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故人
不知何时天已微亮,凌乱的床榻之上,萧逸睁着双目,这些天来的疲态尽显,桃花眼中不知何时溢满疲惫之色,有一瞬间乌黑的眸中露出一闪而逝的火光,随即冷冽如冰,却在暗处隐去,勾勒出柔韧的侧影。
“醒了?”身侧之人微眯着双眼,俯视着赤(裸)的身体,精瘦的肌肤上映满红痕,若影若现的腹肌上,无一丝赘肉。再往下看,腿间残留的白浊浸染在榻上,聂云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只见他微微皱眉,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抬手便要抹去。
“你做什么?”桃花眼一瞬间微凌,看着他的双目微眯,周身的温度顿时降了几分。
此时的萧逸浑身似被碾压过一般,穴道尚未解开,周身僵硬不堪。
抬起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注视着他的目光骤然间变得冰冷。下一刻,指尖落下,解开封住的大穴。只听萧逸轻哼一声,胸口上的红痕随着胸膛微微起伏,忽然间解开的束缚让他极其不适,勉强动了动手腕,支起身来。
看着眼前躯体上的斑驳痕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指尖抚了上去,细长的双眼中满是捉摸不透之色。
毫不意外的看到萧逸厌恶的目光,聂云仿若未见一般,自顾自的沾了瓶中液体,顿时一阵微凉的触感传过皮肤,周身红痕的地方都被抹上了玉露。
忽然间萧逸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么?”
一瞬间,聂云狭长的双眼微眯起,猛然间扣住他的下巴,眸中尽是冰冷之色,周身的温度不觉又降了几分,乌黑的双眸盯着他看了半响,神色间尽是愠怒,忽然间一只手撬开他的下巴,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出现在手中,轻拍萧逸后颈,药丸便滑入他的喉中。
松开钳着下巴的手,半披了血红的衣衫下得塌来。
“这解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话毕,四溢的邪逆之气带起翻飞的衣袂。
在雕花门掩上的一刹那,桃花眼中一瞬间露出锐利的的锋芒。
聂云,既然你觉得这是一场游戏,那么,我会奉陪到底。
勉强支撑起身体,就连最细微的动作都仿佛牵起全身的疼痛。
不知何时一袭轻裳罗裙从门外踏入,女子挑起美目,用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榻上之人,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此时的萧逸自是不愿这样的情景被他人所见。
向他人示弱,绝不是他所为。
回以毫不羞赧的目光,淡然开口道:“姑娘,你该不会只是来看萧某的笑话这么简单罢。”女子微微一愕,似是没有料到一般,眼前之人眉梢带笑,不但未见一丝愠怒之色,却依旧与她谈笑风生。
桃花眼中透着清朗,除了满身的红痕,看不出之前的一丝狼狈。
红鸾很快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用冷冷的口吻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噢….我又怎么知道姑娘所说是真是假?”斜靠在榻上的身形修长,肌理精瘦。只见他一条腿微屈,一手搭着膝盖,另一手支着床榻,说话间洒脱怡然,仿佛周身的痕迹都似点缀一般。
一瞬间,红鸾甚至觉得此人和谷主一样另人难以捉摸。
从腰间抽出令牌,只见她双目微勾 :“若是不信,你可凭此找到我。”
话毕只见她扬起手腕,将银质令牌掷出,萧逸抬手结过,掌中是一只不大的令牌,镌刻着精美的花纹,正中央刻着“红鸾”二字,正是她的护法令。
萧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姑娘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我要你永远离开谷主。”女子看着他的目光一瞬间充满敌意,这个人太危险,若是让他继续待在谷主身边,恐怕……
想到这里潋滟的美目不由得露出阴霾之色,绝不能再让此事发生。
红鸾自是有她的考虑,除此之外,这其中掺杂了她的多少私心谁又能知道?
