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事到临头还能怎么办？
硬着头皮上呗！
姜月把手上的剧本搁到一旁，侧身下车。
“姐，你知道在哪里拍吗？”可颂紧张。
催着上戏，又不告知拍哪场戏、在哪个地点拍，整个剧组的人怕是串通好了要给姜月苦头吃。
姜月说：“大概知道。”
《旧时光里的你》的剧情很符合小言套路，男主和女主在大学相知相爱，但男主的家境更为优渥，两人阶级差距明显，因此恋情受到了种种阻拦。
其中最大的拦路石，便是姜月饰演的女三号，男主的姐姐。
女三号的戏份不算多，有接近大半的发生场景都在校园里，包括最后出场。
在她的多场校园戏中，最难最考验演技的便是杀青戏——姐姐决定放手，成全这对小情侣。
这场戏的地点在三号教学楼的天台。
果然，两人登上天台时，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各个部门的人员也已就位，全部躲在搭起的帐篷里，守在拍摄器械旁。
可颂打起遮阳伞：“姐，多擦点防晒霜再出去。”
说着，掏出随身包里的小金瓶。
手还没递，身后冷不防响起一句：“麻烦让一让。”
姜月和可颂朝边上靠。
上楼来的女人戴着太阳帽和墨镜，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的身后，跟着六个助理。
一跨出门，助理们该打伞的打伞，该扇风的扇风，该补妆的补妆，伺候得周全。
“是薛雨溪。”可颂小声说。
本剧的女主角饰演者，星途力捧的亲闺女，出道一年便轻轻松松跃升二线的薛雨溪。
“好像年纪不大？”姜月说。
“九五后。”
姜月一笑。
要是她再晚出生个一年，也能踩线当九五花。
薛雨溪径直走到大帐篷底，矮身坐上折叠椅，也不看剧本，而是接过助理递来的柠檬水，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咂。
不像来拍戏，倒像来巡场的。
姜月涂完防晒霜，直接走上天台。
导演就坐在镜头后，一见她来，立马开口喊：“姜月，你过来。”
她走近。
“这场戏可不简单，你台词记住了吗？”导演是个三十来岁的微胖男人，长相有点憨。
“记住了。”姜月说。
导演怀疑：“真记住了？”
也没人告诉她是要拍哪场戏，难不成她把全部台词都背下来了？不可能。
“导演放心，我还在读书时就很会押题。”
看薛雨溪的打扮，姜月的确押中了。
《旧时光里的你》时间跨度不大，从大学到职场。女主的打扮成熟，显然不是拍学生时期的戏。
而到了故事后期，她们只有一场单独对戏。
“那行吧。”导演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做好准备，我们要开拍了。”
开拍前还需要准备几分钟。
姜月走向隔壁帐篷，停在薛雨溪身旁。
薛雨溪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一般，低头专注玩手机。看界面是刷微博，还一路点赞了夸她的微博。
姜月提议：“我们要不要先对一下台词？”
薛雨溪的手在空中顿住，然后缓缓抬头，樱桃般润泽的小红唇微微张开，冷冷说：“没必要。”
演员之间都需要磨合。
连对台词都没必要，若不是真有实力，就是自信过头了。
姜月也没勉强：“也好。”
当是时，喇叭响起：“演员就位——！”
“action！”
三号教学楼的天台边缘，姜月迎风而立。
身后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最后‘嗒’一声停住。
她说：“你来了。”
薛雨溪凝视姜月平静的背影，问：“你还想劝我和沈淮之分手吗？”
姜月摇头，默了半晌，转过身来。
她的眼眶泛着微红，水泽盈盈，眸子像被涤过般清澈：“我想在离开之前，亲口祝福你们。”
薛雨溪蹙起眉头，并不相信。
“你真的要走？”
“嗯。”姜月的唇角扯动，勉强挤出笑容，“我的未婚夫在加州等我。”
说罢，她垂眸羽睫翕动，微笑化作苦笑：“我只是还放不下淮之，他是我仅剩唯一的亲人了。”
“我之前一直阻挠你们，觉得你配不上我弟弟。”
“对不起。”
薛雨溪侧过脸，没有说话。
姜月深吸一口气：“不过还好，你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淮之有胃病，一日三餐要准时吃饭。他最喜欢吃排骨，还曾经和我夸奖过你做的排骨好吃。”
“等我走后，你一定要提醒他按时吃饭。生病了不要逞强，该吃药就要吃药。”
薛雨溪微有动容，转头去看她。
此时的姜月脸上有两行清泪垂下，还在轻声细语地诉说对弟弟的牵挂。
薛雨溪愣在当场。
开拍不到一分钟，入戏很快，眼泪也是说来就来……她自诩演技不差，没想到姜月更胜一筹……
见到女主的反应超出剧本之外，导演喊：“cut！”
六个助理应声涌上来，将薛雨溪簇拥在中心。
可颂也迎上来，拿纸巾帮姜月擦汗擦泪。
热。
太阳底下演戏，光是站着不动三分钟，脸上的妆都能融掉。
“雨溪，姜月，你们过来。”导演用喇叭叫人。
姜月秒收眼泪，无意瞥向薛雨溪，薛雨溪也朝她投来目光。
