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121
现实, 埃尔梅罗的本宅之中。
“这可真是难办了啊。”莱妮丝抱着双臂说道。
“.....”白发绿眸的从者在旁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现在是只剩下你和我了啊.....”莱妮丝看了看他, 苦恼道。
“喂喂, 别把我无视掉了。”一旁的奥尔加玛丽说道。
“呵呵。”莱妮丝笑了一声。
“嘤。”奥尔加玛丽怕怕的闭上嘴。
自从展开那个召唤阵之后，埃尔梅罗二世便消失不见, 而夏不绯的身体还在，灵魂却也被吸走了。齐格飞因为契约不完整, 而且还有其他某些因素，并未被一同吸进去。
然而还是十分不妙。
“你说现在那两个王都在你说的心象世界之中？”莱妮丝说道。
“嗯。”奥尔加玛丽说道，“对方的其他从者也在。”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莱妮丝点了点头, 说道，“那么, saber, 你现在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齐格飞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夏不绯沉睡的身体。
“她不会有事的。”莱妮丝说道，“如果身为她从者的你都不能坚信这一点，那么她活的也太失败了吧？”
“我只是....”齐格飞说道。
“只是什么？”莱妮丝闭起一只眼睛看着他, “不是我说，你这样也太没自信了吧？”
“.....因为。”齐格飞说道。
“啊，我受不了了。”莱妮丝说道，“你这家伙, 连最基础的自信都没有吗？这根本是谦虚过头了吧？”
“对不起.....”齐格飞说道。
“....不,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莱妮丝说道, “总而言之，为了救这家伙也好，为了拯救你也罢，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齐格飞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要你跟我去这家伙的家里，救出她爸爸。”莱妮丝说道。
“诶？”奥尔加玛丽惊道，“什么？”
“暗度陈仓哦。”莱妮丝说道，“既然敌人都不在那边了，现在正是个大好的救援机会不是吗？”
确实如此。
“做不做？”莱妮丝看着齐格飞，“光是我们并没什么能力做到这一点，你才是关键，话说回来，你就没什么真正想做的事吗？”
“.....”齐格飞愣了愣。
这句话夏不绯之前也跟他说过。
不被言语所束缚，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
我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属于我自己的愿望。
“在哪里？”齐格飞说道。
“嗯？”莱妮丝挑眉。
“那孩子的家在哪里？”齐格飞说道，身上的常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战斗态势。“我跟你去。”
“哦~”莱妮丝抱着双臂，“是听从了我的愿望呢，还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无关紧要。”齐格飞看了她一眼，青色的眼眸中充斥着决意，说道。“无关紧要，我只是做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为了我的目的。”
为了救她。
英灵拿起了自己的剑。
“走吧。”他说道。
/
赤坂餐厅。
“真的要这么做吗？”黑桐干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然。”鲜花抱着双手坐在对面。
“必须。”式坐在他旁边说道。“喂，那个家伙怎么还没来，到底要不要等她了。”
“来了来了。”正说着，夏不绯便跟换上常服所罗门跑了过来，“找到方向和给这家伙换衣服花了点..‘时间’。”她带点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三位久等了。”
“还好还好。”黑桐干也说道，“吃点什么？”
“这个啊.....”夏不绯拿过菜单看了看，“式和鲜花还有哪些没点的吗？”
“稍等下。”黑桐干也顿觉不妙。
三个女人露出了心有灵犀的笑容。
干也的钱包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大洗劫。
“啊~吃饱喝足了。”鲜花说道。
“嗯嗯，差不多吧。”夏不绯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鲜花说道，“你最后使了什么妖术，让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啊，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没关系哦。”夏不绯酒足饭饱，来了兴致说道，“告诉你也无所谓啦。说起来，这东西倒是跟式有点相似呢。”
