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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苏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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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蹦蹦跳跳地拎着篮子拐进一条小巷,还没走几步,一双黝黑的手便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肩头。

“不错啊!林兄!今天也是收获颇丰啊!”

说话的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不过已经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皮肤黑黑的,身子宽宽的。明明已是秋冬时节,他还非要把胸前的衣襟半敞着,腰间别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破铜烂铁打成的短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别扭又潦倒的江湖气。

“手拿开!”

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用力拍开他的手,大叫道,“喂!我说你没听过男女。。”我咬了下舌头,含糊地道,“男男授受不亲吗!”

“林兄,你这是诊病诊傻了罢?哪有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嘛。。。”

黝黑少年揉着被我打疼的手背,吸着冷气,叫道,“大家都是好兄弟啊!兄弟之间,勾肩搭背两肋插刀,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啊!”

“你说对不对,弟弟?”少年侧过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那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他傻傻地点了点头,满脸迟钝呆滞。

“两肋插刀才不正常,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肋骨中刀,还是中两刀的话神仙也救不活。”我白了他一眼,用手指狠狠戳了下他右下的肋骨,“所以由此可以推断,男人之间勾肩搭背也一点都不正常。”

“哎哟!你这说的什么话!”黝黑少年有些吃痛,呲牙咧嘴地道,“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男人之间,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是天经地义的嘛!为兄弟,死而无憾!”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抵是觉得这个人没救了,不知道我那早亡的爹是不是也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抛头颅洒热血的。

那少年见我忽然默不作声了,便想转移话题,他盯着我手中的食篮,用力嗅了嗅,“好香啊,是叫花.鸡.吧?”

“就这点出息,你看瑟舞楼像是会有叫化鸡的地方吗。”我再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那安静瘦弱的少年面前,问道,“阿真,你饿了吗?”

叫阿真的少年又傻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

我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从篮中拿出一只芦苇叶包好的鸡递给了他。那封信被我无意中带落到地上,但我没注意。

阿真只是呆呆地望着我,却不伸手来接。

他不会说话,或许是还不饿罢。

黝黑的少年弯腰拾起那封书信,大咧咧地拆开一看,倒出一方锦帕。他看了看我,故意捏着嗓子念道,“林郎,见字如。。如。。”

我听到‘林郎’二字不禁浑身一抖,忙转过身,却见他如了半天也没念出后面的字。

“如你个头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帕子,朗声念道,“林郎,见字如晤。昔年相遇,何其有幸。今盼与君一见,以解相思怀叙情。一方素帕寄君知,何时君心与妾同?——瑟舞楼乐歆薇冬日呵手亲笔。”

我一口气念完后,随手将锦帕丢进少年的怀中,破口骂道,“笨死了,这么简单都念不顺!”

他的嘴巴讶异地张着,呆呆地望着我,怔了半晌也没有发出声。目光中竟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掌,问道,“阿归,你这是怎么了?”

阿归是我在冀州城认识的第一个人。

初见他的时候,我未想过他会在我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

那天我和娘亲刚安整好来之不易的草庐,这小子就带着阿真,腰间别着那把破烂的短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说什么这个地盘都是由他小爷苏当归罩着的,要我和娘亲速速给他意思意思。于是娘亲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捣药杵,我用目光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切实威胁到人的器具,只好弱弱地扬起了手中的银针。

当时阿归瞪了瞪我,又瞪了瞪娘亲,最后还是把目光定在我身上,“喂,你是大夫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他风风火火地扛在肩头上抓走了。

他跑得飞快,阿真也跑得飞快,娘亲根本追不上他们。

而我,为了维持刚刚树立的男子形象,强忍着恐惧并没有放声尖叫,而是攥着银针对着他背后一阵狂扎。从大杼穴一直扎到肾俞穴,就在我颤抖地想扎进他命门穴的时候,他把我放了下来。然后他身子一虚,瘫倒在地。

家徒四壁,仅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他大口大口地粗喘着,艰难地指着那床上躺着的人,断断续续地道,“求你。。求你救救我娘罢。。”

方才还那么粗野的人居然转眼间便对我说‘求’字,当时我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并指按在那女子的脉口上了。

