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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暴露身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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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 楚封瓷还是回到了皇宫内城。

与虫族之战虽已结束,仍属于军事机密,所以透露出来的细节消息并不多。

但皇宫之中个个人精,关系也有些, 又怎么不会看些情势。

之前调兵调的大张旗鼓,几乎将能用的兵力都抽了出来,皇太子殿下又锦衣归来,煞气满满, 恐怕不只是打了个胜仗, 而是将虫族元气大伤的大战役!

这皇城之中, 已经太久没有出过好事。内城护卫军几乎已经想好该如何庆祝, 薪水会加到几成。

偏偏这时候出了动荡。

皇宫彻查身份底细。

无论是护卫军、内勤、医生还是侍者,都被牵扯出一些人手,什么罪名都没给冠上,就要压去“刑园”审罪。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刑园那地方一进去,还能出得来?

皇宫之中内外封锁,一下和外界断了联系。

那些前几天还谈笑风生, 正常无比的同僚,被几个看不出深浅的虚操师押送着, 有皇太子殿下的手印, 证明了是第五涉远的亲兵, 几乎无人敢拦。

第五涉远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回来了。帝国皇太子显得分外低调, 披着一件深色斗篷, 几乎无人认出。

倒不是说他的背影太大众,而是凡是知晓帝国皇太子威名的人,都想象不出他披着件斗篷藏头露尾低调做人的样子。

偶有对他施以关注的,反而是因为旁边相貌出众的黑发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此刻一脸无奈地跟着前面紧紧拽着他手腕的人。

第五涉远步子迈得大,让黑发少年有些跟不上,但始终沉默地、顺从地跟着对方。放在别人的视角中,可以说是非常招人心疼了。

陆慈唐今天难得穿了件灰色长衫,看着很素净。一边嗑瓜子一边监工那些虚操师押送“危险人物”去刑园。他的眼镜又架上了,头发打理的不大好有些微卷,看上去又和善脾气又好。

但这一切都是表象。

陆慈唐一向不爱走正经大路,踩的小道很偏,一眼就望见了拉着楚封瓷的第五涉远。

“呐,皇太子殿下回来得很快啊。”

这一声,不仅将楚封瓷他们的注意力引了过来,也将第五涉远那队亲兵队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被一个不知深浅,还看上去十分年轻的虚操师使唤,这队亲兵队本来就心不大静。

听着陆慈唐的话,满含敬佩与尊敬地转过去。却只看见一个相貌漂亮气质温润的世家少爷,还有一个戴着深色斗篷、看体型大约是男人的人。

还以为被陆慈唐耍弄,当即有些不满地发声:“我们皇太子殿下和那些吃软饭的少爷可不一样。”

楚封瓷:“……”第五涉远看上去像吃软饭的吗?

第五涉远:“……”这说的一定只是楚封瓷。

陆慈唐听了他的话,眼睛微微一弯,唯恐天下不乱地问道:“我瞧着差不多,有哪里不一样?”

那亲兵队挑剔地看了两人一眼,做出要长篇大论的架势。第五涉远实在看不下去自己亲兵队被诓,将一时兴起从楚封瓷那儿要过来的斗篷摘下来,扔给一脸无奈的黑发少年。

那张虽然十分英俊,但荣登皇宫内所有虚操师噩梦之首的面庞露出来。

突然傻眼的亲兵队成员:“……”

完了完了完了*n……

第五涉远看他一眼,倒也没打算计较,冲着陆慈唐一点头:“顺路。”

陆慈唐挑剔地看了押送的人一眼,公正客观的评价道:“你国皇宫,这是要被奸细穿成筛子了。”

面对这样低幼的挑衅,第五涉远眼都没抬:“这样连根拔起的时候比较能让人印象深刻。”

陆慈唐笑了笑,没应声,怕是懒得和第五涉远打机锋了。反而将手靠在了楚封瓷肩上,略微点了点,友好的听不出挑衅成分:“也包括这位小朋友吗。”

第五涉远当下面色冰冷。

莫名其妙被炮火扫到的楚封瓷倒是脾气很好,对着陆慈唐点了点头。温雅的就是一个世家用书香堆出来的公子,和第五涉远及陆慈唐这两透着匪气的不是一个概念:“陆前辈。”

……果然陆前辈还是和以前一样,能把第五噎的说不出话来。

那张无比相似的面貌。

黑发少年温和的语气。

几乎如十几年前一般,一成未变。

但陆慈唐心底又很清楚,那只不过是自己为了逃避的妄想罢了。

老老实实收了锋芒,或许想到这个“楚封瓷”将命不久矣,或许是被勾起了心底那些过去的回忆。陆慈唐也失去了针对对方的兴趣,撇过头,一路安安静静地走着。

刑园内。自第五涉远上任皇太子以来,第一次这么“热闹”,可以说达到了人数上的一个高峰。

被送来刑园的人大多并不害怕,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命运似的。

有些矜持的微笑,甚至还有闲心相互交谈,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与他们本人的阅历相对,是完全不匹配的,但此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不正常——或者说是意识到了也懒得掩饰。

