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高洋也不过是陶醉了那么片刻,意乱情迷了片刻,就骤然惊醒了。
因为经历过上次被哥哥撞见意淫而狠狠教训过一顿之后,两人甚至还发生了动刀子和肉搏的严重冲突,他差点没用刀子杀了对方。且那件事过后,高澄去海外,一连五个月都不肯给他打一个电话,说一句话,可见是真的生他气了,或者是刻意和他划清距离,以防给他得寸进尺的希望。
应该说,冲突过后,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雷池,他是不能贸然踏足进去的。若不管不顾地硬来,只怕要真正撕破兄弟之间勉强维系的最后一层亲情。虽然高洋异乎寻常地渴望着两人之间能够产生真正的爱情,可爱情尚未得到,先把多年积攒下来的亲情撕破,那就希望渺茫了。
因此,高洋的舌头僵住了,停留在高澄的嘴里,进退维谷。既想赶紧把它缩回来,又怕动作太过粗暴,反而惊醒了高澄。无奈之下,只得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舌头往外抽离。一点点地离开这个温软润滑的口腔内部和柔韧的舌头,脱离似乎有一点点清甜的津液滋润,他很不甘心,很舍不得。
呼吸扑在高澄的脸上,因为两人的脸完全零距离,所以他自己的脸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这呼吸的炙热,还有叫他耳红心跳的浓浓晴欲。太热了,也太燥了,他的手心很快满是汗水,额头上也开始冒汗,两手局促不堪地抓着披在高澄肩头上的衣衫,真想干脆把高澄搂进怀里狠狠揉搓。可他真的不敢,忍得难受,也怕得不行。
高澄轻轻地“嗯”了一声,将已经处于惊弓之鸟状态的高洋吓了一跳。可高澄并没有因此而醒来,再一次吸吮,没有喝到水之后,他皱着眉头松了口,放开了高洋的舌头,随即做了一个无力的推挡动作,脸上也有不耐烦的神色。
高洋不敢将自己的大腿从他脑袋下面抽离,也不确定他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身体都紧张得发僵,一双眼紧紧盯着高澄垂下的眼睑和毛茸茸的睫毛,很怕高澄会睁眼,看到他这张丑脸,然后意识到被他偷吻,继而大怒。
可高澄并没有睁眼,也似乎并没有任何觉察到他的举动,只是紧皱眉头抿了一下嘴,就翻了个身,改为了侧躺的姿势。这一次仍然枕在高洋的大腿上,甚至还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手抱住了“枕头”。
他侧卧之后,脸朝着的正好是高洋的正面,所以他的面孔仍旧是一览无余的。只见换了睡眠姿势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了先前的香甜睡眠。
高洋借着落地灯的昏黄灯光端详着他的脸。他虽然二十一岁了,不过脸上仍然有一点没有褪消干净的婴儿肥,加上白嫩光洁的皮肤,富有青春的光泽和气息。因为侧卧的姿势,右侧的脸颊被挤压出了一道纹路,微微变形,但却因此平添了几分可爱,如果捏一捏,手感一定很好。
看着,想着,渴望着,失落着,煎熬着,享受着……在诸多情绪交织之下,高洋终于累了。就这样轻轻拥着膝上的高澄,呼吸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独特体香,心中渐渐充满了温馨和幸福,心思也安宁了不少,也就渐渐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高洋感觉到了自己被搬动,动作比较轻微,好像怕把他碰醒了一样。隔着眼皮,他能感觉到室内的光线不再是灯光,而是发白的日光,甚至还听到了窗外树林里鸟儿清脆的鸣啼声,这应该是早上六点,天亮了。
今天是周日,他不需要去学校,高欢也不在家,难得的一个睡懒觉的机会。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点缝隙,果然看到搬动自己的人是高澄。心中一喜,索性闭上眼睛装出毫无知觉的模样,继续睡觉。
等了一会儿,高澄终于俯身下来,一手插到他的臂弯和后背,一手插到他的双腿腿弯里,然后双臂一起收紧,将他打横抱起,朝一个方向走去。
高洋假装熟睡的样子,在高澄上台阶时,趁着微微的颠动,就势将自己的脸歪向了高澄的胸膛,将自己的面孔依偎在上面,美美地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安全,就像小时候在雷雨之夜钻入高澄的怀抱里一样,贪恋而依赖。他真希望高澄能抱着他爬个十楼二十楼的,好让他再多享受一下这个渴望已久的怀抱。
可惜这个路程实在太短了,他的卧室在二楼。尽管处于走廊的尽头,可要不了两分钟,还是走到了。他听到房门被碰开的声音,又被抱着走了一小段路,就来到了床前,将他放置在了床上。随后,脱去拖鞋和袜子。
幸好他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服,不是只有在卧房里才会穿的睡衣。加之又是隆冬季节,虽然屋内到处都有暖气,可他也穿了两三层衣裤。在高澄拉起被子给他盖上,准备离开时,他故意翻了个身,假装无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子,装出和衣睡觉很不舒服的模样。
大哥真是好人啊。果然,等了片刻,大哥就又回到床前,给他脱掉了外面的羊毛坎肩,又一粒一粒地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将衬衣也脱掉了。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背心,这个高澄就没再去脱,而是转而解开了他的腰带,将下半身的裤子也脱了下去。
很不妙的是,高洋隐隐嗅到周围的空气中有点不好闻的味道。这,这似乎是自己的脚臭。奶奶的,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提前用中药泡脚,去去脚臭了,这下被大哥闻到了,大哥肯定讨厌他了。
果然,他很快听到了高澄离开的脚步声,还有轻轻掩上房门的声音。
高洋失望透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朝关上的房门瞧了一眼,又嫌弃地看着自己那煞风景的臭脚,恨不得把它们都切下来从窗子扔出去算了,害他被大哥嫌弃的祸首,留着干嘛。不过呢,既然大哥都已经走掉了,亡羊补牢也没啥意思,就暂且留着吧。
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再次睡着,就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就是轻轻接近的脚步声。
一贯很有警觉性的高洋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心也跟着提起了,这悄悄进入他房间的人是谁?难道是大哥刚才在他房间里掉落了东西,又回来寻找了?因为他现在仍然无孔不入的脚臭,大哥肯定嫌弃得很,怎么愿意回来呢。可如果不是大哥,又能是什么人,要进来做什么呢?