听到这里萧逸不由得放声一笑:“姑娘愿意用如此的代价,只为让我离开?萧某真是让姑娘抬举了。姑娘放心,我绝不会留下,而且会越走越远。”
“若是你违背誓约,我灵隐谷四大护法绝不会放过你。”忽然间她从掌中射出一只玉瓶,萧逸准确无误的伸手接住,拧开,仰首饮下。
女子正欲离开,忽然间只听背后传来一阵清朗之声:“姑娘,我劝你有些事….还是勿要执着的好。”
红鸾在一刹那停下了脚步,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丝微恼,萧逸挑眉一笑:“就当在下未曾说过。”
“还劳烦姑娘替萧某送些热水来。”出去时,红鸾的面上不知是何表情,甚至没有注意到隐在暗处的身影,直到女子走远,那人才从亭台之后现身。
狭长的双目微眯,聂云此刻早已换上了一贯所着的玄黑衣袂,垂与一侧的发随风轻曳。
透过窗栏看了一眼映在窗纸上的人影,似要看穿什么一般,许久才转身离开。
片刻后,下人送来一件衣衫和一桶热水。
萧逸泡在温水中,指尖抚着身后□,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轻轻一触,那里便有几丝
白浊流淌出来,看浑身零零碎碎的斑驳,从腹部一直蔓延到胸口,从没有哪一刻,他对这
副身体如此厌恶,有一瞬间他的眼中露出冰寒的杀意,
此刻他双臂微扶着桶缘,阖上双目,敛去了破碎的苍白,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抬起笔直的双腿利落的跨出木桶,用干布擦拭了身体,随即拿起置于一旁的衣衫,抖
开穿上。这是一件素衣衫,不似萧逸平常所着,张扬而。系起衣带,将黑色束腰扣上,微了拢领口,遮住隐隐露出的红痕。
戴上斗笠,遮住面庞,只见他扬起衣袖,抬脚轻点间便从房梁之上的屋顶跃出。
飘飞的衣袂,带起一阵旋风,萧逸一路从屋顶跃过,即使身体不适,却依旧身轻如燕。
不远处玄黑的衣袂注视着远去的身影,眸中露出另人琢磨不透之色,似兴奋又似痴狂。
萧逸顺着楼阁来到一处暗房,之前所盗之物被他尽数藏在了这里。挑了几件收入怀中,将其余悉数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只刹那间,飘飞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傍晚时分,萧逸在处一处客栈停下,那客栈的招牌上写着“广聚楼”三个大字。
“一间上房。”原本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小二猛然间惊醒,正欲发些牢骚,却在下一刻见到那人手中亮闪闪的珠宝,不由得立马笑逐颜开。
“这位爷,里面请。”说完便一路引着萧逸往上走,那小二用余光瞥了瞥眼前之人,身形俊逸,戴着着斗笠看不清样貌,看这架势应是武林中人罢,小二自是不敢怠慢,一路将人带到,这才弯了腰点头哈腰道:“客官,若是有什么吩咐,小的随时伺候。”
萧逸点了点头,随即嘱咐道:“替我准备些吃食送上来。”末了又道:“要清淡的。”小二得了好处自然不敢怠慢,一溜烟的下了楼。
此时未到投宿之时,厅堂的角落里,一张不大的木桌上坐着两个身影。一人满脸横肉,肩背大刀,如凶神恶煞,而另一人却温文淡雅,手中执一柄轻纱扇,端的是风度翩翩。
那满脸横肉之人在见到萧逸的一刹那忽然间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他正欲起身却被另一只手按住,只听那人用极轻的声音道:
“罗煞,切不可轻举妄动。”
(下)
男子这才松了握紧的玄铁九环刀,对着那紫衫之人道:“楚兄,难道我们就…”忽然间只见对面之人阖上轻纱扇,在手中轻拍了两下,放在唇角比了个“嘘”的手势,果然那大汉不再吱声。
执着玉盏的手轻轻摇晃,下一刻便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
那双眼凝视着阁楼之上,仿佛在期待什么。
骤然间,紫衣男子皱起了眉头,转头间不期然对上一双带着微微冷意的眼,那人的脚步极轻,若不是门前的招牌的震颤,他是决计不会发现此人的。
二人注视着一袭青衣在前方前停下,将一颗明珠放在厅台之上,
“今日,这里我包下了。”
小二瞪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有钱的权贵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出手这么大方的还是第一次。饶是见多了场面的他也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一方面这颗明珠确是值钱的宝贝,但另一方面,客栈里住了不少有权有有势之人,还有不少是他惹不起的武林中人,小二见着偌大光灿灿的明珠,一时间犯了难。正当他斟酌好措辞准备开口之时,那人却先他一步开口道:
“我只要这第三层。”听到这里,小二的苦瓜脸顿时舒展开来,甩着肩头的白布,陪着笑脸道:“客官,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方才那第三层已有一位爷住了进去,待我上去和他知会一声,您看如何?”
