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二金仙
燃灯道人受宠若惊,“教主过奖了。”
江云勉强笑了一声,等燃灯道人一走整张脸阴郁下来,琉璃色的眼眸里全是怒火。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专门乱他计划。
他在庭院待了半刻钟,很快就有人来求见江云。最先来的是位青年,模样二十出头,面容俊秀,见了面规矩行礼,一口一个师尊喊得极为亲密。
江云没有多想,直接拣了重要的事讲,“你等现在是杀劫之身,眼下有个法子可渡劫……”
话说一半,燃灯道人带着人急忙赶到,“让教主久等了。”
他行了礼见边上还有他人,一脸惊讶,“玉鼎真人也在此?”
青年笑的温润如玉,“闲来无事,便到处走走,不想碰到了师尊。”
玉鼎真人掠过燃灯道人身边的道者,小声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声音不大,江云听得清清楚楚。
“广成子师兄。”
江云面无表情望着玉鼎真人,心里拿针扎小人。你玉鼎没事出来溜达干嘛?干嘛!
有玉鼎真人在,一些私事就不好谈了,燃灯道人斟酌开口,“既然如此,不如你我……”
“不用了!”江云打断燃灯道人的话,在三人的目光中重新谈起封神榜。
待三人全部退下,江云才真正松懈下来,低头再看封神榜,不免心烦意乱。
他回到住处筹谋今后打算。首先,封神榜已出,找理由逃肯定是不行。再来他跟鸿钧照过面,故意闭门不出很容易引起鸿钧怀疑。
那称病?
圣人都不死不灭了,哪还会生病。江云叹了口气,趴在案几发呆。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话说回来,封神后期元始天尊出手没有?
江云努力回想剧情,玉葱般的手指不自觉在案几上滑动,他下意识侧首,墨色长发从肩上滑落,微黄的灯光勾勒出江云的眉眼,像极了供奉在神龛的神明,高高在上,不染半点尘埃。
半响,神明展眉,霁月清风。
他一个西贝货,要他移山填海那是异想天开,动动嘴皮子,给通天写个信倒是不难。
那小子不是说元始几千年不给他写信吗?今个江云就帮通天打破历史记录。
江云开始在屋里捣腾起来,除去之前那本《道德经》,元始还收藏了其他孤本,大约是睡觉的地方,东西不多,只有零星几本。江云都拿来看了,也不知道昆仑山外头是什么年代,江云手里这几本很有年代感,材质也特别,摸上去光滑细腻,还泛着墨香。
江云猜也许是某个妖兽的皮制成,他大致翻了几页,在字里行间找到了元始的批注。
这经书是老子攥写的,字迹飘然洒脱,和老子本人一样捉摸不定。元始的批注就严肃多了,一丝不苟,下笔力透纸背,江云看着就不喜欢。
除去这几本还有些玉简,零碎几枚,江云折腾半天才学会用神识读取里头的东西,大多都是些无聊又发霉的老古板,除了得道感悟就是炼丹炼器之法。江云看了一遍就丢到一边,这些东西他不爱学,现在也用不着。
有意思的是,江云找到一份通天编录的阵法要诀。它被人放在玉盒里,束之高阁,江云觉得爱惜的可能性不大,冲通天对自己的态度,江云觉得眼不见心不烦的成分更大。
他把这份阵法要诀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又拿过元始的批注,尝试给通天写信。虽然圣人之间联络方便,写信远比打电话来的安全。
下笔须三思可不是瞎说的,见不到,臭脾气就能收敛不少。
江云在纸上涂涂改改,废了数张纸才写好一份言辞恳切的信,更有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之言。他撑着手又想了想,在末尾处又加了句。
他念了两遍哪里都好,就是写信人不好。
紫霄宫闹了这么一出,再寄信过来,是个人都觉得不安好心。可江云压根没法和通天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江云思索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元始不是个东西。
回想上次见到的申公豹,江云更加不屑。
什么不喜欢妖族,依他看是不喜欢某些妖族吧。
以偏概全,口是心非,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的圣人的。江云吹干墨迹,手腕处袖口暗纹若隐若现,直接被江云标为品味低俗。
还骚包。
骂完元始江云心里痛快不少,外头风雪不曾停过,月出西山,雪光反照窗,江云关了门窗,取来纸笔坐在窗边临摹。
洇墨未干,江云没有心思写上最后一遍,他弃了笔起身唤来白鹤童子,把这份书信交于对方。
“送哪?”白鹤童子捧着书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碧游宫。”倦意莫名涌上,江云眼皮沉沉,不给白鹤童子回话的机会,摆手让对方下去。
白鹤童子不敢怠慢,化作原形往蓬莱碧游宫方向去,他修炼多年,脚程自然快。只是身份不同,到了碧游宫被人拦下,在门口徘徊的水火童子问他,“来者何人?”