脚步声接近床头时,停下了。接着,是一声轻微的,好像打开什么盒子的声音。声音有点闷闷的,不像是塑料木头或者金属的盒子,反而像那种装收拾的丝绒盒子开启的声音。
这是要干什么?他心中充满疑惑,也充满期待,可表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继续保持着均匀绵长的呼吸,装睡装得毫无破绽。
静了片刻,随后,他搭在床边的左手,被高澄的手抓住拉起,手掌也被轻轻握住了。随后,有金属的东西接触到他的皮肤,接着,这个坚硬的金属环状物被套进他的手,又一路推进,直到它停留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等高澄用双手环住那个东西,作出了合拢和轻轻一扣的动作时,高洋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奇怪的是,按理说它应该是凉冰冰的,可现在他的手腕,可以感觉到金属上传来的一点温暖。难道说,它被高澄用手,或者用其他取暖物专门捂过了烘烤过了,才会有这样的温度?
高洋心中很是欢喜,原来他还在大哥分发礼物的时候没有给他那一份时而感到难过,觉得大哥这么讨厌他,给别人都买了礼物,唯独不给他买。可现在看来,哥哥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或者早就气消了,不记恨他了。其实真的也给他准备了,只是最后才给罢了。
因此,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加深一下和哥哥的感情,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他假装动了动眼皮,然后慢慢睁开自己睡意惺忪的双眼,有些疑惑地将自己的视线投向被高澄拉住的手腕上。
的确没有猜错,手腕上多出了一块银色的手表,表盘很大,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很新潮的样子。倒是手表带扣上的那个“piaget”英文他认得,这个牌子的手表,高澄以前也有的,只是他目前还没有。这不,高澄这次回国,就让他也跟着有了。
“哥?”高洋心中充满了受到爱人赠与礼物的欢喜,可表面上还是装出疑问的样子,用迷茫的双眼望着高澄。
高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到底把你弄醒了,原想着悄悄给你戴上的。”
高洋一下子就从床上翻身坐起了,睁大眼睛,借着清晨大亮了的天色,打量着腕上的手表。它的金属腕带是银色的,表盘却是黑色的,和自己微黑的肤色倒是配合得相得益彰,有种冷硬缜密的风格,并不张扬,也不华贵,却像有着乌黑皮毛和蓝色眼睛的黑豹,危险而神秘。
这表他非常喜欢,也觉得很适合自己,果然最熟悉他喜好的还是大哥,挑了这么一只让他非常满意的手表,给了他这样一件合适的礼物。
可是,他一贯心理活动丰富,但是话到了嘴巴,却笨拙起来,既不会夸赞也不会形容,只能结结巴巴地,很没有志气地表现出了受宠若惊的样子。“这,这表很贵吧,多少钱?”
高澄大概也被他这么不淡定的样子逗笑了,松开了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脸,“傻蛋,还怕它贵吗,咱家又不差钱。”
高洋看着腕上的手表,高兴得无以复加,反反复复地欣赏着,还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好像在呵护得来不易的珍宝。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一块表而已,就把你镇住了,以后别说你是住在南海里的人,也别说你是高家的儿子,丢人!”
高洋耳边听着哥哥那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嘲笑,一点也不生气不说,还觉得异常亲切。摸着手表,想着这表之所以有温度,应该是高澄怕冰到了他,提前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热之后,才给他戴上的。其实礼物并不在于价钱,而是在于心意。只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足以让他感动得不行了。世上再昂贵的奢侈品,都无法取代哥哥对他的关心和爱护,这是钱买不来的。
“不是,不是因为表,是因为它是大哥给我的礼物……”喃喃地说到这里,他的鼻子里很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高澄当然也注意了他眼中的泪光,有些诧异:“哭什么,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你又不是女生……”
高洋打断了他的疑问,抹了抹眼泪,抬头望着他,“我看别人都有礼物,就我没有,我心里,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还以为大哥讨厌我了,不要我了……大哥,你怎么一直不给我打电话,我心中想你得很。又怕得很,怕你还记得上次的事情,还在生我的气,以后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