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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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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时阿祖觉得胸口发凉,一睁眼发现自己□□的上身暴露在六月早晨微冷的空气里,她噌的一下坐起来将薄薄的锦被抱在怀里,埋在被子里的脸无声的纠结扭曲着。

嘶,真疼!腰好像断掉了。

顿了半响才猛的侧头,宽敞的高架床上只有她一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怎么刚起床就丢下她一个?看看外面还泛着青白的天空,时间明明还很早。

看着散乱在地上的红色嫁衣,她只能先草草的裹了身体,然后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拴上房门,还没等她靠在门口喘匀气息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门被推动了一下,轻轻的,然后就停止了。

阿祖靠在门后不知所措,片刻屋外的男人说:“一会儿冬儿要来送水,澡房在里屋,自己洗洗,就去爹那边吃饭。”

阿祖慌忙点头,杨茂德根本看不见又等了片刻见还没动静,转身皱着眉头走开了。

将昨日衣物穿戴好,阿祖强行镇定了神情将房门敞开条缝,不一会儿果然有冬儿来敲门的声音。

木制的大桶满满一桶的滚水被倒进澡桶里,冬儿是标准的农家姑娘,个子不高有些黑胖,圆圆墩墩的很显结实,提起一大桶水也不见吃力。

她伸手从澡桶旁的窗外扯进一截竹管拔掉堵塞的玉米芯子,有清澈的水流淌进滚水里,见阿祖好奇的看着便憨厚的笑道:“这水是从后山搭竹架子引下来的山泉,就是直接喝都可以。”

说完又手脚麻利的打开阿祖嫁妆的红木柜:“龙婶都跟我说啦,少奶奶的衣服在啥样的柜子里,我帮你找换洗的衣服。”

阿祖低声的道谢便径直去梳洗,她的衣服都是回来之后置办的,自己和龙婶的眼光差很多,开始她还试图分辩,但后来慢慢发现只有穿龙婶挑的衣服出去,别人才不会用怪异的眼光看自己。

露出小腿肚子的裙子不行,带后跟的皮鞋不行,露出手臂的短袖不行,便是白色花边的衬衣也不行,因为会隐隐透出内衣的轮廓。

幸亏龙家不曾亏待她,虽然是很土气的棉布也选了不膈人的细棉,连比较贵的丝料衣服也给她置办了几套。粉色包胸布扣的小衫,便是夏季也仅仅露出手腕稍稍往上一截,下面配着同样粉色大摆的长裙,如果不乐意也可以选黑色长长的筒裤。

坐在大大的圆镜梳妆台前,阿祖习惯的梳了两股小辫搭在肩头,看来看去总觉得怎么也和身上的衣服不搭调,便瘪了嘴费力的按照龙婶曾经的指点挽了发髻。

冬儿清理完澡桶出来,便见她费劲的想要将昨天戴的绒花发夹插回去,连忙跑过来笑着说:“少奶奶别用这个了,这夹子脚是软铁丝儿的不牢实。”

说完打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只红桤木的小匣子:“少爷说这些先给少奶奶用着,回头再置办新花样子的。”

木匣子打开里面露出金金银银的颜色,阿祖唬的一跳,这种东西她只远远的在那些装扮华丽的外国女人身上见过,现在这个世道金银等同于货币,谁会把钱戴脑袋上?

“少奶奶不喜欢?”冬儿侧头问,她倒是不眼馋,因为她也有支三两五钱的银簪子,但她就带了一次,春儿姐笑话她丑人多作怪哩,少奶奶这么漂亮才配得起这些漂亮的东西。

阿祖赶紧摇头,继续和红花奋斗。

“咋还不吃饭去?”门口的传来杨茂德的声音,背着光阿祖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见他眉心皱了皱。

