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暖为上冷为下（十八）
且说在场的人除了夭拐，没有人能看见冷暖气团的存在，不过感到吃惊的只是谭志伟和王家实罢了，艾比虽然看不到对方，但是明显是知道对方的存在，更是明白对方的身份。
艾比听闻此话，也只冷笑一声，并未搭话。
倒是夭拐忍不住问：“为什么？”
谭志伟皱紧了眉：“你在跟谁说话？或者说，刚才到底是谁在说话？”
夭拐哪里有空去回答谭志伟的话，目光死死地盯在冷暖气团的身上，心中逐渐升起了一团怒火，他一直以为冷暖气团是站在孔繁权这边的，可为什么现在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想跟孔繁权对抗到底了。
暖气团偏着头，似乎是看向了夭拐的方向，轻声缓语：“他以为自己算什么呢？凭什么我们要听他的话做事？”
夭拐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暖气团又是一声轻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总是拖后腿的存在，孔局身边有你这样的存在，还真是他的悲哀呢。哦，对了，现在的你似乎更弱了，我们也搞不懂，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能站在他的身边呢？”
夭拐皱了皱眉，暖气团似乎话中有话：“什么意思？什么现在的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暖气团摇摇头：“将死之人，不必知晓。”
冷气团终于也开了口：“你要怎么做，不必让我们告诉你吧？”
这话不是对着夭拐说的，却是对着艾比说的，艾比冷笑一声：“我知道，不用你们多事儿。”说完，又跟着周遭的人冷声吩咐，“将他们扔到海里去。”
谭志伟厉声道：“你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边喊着，还试图挣开压着自己的人，可惜没多大用处就是了。
夭拐却觉得自己冷静的多，似乎死亡对他来讲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难道是在等孔繁权的出现吗？夭拐也说不好，与其说自己是在等孔繁权的到来，还不如说自己是在等一个答案。
“你倒是镇定，那么……”暖气团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夭拐的身侧，“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带着满满的恶意，夭拐一个晃神，就觉得自己被人拽起，狠狠地扔向了海里，最后看到的景色，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我很开心……」
「……你会死的，会死的……」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我很高兴……」
「……他们自私贪婪……贪图享乐……忘恩负义……为什么你还要向着他们……」
「……可是他们也有开心快乐……善良正直……还懂得爱……」
「……什么是爱……」
「……你总会知道的……」
…………
「……若这天收你，我便收了这天……若这地负你，我便负了这地……你不能死……」
「……犼……我不会死……」
夭拐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夭拐循声望去，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犼？”
孔繁权皱着眉：“是我，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孔局啊……我没事儿。”夭拐摇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头有点疼，不过很快就会没事儿的。”抬头望了望四周，“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还在船上。”孔繁权安抚般的拍了拍夭拐的肩膀，“不过已经是在返航的路上，再过个两三天，我们就能回到港口了。”
夭拐立马问道：“那天我记得我看到冷暖气团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背叛你？”
孔繁权笑道：“用不上背叛这两个字，他们本身就不是我的手下。”顿了顿，“这件事跟他们确实有点关系，不过关系也不是很大。”
且说那日夭拐被暖气团扔到海里去，孔繁权带着三把手等人正好进入甲板，看到夭拐坠落的身影，来不及观察现场的人，几步跑到甲板边，翻身一跃而下，只是由于失去了妖力护身，视力再好在黑如墨的海水中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夭拐找到，知晓夭拐只是陷入了昏迷，孔繁权才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才有心思去观察周遭的一切，这一片海域都被浓雾笼罩，而浓雾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越来越黑，如今已经接近于黑色的了，因为被浓雾笼罩，在邮轮上是看不清海水的颜色的，而当孔繁权身处海水中时，才发现海水也跟别处的不同了，不是蓝色或是绿色，而是如墨般的黑色，更是如墨般粘稠。