两小孩均是教主侍奉童子,一个比一个气焰嚣张,白鹤童子不甘示弱,“我有玉清圣人的书信,快让开。”
一听是元始天尊的人,水火童子吓了一跳,不敢造次,“你等下。”
他领着人去找通天,说了来龙去脉。这厢通天还生气紫霄宫的事,听闻元始来信。没好气道,“不看。”
送信的白鹤童子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边上的青年出声缓和气氛,笑道,“贵客远道而来,先歇歇脚吧。”
水火童子领着人去了偏殿,路上水火童子给白鹤童子介绍,“他是我们的大师兄,碧游宫的事都归他管,我们大师兄可厉害了。”
白鹤童子不以为然,大师兄他玉虚宫也有,有什么了不起的。
多宝道人用事实告诉白鹤童子,截教大师兄真的了不起。
没过多久水火童子请他去大殿,殿上通天教主没了刚才火气,显然是多宝道人的功劳,白鹤童子不由高看多宝道人一眼。
通天本来是不想看信的,紫霄宫的事一肚子火。是多宝一直劝,他才勉强给个面子,意思意思回个信。
信的内容不多,大意是炼器时有感而发,回忆三清种种过往。通天神情稍缓,想到昔年兄弟三人互相扶持进退,见到与君世世为兄弟时更加动容,暗道自己误会了二哥。正打算叫多宝准备笔墨,落款几句让通天变了脸色。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通天,“……”
**
元始从混沌中醒来,脑中浑浑噩噩,一时分不清所处之地,记起道祖传讯,要他等前往紫霄宫。即便贵为六圣之一,元始也不敢轻慢。
只是屋内的狼藉让元始止步。
案上,地上,散落着典籍和玉简,废弃的纸张随意掷在一边,手上墨渍点点,简直狼狈不堪。
是何人?
元始神色极冷,他一连唤了数声,也不见白鹤童子前来。眼下道祖为重,元始只得匆匆穿衣,只身前往紫霄宫。
一去满襟载风雪,三十三天外紫气来。
元始立于云海,不远处一位宫装美人乘霞光而来,见了元始笑盈盈道,“师尊果然料事如神。”
身为六圣之一,女娲是第一个成圣,她抟土作人,人族气运和她息息相关,如今人族大兴,女娲地位水涨船高。不仅如此,身为妖族唯一的圣人,女娲又有招妖幡可号令万妖。自妖皇东皇陨落后,女娲成了妖族唯一的皇。
只是女娲向来不喜俗务,不然天庭也不会落到昊天瑶池手中,到如今天庭招兵买马,封神入职。
元始和女娲的关系一般,看在人族份上勉强给女娲几分面子,如今女娲有意搭话,元始也不好拂了女娲的面子,“何解?”
女娲回道,“师尊说元始师兄定会去而复返,我原先还不解,现在见到师兄,算是明白师尊的话。”
元始神色越发冷淡,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透着凛冽的光,“本座来过紫霄宫?”
女娲笑靥如花,“师兄贵人多忘事,之前师兄在紫霄宫舌战西方二人,此情此景师妹我历历在目。说来封神一事我也是预料不及,妖族虽败,任有杰出之辈,效命天庭绰绰有余。师尊这一手料想是另有他意。”
元始没有再问,他耐心听完女娲的话,抬头眺望远处的紫霄宫,不冷不热道,“你在紫霄宫待的时间有点长。”
女娲脸色微变,笑容越发动人,“这不是许久未见师尊,就留下来多聊了一会。”
元始不吃这套,拆台拆的干净利落,“师尊居然没赶你?”
女娲,“……”
我替盘古大神送你一个慈爱的巴掌。
两人不欢而散,女娲蛇尾一摆,逶迤远行,消失在天际。元始望着翻滚的云海,想起醒来种种异状,最终熄了去紫霄宫的心,转道回玉虚宫。
哪里出了问题?