对视一眼，又错开。
两人走到导演身旁，看见监视器里正在回放刚刚拍摄的片段。
“导演，是不是我拍得不好啊？”薛雨溪先发制人。
导演笑了笑：“拍得挺好的，要是情绪能在酝酿得深一些就更好了。”
薛雨溪眉眼弯弯，声音甜像蜜糖：“谢谢导演。”
“至于姜月……”导演抬手摸了摸双下巴，琢磨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评价来。
也在看回放的副导先开口：“她演得挺好的。”
支支吾吾大半天，导演也不得不承认：“是演得不错。”
台词一字不差，情绪到位，完全不像进组的第一场戏。
在演技上，姜月实在无可挑剔。
“可是……”导演回头打量姜月的妆容、穿着，语气格外嫌弃，“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你演得可是千金大小姐，身上不是lv就是香奈儿！还有你的妆，妆都花了！”
“姜月，不是我说你啊！难道你以这种态度来拍戏的？”
听见导演开口训人，周遭的工作人员都向姜月投来侧目。
或是鄙夷，或是不屑，伴随着窃窃私语。
呵。
这是要把没有服化道的锅甩到她身上？
姜月只觉得好笑，好笑至极：“导演，要不您叫服化道组的负责人来问问看，到底是谁的态度有问题？”
导演摆摆手，言辞闪烁：“后面还有戏，他们忙着呢！”
“那我也只好实话实说。”姜月抱起手，“服化道组的人告诉我的助理，剧组里没有我的化妆师，也没有为我准备的服装，更不必说其他道具。”
“您既然想挑我的刺，不如先找找问题源头？”
导演干咳两声，试图装作没听见。
副导出来打圆场：“现在人手不太够，等其他人杀青就能缓一缓了。”
姜月点点头：“要不我也等其他人杀青后再开拍？”
“姜月！”导演呵斥。
副导试图周旋道：“我会和导演再商量商量。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今天就先下工吧。”
反正服化道不对，拍了也白拍，下工也好。
临走前，姜月不忘颔首：“导演辛苦了，副导也辛苦了。”
语气诚恳，态度恭敬，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可周遭的讥讽声还是没完：
“居然敢呛导演，不怕被换角吗？”
“换不了的，这可是位大名鼎鼎的关系户！”
“啧，活该不受待见！”
姜月没理会，领着可颂径直走下楼梯。
可颂回头看了两眼：“姐，就这么算了？”
姜月仿佛没听见。
“姐，那我们的戏还拍不拍了？”
姜月继续下楼。
“姐……”
她终于有了反应：“为什么不拍？”
“连服化道都没有，怎么拍啊！”可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纵使演技再好，也敌不过和全组的画风不同啊！
姜月只笑不答。
教学楼没有修电梯，通往天台的只有这一条楼梯。两人刚到三楼，听见下面有跑步声传上来。
“哎，你快点呀。”是个小女生的声音。
“珊瑚，你别跑那么急，小心把妆跑花了。”后头的人气喘吁吁。
姜月止步，眼见一个年轻小姑娘跑到跟前。
名叫珊瑚的小女生猛刹车，差点撞到姜月怀里。
姜月垂眸，她昂首。
珊瑚眨巴大眼睛，端详起姜月的脸。
圈里漂亮的前辈很多，但也没谁能漂亮过眼前这位。
看清姜月左眼眼尾的朱砂痣，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抢先来了个四十五度角鞠躬：“前辈好。”
难得在剧组里见到个正常人。
姜月一笑：“你叫珊瑚？”
“嗯！”
珊瑚，星途新签不久的小演员，在这次的网剧里试演女二号。
姜月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还请前辈多多……”
‘指教’二字没说出口，手也还没碰到，珊瑚的助理一个箭步冲上来，急急忙连拖带拽把她拉走。
对方声音压得再低，在狭窄的楼体内还是听得很清楚：
“小祖宗，你和她搭话干嘛啊！”
“上头特地交代过的，这次拍戏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而且连世嘉都默许了，难不成你全忘了？”
“走吧走吧，导演等着你呢。”
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直奔顶楼天台。
可颂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姐，你听到了吗？”
“嗯。”
这么大声，怕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姜月却像没事人般淡定：“走吧，先回家。”
回家好好想想，该怎么反攻。
作者有话要说：姜月（谄媚）：老公公~
盛明楼：……我只比你大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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