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说到千鸟阁, 钟澜不禁想到钟瑕, 那个小胖子,一天天也不学个好, 得抓紧问问千鸟阁脱手没有。
而此时的钟瑕, 正趴在钟老夫人的软塌上叫嚷着,“祖母, 再给我一个水晶糕。”
“不行, 你吃太多了。”
要论见风使舵, 钟瑕堪称钟府第一人。自从被祖母打后,他意识到现在钟府是祖母当家做主, 立刻拖着病躯过来投诚卖乖。
正巧遇上钟老夫人吃水晶糕, 忍不住管钟老夫人要了一个,钟老夫人本还在期待钟瑕吃下异常甜腻水晶糕的反应。
谁料钟瑕眼睛一亮, 三两下给吃了竟还抹嘴道:“这个糕真好吃。”
钟老夫人默默的将水晶糕往自己身前推了推,这可是周妪看她上次没能吃上水晶糕, 特意让厨房给她做的。
钟瑕一双眼睛盯着水晶糕,他最爱吃甜食,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纪, 养的那般肥。
钟老夫人到底不是小气的人, 又分给钟瑕一个水晶糕, 自家孙子现在脱去一身碍眼的肥肉, 虽说没到瘦成竹竿的地步, 但也算是白白胖胖看的顺眼了, 尤其还跟她一般, 都喜甜食。
钟瑕捏着糕,一小下一小下的咬着,这糕太小,一口一个,简直暴遣天物,吃得慢还能支棱着耳朵,偷听周妪与祖母说话。
钟老夫人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两个水晶,有些恋恋不舍的给了钟瑕一个,用眼神示意周妪,我这可让了一半出去,总得给我补回来吧。
周妪静静的站着,用行动回复钟老夫人,今日的水晶糕已经吃的够多了,不能再吃了。
钟老夫人叹了口气,想吃口糕怎就这般难,遂拿起最后一个水晶糕吃掉,想起今日阿姈游湖,还为其准备了一份,遂问:“阿姈可回来了?”
周妪躬身说道:“回来了,说是身体不适,就不来跟您请安了,明日再过来。”
钟老夫人吃糕的动作一顿,槿晏是个正人君子,没道理等不到两人成婚,“可说是哪里不适?府医去看过了?”
周妪露了笑容,碍着钟瑕也在,低声在钟老夫人身边耳语:“是来葵水了,浑身乏的很,今日还去游湖,着了凉肚子痛,府医也说无事,多喝些姜水便是。”
“嗯,那便好,近些日子多圈着她些,待她及笄后与槿晏完婚,我们就可安心了。”
“诺。”
钟瑕吃着自己的糕,听着祖母和周妪谈论阿姊婚事,心里酸酸的,不得劲起来,连嘴里的水晶糕也跟着没滋没味了。
之前一直盼望这个对自己凶神恶煞的阿姊嫁人,可阿姊真要离开钟家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再也无人会向阿姊那般管教他了。
管教?他绝对是魔障了,钟瑕狠狠咬着水晶糕,她嫁人了不是更好!
周妪说到府医,又想起一事,小声对钟老夫人说:“府医刚刚寻到我,说是范姨娘给了他钱财,叮嘱他莫不可往外传,特意过来将钱财给我,怕日后说不清,范姨娘她……”
钟老夫人听完周妪的话,面上显露一丝失落,咽下最后一口糕,喝了口茶润润喉,对那个来献殷勤的孙子道:“你先回去养伤,身为钟家嫡次子,你切不可认为自己身无责任。”这个孙子有些小聪明,可就是不走正道。
“如今朝堂风云变幻,你父亲和长兄每日如履薄冰,不求你日后帮衬你长兄,将钟家发扬光大,只求你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整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
“祖母,您这话说的,瑕儿真的知错了,日后定不再犯。”什么叫不求自己将钟家发扬光大?
