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
大海, 最初孕育生命的领域, 如此的广博,深邃, 自由,而神秘。人们穷尽千百年的时光也无法全然了解它的秘密。它诞生着生命, 也让生命在这里最后消融。温柔,安静, 神秘,威武。它是每一个神奇生物的发源之地,而最后, 它们都将回归这里, 在蔚蓝之中沉睡, 安息。
安夏曾潜入过澳大利亚那一片著名的大堡礁, 那里拥有着最长最大的珊瑚礁群, 水底风光迷人,隐藏着险峻复杂的暗流。有色彩斑斓的小鱼,巨蛤,海星, 对虾和扇贝, 以及千姿百态颜色艳丽的珊瑚,堪称最佳海底奇观,美到让人目眩神迷。她以为这么多年来,走遍世界各地,很多出现或者没出现在旅行杂志画页中的奇景她都曾驻足,攀登过最高的山,也下过静谧的深海……可没有一个像现在眼前这样,只存在于人的想象和神话传说里,如今被她亲眼目睹,却虚幻得如同一场迷梦。
被拉入海中的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汹涌而来的水将她紧密包裹,不留一丝缝隙。清凉和窒息感一并降临,她却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有迷惑,不解,以及在睁开眼后,对眼前所见的怔愣,惊艳,久久难以回神——
她首先看到的是,在海水中活了一般温柔飘散的银灰色长发,根根分明,随着细密的水流而四散飘动,宛如夜空中的银河,散发出某种神秘的罕见的迷离微光。它背对着从海面上投下的阳光,面容隐隐约约不甚清晰,但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幽静,深邃,涌动着暗流,比最深的深海更静,比最蓝的浅海更清澈。它低着头俯视她,巨大的尾巴将她完完全全遮挡住,身形被光线勾勒得格外清晰分明,她甚至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她侧脸的半边轮廓……这一切都太过唯美,又太过虚幻,让她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又一个她幻想出的梦境。
直到那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接近她,有一种异于海水的冰凉触摸上她的发顶……安夏一惊,猛然间回过神来,微微瞪大了眼。
它……它是在……
海水之中的人鱼妖异得令人难以拒绝,它伸出长着透明尖利指甲的手,在安夏迷迷瞪瞪注视它的时候,缓缓触摸上她的短发……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小心翼翼的力道,轻轻抚摸。
这一幕发生得让人猝不及防。而它的动作又过于温顺,完全没有属于食肉猎杀者的暴戾与凶残,甚至没有在入水的一瞬间冲上去咬住她的喉咙。它只是静静地低头凝视她,安静地接近她,然后触摸到了她。
安夏甚至没有感觉到该有的疼痛在头上蔓延——它非常谨慎地收起了它的利器,用那种难以言喻的,她无法分辨的眼神,看着在水中漂浮的人类。
人鱼长长的,漂亮的银灰色长发有一缕顽皮地飘到了她脸庞。安夏抑制不住地伸出了手,缓缓朝那仿佛充满了生命力的发丝探去——
人鱼眼神微微一动,肌肉紧了紧,但最终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安夏如愿以偿地将那一缕头发攥到了手指间,为那种奇异的质感而惊讶——冰凉的,比人类的头发更坚韧,滑得几乎无法紧紧掌住,她从那泛着光泽的发丝中,感受到了某种搏动,在她的手指之间微微跳跃。
安夏睁大了眼,觉得新奇极了。正想再继续摸一摸,那缕发丝却忽然从她的手中抽了出去,人鱼的身影倏然在眼前消失,她只看见影子一晃,正迷茫间,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臂间穿了出去,腰上一紧,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然后就靠在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什、什么情况?
安夏迷惑地低下头,看见在水中漂浮的衣服下面,一双不属于人类的,有四个指节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扣住,刻意避开了尖利的指甲,然后微微用力,水流沿着她的身体弧度往下划去,她整个人倏然向上破水而出——
哗啦。
新鲜的空气大量涌入她的口鼻,安夏深深吸了口气,赶紧抹去眼皮上的水珠,转头四顾。
她在水中沉沉浮浮,向下看只隐约看得清有银色光华在她身边不停绕来绕去。这本来很容易让人类想起一个很经典的电影恐怖画面,讲述关于水中最可怕的捕食者将猎物围困在中央试图袭击的故事——可很奇怪的是,除了最开始那一瞬间因为接触到海水的惊慌之外,一直到她看见人鱼接近她,触摸她,甚至拥抱她……她都没有再感受到“恐惧”这种情绪。
这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人鱼对于她某种执着的行为是出于本能的狩猎心理,她根本对现在的情况毫无准备。可事实证明了,它的确有所预谋,在将她拉下了水之后,却没有吃掉她,而是更像同类间的……嬉戏?
