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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四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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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春晓刚拿起扫把, 准备战术性地扫到门口去贴门板,屋里的两人就出来了。

余亦勤走在前面, 照面就说:“我出去一趟, 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家去?”

“我……”古春晓说着瞥见了杜含章, 眼皮一抬说, “你怎么才回来就要出去?你要去哪儿?”

余亦勤反手指了一下:“我跟他去一趟防异办。”

古春晓盯了下杜含章, 心里霎时警铃大作,她说:“我也要去!”

余亦勤自己都是个跟班,做不了主, 他说:“不方便。”

古春晓登时急了,心说这特么哪里是方不方便的事, 是安不安全的问题啊兄弟!

从脱困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跟余亦勤说点悄悄话,就是没想到杜含章居然会把人“劫”走。

现在余亦勤好不容易回来了, 结果杜含章也来了,还又要一起出去,这是什么鬼情况, 连体婴儿也得有个打盹儿的时间吧?

古春晓心里焦躁, 一时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拉着余亦勤就往外走:“你出来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余亦勤抬眼去看她, 却发现她正扭头盯着杜含章。

杜含章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但看这阵仗也知道,那些话不欢迎他听,于是他对古春晓笑了笑,体贴地转身,折回了屋里。

余亦勤出门的时候,门玻璃的反光上正印着这一幕,他们两个人,出了不同的门。下一刻人影一闪而逝,余亦勤也从灯光下走进了夜色里。

古春晓为了提防杜含章偷听,面朝店里站着,压低了声音说:“防异办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去干嘛?”

余亦勤仔细一想,还真没他什么事,是杜含章喊他,他才决定去的。然后问题来了,杜含章的存在感已经强到了能够干扰他行动的程度吗?

古春晓看他不说话,扒了下他的小臂以示催促:“喂。”

余亦勤没有理由,只好说:“不干什么,陪杜含章去一趟。”

要不是知道他失忆了,古春晓真想捶爆他的头,她说:“他一个大男人让你陪什么陪?他又不是不认识路?”

杜含章当然认识路,他就是提防自己跑路,余亦勤想到这里,突然说:“春晓,你记得方崭这个人吗?”

古春晓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老余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余亦勤:“想起来了一点。”

古春晓笑起来说:“真的?你想起什么来了?”

余亦勤简单提了下那几个片段,不过略去了剖心和桃花不用开这几句话,那是方崭的呓语,他不想说给别人听。

古春晓寄望过大,听完难免有些失望,余亦勤想起了方崭和无峥,却仍然不记得她的上一世和淳愚。

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起码这是个好现象,古春晓清扫了一下失落,正经起来说:“你既然都知道了,你跟方崭有梁子,你就应该离他远一点!”

只有梁子的话,确实是应该离远一点,可现在的情况是他想靠近。

“我知道,”余亦勤看着她说,“但是我也很想知道,我以前都经历了什么。”

古春晓鼻子发酸地说:“记忆什么的,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啊,你别跟那个姓杜的走太近了,我觉得他……很危险。”

余亦勤还从没在她嘴里听到过这么严肃的用词,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古春晓偷瞄了一下玻璃,看到店里没有杜含章的人影,这才小声说:“你刚不是问我知不知道方崭这个人吗?”

“我原来是真不知道,忘记了嘛,但这次不是被无峥逮去了吗?他为了让我相信他就是我们少族长,给我看了他额头上的四方印。”

余亦勤听得一怔:“四方印不说是族长的手持印吗?怎么会在额头上?”

古春晓:“没人见过,谣言传成真的了呗。我也是碰到无峥才知道,四方印指的不仅仅是族长随身的那个小石章,还包括我们额骨上的图案,石头是印章,图案是印记,合起来才叫四方印。”

余亦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看了下她的额头:“什么图案?”

古春晓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把手指放在我这儿。”

余亦勤照做了,将左手的食中指腹搭在了她眉毛中间。

古春晓闭上眼睛,催动妖丹凝神引气,将灵识逼向了眉骨中央。

余亦勤立刻感觉到她的眉心开始发热,那股热量顺着皮肤蔓延过来,居然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图腾。

那是一个直角的等边三角形块,一边的锐角朝上,内部非黑即白,半边的纹路和他左腕上的小方块相似,但要大上很多。

“你看到了吗?”古春晓憋着口气说。

余亦勤“嗯”了一声,不等细看,脑海里的图案却凭空迸散了。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古春晓吁了口气,额头上都是汗地说:“这个就是四方印记,我才知道怎么感应到它,所以坚持不了三秒钟。”

余亦勤瞥了眼自己的左手:“你说的这个印记,我也有吗?”