男人走到她身后盯着她脑后的红花看了片刻,阿祖也举着双手僵直了片刻。

“你很喜欢这红色的花?”男人从她发间抽走了皱皱的布花,看看下面已经扭曲不成形的发夹丝圈。

啪嗒,将红花往台上一扔,修长的手指在木匣里拨弄了片刻,取出一只修长的羽翎银簪,顺着她拢发的指间□□去,阿祖缩了缩,为冰凉的簪子也为男人冰凉的手指。

“行了,下次买了红花再戴,现在先将就着。”他今天换了白色对襟窄袖的褂衫神情更显清淡,面对这样的表情阿祖想要辩驳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吃饭去,全家都在等你一个。”说完话背手离去。

“少奶奶,这衣服你自己洗还是我给你洗?”冬儿将换下来的衣物装在木桶里。

“我,自己洗。”虽然有些惊异一个丫头问出这样的话,但阿祖也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洗衣服这种事情自然是常做的。

冬儿咧嘴笑笑:“小姐嫌我手粗会洗花了她的丝衣,所以小衣从来都不让我洗,外头穿的厚重衣服我帮你洗哈。”

阿祖有些明白,三个小姑娘肯定是抹不开面,不想别人碰自己的贴身衣物,忙拦住冬儿的手:“就两件单衣,回头我自己一块儿洗了就行。”

冬儿一时也拿不准新少奶奶的性子,只好讪讪停手。

“少爷换下的衣服呢?”

冬儿环顾了房间一圈:“原来都是春儿姐负责洗的,大概来收走了吧。”

阿祖一愣,突然想起自己早晨被冷风吹醒的情景,有蚂蚁爬行一般的不适感从胸口传来,顿时额头浮起一层冷汗。

在公爹院里用过早饭,就见茂梅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茂兰也不抢,悠悠的走到一旁泡茶,而茂菊去了隔壁厢房盯着熬药,这明显带着分工的意味,阿祖看杨茂德安然的坐在桌旁等着喝茶,便起身和小妹一起收拾碗筷。

厨房是四川常见的大土灶,两口黝黑的大锅,中间台灶镶嵌着一个黑漆漆的铁罐,茂梅揭开盖子手脚麻利的从铁罐里舀了热水倒进脏碗的木盆里。

早上喝的白粥,泡得酸辣的豇豆,蒜蓉拌的小黄瓜,酸甜的小萝卜,主食是松软的小白馒头,小巧的长方形两口就能吃掉一个,还一人煮了一个白水蛋。

茂梅见自家新嫂嫂蹲下来帮忙洗碗,笑得眼角弯弯:“二姐爱做饭但是不喜欢洗碗,三姐光是抱怨洗碗洗衣服把手弄糙了不好绣花,我帮她洗碗她帮我做新衣服哩。”

这和阿祖理解里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便小声问:“那冬儿和春儿呢?”

“她们忙着呢,这主院四个院子里就住着我们一家六口,平日的洒扫清洁,三餐准备食物和柴火,还要照顾爹,帮我们跑腿,哪儿都不得闲。”

“煮饭洗碗,洗衣这些事都是你们自己做吗?”

茂梅头一点:“爹说女娃儿出不得门,当然要打理好家里。”

“早饭的时候没看到她们两个。”

“她们到东跨院跟外厨房一起吃,说是丫头其实都是佃户家的女儿,她家爹娘在东院子那边喂猪哩,现在又不兴卖身,就是经常帮忙做做内院的事情,爹又不让旁人进来,两个女娃儿也方便。”

早上的碗又不油腻,很快洗完。茂梅笑嘻嘻的转头:“说着话做事一丁点儿都不累,嫂子我们喝茶去,回头洗衣服也陪我哈。”

看着她娇憨的表情,阿祖也欢喜的点头答应。

回了饭堂便见春儿正捧着碗伺候公爹喝药,桌子边围坐着茂菊和茂兰,杨茂德也神情认真的盯着自家老爹一口一皱眉的喝着漆黑的药水。

茂梅一进门便捂住小鼻子:“爹,那个缺德医生开的药哟!这么臭,跟屁吧虫一样。”