阿归说,他娘是得了离魂症,一直不能苏醒,偶尔会说说胡话或是痛苦的尖叫。阿归说,他娘这副不生不死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两年了,先后看过无数医者,全都束手无策。

我当时其实很想告诉他,其实我也束手无策。

这不是我不想救,只是我真的学艺不精,这种疑难杂症也是第一次见,恐怕实在是有心无力。爹的手书中倒是记载过这种离魂之症,大多是因为受了严重的刺激引发的。患者日夜陷于深昏迷之中,虽然还有呼吸和心跳,却没有任何意识,始终处于半生半死的边缘,唤醒的可能性低之又低。

但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也许是为了不抹黑我爹仁心仁术‘小华佗’的英名吧,最后我脱口而出的却是:可以试试,至于要试多久能不能成功甚至会不会适得其反都不好说。

但我觉得任何一个正常的儿子都绝不会接受像我那种完全不想担责任毫无医德的说法。可阿归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瞪了我半晌,还是朝我重重点了点头。

后来我曾问过他,冀州城医者如云,为什么你当时会选择相信我这么一个刚刚搬过来的陌生人。他说,你在危急关头还不忘攥着你吃饭的家伙,在颠簸中还能扎针扎得那么准,说明肯定不是虚有其表的花花架子。他望着我,反问了一句,为什么在他那么无理取闹之后我还愿意诊治照顾他娘,三年如一日。

我很想说,是因为我一时冲动。事实证明,的确是我当时心存侥幸了,在冀州的三年,我确实已经费尽了心力,却始终没有治好他娘。或者说。。这也是我在冀州城待了三年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我无法拒绝去医治他娘的原因是——这也是我娘的命令。我不懂为什么在娘亲追到阿归家看到床上的那个女人后就对命我一定要医治好她。甚至时不时地,她自己也会跑到阿归家去照顾他娘。本来我和娘只是打算在冀州稍作停留,等攒够路费就继续前往燕京的。但就是因为要照顾阿归的娘,这事也耽搁下来了。

我和阿归真的很有缘。

我们意外地发现,我和他居然是同一天生的。

都是在‘死狱之劫’那一天,我是清晨出生的,他是深夜出生的。

而且,他也从小就没了爹,甚至和我一样,从没见过爹的模样。

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和我一样命不好的人。

但我和阿归这两个看似命不好的人,却一直活得没心没肺的。

而阿真和我们是不同的。

阿归说,阿真是个自幼失怙的孤儿,也不知道到底多大了,看起来比我们都小一些,十三四岁的模样。是四五年前被他娘苏氏捡回来的,那时候她娘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受过什么。我给他把过脉,脉象一切正常,也看不出有什么病,但偏偏成天傻傻呆呆的,也不知是先天的还是后天被什么刺激的。我发现他的手指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伤痕,可他不能说话,所以我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他要不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阿归,要不就一个人坐在树下用树枝画画。但一见我走近,他就飞快地用脚把沙土上的画抹去,全然看不出是什么。

除了阿归,他对其他人一直很戒备害怕的样子。

纵然是我,也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能偶尔摸摸他的头。

仅有一次,他没注意到我本就在树上休憩,让我瞄见到他在地上画得是一朵花,一朵很奇特的花。长长的茎上缀着五片花瓣,花萼成齿筒状,张牙舞爪的。我很确信爹留下的手书中没有这种花的记载,但我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见过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我被阿归抓到他家的那一天,曾在他家角落里瞥见一个不起眼的花盆,但花盆里种了一株非常惹眼的花,就是阿真在地上画的形状。花瓣是妖冶的紫色,非常罕见。不过当时我的心思都在阿归娘的奇病上,所以也没太多在意。似乎往后我再去他家的时候便没瞧见那株花了,久了,也就忘了。

这种紫色的花对阿真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得而知。

至于阿归,真的是个非常重兄弟情义的人,虽说阿真不是他亲弟弟,但他待他真心没话说了。阿归的左腿小腿肚子上有一块丑陋的大疤。听说是他和阿真小的时候,有一次两人饿的头晕眼花。阿归为了阿真,竟然冒险去抢了某富户养的恶犬的狗饭出来,结果左边小腿被那恶犬给啮咬出大片血肉下来。那次他差点挺不过来,但即使如此,阿归说他也没有真的担心害怕过什么。

可现在,他不过是听了某个青楼女子写给我的不明所以的肉麻情信,居然脸上就露出一种担忧紧张的表情。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也有点慌了,推了推他,“喂,到底怎么了?”