毕竟,捕食者可不会为了去摸食物的头发而收起利爪。
安夏迷惑地看着人鱼从海中里由远而近地游来,仿佛一道月华从深水中缓缓升起,然后破水而出,透明的水珠沿着它珍珠一样泛着微光的肌肤滑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边。它离安夏不足二十厘米的距离,如此近,那种奇异的吸引力愈发明显了,她从未对一个生物产生这样难以言喻的感觉——明明知道很危险,但还是很想靠近,很难把眼睛从它的脸上移开。
她看见人鱼那双细长幽蓝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眼中光华流动,淡色嘴唇微微抿着,喉咙隐隐上下滚动。
安夏呆了一下,“你……”
人鱼眯起眼看着她,人类相对而言本来就短的头发如今被浸湿了贴在脸上,愈发显得柔弱了。它紧紧盯着她不断滴着水的黑色发丝,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冰凉的指节在她的脸边摩挲,那种比海水还凉的温度冰得安夏一激灵,却僵着不敢动——长长的尖利的指甲就在她脖子边,她生怕抑制不住的下意识生理反应会激怒这个凶猛的深海生物。
然后她就发现,她似乎误解了这个生物——它一直都在摸她短短的头发,不愿意放开,而且那种目光很奇怪……她说不上来到底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它的动作有点像……安慰马上就要死掉的孩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安夏就忍不住被正好涌上来的海水呛了一口,顿时眼泪奔了出来,咳嗽不止。徘徊在她头发边的手指一顿,然后就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那种冰凉湿滑的感觉在最脆弱的部位缓缓上下摩挲……无数鸡皮疙瘩从她的皮肤上冒了出来。这只是最基本的身体反应,她心中倒是没多少惊慌,只是很迷惑地看着人鱼,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做什么?——完全不像要吃掉她的样子,它的态度有些过于奇怪了。
看她呛了一口水,咳嗽得难以抑制的样子,人鱼似乎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这个生物并不像它想象里那样精于潜水,而且她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柔软。这在人鱼的观念中,“柔软”就代表着脆弱,脆弱就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去”。它瞳孔微微一缩,本来留恋着与它完全不同肌肤质感的手指立刻沉入水下,揽着她的腰,往岸边游去。
上了岸就好了……人鱼这样想着:它的伴侣好像不能在水下待很长时间……这样可不太好,这意味着它们在一起的时间会缩短很多,这让它很不高兴。它得想个办法让她改掉这个毛病才行。
安夏看着陆地和她越来越近,终于明白过来它是要送她上岸——那你把我拉下来究竟是想干嘛?只看一看摸一摸吗?不想咬也不想吃?她简直一头雾水。
安夏迷惑地转头看着人鱼,人鱼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角微微一弯,即使它的脸上做不出幅度很明显的表情,但她就是很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愉悦的情绪……她不由自主地盯着人鱼的侧脸,心想:它的脸可真小……皮肤好好……嘴唇颜色很淡但弧度很漂亮饱满……鼻子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想不到它不笑的时候还是挺——等等,她现在不应该考虑这些。
腰轻轻被推了推,安夏顺着力道爬回了岸上,然后转过头,目光古怪地看着人鱼。
人鱼浮在水面上,也仰着头看她。有一部分头发浸在水下,仿佛只要遇到水,就会不由自主地四处探索飘动,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于是人鱼也没有离开,就那样看着她,甚至没有眨眼睛。
安夏思考了半晌,才开口,表情迷惑,“你刚才是……”
“——把我当成了同类?”
