常。”康熙答道。
“既是如此,依儿臣愚见,那娈童面首只不过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玩物罢了,怎么摆得上五伦纲常的高度。”
“故而,儿臣想请皇阿玛收回成命,让儿臣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报效我大清。”
说罢,胤礽叩头,以表其为国之诚意。
胤礽算得上聪明的了,在康熙面前绕啊绕的,玩文字游戏,绕到后头康熙自己都得承认,其实太子在这件事情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因为自明以来,狎玩娈童面首,已经成为了常态,达官贵人的府中莫不豢养了一两个,而太子此行只是提早了几个时辰罢了。
太子见康熙似乎略有软化的迹象,默默地长吁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可是他不知道康熙怒的根本就不是他狎玩面首这件事情,帝王震怒是因为他平日的所作所为触犯了一个他的底线——皇权。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引子,即使没有今日之事,康熙也得找其他事情打压太子的锋芒。
所以,无论今天太子说什么,也逃不过被罚的命运。
实乃天注定。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康熙一个心情不顺,把手中的茶杯的砸了过去,滚烫的水溅在了太子身上,不算很痛但足够惊悚,吓的他一口气憋在气道里怎么也喘不过来。
“今日,你能将一个娈童当做玩物,来日你就可以置我大清的臣民于不顾,将我大清的安危置之度外。”康熙恨恨道,又拿了一个杯子扔了过去。
“这大清的河山,是我祖拼着血肉打来的,这大清的平安,是朕与众将士数次奋血浴战得来的,怎容得你败坏。”
“想我大清人才无数,若你没有这个贤能,朕,便去找个更好的,当这天下贤主。”
大概是康熙自己最近被刺激的多了,现在也冒出了刺激人的心思,太子不幸落马,成为其发泄的对象。
所以,太子怒了。
这大概就是这爱新觉罗家的通病,性子里天生带着些不计后果的狠厉,胤禩是这样,太子胤礽亦是如此,怎么也逃不出这个怪圈。
尤其,是在他无一实权,而胤禩却掌有多权的时候,最容易把康熙这句带有威胁意义的话想歪。
这样的结果就是,太子的神经一崩,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蹦出来了。
“是儿臣愚钝,不能揣度皇阿玛的意思。”太子顺了顺气儿,整个人又风华绝代,信心在握了,这便是说,就算同是不计后果的狠厉,人与人也是不同的。
胤禩一般是目眦欲裂,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完全相反,这才得了康熙青眼,以为找到了什么“真性情”,而太子则是与往常一般无二,说起来倒也是冤的。
“皇阿玛早已‘心有所属’,儿臣做什么都比不上,自然是事事错。”
恩,听上去像是醋坛子打翻了。
“你贵为我大清最尊贵的皇太子,吃穿用度莫不是最好的,地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绝不夸张,朕亲力亲为,教导你贤君之道,又是哪个阿哥能比得上的。”
“而且你,一直都是朕最疼爱的孩子。”
满人的规矩,抱孙不抱子,亲孙不亲子,如今能让康熙说出这句话着实不易,可是“醋坛子”打翻了,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了。
“儿臣数次听闻皇阿玛和皇额娘伉俪情深,如那神仙眷侣,而叔公也常说,儿臣的太子之位也正是因此而得到的。”
“而如见依儿臣愚见,皇阿玛对八弟的‘宠爱’,应该远超于对皇额娘的深情。”
说这话的时候,要稍稍带些猥琐的样子,多了,让人厌烦反倒不去想了,少了,则没半点用处,倒还不如不做,破坏自己形象,总而言之,太子做的恰到好处,让敏感度相当高的康熙一下子就被触动了。
当下康熙便气得什么也说不出来,顺手抄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茶壶就砸了过去,啧啧,白白浪费了一套青花瓷茶壶。
当然,这也有欲盖弥彰的味道在里头。
有什么东西在康熙的心里突然就那么明朗化了,他为什么要对胤禩如此执着,他为什么对胤禩那么宽容,又为什么对胤禩亲近之人怀有敌意,太多不可解的东西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因为,因为他对胤禩,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存了不该存的龌龊想法。
“皇阿玛与八弟,先为父子,又为君臣,依儿臣之见,皇阿玛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不尊五伦纲常,不敬祖宗家法。”太子看着康熙变幻莫测的脸,总结性的来了一句,彻彻底底的,打乱了康熙的心。
康熙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还真没见过那么荒诞的事情,无奈之下把最后一个杯子扔了过去,这次用力之大,正好把胤礽砸晕过去。
于是乎,康熙撇下昏迷的太子胤礽,匆匆离开了毓庆宫,又让梁九功下令,集了百名精兵看守毓庆宫,密实之甚,保证一只蚂蚁也爬不出来。
而康熙则匆匆赶回到了乾清宫,想到第一件事情就是执笔拟旨,和着福全几人上奏的折子,正是宣告胤礽无缘于太子之位。
不管是为了大清的江山也好,还是为了康熙自己的名誉也好,胤礽都不再适合当太子之位了。
而在另一边治理永定河的几位,怎么也想不到这短短的一日之别,四九城之中,竟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平静之下,夺嫡风云似乎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这半章昨天本来已经写好了,但是*把它给抽掉了,青衣很不爽很不爽很不爽,瞬间有了砸电脑弃坑注销笔名的冲动,后来冷静了一会儿,冲动消失了,但整夜没有睡好,还是起来补完了,这章在青衣的极度不爽下更完肯定有问题,请亲们谅解。
或者可以直接当成抽风的*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