过了许久,阿归才喃喃道,“这。。真的是乐歆薇写给你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再次瞄了眼那块锦帕上最后的署名,点了点头。可我一时却难以把这位叫乐歆薇的姑娘和我在瑟舞楼见过的女病患对上号。

哎,这该死的脸盲症又犯了。

于是,我只好坦然道,“我不记得了。”

阿归的脸上更是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深吸了数口气,才有些如释重负地感慨道,“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亏得你记性不好。。你忘了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如果你是女子的话,美貌可排冀州城前三。”

我一愣,然后慢慢想起前几日确实有那么一次和阿归一起饮酒时,他直直望着我微醺的脸,突然伸起三根手指冒了这么一句:林兄,如果你是女子的话,美貌堪排全冀州前三。

我隐约记得,当时的自己该是没有计较他对我这个‘男儿身’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究竟何意,反而借着酒意追问他,还有两人是谁?毕竟因为我娘的关系,我一直对自己的外貌挺自信的。遗传嘛。

卫国公千金,卫昕悦。

瑟舞楼花魁,乐歆薇。

我又记起来了,当阿归说出这两个人名字的时候,连旁座的人都激动地把唾沫星子溅到了我的脸上。他们拍着桌子,对我身在冀州城却连这两位鼎鼎大名的美人都没听说过这件事表示无比愤慨和难以置信。

卫国公卫宸是当朝冷太后的表哥,膝下有一儿一女,卫辛禹和卫昕悦。多年以来,卫家几代人一直明哲保身,偏居冀州,远离朝野,从不参涉京中风云。他告诉我,卫家千金今年正值碧玉年华,冰雪聪慧,温柔顺婉,才貌当世无双,颇有冷后年轻时清绰绝世的风姿。听说,冷后如今在为年轻的皇帝物色皇后,亦有心召她入宫。

我想到方才在瑟舞楼听到的事,看来未来大燕皇后九成就该是这位卫大小姐了。

而瑟舞花魁乐歆薇更是被全冀州的文人墨客追捧,快被夸成了神女了。在那些秦楼楚馆附近的墙角边,只要留心,随处可见那些孟浪徒寂寞者或是失意人为她所写的情诗艳词。什么肯舍千金抛高台,但求红袖一舞,薇薇一笑。什么章台杨柳,晓风残月,我见犹怜,梦归歆处。什么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乐家楼。

终于,所有事情,包括那些有的没的,我都回忆起来了。其实我并不是记忆不好,只是我懒得往脑袋里放太多东西。相反,我一旦回忆起来,虽然时间比较久,但倒会比常人记起更多细枝末节。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句,“那可真是奇了。”

我垂眸盯着那块锦帕,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果真的如此神乎其神,我敢确信,应该从未在瑟舞楼见过这位神女姐姐啊。”

“没见过就送你帕子寄字传情了?”阿归有些幽怨地望着我,“那要是见了还了得,岂不是要以身。。。”

我听不下去,也实在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露出这种表情,便一把抽回那块方帕,再将手中的鸡塞给他,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别瞎想了,这八成就是个恶作剧!带着阿真吃鸡去!你不许吃太多!”

“哎,男人嘛,大度一些,要懂得有福同享!”说话间,阿归扯了鸡腿下来递给阿真,阿真默默地接了。

“我只喜欢有难同当。”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将帕子塞进怀中,一边朝前走去一边道,“哦,我还是更喜欢有难别人当。”

阿归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地追了上来,“真是小家子气!你要不要吃鸡翅膀?”

“懒得吃。”我微微伸了伸懒腰,朝巷子深处走去。

阿归就自己扯了鸡屁股津津有味地跟在我身旁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盯着我的侧脸,问,“林兄,你应该不会要与她同吧?”

“同什么?”我一时没明白。

“就是那个何时君心与妾同啊?”阿归有些酸溜溜地说。

“我见都没见过她,怎么同?”我再翻了一个白眼。

“那万一以后见到了。。就会同了吗?”