人鱼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熟悉的声音钻入它的耳朵里。它忍不住伸出比人类更细长颜色更浅淡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安夏弄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沟通不能,只好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告诉它,“……以后不要这么做了。你是鱼,我是人,在水里待太久我会死的。”
“……还有,别乱摸我的头发。”她郁闷极了,海水里走了一遭,等会又免不得要用淡水重新洗一次头发。
人鱼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安夏说完就摸着头走了回去,开始收拾还晾在石头上的食物。
……很快她就发现人鱼的确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在又一次不小心被窜出水的人鱼拉下去之后,她放弃了。
好吧反正它好像对她也没什么恶意,也明白她似乎不能在水下呆太久,它开心就好= =
不过这个行为也并非全无意义。人鱼似乎爱上了这种可以和她亲密接触的活动,在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之后,每天上午都会定时定点跑过来骚扰她——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把时间摸得这么准的。如果到了那时候她还没出现在海边,或者是站得远远的不理它,它就会在岸边徘徊不去,或者干脆用小石头和贝壳一类的东西来提醒她:别偷懒了,我都来了,还不快过来玩。
简直执着得无法沟通= =
也正因为它这个莫名的仿佛是找到新玩具的奇异行为,安夏得以窥见海洋神奇的一面——它们经常会在浅水滩漫游,但有时候它也会带她去更远一点儿的地方,那里她发现了很多奇妙的鱼类,例如一种鱼在受到惊吓或遭遇天敌时,会膨胀变大,变成极具威胁性的荧光黄,很像她在地球上见过的潜水艇鱼。还有一种浑身像是燃烧着火焰的贝类,但生长着很多像脚的细细的触手,很奇异地能够在水底缓慢行走。许多她闻所未闻的物种在她的判断里应该都有毒,可在人鱼看来这些全部都是食物,它甚至试图让她吃下一个长得很像是地毯海葵的黑乎乎的软体生物,被抓过来的时候还在人鱼细长的指尖不断蠕动……她严词拒绝了,人鱼只好遗憾地自己一口吞下了那个东西。
足足有她半个脑袋那么大的体积,真的是一口就不见了,她简直目瞪口呆,对人鱼这个物种的可怕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真奇怪它为什么独独没有把她也吞下去,因为一路上只要她多看了两眼,它就会以为她想吃,然后就会抓过来喂给她,它甚至有一次抓来了一条黑白相间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海蛇,还露出很认真的表情告诉她:这玩意它吃过,味道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她拒绝过很多次人鱼递过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趣的是,它似乎也是在借此记住她的口味,那些她接受的吃过后露出惊奇表情的,它会经常带过来。而她无论如何都拒绝的一脸天崩地裂神色的东西,她就再也没见它们出现在人鱼的食谱里……这不是它第一次这么做了。
接触的时间越长,她越来越觉得人鱼某一部分和人类有些相像。虽然它很多行为都无法解释得通,但至少,除去惊悚的那一部分……她们还算相处和谐?
安夏在这个孤岛上不知不觉待了快一个月,每天都会被那条奇怪的鱼拖下水,渐渐也就习惯了。那条人鱼简直带她吃遍了近海各个物种,似乎对喂饱她这种事充满了热衷。原本有时候它会摸着她的头发露出莫名哀伤的神色,可到了后来看她安然无虞反而有长胖的趋势,它就变得十分高兴,即使无法沟通她都能感受到那种洋溢着愉悦因子的情绪。
接着她就发现……这条人鱼开始有些得寸进尺了= =。开始只是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模样,偶尔碰一下她的头发,或者不动声色地摸一摸她的脖子,腰。她也并不介意,当做动物之间寻常的嬉戏玩耍。直到后来这种接触越来越频繁,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甚至它有时候会突然凑近从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抱着她,让她感受到后背冰凉的胸膛……以至于现在,安夏瞪着甩了她一脸水的人鱼,无语。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它好像是在让她帮忙……洗澡?
她知道人鱼身体表面会分泌出一种看不见的奇异物质在海水中形成保护层,维持着平日的干净整洁,避免细小微生物的寄生,也让它的皮肤摸上去紧致顺滑。它尾巴上的鳞片通常都会紧紧闭合,一般不会产生什么脏东西,而且一旦它觉得有些不干净了,就会主动跑去找那些小鱼清理,相当于人类洗个大澡做个spa去去角质……所以她一点都不明白它干嘛来找她。
这条越来越得寸进尺的鱼今天一开始反常地没有拖她下水,只是在安夏慢吞吞走过来的时候,丢过来一堆不认识的丝状叶子,表面布满了纤维,摸着坚韧而粗糙。她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对方,人鱼则在水中欢快地转了一个圈,然后头朝下钻进了水里,露出巨大的漂亮的鱼尾,朝她摆了摆。
安夏,“= =……”