“啊？跟我很相似？”式愣了愣，重复道。
“嗯嗯。”夏不绯点了点头，“假如说，这是一。”
她张开双手，比出一个圆形。
“在这其中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夏不绯说道，“一这个数字，跟零又有着区别，所谓的零，象征的是一种虚无，而一，则象征着存在。从零到一，是天壤地别的概念，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的诞生与毁灭，也不过是从零到一，或者从一回归到零的区别而已。”
“然后呢？”鲜花说道。
“在有了一之后，”夏不绯说道，“在我家乡的传说中，便有清浊之分。清气上浮，浊气下沉，所以，便形成了现在这样。”随着她的话语，圆形中出现了阴阳鱼的图案。“然而，物极必反，所谓阳极阴生，反之也是同理，所以，白中有黑，黑中有白，像这样，便是一个完整的太极。”
鲜花静静的看了太极一会，觉得头疼。
“很难理解吧？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夏不绯说道，“如果将这个运用于日常生活中的话，太过繁琐，而且也不怎么实用，二这个字还是太宽泛，因为世界上并不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不是吗？所以在这基础上再加一，就形成了三。”
阴阳的图案在缩小，边上显出了八卦的图案。
“物质，精神，灵魂。”夏不绯说道。“由一，也就是根源发展而出的三重境界。第一重是物质之本源，第二重是精神之本源，第三重则是灵魂之本源，对没错，灵魂既是物质，也是精神，是两者的混合体，是灰色，也是除了黑白两色之外的所有颜色。换句话说，就是世间万物，森罗万象，俱在其中。而将代表这森罗万象的，便是八卦，也就是讲两仪再进行降格，分解而形成的第三重体系。以这八个字符互相组合，而道尽天下万物，差不多便是这样的东西吧。”
“然后呢？”鲜花说道，“你之前召唤的风，便是这种吗？”
“是啊，”夏不绯说道，“不过那只是最简单的一种用法罢了，八卦之中的巽，为风，为长女，对我来说是相性最合的一种卦象，所以用起来也更为顺手一些。至于怎么变幻嘛.....”她张开手，餐厅内顿时拂过一阵轻柔的微风。“这是最低级的，然后再加强一点，比如加大强度。”这回她控制了范围，将大风困在自己手心，“若是再加一点，就是龙卷风。”
“然而还是风啊？”鲜花说道。
“哈哈，风是什么？”夏不绯问鲜花。
“气流？”鲜花想了想，说道。
“没错。”夏不绯点了点头，“更加高级一点的用法呢...”
那种用法仅仅使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仿佛整个餐厅的气都被抽空，听不见声音，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十分寂静，鲜花不由得大口喘气。
“由于还是十分危险的招式，”夏不绯说道，“所以在那之上的会对生命造成危险的，我就不展示了。”
“敬谢不敏，”鲜花说道，“真想不到，你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原来内在是如此可怕的怪物吗？”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夏不绯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经常有人评价我表里不一，你不是唯一一个。”夏不绯顿了顿，说道。“至于第二种嘛....那是第二重境界。”
“太极？”黑桐干也说道。
“嗯嗯，也叫两仪。”夏不绯笑眯眯地说道，“啊~所以我一见到式，就会觉得十分有亲切感呢。”
“我只不过是姓相同而已。”两仪式不自在地说道。
“不是哟，”夏不绯说道，“只有你是黑白两色呢，式。”
“果然，”干也说道，“给人的感觉十分的相似啊，这么一说的话。”
“对吧对吧~”夏不绯点了点头。“不过真没想到，”她感叹道，“草莓味的甜点竟然这么受欢迎。”
“不过即使如此，也吃的有点够了啊。”式说道。
“你们三个草莓狂魔！”鲜花在一旁抱怨道，“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草莓也被你们带的一起吃了啊！”
“这大概叫物以类聚吧。”夏不绯想了想，说道。
“从某方面来讲一点错都没...”黑桐干也叹了口气。“不过你们三个是怎么吃下那么多东西的，这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围了吧？”
“话说这本来应该是我跟哥哥单独约会的....”鲜花扶额道，“是说为什么你们也一起过来了？”
“吃饭这种事情，”夏不绯哥俩好一般的搂着鲜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吃才好吃啊？”