“你好烦啊!”我脚步一顿,脱口反问道,“干嘛对这事如此大惊小怪的?你喜欢她啊?”

阿归抓着鸡屁股,迟疑了一瞬,还是望着我有点无奈地说道,“我也没见过她,喜欢什么。。我只是想着她毕竟是个花魁。。和一般女子总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是有点担心你。。担心你若是见了她。。”他顿了顿,颇有些涩苦地叹道,“你说你要是个女孩子该有多好。”

听到这里,我心中咯噔一声,终于恍然。

原来他是担心我,担心我会对这个花魁动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只好装作没听出他话中之意,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哪有见上一面就喜欢的,你想太多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个‘男儿身’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我并不讨厌阿归,相反,我很喜欢他。

他大大咧咧的个性,他傻里傻气的执着,我都很喜欢。

但我也明白,自己对阿归的喜欢绝不是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但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阿归。

我对他。。。恐怕终究只是兄弟情谊。

“是啊,是我想得太多了。”阿归可能自己也意识到方才所言之不妥,闷头一口将剩下的鸡屁股吃掉,默默将剩下的鸡又放回食篮中,跟着我不再作声。

尴尬在无声地蔓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低着头在前面走的飞快。

是他先打破了沉默,重新若无其事般地走到我身边,伸出手道,“是要回去吗?我帮你拎篮子?”

“不用,我现在不回家。”我熟门熟路地在窄窄的小巷里穿梭着。

他还是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篮子,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正巧,我也突然想起,还要和阿真再看看乡亲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次我真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就随他跟着了。

反正我早就习惯了,阿归就是个无所事事不务正业还谎话成篇的家伙。

就在前天夜里,他忽然半夜朝我睡觉的屋里扔石子,生生把我吵醒,神秘兮兮地说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会信他有天大的秘密而放弃了自己最宝贵的睡眠时间。我本期望他能告诉我是不是到处闲逛的时候挖到了某处宝藏。结果听到的却是一大段只有街头那漫天说书的盲眼小佬儿才会鬼扯出来的皇家野史。

他居然告诉我,他那什么其实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说什么自己其实是姓慕容的,说自己不该叫苏当归,而该叫慕容当归。说自己的母亲名唤苏玲珑,当年曾是燕京望月楼的花魁,和先皇燕景帝有过一段情。还斩钉截铁地说什么总有一天,一定会有浩荡的皇家人马来到他的面前,然后接他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我宁愿多花两文钱去听那盲眼小佬儿讲那些虽然听起来挺鬼扯但到底不算是空穴来风的宫廷轶事。还燕景帝!天下谁人不知燕景帝此生就爱冷后一人,最后也算是因为冷后落了个性命皇位美人都被自己弟弟夺走的悲惨下场。呸,这怎么还能和他娘有一段情生他这个臭小子出来!呸,若说是和那个专门喜欢跑青楼、色胆包天到还没登基就把冷后临幸的翎帝有一段情,或许还稍许有点可信性。而且我知道,其实没什么人知道阿归到底叫什么,毕竟他那副怪异打扮的混混模样,人们见到他都是避而远之或是绕道而行。除了我,其他人估计甚至都不知道他全名叫苏当归。呸,还敢说自己姓慕容,真是连编故事都不会编,还敢扰我清梦。

但是那晚,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缘故,我觉得阿归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我想给他把把脉居然还被他打开了,生疼,手背瞬间就红了。然后他很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像似有什么想说的,可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说。最后他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偏僻阴冷的河边。居然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跑得飞快,我听到了轻微的一声铁器落下的声音。

我循声去捡了起来,举在月光下一看,是一柄素旧的银梳子,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美,还刻着一首蝇头小诗:山静思岚远,水广悼歌长。

目测全冀州城的艺匠都没有这么高超的做工水平。

这一看就是男子赠予女子的定情信物,只是这首诗题的倒是太过惆怅,比起相思之情更多的似乎在传达一种求而不得的落寞之意。

哎,不知道那家伙是从哪里搞来的。

而最可恨的是,第二天当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找他算账的时候,他居然说这都是我自己梦游臆想出来的?!他说他昨晚睡得非常沉,压根就不可能出过家门!

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于是,我决定不告诉他,我捡到了那柄银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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