孔繁权登时便是一凛，心下有了计较，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夭拐，略一沉吟，便先将夭拐送回了邮轮之上。
“真是可惜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孔局您的小情人就要葬身海底了，哦，说错了，不是海底，应该是……”
“闭嘴吧。”孔繁权将夭拐安置在甲板上的沙滩椅上，转身怒对暖气团，“枉你身为妖怪界中人，却帮着神鬼界做事儿，这事儿若进了维和局，断没有姑息你们的道理。”
暖气团嗤笑一声：“孔局，你还以为这是几千年前的那个世界吗？别开玩笑了，鬼神没落，妖怪横行，可是妖怪——真的横行了吗？啧啧，要我说啊，应该是鬼神没落，妖怪隐匿才对。”
冷气团接道：“当然了，唔，我想想，兴许鬼神会重新崛起也说不定呢。”
暖气团：“好了，既然孔局您在，这次的事情就当我们给孔局您一个面子，这一船的人我们就不要了，不过您能救得了这一船的人，还能救得了这世间上所有的人吗？”
冷气团又道：“这话说的可不对，就算救不了所有的人，咱们孔局也会因为他而努力的，可能会赌上一切也说不定呢。”
“……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冷暖气团的身影慢慢的在孔繁权的骇人目光中消失，同时随着冷暖气团的消失，笼罩在船周遭的浓雾也慢慢散开，海水也缓慢的变成了本来的眼色。
“咦？我怎么在这里？”
“……对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天都这么亮了，我们该去工作了啊。”
“……我说……”
随着一切的恢复正常，几乎挤满了整个甲板的船上的工作人员似乎都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一个个的样子都很茫然，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困惑之后，所有的人都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有工作人员发现了陷入了昏迷的夭拐，有些担心的询问站在夭拐身边的孔繁权：“这位先生，您的同伴需要帮助吗？”
孔繁权顿了顿：“带我去医务室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好的，请您跟我来。”
孔繁权轻松的抱起了夭拐，感受到自己的妖力正在缓慢恢复，对周围的谭志伟、王家实和三把手等人道：“你们去我房间等我。”
说罢，抱着夭拐就要离开。
“等等。”艾比出声拦住了孔繁权。
孔繁权侧过头去看他，艾比笑了笑：“你很强大。”
“谢谢。”
艾比抿了抿嘴：“我很抱歉，不过……”
孔繁权打断艾比的话：“这不怪你，你只不过是……身不由己。”
艾比有些讶异，脸上的笑意带了分真诚：“应该我说谢谢才对。”犹豫了一下，摘下了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将它交给威廉船长吧，带上它威廉船长才能带着你们回到港口去……不得不说，威廉船长这些年是幸福的……实际上，我还有一个老父亲，您能帮我去看看他吗？”
孔繁权接过艾比的戒指，回道：“当然，等下了船我就会去看他，你放心吧。”
艾比如释负重，冲着孔繁权点点头，背景带着抹决绝。
多年后，三把手对于这趟航行记得的事情并不多了，可是在他记忆深处，还是能想起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艾比，转身离开时嘴角的那抹笑意，就像是在沙漠深处看到了绿洲，那是希望，也是结束。
夭拐昏迷的时间不短，不过医生说并没有大碍，孔繁权在得知这一切后，先去找的人是威廉船长。
孔繁权到驾驶台的时候，威廉船长正站在显示仪前皱眉，看到孔繁权进来，忙将孔繁权叫了过来，指着显示仪对孔繁权说：“你看，显示仪又好使了，不过我们的处境也不算妙，显示仪显示我们现在已经偏离了航线很远，这么一来，邮轮能否坚持回到最近的补给点就成问题了。”威廉船长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我有些熟悉，就好像是曾经来过这里似的，还不止一次……不过这不可能啊，我一直只跑一条航线，怎么可能来过这里呢？”
孔繁权一直默言不语，等看到威廉船长停下了猜测，才将自己手上刚才艾比递给自己的戒指举到了威廉船长的面前。
威廉船长：“这是什么？”
“戒指，艾比给我的。”孔繁权道，“艾比说了，你带上这枚戒指，就会知道怎么回到港口了。”’
威廉船长：“……你在逗我吗？不对，应该问，艾比是在逗我吗？”
孔繁权只是将戒指往威廉船长的方向推了推：“你戴上就知道了。”
威廉船长迟疑了半晌，还是接过孔繁权手中的戒指，一边戴一边说：“好吧，戴就戴，我看……”
威廉船长猛地停下了动作，保持了一个姿势好长时间，最终轻叹一声：“……呵……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