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燃灯道人
待陆压离去，江云长舒一口气，他倒是不怕陆压不答应，就是怕陆压气急了动手。所幸元始天尊凶名远播，陆压没敢下手。
一旦松懈下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来不及做更多准备，江云随手把玄鸟卵扔到窗外，和衣入睡。
细雪纷纷，给玄鸟卵披上一层薄衣，窗内人影复起，像往常一样，来到案几前查看近日情形。
纸上凌乱的字迹诉说主人的愤懑，元始看着几天来唯一的大段话，头一次质问自己。
他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眼下自己尚未恢复功力，真碰上封神榜也是束手无策，江云所作所为，其实并非一无是处。可封神榜……
想到上回江云留言，元始抿嘴，他想不明白有人寄人篱下还能咄咄逼人，张牙舞爪不怕原主。若是自己低头，料想江云更加得意。
元始心里多了一股郁气，不愿向江云低头。他收拾了纸笔，唤来白鹤童子，扬言要见燃灯道人，却被告知燃灯道人不便走动。
“此话何解？”
白鹤童子小声说，“教主您忘了，是您让燃灯老师保护十二金仙，老师说自己分身乏术，没法一个个照顾，就直接坐镇周营，替姜子牙讨伐帝辛。”
元始蹙眉，这算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你去将他找来，就说我亲自要见他。”
自那日玉虚宫之行后，十二金仙大多回了洞府，安心诵读《黄庭经》，唯有燃灯道人和几个阐教三代弟子留在周军大营。燃灯道人身份特殊，和小辈玩不到一块去，加之姜子牙心里对燃灯道人有偏见，有意无意冷落燃灯道人，一来二去，燃灯道人的帐前无人问津。
不过这日燃灯道人有位意外的访客，一位衣着寒酸的苦行僧拜访了燃灯道人。
这位苦行僧正是准提道人，上回他与接引道人登门玉虚宫，被江云劝退，临走之前是燃灯道人挽留了他们。
两人约定，由燃灯道人做内应，激化两教矛盾，待局势白热化西方教顺应入局，借此机会渡走截教门人，截取玄门气运，此事若成，燃灯道人就是西方教的大功臣，准提道人愿奉燃灯道人为古佛，与西方教共享气运。
算盘拨得响，实际上一个子都没落下。眼看两教弟子归于安宁，准提道人坐不住了，亲自出马来找燃灯道人，就问一件事。
你燃灯道人怎么搞的？
燃灯道人嘴里发苦，该说的一并都说了，“非是我不力，只是这元始太过可恨，连续两次冲突均被他化解。”
广成子打死火灵圣母，并登门归还法宝一事，其中就有燃灯道人的身影。按照燃灯道人的猜测，截教定咽不下这口气，到时闹大了就可以拉所有人下水，他和西方二人从中获利。
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江云。
第一次被江云搅合，第二次生事燃灯道人直接对准了江云，妄图用封神榜一探究竟。结果燃灯道人也知道了，他被江云直接绑上十二金仙这条船，想下都下不来。
准提道人才不听燃灯道人的解释，他只看结果，“你言万无一失，两次均失败。看来紫霄宫听客燃灯道人也不怎么样。”
紫霄宫听客在别人说来没什么，从准提道人口中说出便无比讽刺。燃灯道人沉下脸，语气不佳，“道友，你这什么意思？”
准提道人讥笑道，“什么意思，意思是你燃灯道人和我西方教无缘。”
他说罢就要离去，不想被燃灯道人拦住去路。
“还有一次机会。”燃灯道人咬咬牙，抛出一个秘密，“元始天尊现在法力尽失，受制于人。”
准提道人真的想笑了，他拍拍燃灯道人的肩膀，无比怜爱，“道友，醒醒，现在还是白天。”
圣人会法力尽失，开什么玩笑。要是元始修为被废，他准提道人第一个套麻袋暴打元始。
燃灯道人是认真的，“倘若我证明给道友看呢？”
准提道人被燃灯道人的话镇住，他见燃灯道人的样子不像作假，“你真能证明？”
燃灯道人其实心里也打鼓，那日他只是在元始住处看到这段话，真假难辨，封神榜一事元始又不曾施法，所以到底元始是真的失去了法力，还是在试探他这个副教主，燃灯道人心里都没准。
“我……”
“做不了就别做。”准提道人冷嘲热讽，“好歹还是个副教主呢，得罪圣人可是连副教主都没得做。”
燃灯道人哪受得了这一番讥讽，再来常言富贵险中求，他不去试一试，又哪有古佛可做。
“我能一试。”
恰逢白鹤童子来寻，燃灯道人更加断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试就是和十二金仙一起渡劫，试一试还有古佛可做，他为何不试呢。