原以为男子会有些不快,没想到眼前之人微皱了眉,用有些微冷的口气道:“不必。”
小二自然是心中乐开了花,正欲引此人上楼,却见那青衣一拂袖,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愣怔的小二惊愕的看着风一样拂过的身影,在第三层的左侧停下。
好快的身手,望着这淡淡的青衣,楚暮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玉盏,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发觉,原本晶莹无瑕的玉盏在一瞬间裂开。
一阵金光闪过,青衣流转间穿过紧闭的房门。
此刻萧逸阖了双目,这些天来的疲惫骤然间袭来,早已沉沉睡去,甚至都未发现站在床前的身影。
朦胧中,萧逸只觉眼前闪过一袭青衣,微冷的双目隐隐的看着自己,鼻尖泛着特有的淡香,不似花香那般浓烈,却似水墨一般清醴。
水墨的香气?一瞬间萧逸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醒,看着站在窗前挺直的身影,萧逸顿时只觉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刚逃离聂云的囚禁,却又落到你的手中。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想到这里,萧逸便不再拘谨,反而涎笑着开口道:“青涟,许久不见。”
远山般的眉峰蹙起,依旧如水墨般的身形,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的月影在何处。”
不知为何,萧逸只觉现下的青涟和平日里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又无法说出。
现在的青涟似乎更清透了,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水中晕染的墨,轻轻一滴,便渐渐消散开去。
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将玉制的弯月形匕首从胸口取出:
“你想要它?”
手中微凉的触感传过指尖,在一瞬间,萧逸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件东西仿佛曾经属于他。
闪着淡淡荧光的玉璧忽然间从他的手中脱离,向着愈发清淡的身体飞去,穿过胸口渐渐隐去了光芒。萧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原以为这是青涟的贴身之物,却没想到此刻仿佛与他的血肉相连一般,冰冷而无情。
青衣在一瞬间变得愈发青葱,傲然而独立。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一如最初见到他之时。
下一刻,一张放大的俊脸忽然间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逸只觉眼前人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萧逸此生从没觉得哪一刻有现在这般无助,微倾的身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他分外想逃跑。即使面对聂云也没有这般失措,萧逸不自然的避开双目,轻咳一声,哪知这一动作牵动了□的伤口。
远山般的眉峰一瞬间轻挑。
“你..你干什么?!”未及反应间,修长的五指早已将他的衣衫除去,萧逸在一瞬间有些愣怔,如此快的速度,他是如何做到的?一刹那,他甚至忘记了满身的狼狈。
直到反应过来,□的身体早已袒露无疑。
斑驳的痕迹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双腿,萧逸的桃花眼一瞬间眯起,语气也变得冷淡了些:
“怎么,你是特意来看笑话的?”
黑眸如水银中的一点,眼前之人眉目如画,似远山般清远。带着微微冷意的双目瞥了一眼身下之人,随即俯□去。
骤然间,萧逸的身体一阵颤抖,甚至来不及反抗,那双舌便游弋到身体之上,所到之处一阵酥麻,仿若触电一般。一瞬间萧逸甚至忘记了挣扎,任由那双舌滑过身体的每一处。
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一切已由不得他。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随着酥麻之后,那些痕迹仿佛都不曾存在一般,渐渐消失。
萧逸只觉一股清泉浸入身体之中,带着特有的墨香。
就在那双舌滑过微薄的腹肌时,萧逸不可察觉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推拒愈发向下的舌,却在一瞬间无力的垂下。此刻他抬臂轻掩了眼帘,似是认命一般,任由那双舌滑过私密之处。
罢了,这副身体亦不是未被男人碰过,何况这个人他根本无法抗拒,多了一人又何妨。
阖上的双目掩去了羞耻。萧逸甚至自己都未发觉,此刻他的呼吸有些微的炙热。
微凉的触感忽然间消失,再睁开眼,看着几乎恢复原状的身体,萧逸在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此刻看着青涟的眼神亦是复杂的。
他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此刻他没有抗拒,甚至隐隐带着快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难道,自从被男人上了,就如此下贱不堪了么。
水墨般的身影直起身来,一瞬间恢复了的一贯的清冷,下一刻萧逸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甚至未曾移开眼睛。
青衣墨发在一瞬间飘散开来,晕染在画轴之上,飞入他的手中。
这一夜,萧逸却失眠了。兀自抚着画中人,口中轻吟: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引用诗经·卫风·淇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