“就是嘛。”式在旁边点了点头。“以前还没发现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还挺有趣的。”
“就是嘛~”夏不绯应了一声，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朝黑桐干也看来。
“......你们就绕过我吧。”黑桐干也举手投降道。
初冬清冷的空气堪称沁人心脾，一群人这么打打闹闹，倒也不觉得冷，两旁的路灯亮着苍白的光，还未化完的积雪如银子般闪烁着。
是一个晴朗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冬夜。
然而——
不祥的血腥味在远处渐渐弥漫开来。
率先闻到的是式。
“有味道。”式皱眉道。
“诶？”夏不绯愣了愣。“味道....？”
“唔，你没闻到吗？”鲜花也捂住了鼻子。
“.......”夏不绯左顾右盼，叹了口气，“我的嗅觉不太灵。”
“这已经是根本没有了吧。”鲜花吐槽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狗？”夏不绯反驳道。“唔.....我也闻到了。好吧，我们回去吧....哇啊啊啊啊！不要突然拎我后颈啦又不是猫！”
“少废话，”式拎起她的后领，说道，“乖乖的过来。”
“好了好了，”夏不绯说道，“放开我跟你去就是！”
“哼~”式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这家伙去看一看。”
“喂喂为什么是我？”夏不绯抗议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因为，不都是你的原因吗？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式悄声对她说道。
“诶？”夏不绯愣了愣。就被她拉去了角落。
“式？”在充斥着血腥味的巷子里，夏不绯愕然的看着式，问道，“怎么.....”
“也就是说，”式来了个壁咚，将她困在自己与墙之间，“我应该是你的潜意识中想要终结的意愿而出现的，为了终结这个可笑的梦境，为了带来最后的结果，你自己不也应该意识到了吗？这是决战，是最后的战斗了。”
“啊......”夏不绯眨了眨眼睛，“虽然我第一次被女生壁咚，而且还是被喜欢的女孩子壁咚...咳咳，话归正题，我是在做梦吗？”
“是不是梦呢？总而言之，并不是现实的东西。”两仪式说道。
“.....稍等，”夏不绯说道，“如果仅仅是结界这种事情...”
“然而，”式说道，“如果对象超出你太多太多，又是双倍的话，就可能了。”
“......”夏不绯皱眉。
“加上记忆再被操纵，”式挑眉，“你觉得呢？”
看到夏不绯一脸了然，式说道，“我来终结这个世界，或者你来利用这个世界，两个选择，你选吧。”
“我明白了。”夏不绯点了点头，说道。
“你明白就好。”式松了口气。
“式真是温柔呢。”夏不绯笑眯眯地说道。
“哼，”式看着她，说道，“托你之福，回到久远的过去....重新体验一回也不错。不过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想再重温第二遍。”
“我明白，”夏不绯说道，“那就交给我去解决吧。”
“哦？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吗？”式说道。
“嗯。”夏不绯点了点头，“或许你也了解，或许你不知道，”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并非对生有执着之人，亦不追求死亡。”
“你想说？”式说道。
“请相信我。”夏不绯说道。
“啧。”式审视着她。“你这句话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会呢。”夏不绯笑了起来，“我自己没什么好留恋的....我只不过因为他人所以才想保护这个世界罢了。”
“真是奇怪的人啊。”式抱着手臂说道，眼神锐利，“嘴上说着大道理，其实你本人不也没有自己的愿望吗？不要用这种为他人的愿望来搪塞，呐，你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我真正的愿望啊....”夏不绯想了想，说道，“啊，其实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愿望罢了。”
“说出来听听？我有点好奇。”式说道。
“我想存在于他所存在的那个世界。”夏不绯羞赧地笑了笑，说道，“仅此而已。”
“真是意外的愿望啊。”式瞠目结舌了一瞬间，说道，“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呢。”
“比如世界和平之类的普通愿望吗？”夏不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胡闹。”两仪式点了点她的额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里流露出一丝怅然，“总之，既然你这么说，他就交给你了。”
