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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表演的是城北许员外家的闺秀。一支纱舞不算多出彩,毕竟表演跳舞的人多了去了,出挑的也没几个。但是耐不住人家长得好,哪怕蒙了半面,那双含水明眸也是让人惊艳不已。更别提许家无子嗣,将来那库房里堆满了金山银山的许家,可全都是她的陪嫁。泼天富贵,如花美人,有哪个男子不会为此心动?
所以一曲舞终后,也没多少人还想着刚刚那场有如闹剧一般的斗殴。在场的书生都绞尽脑汁想要赋首绝妙的诗词,好让许小姐另眼相看,要是能芳心暗许,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朴说了软话,白药和祈烬灭也不太想追究,就把目光移到台上,假装专注地看人家跳舞。
看对方这个反应,楚朴知道,这一茬算是揭过了!看到白药和祈烬灭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看不起:不管再怎么样少年成名武艺高强,还不就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看到一个姿色好点的女子就挪不动眼。想归想,嘴上还是讨好地说:“白少爷,齐公子,可是看上了台上的女子?这舞娘姿色是不错,只是未免太过高傲了点,还带个面纱。跳完舞就走了,也太不懂规矩了!改天小的找两个容貌上乘舞技不凡又温顺可人的女子送给两位!”
楚朴说完,满以为他们会欣喜若狂地和自己道谢,再不济也是面含期待。没想到一对上白药的脸,就看到对方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还拉着齐尽往旁边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离自己远一些。
白药拉着祈烬灭站到柱子旁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船舱里的书生把楚近鹰楚朴两主仆围了起来。
明明都是弱质书生,手上甚至还拿毛笔,以及写完一首或还没写完诗词的宣纸,上一刻还在文质彬彬地写诗作词,这会儿就气势汹汹地把自己围住。哪怕他们连袖子都没挽起来,有一两个甚至还带着微笑,但突然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包围起来,楚近鹰楚朴心里还是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那些书生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感觉,一个个开始口诛笔伐。
这个说:“许小姐蕙质兰心品性高洁,你怎么能败坏人家闺誉?”
旁边一大堆书生附和。
那个说:“这里是谈论四书五经的高雅之地,你怎么可以在这里讲那些污言秽语!”
旁边又是一大堆书生附和。
再一个说:“白家公子心思纯净,为人善良,刚刚就不计较你们动手打人,甚至还以德报怨,为你治疗手伤。没想到,你们还言语下流,企图败坏他的名声!居心不良啊!”
旁边还是一大群书生附和。
被一大群书生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楚近鹰脸都黑了,他什么时候被这么千夫所指过!
楚朴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刚刚白药的眼神那么奇怪了,原来在上面表演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认为的什么舞娘。楚朴暗恨,对方知道也不提醒自己,才让自己口无遮拦地说出那样的话。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败坏她的名声就是要她的命,她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干脆!起码清清白白,不用被人说三道四。
楚朴在心里暗恨不已,一点都没注意到书生那边的骚乱,楚近鹰倒是注意到了,但是他开不了口。
“许小姐下来了!”
西边那里的书生一阵骚乱,然后人群分开一条小道。
许小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就在众人以为她伤心过度时,她在离楚姓主仆三尺远的地方站定。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一个一把把楚朴抓住,另一个温柔一笑,伸手就往他脸上招呼。
众人目瞪口呆,看看楚朴高大强壮的身材,再看看丫鬟纤细瘦小的样子,虽然是以一敌二,但是,还是太突破我们的的想象力了!