他回来时白鹤童子在门外等候多久,见到元始快步上前,双手呈上书信,指望讨一句夸。
“教主,碧游宫的回信。”
信笺是用上好的妖兽皮制成,洒了金粉在上头,足现碧游宫的财大气粗。元始拆开时还能嗅到淡淡的墨香。
好纸好墨,奈何上头的内容不好。
元始望着上头三个大字,许久不语。
他写了什么,能惹得通天专程写回信骂他。
元始收起信笺,对白鹤童子道,“让燃灯道人来寻本座。”
白鹤童子退下不提,元始重回住处,再看屋内狼藉已有了头绪。他随手捡起一团废纸,上面涂涂抹抹,看起口吻应是写给通天的。元始大约读了几句,温情脉脉有,厚颜无耻无。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通天的反应,索性弃之不理。
除去这些无用之物,还有就是置于案几上的一卷黄绢。元始取来观之,上面人名囊括人道,阐教,截教三教,整整三百六十五个,不多不少。
再想女娲先前的话,元始猜想是天庭出了问题,要他三教弟子补过。
思及此处元始多有不喜,十二金仙杀劫临身,阐教自顾不暇,哪还管天庭死活。只是这事是道祖牵头作主,无法拒绝。
元始兀自思量,门外传来动静,来人正是被白鹤童子拉来的燃灯道人,他见元始屋里一片脏乱,目露惊讶,“教主。”
元始将人引到廊下,开口寻问,“本座去紫霄宫时,教内可有大事?”
“一切安好,除了那申公豹……”燃灯道人话一顿,在元始的注视下又说了一遍,“他屡次触犯门规,已将他打发走了。”
元始旁敲侧击,隐晦打听自己种种事迹。立教多年,元始本人早就不理会教内事务,燃灯道人身为副教主,教内大小事务都需经过他手。眼下问起诸事,元始异绪四起,心生架空之感。
燃灯道人,事情管得太多了。
燃灯道人还不知元始生了异心,乐呵呵道,“并无大事,几位师弟已按照您的吩咐,收心闭门,若无大事绝不出门。只是教主,杀劫躲也躲不过,眼下刚好有机会,何不让他们顺势而为,送命的还能上封神榜,得个长生不老。也算咱们阐教一片好心。”
不料元始一盆冷水倒下来,“他们渡杀劫,你凑什么热闹。”
燃灯道人早年曾听道紫霄宫,后圣人立教,巫妖尽出,在两族势力如日中天时选择了当年名声不显的阐教。事实证明,燃灯道人的选择是对的。后巫妖大战,巫族没落,妖族如今苟延残喘,原先不被看好的人族兴起,阐截两教冉冉升起,他这个阐教副教主也一路扶摇直上,就是有一点不好。
现在截教压过阐教一头,他这个阐教副教主不是特别威风。
眼下封神出,两教必有一教大伤元气,燃灯道人不希望阐教倒霉,原因很简单,阐教没了他也得跟着喝西北风。
“这不是念着同门情分?”
元始瞥了燃灯道人一眼,玉鼎说同门情深,他顶多骂一句天真。燃灯道人可是和他同一辈的老油条,同门情对他们来说,比不上一句死道友不死贫道。
当然了,元始也不介意换成兄弟情。
元始,“既然念着同门情分,那你去把申公豹找回来。”
燃灯道人,“……”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申公豹是倾国倾城,还是妖娆动人,亦或是给教主灌了迷魂汤,凭什么教主一而再再而三找他!
燃灯道人心里喊着一千遍教主你看看我,脸上犹带笑容,慈祥可亲,“我听其他弟子说,申公豹似乎投靠了截教。”
通天的骂声犹在耳,这申公豹跑去截教,元始更有理由找他。“将他寻来,本座有话要问。”
燃灯道人动了动嘴皮子,那句豹子不是个好东西被他咽下,最后换成遵命。
要豹子是吗,他保管洗的干干净净送过来。
话尽时燃灯道人顺势退下,转眼只剩元始一人。
玉虚宫经年冬雪,少有春日光景,玉鼎真人幼年曾在元始膝下寻欢,问起玉虚宫为何皑皑白雪时,元始反问玉鼎。
你不喜欢吗?
年幼的玉鼎真人童言童语,摇头说太冷了。
元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后来给玉鼎真人挑的金霞洞四季如春,终年春风拂满面。
他驻足观赏廊外飞雪,心中莫名窜起一个念头。
何人能与我共赏风雪?
作者有话要说:
女娲:诅咒你和右手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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