“好的。”夏不绯说道。
式离去了。
“绯绯？”所罗门唤道。
“呐....”夏不绯站在鲜血淋漓的巷子里，背对着所罗门，说道，“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耶底底亚？”
金色的眼眸黯淡了下去。
“最终....还是被你发觉了啊，绯绯。”所罗门弯起嘴角。
“笨蛋。”夏不绯侧过脸，看着他，反映着本质的眼睛之中似乎闪烁着泪光，她说道。“你真是个大笨蛋，所罗门。”
“我....”所罗门顿了顿，说道，“抱歉。”
夏不绯猛然走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原本只剩下4枚指环的手上又少了一只。
“果然，”夏不绯眯起眼睛，“只有两个你同时施展法术时，才能形成像现在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你窥探了我的记忆，所以知道我也知道的一切事情，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能如此完美，让我待到现在也没察觉到不对。”
“确实如此。”所罗门点点头，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动机没有问题，行动也没有问题，然而.....”夏不绯顿了顿，说道，“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所罗门一怔。
“哼，果然是王吗？总是这么任性，从来不管他人感受。”夏不绯冷冷地看着他。“回答我，在我们传送过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一个陷阱。”所罗门说道。
“嗯。”夏不绯点了点头。
“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就立刻被早就准备好的术式转移到了你的心象世界之中，”所罗门说道，“我和他同时使出了法术，然而，其结果便是这样，将你的世界分裂为两个时间不同的部分。如你一开始所想，法术的效应会慢慢消失，这里的时间会飞快的快进到现有的时间。一旦前行成功，那么...”
“便会迎来那个时间之中这个世界的结局对么？”夏不绯说道。“人理将会烧却然后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坑死。”
“因为，这里是绯绯你的世界，他才能做到这一点。”所罗门说道。
“我的世界？不可能的。”夏不绯皱眉，“我的世界里并没有魔术存在，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罢了。”
“可是，那为什么，”所罗门说道，“绯绯你又如此特殊呢？”
“我哪里特殊...”夏不绯说道，“只是一个前半生到处扔着稻草，结果后半生只能一一去捡，就这么一个彻头彻尾都不堪一提的普通人罢了。”
“哎？是这样吗？”所罗门愣了愣，“可是我觉得绯绯你很好啊。”
“那是你觉得啦。”夏不绯说道，“什么太极啊，八卦啊，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对这人生一无所知，正常合理的上班，结婚，生子，然后死掉才是人类不是吗？像我这样的....”她自嘲的弯起嘴角，“不过是个早就该被扔掉的齿轮罢了。”
所罗门看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宛若夕阳般灿烂的眼睛，泛着深深浅浅的红，只是看着便令人感到平静，然而——
同时，又让他觉得十分悲伤。
那是太阳在完全沉入黑暗之前，所绽放出来的最后光芒，绚丽而又决绝，悲伤而又蕴含着对世界最后的温柔。
沉入黑暗的太阳在迎来清晨之前，所度过的又是怎样一段时间呢？
想必是既孤独而又寂寞，无比漫长的一段时光吧。
如果这就是少女本质的话——
原来如此，至今为止，没意识到的自己，不，没意识到的所有人，包括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实在是太笨拙了。
“绯绯。”所罗门说道，“没关系的。”
“你在说什么啊？”夏不绯皱眉道。
“因为与你的相遇，”所罗曼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说道，“我....体会到了作为人类的感觉。在不放弃力量的前提下，还能有这样的体验，是我未曾料到的。在我还没有完全理解感情的时候，因为被你宠爱着，我的心才如此完整。所以，我....”他笑道，“也十分的，喜欢你。”
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在这初冬，弥漫着不祥的晚上，夏不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