思及此处，燃灯道人向白鹤童子打听起消息来，“教主这几日如何？”
白鹤童子老成叹气，“还是老样子，你小心点就是。”
燃灯道人笑呵呵应了，心中不屑，等老子做了古佛，你还不得恭恭敬敬伺候我。
这两各想各的，等到了书房，果真见到等候已久的元始，白鹤童子找了个理由退下，屋里只剩元始两人，燃灯道人行礼过后元始问起近来状况，燃灯道人故意愁眉苦脸，哀叹道。
“形势不利。”
“如何说起？”
燃灯道人半真半假道，“自那日离开玉虚宫后，以金灵圣母为首的截教弟子大半回了蓬莱，剩下一撮支援闻太师，但多在后方应战，极少出面。任凭我们叫骂，就是不出战。”
元始沉吟片刻，暗示燃灯道人，“武斗不行，可以文斗。”
就是布置祭坛作法了。燃灯道人纳闷元始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不过现在元始肯下手，对燃灯道人来说太迟了，他要不是一个肯合作的元始，而是一个法力尽失的圣人。
燃灯道人上前一步，暗示元始，“教主，截教虽然门徒众多，大多多而不精，逞一时人多之利，一旦打起来十二金仙怕是两头奔波，我有一计，不知教主可愿不可愿？”
元始，“你且说听听。”
“我等先杀闻太师激怒金灵圣母，待将人诱出，由教主亲自动手。而后送上项上人头，定能激怒截教弟子，我十二金仙顺势出战，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只是有一处尚欠考虑，这闻太师法力高强，姜子牙怕不是他的对手，弟子想借教主盘古幡一用，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燃灯道人说这话时在注意元始的表情，在说到由他动手杀金灵圣母时，元始瞳孔微缩，有些许不情愿。谈至盘古幡时，元始表情越发不自然。
盘古幡作为镇压阐教气运的法宝，一般人难以知晓它的存在，只有身为阐教教主元始知道它在何处。倘若是全盛时期的元始根本不担心将盘古幡外借，圣人无所不知，有人敢偷，就要准备好接受圣人的怒火。
但不是现在的元始。
他避开了燃灯道人探究的目光，没有提到盘古幡在何处，而是道，“区区一个闻仲，何须动用镇教之宝，既缺法宝，派太乙真人与你同去便是。”
燃灯道人振振有词，“教主此言差矣，金灵圣母心系爱徒，定是对闻仲不离不弃，万一围剿中途多了一位金灵圣母，我等便要吃大亏，这金灵圣母已经杀过土行孙，有一次就有两次，弟子不怕魂上封神榜，可姜子牙他们都是教主的爱徒啊。”
元始有些恼怒，“本座说不借就不借，燃灯，你越界了。”
燃灯道人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他上前一步，句句紧逼，“教主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十二金仙渡劫在即，偏偏教主要闭关攥写经书，弟子替广成子他们心寒。”
“燃灯！”元始拔高声音，漂亮的美目里跳跃着火焰，他成圣以来，除去三清和道祖，便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滚出去！”
燃灯道人笑了，“教主，我若是走了，就没有人来保护广成子他们了。”
藏在袖袍的手攥成拳头，元始深深吸气，按住胸中翻滚的怒火，暗哑问，“你什么意思？”
“教主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在元始动手要打人之际，燃灯道人一把抓住元始的手腕，他的笑容越发肆意，“我之前还不信，但是现在信了，你真的被人废了。”
元始腾出另一只手，一拳砸在燃灯道人脸上。
燃灯道人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甩开元始的手，表情狰狞。“说实在的，要不是没好去处，我也不会做什么阐教副教主，成天替你和那群废物擦屁股。不过现在好了，你废了，而我，会踩在你的肩膀爬得更高。”
说完他掸去衣襟灰尘，大步往外走去。
元始站定，手上的痛楚在提醒他事实已经发生无可挽回。燃灯道人已经知晓他的秘密，一切即将失去控制。但他并非一败涂地，元始来到桌前，提笔写下几字。
很快地，元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