‘啪啪啪……”扇巴掌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小姐淡漠地看了猪头样子的楚朴一眼:“我许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今天是先给个教训,你既然有胆子败坏我的清誉,就应该也有这个能力来承担后果!”许小姐干净利落地甩下话,带着两个深藏不露的丫鬟离开。
剩下的书生也带着手里写着诗词的宣纸回去。人都散开走光了,白药看看脸黑的和煤炭有的一拼的楚近鹰,再看看已经辨认不出原样,脸上开了染坊,肿的和猪头没两样的楚朴。觉得这样子离开有些不太好,白药摸摸下巴,嗯,是说一声比较好,免得将来被人说不告而别,没有礼貌什么的!楚朴现在的样子太有碍瞻仰了,楚近鹰虽然脸色臭了点,但好歹不是猪头,还在人的范畴不是?
白药走到楚近鹰面前:“楚兄,多谢你今天邀请我来游玩,虽然变故横生,但是总的来说,我还是挺开心的!既然大家都走了,我和齐尽也就先回去了。这里虽然风景好,但现在接近午时,外面的云雾都散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也不要呆太久!”白药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叫上祈烬灭,并肩走了!
楚近鹰一脚把凳子踹翻,事也没办成,白药还是没给自己医治喉咙。还被那么多人指责,脸都丢光了!都是这个狗奴才乱说话,又不是现在自己不能讲话,早就把他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楚近鹰眼神阴郁地看着楚朴。
感受到楚近鹰落在身上的恶意,楚朴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讨饶!好不容易才打消了楚近鹰在这里教训他的想法。看到楚近鹰再次踹翻一把凳子,怒气冲冲地往外面走。楚朴连忙抬起头跟上,盯着楚近鹰背影的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恶毒,让人不栗而寒!
白药和祈烬灭乘着小船离开了,到岸后,白药摸摸肚子,有些可惜:“虽然今天看好戏看得很爽,但是没有把他的钱袋都压榨扁,实在是有些美中不足!早知道刚刚出来的时候就把他的银子拿走,还可以省下饭钱呢!”白药往怀里摸了两下,掏出一个香囊,嗯,有带银子!对着祈烬灭一招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走,带你去吃好的,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么!”
带着祈烬灭东走西拐,到了兰州城最大的酒楼门口。白药看都不看一眼酒楼,直接拉着祈烬灭到酒楼旁边的一个小摊子坐下。
这是一个米粉摊,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手艺极好。正在手脚麻利地下米线。
“老爷子,来两碗米粉!”白药屁股一碰到凳子,还没坐稳就大声喊。
“白小公子,是您来了啊!有日子没见到您了!还是不加香菜多放葱?”那老头看到白药,脸都笑成一朵花。
白药看起来和他很熟,笑着回答:“是啊!乘着街上没什么人,我赶紧过来吃一碗,这几天没吃,做梦都梦到米线!”
“您爱吃就好,老头儿这就给您下!”
祈烬灭看着白药笑着和老头一起聊天,看着他灿烂的笑脸,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在街边吃碗米粉都是幸福的!
“你经常过来吃?”
“也不是很经常,就是有空的时候过来。老爷子的手艺极好,做什么都好吃!尤其是米粉,更是美味!你待会尝尝!本来还以为你会嫌弃在这里吃,现在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街上卖的比较美味!”
“打仗的时候,比这差的都吃过了!西北风沙大,经常是饭菜里夹着沙子。这摊子还算好的,起码干净!”祈烬灭用手指抹了一下桌子,没有一点灰尘和油渍:“本来我刚刚还以为你是要大出血一次,带我去酒楼里吃。没想到你看都不看一眼酒楼,直接就在这坐下了!我可是吃大亏了啊!酒楼一顿几十两,这里顶多十几文!”
“你请我一顿,我请你一顿,在哪里请的不重要,这个一点都不重要。”白药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再说了,这里的味道可是你上酒楼都尝不到的,好吃到你舌头都会吞掉!”
米线很容易熟,话才说完,两碗米线就端上来了。
祈烬灭拿筷子把碗里的米线夹起来一点点,露出碗底下的料。还挺足的!三只大虾去了壳的蛏大块的瘦肉小青菜,上面还撒了一把青翠的小葱。看起来就让人挺有食欲的!