这半个月的亲近,让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她根本就是马上就弄懂了它的想法。
她站在原地没动,斜眼。
人鱼以为她没明白过来,又露了一次尾巴,还稍稍用了点力拍击水面,啪的洒了她一脸的水珠。
它连工具都找好了,简直就是一场精心策划已久的阴谋。
安夏叹了口气,不得不走上前去,拿着手里的草。人鱼见她入了水,半个身体都浸泡在了浅水里,高兴地游了过来。它的身体可比人类大多了,这个水深让它行动得有些艰难,可它毫不在意,欢快地上前去抱住她的腰,尾巴在水下不时碰了碰她的腿。
安夏把它往岸上带了带,让它的尾巴一半露出水面。人鱼的手臂抱得有些紧,她转不过来,呼吸困难地喘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它的肩膀,示意让它放手。
人鱼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没像往常那样三令五申才肯放手,很干脆地撒手,半躺在海滩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偶尔动动尾巴去拍打她的小腿。
安夏面无表情地半蹲着,像个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地开始擦它的鳞片。
人鱼的尾巴大概是它全身上下最重要的部位,往常只要有海底生物接近,它就会立刻毫不留情地拍飞,那个力度即使在水下她都能感受到一阵巨大的晃动的水波,都有些可怜那些无辜的鱼类了。可有一次她不小心碰到了,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的时候,人鱼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亲昵地靠着她,手臂还试图在她的背上到处摩挲。
这个奇异的行为让安夏心里有一点点不同的触动,似乎摸到了什么,但转瞬即逝。
人鱼的鳞片由腹部到尾巴尖呈现从细软到粗硬再到细硬的生理特征。它的身体线条非常漂亮,腹部两条人鱼线直直蜿蜒没入鱼尾,那种饱含着力与美的体态让安夏这样审美迟钝的人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摸一摸,到底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它的腹部零星分布着银色的稀软的鳞片,越往下越粗,而且边缘更加锋利,摸一下都割手。她不是很明白人鱼为什么会让她来做这个工作,可既然做了,她就不遗余力,擦擦擦。
这条人鱼很爱干净,从它不停带回来各种各样奇怪的药草就可以知道。有些具备很强力的清洁功能,碾碎了掺和进去甚至能够让她油腻的头发变得非常清爽,这种状态可以保持三天以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而她手里的这个,则是人鱼的鳞片少见的不能一瞬间割断的植物之一,丝絮状,可以颤成一条,非常坚韧,有点像老掉的丝瓜。
人鱼的身上通常不会沾上很多脏东西,但有些地方它们很难清洁得掉。例如鳞片,虽然上面裹着一层保护物质,但还是会附上一些看不见的微生物。虽然无害,但如果附着得多了会影响它们在水中的速度,而且那些清洁工不吃它们,这就让人鱼很烦恼。
接着它就想到了安夏,她在岸上很灵活,而且能够使用各种各样的工具,它觉得她肯定能帮到它。
安夏瞪着眼看着被丝草挤出的汁液用力擦拭在鳞片上后,又被冲开的粘稠状不明物体。她应该是擦掉了一些脏东西下来,银白色的鳞片渐渐变得更具有光泽,仿佛生命力焕发。可它的尾巴那么长,鳞片那么密,她还得注意不要割伤自己的手,累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
人鱼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它的上半身露在水外,偶尔潮汐涌上,会再次滋润它的皮肤,所以它根本不担心。人鱼惬意非常地一边享受沙滩阳光一边享受贵宾级spa,快乐得几乎要晕过去。实在太舒服了,它就有些心痒痒地用手指去勾了勾安夏的衣摆,见安夏专心搓澡没搭理它,它眯了眯眼睛,手浸入水下,悄悄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安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它一眼,继而没当回事地转过头继续工作。
……真细……人鱼感受了一下手里的弧度,心里得意,它这一段时间一偿夙愿,天天都可以摸到她,感受她比海水还柔软的肌肤,还有和它完全不一样的腿……而她很少会拒绝它的碰触——或许更准确而言,她没有把这条人鱼当做有威胁性的生物,也没有意识到它的性别,以为只是一种类似于同类间的嬉戏玩耍常态,对对方的偷偷摸摸行为完全不以为意。
而人鱼则以为她接受了它,所以在最初的试探没有遭到拒绝过后开始大胆了起来。但它也不敢太过放肆,它知道这个人类身体非常脆弱,一点小小的疏忽就会流血受伤甚至死亡。每一次它的碰触都格外谨慎,收起利爪,用比暗流还温柔的力度抚摸她,让她习惯它的存在和拥抱……它浑身都是尖利的武器,每一次亲昵都充斥着潜藏的危险,可它总是按耐不住。
人鱼温顺地躺着,目光安静地看着她。然后就发现原本闷头工作的安夏忽然全身一僵,肌肉紧绷。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低头看去——
安夏的掌心,躺着一块很大的鳞片,边缘锋利,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华。
“……”
完蛋了,她把人家的鳞片给搓下来了,这下死定了——
她捧着闪瞎人眼的罪证,一脸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