连心存疑虑押送他们而来的亲兵队成员,都强烈的感受到了这种违和感。

不对劲。

这群人绝对有古怪。

刑园的主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皇城之中最具权势的人。

以前是那位具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现在是帝国年轻而强大的让人无法企及的皇太子殿下。

第五涉远登上刑园高处。他身旁并非只有他一人,楚封瓷和陆慈唐也在场,但他们仅是默契地站在一边,视野会聚之处,光芒只会在一个人身上。

帝国皇太子微一垂眸,就如俯瞰苍生。

——他也的确是有那个俯览苍生的权利。

第五涉远其实是一个极没有耐心的人。

他开门见山,往着下面被扣押的几十人,轻飘飘落下一句:“魔族的残滓。”

下面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喧哗。

那些人脸上几乎是惊愕与不满的。

低声的嘈杂后,有人发言了。

“那又如何,你敢杀我们吗?卑劣的人类还不具备与神族开战的理由。”

那人微笑着,丝毫不畏惧第五涉远的威势,像是吃准了这位人类的帝国皇太子不敢拿他们动手。

“我曾经说过,”第五的声音依旧很平和,听不出杀意:“从我得知魔族坑杀帝国十几亿士兵生命时,就下了赦令。从今往后,任一魔族踏进帝国国土,格杀勿论。”

没等那个人再出声顶撞,刑园的土地上,倏然窜出一丛炽热燃烧的火焰,将那人完整包裹进诡异的白色焰火里,焚灭成灰。

那人诧异的表情是那么的鲜明,鲜明到直至被高温烧死扭曲的片刻,诧异神情还清晰的印刻在那张皮囊上。

刑园威罚,不过在统治者的一念之间。

“好了。接下来一个是谁?”

帝国的继承人高坐刑园上方,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微笑来。

真正观看这场残酷的刑罚的人并不少,除了楚封瓷和陆慈唐,还有那些魔族中人和第五涉远的亲兵。

但明明有接近百人,氛围却是凝固般的死寂,像是张口就能被这样的大环境下的压力溺死。

除去受刑罚者痛哭流涕的惨叫,空气中布满的是呼吸不过来时发出的粗喘,又刻意被抑制放低到极致。

哪怕额头渗下汗水细密,都无人敢擦拭。

陆慈唐望着如今的第五涉远,一脸若有所思,长年挂着的微笑早已淡去。

那个少年,已经真正学会行使帝王的权利了。

被第五涉远下一个点到名的倒霉蛋,是楚封瓷的“熟人”。

说是熟人,也只不过和楚封瓷打过一次交道罢了。

且是一场极不愉快的会面。

正是那天跟在第五涉远身边,身形孱弱的比楚封瓷还像走后门进来的那个侍卫。

当初他信誓旦旦说要让帝国皇太子死在他的床.上,神采都有一种极勾人的魄力。容貌辨不出多精致,却能引人瞩目,是一种内秀的魅力,还把楚封瓷郁闷的有些烦躁。

现在却是一副狼狈模样。

被第五涉远点出来的那刻,他像是要接受死神罪恶的拥揽,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汗流如注。

或许是因为“前辈们”死时惨状,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所以露了点怯。

但他不想死,眼里的光还没有黯下去。

双唇惨白,那个侍卫倔强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楚封瓷身上,又很快移开。转而正视那位坐在刑园高处,一手掌控性命的皇太子殿下。

光是这份胆气,已有很多人不及。

并没有溃不成军的哭喊,也没有哀戚的求饶,这个别有内秀的侍卫字字清晰:“……请殿下明鉴,我并不是什么魔族。”

和他一起被关押的人群,出现了点点嘈杂声,针扎一般密集的眼光,刺在他的脊背上。

侍卫面色如常:“殿下可以验明真假。”

第五涉远手指动了动。

那一瞬间嘈杂声都消失了,下面一片死寂,像是瞬间被封住了嘴,楚封瓷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侧过头望向第五涉远。

年轻的皇太子已具帝王雏形。

那张侧脸十分平静,五官英俊出彩,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但是又平白让人心底生出寒颤。

这个人很可怕。

心里模糊的有这么一个概念。

第五涉远道:“把罂粟之泉取来,给他灌下去。”

亲兵队的队长行动了,脚步移动发出的声响像是某种悲凉的预兆。

那侍卫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跪了下去,咬着牙斟酌真相:“我和魔族的确有接触,但从未想过伤殿下分毫,我还是帝国公民,求殿下放过小人,我不要……不要饮那个水。”

楚封瓷微微垂眸,想到这个名字很耳熟。正是以前参加茶道大赛时,被第五涉远揪出来的一个茶道师用的泉水,之后事情闹得挺大,想来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太子殿下低笑了一声,站起身将楚封瓷扯了过来。正在出神的黑发少年被他轻轻一拉,出于下意识的信任,顺从地靠了过去,两人距离被拉得极近无比。

低沉的嗓音靠在耳边响起,是第五涉远刻意压低的问话,显得温柔又宠溺:“和魔族勾结的帝国子民——楚楚,你怎么想,要不要放过他?”