白药探头过去看了一眼,不满:“你怎么有三只虾,我平时都是两只的!”随即用筷子在自己碗里翻,也是三只。
“老爷子,你今天虾怎么多放了一只?”
老头一边给其他客人下米线,一边回答:“白小少爷您第一次带朋友过来吃,老头儿可不得多加点料!”
算了,都煮在碗里了,待会儿多给老爷子一些钱好了:“谢谢老爷子!”
白药夹起一一筷子米线,细细的半透明的米线看的人胃口大开,尤其是配上碗里丰富的食材,更是味觉的一大享受。
都是男人,一海碗的米线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白药捧着碗,把碗底的汤都喝干净。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不想动弹。
祈烬灭把汤喝完,好笑地看着白药腆着微凸的肚子懒懒地靠在自己身上,像只鱼吃多了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猫,那股子慵懒劲,一模一样!
祈烬灭伸手帮白药揉肚子,果然看到白药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细细地哼哼声。
揉了一会儿,祈烬灭手有些酸的时候,白药也反应过来了,这还是大街上,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形象。白药离开祈烬灭的身体,一下子坐直。把祈烬灭的手从自己肚子上挪开,左右看看,唔!街上没什么人,小摊上的人都很专注地在吃米线,没人注意到这里。看来,自己的形象还在!
确定形象还在之后,白药掏出香囊,拿了一两碎银子放到老头放米线的地方:“老爷子,钱我放这儿了!”
这会儿来了一个客人,老头忙着下米线,也就没回头,听到白药的声音,答应了一声。
等白药和祈烬灭走出老远了,老头才有空过去把钱收起来,一看,这是一两银子啊!往刚刚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还看得到背影,连忙把摊子交给旁边摊子的人帮忙看一下,自己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白小公子,白小公子!等等!”
白药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就看到老头正气喘吁吁地向自己跑来。连忙叫老头在那里站住,自己走过去!
“老爷子,有事儿?”
老头把手里的银子往白药手里塞:“白小少爷,您钱给多了!两碗米线就三十文钱!”
白药把钱往老头手里推:“老爷子,我手头没零钱,你就这样子收吧,今天你多给了两只虾,我都吃了!我手头没零钱,多给你点,你也应该收下。这钱,你就收回去吧!”
老头坚持不肯要:“两只虾不值什么钱,您要是没零钱,还是下次来吃的时候再给我吧!您的为人老头儿我信得过!”
白药无奈,祈烬灭伸手把银子放到老头手里:“下次我们去的时候,再给我们多放只虾,扣掉今天的两碗米线钱,剩下的就当是多了的虾钱。”
祈烬灭的脸上没有表情,老头不敢和这个年轻人推来推去,只好把钱收回去:“行,那老头儿就厚颜把钱收了,以后你们再来,都给你们加虾!”说完就赶着回去了,摊子那边没人,帮忙看摊子的人也要做生意,没办法顾太多。这会儿说不定有客人来了,看到没人煮就又走了,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才安心!
看着老头火急火燎地跑回去的背影,白药笑了笑就继续往回走。
“这世上的人要是都和老爷子一样,估计就没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了!”
祈烬灭揉揉白药的头,表示赞同,然后有些奇怪地问:“老爷子年纪挺大的啊!得有六十出头了吧!怎么还出来摆摊?他儿子呢?”
“儿子当兵去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儿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走了,现在就他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孙子相依为命!”
“在哪个地方当兵?”
“西北!你不是也是去的西北!说不定还认识他。这次大军班师回朝,都没看到他回来,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里,祈烬灭就没在问下去,握紧白药的手:“以后我们多去那里吃几次,找机会多帮衬着点!这次大军还有一小部分留在西北,严守边关,可能他儿子就在那一部分里。下次我托人打听打听!”
“嗯!”虽然知道老头儿子还活着的几率不大,甚至很小,但是听到祈烬灭那样子说,白药还是抱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