钟瑕捧着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小厮们抬回了院子。
钟瑕走后,钟老夫人卸下自己刚刚端着的气势,往软塌上一躺,伸出两根手指,指着门笑道:“这个四郎,油嘴滑舌。”
周妪半跪在钟老夫人面前,为其揉着腿,“四郎日后定能成大器。”
钟老夫人叹了声气,这四个孩子,钟清性子已定,只怕不经历一番削骨削皮之痛,改不过来,钟彤日后碰壁倒是也能回头,阿姈打小养在自己身边,是唯一一个不用她过多操心的,至于钟瑕,也就他尚处孩童时,未定性,最好掰正。只盼着这四个孩子能好好的。
“莫要揉了,这腿就这样,好不了,”钟老夫人拍拍周妪的手,她这从战场落下的毛病,只怕要跟自己一生了,“去跟柳氏说一声,明日一早我领她去道观住几日,府中之事,便让阿姈先管着,也让他们放松几日不用学习,省的背地里各个不知怎样骂我。”
她们若一直在府,想来那范姨娘也寻不到任何机会,倒不如出去,让阿姈处理此事。
周妪应了,手却未停,待钟老夫人睡去,方才起身整理衣裳去寻钟柳氏。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钟老夫人便带着钟柳氏赶往道观,钟澜乐得可以逍遥自在,同父亲长兄一道送走她们,便回了院子。
每次来葵水,首日总要将她疼的死去活来,幸而昨日饮酒,她没遭太大的罪,可此后几天也会浑身乏力,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爬到床榻上,钟澜舒服的长叹一声,又睡了过去。
待她睡醒,已是日上三竿,伸出白藕似的胳膊伸了个懒腰,在床榻上翻滚磨蹭,自己闹够了,方叫颂曦进来为她梳洗。
简单的给她挽了发髻,珠株为其端上吃食,钟澜咦了一句,“今日怎的这般丰盛,莲叶羹、玫瑰酥、奶白杏仁……”
钟澜摸摸自己这些日子因着学习过于劳累,被大补特补丰润起来的脸颊,对着满桌菜肴哀叹,“你们家女郎近日已是胖了不少了。”
珠株放下最后的过门香,在菜上扇风,“女郎,你可闻到了香气,它们在招呼你,将它们送到你的肚子里。”
钟澜被珠株逗笑,“就你嘴厉害,今日祖母与母亲均不在,厨房怎的给做了这些东西。”
颂曦为钟澜夹菜,与珠株对看一眼,笑着说:“菜是厨房做的,可点心是谢相专门派人给女郎送来的,说是吃了女郎水晶糕的回礼。”
钟澜咯咯的笑出声,以槿晏的性子,送书籍字画的面总要多过吃食,这不会是朱晖打着槿晏的名号只为了那一口水晶糕送过来的吧,总觉得很有可能。
“可给府上其他人送了?”
“都送了,女郎放心便是。”
“钟彤也送了?”
“送了的。”颂曦答完,却隐去了三娘将点心全都扔在地上,被老夫人派去监管的嬷嬷罚了一事。
钟澜点头,安心享受美食。
食到一半,又想起来,擦擦嘴对颂曦说:“为范姨娘送去的点心可有挑选?有些不适合的点心可莫要送了去,她既怀孕,理当注意些。”
颂曦点头,一边为女郎盛莲叶羹一边说道:“我亲自挑选的,有不适的食材,均未送去。”
“嗯,那便好。”
被送了吃食的范姨娘刚刚吐完,病怏怏地躺在钟清怀中。
钟清神情紧张,不住的问:“可还好?我再喂你吃些东西,我问过大夫了,怀孕便是这般,吐也要吃,熬过一段时日便好了。”听闻妙菡怀孕了,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他要有孩儿了……
范妙菡浑身无力,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又干呕了两下,气若游丝般对钟清说:“你今日怎的没去上朝?我这无事的。”
钟清拍着范妙菡的后背,说道:“我告假了,你莫担忧,留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祖母派了这么多人给我,你有何不放心的。别耽误正事。”说完轻轻推了推钟清。
钟清捉住范妙菡的手,拉着她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对着肚子温柔的说:“好孩子,莫要折腾你母亲了,快让你母亲食些东西可好?”
范妙菡看着钟清这幅模样,眼里续了泪,扭过头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低声说:“胃都吐空了,我想吃二娘刚刚派人送来的点心了。”
“好好,你等着,我端给你。”钟清翻身下地,拿起案几上的点心放在范妙菡面前,喂了起来。
也不知是孩儿听到了父亲的低语,还是这几块点心范妙菡爱吃,吃过之后,竟真的再无吐过。
钟清欣喜,摸着范妙菡的肚子,“你看,孩儿都听到了我说的话。”
可谁料到了半夜,范妙菡竟肚子疼了起来,豆大的汗滴从脸上滚落,双手死死的抓住钟清,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钟清的手,嘴里不住的喊着:“疼,疼,我肚子疼。”
“妙菡?”
钟清见范妙菡疼的几乎昏迷,大吼:“来人!来人!”
彩霞忍着气过来给点了蜡烛,嘴里嘟囔:“大半夜不睡觉,喊什么喊。”
“你再说一遍?”钟清红着一双眼,借着蜡烛的光见范妙菡身下全是血,浑身都颤抖起来,骂道,“再让我听见你嘴里不恭敬,我便将你赶出府去!还不去请府医!”
钟澜被府中喧哗声吵醒,还未等她询问出了何事,便见珠株冲了进来,“女郎,范姨娘小产了!”
“什么?”钟澜穿着里衣下地,拿起一件披风系上,“快,跟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