楚封瓷一怔,几乎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含义,刻意拙劣的像是一个局。

台下的侍卫也是一脸惊诧神情,眼里情绪激烈得翻涌,几乎要掩饰不住的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溢出来。

——是同行。

保住命了。

侍卫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警惕心,倒也不是说他太天真无知,认为别人因为一个竞争对手的“交情”,就要帮他保住自己的命。

但是他清楚这个黑发少年是哪方派来的人,把柄都在手上捏着,只要这个少年不想死——被他一口咬住供出来的那种死法,就一定会竭力保住他。

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能在第五涉远眼皮子底下蹦跶,还不被揪出来。但这样的人无疑是个聪明人,很能清楚利害,一定会明白他目光下,隐含的威胁。

黑发少年和第五涉远一起站在高处,望向那个把自己心思藏的很好的侍卫。神情温和的像是在挑选一本对自己有用的卷集,身上不沾一点杀伐果断气。

但偏偏这个少年看上去温温润润,唇边笑容温和得像是三月春风,与旁边的罗刹第五涉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出来的话却比罗刹还要绝情可怕。

“斩草除根。里通外国的人,当然一个都不能留。”

几乎是不留余地了。

和楚封瓷那个面软心善的模样比起来,这样的话更像出自一个见过血流成河的将领,实在是有不小的冲击力。

侍卫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比被皇太子亲兵队抓起来时,被第五涉远玩弄于鼓掌时,都要更加诧异。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个正常的回答,虽然非常狠厉,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但于深知内情的侍卫来说,就是非常的震撼了——他怎么敢?

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咬出他?!

楚封瓷不仅敢。

他现在的心情还十分平静。

侍卫所说的那个要让第五涉远死在他床.上的言论,楚封瓷是绝对不会记恨的(?)。

真正让楚封瓷几乎不做一刻犹豫,立即回答的原因……却是因为他感觉到了第五涉远那低落的心情。

换在别人心目中,皇太子殿下此刻是阴郁、暴戾、骇人的,但在楚封瓷心中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第五涉远,不太高兴了。

从提到那被杀害的几十亿士兵起,第五涉远的心情就陷入了一个低谷。他把那些死亡的责任与怨恨全都背到了自己脊梁上,杀意高涨,像最后的生命都被这样的杀意燃烧殆尽,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楚封瓷无法伸手安慰他,又怎么可能不顺他的意。

剑之所指,心之所向罢了。

那只冰凉的手被牵住了。

第五涉远微微笑起来,也没有缩回自己的手,他看不出什么情绪,轻描淡写地说道:“水刑。”

这句话是对刑台下的那个侍卫所说的。

在第五涉远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碧蓝的水珠从下而上,汇聚在侍卫的脚底,形成一个缓缓上升的水柱。

水柱清澈,但其中旋转的是极高的压力,能将人类的腿骨都皆尽绞断,现在已经淹没到了膝盖,剧烈的疼痛让侍卫几乎撑不住身子,但可想而知,被那水柱淹没胸膛,是必死无疑。

他大声呵斥,因为剧痛的原因而导致声线有些颤抖,言语间所表述的信息却让水柱停下了缓缓上升的过程。

“可笑,可笑!既然要赶尽杀绝,皇太子殿下不将你旁边的那个魔族的刀刃,一起抓起来处刑吗?”

侍卫看上去全身湿漉漉的,那是汗,也是血,凄惨无比。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刺客,黑发少年却微微垂下眸子,站在刑园高处,如此高高在上,悲悯地望着他。

——他凭什么?!

仿佛自己只是落水狗死前的疯吠,对楚封瓷造不成任何影响,他端端正正站在那里,就足以使人信服了。

怨恨蚕食着心脏。

但别人信不信服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太子殿下的想法。

第五涉远带着笑意撇过头询问楚封瓷,却不难感觉出其中的杀伐血气:“他说的,是真的?”

说是疑问句,其实第五涉远的语态已经更接近于陈述句了。

楚封瓷面色冷静,心底却有些疑惑……说他是刺客倒是很正常,反正第五涉远早应该知道他的不对劲,但和第五口中的魔族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楚封瓷,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样子在底下的侍卫看来却是强作镇定,他的眼睛都因为报复的快意而熬红了,像是有鲜血要沁出来一样。诛心之言,像他此刻的剧痛一般往外涌着,嘲讽的袭向楚封瓷:“你是‘苍甲’派来的人,只要是帝国中人都清楚,这个佣兵团是叛出帝国的臭虫,是魔主手下的第一把刀。”

……放屁,老子就不知道。

楚封瓷此刻内心疯狂吐槽,看着第五的表情嗜杀得厉害,这个言论也不像是随意扯出来的谎,只觉得一阵头疼。

惨,这次要翻车。

“我是罪人,殿下当然可以不信我,”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那侍卫晕过去,但报复的快.感和强韧的精神力始终支持着他保持最后一点清醒:“苍甲肮脏的手段,想必殿下很清楚,要不是靠着那些魔族传来的道具,他们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武力极高的虚操师?”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眼底恶意更深:“只要检查,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好了。”

楚封瓷:“…………”

那天殷昧送来给他,动了很大手脚的“藏戟”,还服服帖帖的藏在怀里。

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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