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京城,皇宫。
大腹便便的肖太后侧卧榻上,虽只着一袭薄薄的青衫,依旧娇汗涔涔,止都止不住。
“来人!”
门外守候宫女们应声而入,倒也不用吩咐,便自行拿扇的拿扇,抬冰的抬冰,更有的,急忙沾湿一条雪白方巾,小心翼翼凑上前为榻上之人拭汗。
因午睡带来的炎热总算消退了些,肖太后闭目轻喘,面上神色舒适而惬意。
有小太监轻手轻脚进来,弯腰跪下去低声道:“娘娘,赵大人求见。”
赵烨丘,宫内禁军首领,先皇在世之时,更曾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带刀侍卫。
肖太后半阖的眼眸缓缓睁开,闻言淡淡吩咐一句:“请他进来。”话落,又加一句:“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稍许,一身材高大、面容隽秀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也不行跪拜之礼,直直走到榻前坐下,伸手就将床上肖太后揽到了怀里。
“兰儿,几日不见,你可当真叫我想念的紧。”
肖太后轻声娇笑,任他抱了一会儿才双手推据着拉开段距离,道:“行了,今儿个实在是热,加上你这宝贝孩子也不安生,我身上难受,方才刚好一些,你又来闹。”
赵烨丘听了这话忙主动将人放开,抬眼细细打量果然见她额头一层薄汗,面色也不若以往好。当下起身,二话不说就朝外走。
肖太后不明所以,急急开口将他唤住:“怎的刚来这一会儿,话都没说就要走?”
“我先去差人请个太医来,话晚点再说也不迟。”
床上人闻言,面露欣慰之色的同时,不忘伸手轻扯赵烨丘袖口:“不碍事,我有了身子,免不了会有这些症状,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
“当真不碍事?”
肖太后笑而不言,顺着袖口摸到他腕上,将骨架分明的大手抓过来置于腹上,隔着纤薄衣衫轻轻摩挲。
“许是这孩儿想父亲了,你多爱抚他一阵儿,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赵烨丘当真信了此话,转身再次坐回榻上,双手在西瓜般大小的腹部打着圈按揉起来。肖太后原本也只是为安抚眼前人情绪才随口那么一说,岂料被他这样揉着,腹内舒服些的同时,身体反倒越发燥热起来。
尤其是小腹,像是在窜火苗,一阵旺过一阵。
肖太后脖颈后仰,放松身体直接躺倒在了榻上,同时,主动掀开衣摆,抓着身上大手探了进去。
再没有一丝遮盖物阻挡视线,饱满浑圆的腹部像颗白玉西瓜,吸引着赵烨丘视线。此刻,比起床上媚眼朦胧、正低声娇吟那人,这满满预示着生命力和无限希望的肚子,还更能引来他的关注。
“阿丘……”
肖太后扭动腰肢,同时抓着他的手直接伸向了裘裤之内,软著声音邀请。
赵烨丘不为所动,空着的那只手还继续在浑圆腹部打着圈安抚,被抓着的手倒是挣脱出来,随手取过一旁团扇,开始在肖太后脸侧轻轻扇。
“兰儿,太医不是交代过,你月份大了,不宜有过激举动。”
她腹中孩儿可是极有可能登上帝位,统治这大好河山的,赵烨丘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肖太后闻言,心中虽略有不满,但考虑到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只得强行按捺住身体内叫嚣的渴望,又取过床榻外侧摆着的冰镇莲子羹一股脑喝下肚,这才总算平复了心头躁动。
身体接触断然是不敢再有了,撩起了火却不帮忙给灭,肖兰昕心里多少有了情绪,玉臂伸直将人向外一推,冷了脸问一句:“说吧,你来什么事?”
孕妇向来喜怒无常,赵烨丘早见怪不怪,当下也不恼,手上团扇依旧扇着,只是稍稍坐的远了些,笑答:“没事就不能来看你?这话说的可真生份。”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本宫不稀罕。”
事实证明,孕妇不能惹,地位尊崇的孕妇更加不能惹,而撩起火却不给灭的高贵孕妇……惹恼之后能当即变身刺猬,管你是谁,反正我见人都扎。
赵烨丘讨了个没趣,不敢怒亦不敢辩,只能苦笑着道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你之前交代我办的事……失败了……”
他像是怕床上人生气——生气是小,伤了身子可就麻烦了,于是急忙又加上一句:“其实依我之见,你完全不必急在此时,不过就是个方过及笄之年的丫头片子,还能掀起什么风雨不成?待我儿降生后一并再收拾便是。”
“你懂什么?”
肖太后直起身子瞪他:“你不要小瞧洛熠潇这丫头,若不早早除了她,以后难保不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
赵烨丘不以为然:“依着眼下我们的势力,纵她有天大的才能,怕是也成不了事。”
“哼,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肖太后一手托腹,一手扶床准备坐起身,赵烨丘见状急忙伸手去扶,不料,却被她一掌扇在手背上,拒绝了。
太后娘娘火气还没消,眼下,依旧惹不得。
“先不说她日后会掀起什么风浪,单说眼前,若不将人尽早除去,怕是你这孩儿能不能顺利诞下都难说。”
赵烨丘闻言一惊:“她……知道了?”
