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冒昧
次日清晨,宋沉坐在那辆新提的酷炫超跑里,睡眼朦胧地行驶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连续通宵两天,这会儿正困着呢,车里激昂澎湃的音乐也没法让他清醒点。
所以这一开,就出了事,刚下高架就追尾了。
一撞就清醒了,所有的睡意在看到严重变形的车头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边冲向前头的车一边在脑海里想着宋魏该怎么收拾他,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
谁知满格的怒意在看到开车的女人时瞬间降到只剩一格,女人很年轻,化着淡妆,容貌姣好,那神情就跟受惊的小白兔似的,宋沉憋回即将出口的脏话,无力地自言自语:“怎么是个女的啊……”
他回身,给盛林野发了条语音微信,大致内容就是说他在路上出了点交通事故,本来想收拾人家一顿,结果是个美女,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耽搁了这么久已经赶不及去接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只有最后一句是重点。
他在这边等着人来处理这事,那边的盛林野隔了七八分钟给了他一句回复,相较于他那一条五十九秒的超长语音,盛林野的回复尤其简明扼要。
他回了一个字。
“哦。”
行李箱被一脚踢到墙角,盛林野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纯粹是听对方在说,他神情淡淡的,另一只手握着易拉罐,食指扣入易拉环将它打开。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葱白干净又骨节分明,做这种单手开易拉罐的动作显得格外养眼,来往的几个女孩子都盯着,伴着低声的惊叹。
电话那边还在说,他慢慢喝一口冰镇可乐,掀起眼皮看澄澈的天,有点不耐烦了。
终于讲完后,他只回一句“知道了”,自顾自挂了电话,拉过行李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许久的黑色车子。
他平静地从后视镜扫了一眼,漠然地嗤笑一声,“走吧,把后面的车甩了。”
这些狗仔跟得倒是敬业,从国外到国内,一点也不松懈。
“先去哪儿?”驾驶座的男人问。
盛林野想也没想,“酒店。”
——
徐冉竹在水族箱前喂鱼,透过玻璃饶有趣味地观赏着里面各类没见过的水生动植物。
水族箱里的灯将清澈的水映成了蓝色,水草在鱼儿的□□中来回摆动。
她突然很羡慕陶奚时,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里,住在城市的高楼,爸妈拿着丰厚的薪金,如今只养着她这一个宝贝女儿。
不论她以前做错过什么事,错的有多离谱,都可以被原谅,没有人会怪她,甚至对她糟糕透顶的过去绝口不提。
有些人,好像一生下来就很幸运。
徐冉竹忍不住去想,如果浓浓姐还在的话,会怎样呢?她如果没走,陶奚时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仍旧一团糟?
越想越烦躁,徐冉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赶紧放下鱼食,不敢多想,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
六月中的天气,异常燥热,不到正午便已经有很晒人的太阳了,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射进来,投满了大半地板,尤其是十几楼的高层,阳光特别好。
陶奚时睡醒出来时,徐冉竹还在睡回笼觉,她瞥一眼餐桌上已经放凉的早餐,去冰箱拿了一瓶酸奶。
冰箱空了,这是最后一瓶酸奶。
她想了想,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出门了。
戒烟之后,她喝酸奶就跟有瘾似的,冰箱里少什么都不能少酸奶。
……
小区外这条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堵得水泄不通,燥人的喇叭声时不时地响起,没有一点儿流动的迹象。
等不到车,陶奚时只好先走路,走了一段路,四周人影稀疏,变得沉寂下来。
唯有阳光强烈依旧。
突然,
嘀嘀——
几道清脆的车鸣声自身后响起,盖过一阵蝉鸣。
空荡的街头,她停步回头。
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lp760-2停在路边,日光落在车头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她眯了眯眼,那辆车缓慢地再次启动,向她驶来。
……
盛林野踩下刹车,跑车稳稳地停在陶奚时眼前,他降下车窗,视线里的女生很清瘦很清瘦,眉眼干净温顺,那双清冷的眼睛看你时,尽是疏离之意,比谁都有距离感。
他遇过那么多形形□□的人,但像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对他的抗拒表现在脸上的,除了谢青贝那丫头,她还真是第一个。
四目相对。
陶奚时看到车窗降下来后的那张脸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他的母亲慕容毓,女人在那个年代号称“颜无敌”女明星之一,有那样好的基因在,也怪不得他长得这么祸水。
那张脸分明是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否则怎么会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轮廓清晰,棱角分明,极其养眼。
只是他表情耐人寻味,眼神更是冒昧。
嗓音沉沉,“你去哪儿?”
陶奚时回:“跟你有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关你屁事,你管不着。
她讲完,就抬步折身继续走,今天穿的仍旧是一条裙子,燥热的夏日偶有几缕风,吹得她裙摆紧贴膝盖,白色的裙,白皙的腿,黑色的发。
还真像宋沉说得那么回事,美好的跟个仙女似的。
就是人冷了点儿。
刚想到宋沉的话,恰好就在这时候宋沉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因为一起小事故泡到一个小女人,讲话也春风得意,“阿野,我找人简单查了一下,小仙女叫陶奚时,人生可精彩了,她以前……”
盛林野咬着一支烟,低头点燃,“说重点。”
“她在找一个人。”宋沉觉得奇怪,五分钟前盛林野突然发来一条微信让他查陶奚时,他有些莫名,八卦了一句:“你看上人家了?”
“没。”
“那这么闲?”
他吸一口烟,“消磨时间。”
就在十分钟前,她猝不及防地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回忆起几次遇见这个女生时,她的一身傲骨与漠然,他就是想看看,会是个怎样的人。
也有一种恶趣味,想磨磨她的锐气。
反正在回英国之前的这段日子,他也是无所事事,那边惹了事,这边也不愿意消停。
宋沉被他的话噎住,一时找不到语言反驳,半晌才说:“你别太过分啊,小仙女是用来宠的,你如果觉得人家没意思,等我忙完这阵就去追。”
他说的忙完,自然是和今天泡到的女人玩完。
盛林野选择性无视他的话,“她找谁。”
“说来有点儿复杂,资料我都没看完呢。”
“名字。”
“杨梓粤,你记得这人么?”
“谁?”
“一个败类呗,那可真正是个衣冠禽兽,家里有钱有权啊,扬城的地头蛇。”
盛林野抽了口烟,烟雾在车内弥漫,他侧头冷笑了一声,显然瞧不上宋沉口中形容的“有钱有权”、“地头蛇”之类的人。
宋沉听到他毫无情绪的笑声,抖了抖,“不过还是野哥你更社会,野哥一句话,扬城震三震。他爸听到你爷爷估计还得吓得尿裤子。”
在宋沉心里,说起黑道的鼻祖,必须是盛斯行一马当先,哪怕早就金盆洗手了,凭着以前的人脉网,那也是黑白通吃。
盛林野骂了一句滚,宋沉笑嘻嘻,“开个玩笑,但是这杨梓粤也太不是东西了,你在哪儿呢,我把资料给你送过去,资料里写的可真是精彩。”
“放着吧。”盛林野掐了烟,启动车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手机搁在耳边接着讲:“还有,谢青贝那边你多盯着点,别让人动她。”
叹了口气,宋沉难得语气正经,“我明白。”
一通电话结束,他把手机随手扔在副驾驶,加快车速,离弦之箭一般,没几秒就消失在街头。
看都没看走在路边的陶奚时一眼,眼角余光都懒得给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