杨老爹立马将举到嘴边的碗放回春儿手中的托盘里:“喝不下去。”

茂兰和茂菊转向小妹怒目而视,刚刚她们费了好多口舌才让老爹鼓起勇气喝药,她们又不是没长鼻子,当然闻到臭啦,这不是还忍着嘛。

杨茂德又开始皱眉:“不喝药我就去叫伍哥准备滑竿儿,到玉山医院去。”

杨老爹瞪眼:“你又想把老子丢到那个白森森的地方去。”

说完气息不均的喘息了一阵,脸色从蜡黄转成憋红然后变成青白。

“哎呦!别咳!”茂兰赶紧扑过去一个劲的给老爹揉后背:“你一咳就停不住。”

茂菊也不满地对自家大哥白眼:“明知道爹不爱听,大哥就不能不说?”

茂梅赶紧倒了白水递到老爹嘴边:“爹,我错啦,把药喝了呗。”

阿祖看着一家人前后忙碌,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搭手,觉察到有一视线便抬头望去,正瞧见春儿微微转开的侧脸,她微微弯腰贴近老太爷细声劝道:“老太爷不是常教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马医生说哩,这药闻着难闻但是不苦,不空腹吃一点都不烧心。二小姐知道老太爷早上要喝药,昨天晚上熬夜发的面,早上的馒头软和吧?二小姐还泡了米等会儿要磨米浆,说明天早上蒸甜糕儿,老太爷不是最喜欢吃?”

杨老爹看看自家二姑娘眼红红要哭的样子,撅撅嘴到底把药碗端起来。

酝酿了半天,杨茂德叹口气催促道:“快点喝,我一会儿还要搬去木楼呢。”

药碗一抖泛起涟漪,杨老爹抬头诧异的看着儿子:“今年咋这么早?”问完又看向站在门口的阿祖:“大媳妇儿过来坐。”

阿祖应了声乖乖的坐到杨茂德身边。

“知道就赶紧喝药,别让我分心。”

这次杨老爹没有再犹豫,只是一直苦着脸将碗里的药汤喝完,说实话那味儿真是不好受,阿祖在一旁闻着都喉头发痒。

见他喝完药,杨茂德松了口气推开手中的茶盏,大步的向外走去,只留下屋里的杨老爹继续苦着脸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看看刚进门一天的新媳妇儿。

后面的一天阿祖都过得很充实,这地主家的小姐跟平常家的小姐不一样耶,自己洗衣自己做饭自己洗碗,连做个点心都用小磨自己碾米。不用出院门三妹也知道,菜园里那些瓜果蔬菜能吃了,吩咐冬儿准备食材。二妹做饭小妹教她烧火,三妹小心的从瓦钵里舀起米汤,除了留给杨老爹一碗其他的谁也不许动,这是掺了蜜留着给姐妹们保养皮肤用的,不然这烟熏火燎还不得早老了?阿祖看着她盘的花样繁琐的发辫,跟着大家一起笑,这个爱美的三妹哟。

蹲在竹林下囤积山泉的巨大石缸边,三个女孩嬉笑打闹着清洗换下的衣物,三妹坐在一旁的竹椅里手中捧着绣花的崩圈,上面一枝藤缠梅就快要完工。

好心情一直维系到了晚上回房,清凉凉的雨丝驱散夏夜的闷热,她散了发惬意的坐在床边听着沙沙雨声,这时门被推开春儿带着笑说道:“少爷搬去木楼住了,少奶奶早些休息。”

看着烛光里笑盈盈的少女,阿祖心里发毛半响只生硬的挤出一句:“知道了。”

等春儿一走,她立马扑过去栓上了门栓。

木楼?想起昨夜男人微扬的下颌。

阿祖悄悄凑到窗边掀起窗纱一角,远处二楼窗户透出的淡淡橘色烛火像是漂浮在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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