“依我看来,倒也未必。”
“那为何……?”
“不知晓实情又如何?若我日后诞下皇子,你以为,她姐弟二人不会害怕?”肖太后单手在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目光却越过他投向窗外,幽远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再多派些手下过去,实在不行,花重金去江湖上聘些高手,定要在她们回程前将人处置掉。只要能取了洛熠潇性命的,必重重有赏。”
肖兰昕眼里闪过抹狠厉的光,和手上轻柔抚摸的动作相对,形成了极大反差。
赵烨丘“领命”走了,肖太后心情烦躁、胸口郁结,本想去御花园转转舒缓下心情,却不想溜达一圈回来惹了满身的汗,心情没舒缓不说,身上也黏糊糊的不舒服。
被人侍奉着沐浴完这就到了傍晚,窗外总算是吹起了点凉风,肖太后有了少许胃口,简单用过晚膳后身子开始一阵阵儿犯懒,便早早叫宫人熄了灯睡下了。
才睡着,耳边传来一声轻响,肖兰昕警觉心重,当下揽着薄被起身,低喝一声:“谁?”
窗下果然有个黑影,黑衣黑裤黑巾遮面,纵然月光皎洁,依旧让人看不出眉目。
肖兰昕张口欲唤人,不料,有一不明物突然飞到眼前,击中了她身上穴道。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再发出来,不仅如此,连身体都动不了了。
“主子派我来通知你,洛熠潇不能动。”
黑衣人声音暗哑,透着股莫名阴郁,话毕缓缓抬头看了床上人一眼,目光犀利。
“若你再敢擅自行动……”
接下来的话却没说完,黑衣人只冷冷哼了一声,说道:“穴道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若主子再有其他指示,我会再来通知,你好自为之。”
肖兰昕眼见他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转身,利箭般“嗖”一下从窗口窜出去了,连半支起的窗扇都未曾触碰到分毫。
这人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他想在睡梦中杀了自己,简直轻而易举。
肖太后浑身冒冷汗,抖着身子半天都没平静下来。虽说自己身手也不弱,可比起他来,那差了似乎不止是一两个档次。
拥有武功如此高强的手下……他口中的主子,会是自己脑海中正想的那人吗?
虽说半路遇到了截杀,一日后,小泥一行人倒也顺顺利利到达了河肃府境内。
靖宁县在河肃府最北面,算得上是河肃府的“入境处”和门脸。想当然的,洛熠潇等人率先入住了靖宁县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内。
一晚的休息过后,众人全都神清气爽恢复了元气。
晨起,洛熠潇梳洗完毕下楼,正巧遇上了在一楼大堂吃饭的小泥。
“早啊,公……子。”
洛熠潇还是男装打扮,素色暗纹锦服,黑发竖起以白玉冠绾之,玉手握柄翠骨折扇,上书“绝世风流”四个大字。她五官秀美,身颀形俊,气质也□□出众,倒活脱脱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颇能迷惑人。
连小泥这位“小太监”都被她的神采折服,愣生生看了好半天没回神。
“早。”
洛熠潇心情不错,加上经过昨日路上一番攀谈,有意拉拢小泥为已用,对待她的态度上,便有心热情了几分。
小泥受宠若惊,起身十分狗腿的用衣袖擦了擦身旁木凳。
“公……子,您坐。”
出宫才区区几日,小泥尚不能适应洛熠潇从“公主”到“公子”的身份转变,总是一不留神,就差点要说漏了嘴。
洛熠潇倒全然不计较这些细节,坐定后,抬首看他。
“你起的倒是早。”
“是,奴……哦不,小的原打算吃过早饭后,去寻之前的玩伴们叙叙旧。”
“哦?”洛熠潇挑眉:“我隐约曾听人说,你自小父母双亡,早孤身一人,难不成,还有什么亲戚在?”
她所谓的“听说”实际是在给小泥吃过大药丸第二日找人调查来的。但不管消息来源是哪,真实度倒没什么问题。
小泥连连摇头:“没有,都是些……以前乞讨时常混在一起的朋友。”
朋友?不就是乞丐?
洛熠潇稍一思量,转头望着他,笑道:“我今儿个左右没什么安排,初来乍到,也不熟悉本地情况,不如,你一尽地主之谊,带我逛上一逛如何?”
“可……”小泥有些为难。
“不妨,顺道再去见了你那些朋友。”
咦?这提议倒是叫小泥颇为惊讶,所以,她不确定地多问了一句:“可是,小的那些朋友……都是小叫花,怕是……”
“那又如何?出身没有贵贱之分,既是你的朋友,我倒还……颇有兴趣结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