古春晓擦了下汗说:“有,我们每个族人和他的共命鸟,应该都有。”

余亦勤:“可我没有共命鸟。”

古春晓不赞同地说:“你应该是有的,只是丢了,或者……诶,没有就没有吧,哪个旮沓里还没有一两个怪胎呢。”

余亦勤笑了笑,心说行吧:“ 那个印记到底有什么用?”

“传承。”古春晓突然虔诚起来,“我们共命鸟的记忆传承,靠的就是它。”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写在基因里的记忆芯片,一个‘芯片’分成两半,人一半,共命鸟一半,印章是一个数据整理器,如果下一代要得到全部的传承,就必须要有族长的印章。”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我的记忆之所以残缺,可能就是出生的时候,没有经过印章的洗礼。”

余亦勤看她说得头头是道,说:“我也是吗?”

“你……不好说,”古春晓装了半段深沉,后面笑场了,“你是怪胎,不要跟我这种普通的少女比。”

余亦勤懒得理她,将偏了半个地球的话题扯了回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哦对,”古春晓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扯忘了,我是想说,族长和他的共命鸟,还是有一点额外的读取权的。我偷偷读取了无峥和他收集的族人头盖骨上面的一点记忆,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年你去济武皇城的时候,跟在你身边的人是无峥,他对方崭的记忆比我要多得多。”

“我从他的记忆里看到,一千年前的方崭,只是一个搜罗了不少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普通人,他没有慧根,道缘也不够,只有点人间的武艺傍身,杀个鸡问题不大,但要说可以从魔道之中来去自如,我可以用你的店来打赌,他没这个本事。”

余亦勤猜测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半道魂魄,改变了他的体质?”

古春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你听我说完,还有几个族人,他们的记忆里有一段让我很在意。”

“酉阳大战之前,人妖鬼连同咱们,不是一起在酉阳城上空布了个万古纳灵阵吗?阵眼在太守府,作用是阻拦魔族进城,但三界这边可以自由出入。”

“这个阵前期效果一直很好,但是有一天,这几个族人莫名其妙一起死了,我看见他们记忆里的日头和城景了,一模一样,他们是在同一个时间去世的,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看见这一段突然死亡的场景,在他们的印记里面,”古春晓咽了下口水,感觉喉头一片干涩,“重复循环了六次。”

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族人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么当年的酉阳城上空,很有可能还罩着一个轮回死阵。

用现在的话来说,轮回死阵是魔族的专利,因为那个阵法吸收到的生灵力量,只有魔族才能洗化。

推而论之,在纳灵阵张开之前,城内已经有了潜伏的魔族——

余亦勤脑子里“嗡”的一声,太阳穴上突然袭来了尖锐的刺痛,像是记忆的洪流即将崩泄,但又一直冲不出来。

古春晓却还在说:“到了第七次,你开了城门,成了叛徒,给我们全……算了,没什么!方崭却死去活来的,成了酉阳城里唯一的幸存者,还……”

她本来想说“夺”,临到嘴边又觉得偏见性实在不是一般的强,只好改口说:“分走了你的半边魂魄。”

“还有,十二年前的荼疆出口结界破裂,他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根据幸存者背锅定律,我就是怀疑他,”古春晓直直地看着余亦勤,“老余,我知道你们以前是朋友,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能对他留一个心眼,人家是有故事的人,你的都忘光了,你俩聊不来的。”

聊不来吗?

余亦勤想了想,发现这么说不太准确,去山洞之前他们相处得还可以,杜含章热心,他心怀感激,他们相互间态度的转折明显发生在余亦勤“掉马”之后。

如今确实有点话不投机,但别扭的只是对人的感觉,不耽误他们谈正事,余亦勤说:“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那,”古春晓搓了下手,“你就别跟他一起去防异办了,让他自个儿去,要么你带上我。”

余亦勤无情地打破了她的期望:“防异办还是要去的,王树雅、无峥都要找,至于你就别去了,在家里好好待着吧。”

“为啥?”古春晓十分郁闷。

“如果他真的是危险人物,我就更不会让你跟着了,”余亦勤顿了片刻,又说,“你说的那个六次循环的记忆,我能看吗?”

古春晓摇头:“估计不行,无峥也不能看我的记忆,我猜是需要族长的印章。”

印章是族长的随身之物,不出意外应该在淳愚身上,无峥既然没有,就说明他没有接收到传承,也还没有找到淳愚。

族长的下落还是一个谜,而且三两句也说不清,外加他还有别的问题,缚心猿是什么,那半个魂魄要怎么取回来等等,光是问题都要想半天。

余亦勤沉默了片刻,抬眼说:“循环这事,在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你先放在心里,不要跟任何人提,知道吗?”

古春晓慎重地点完头,继续耍赖皮,想当跟屁虫,余亦勤按了下她的头,利索地将锅甩给了杜含章。

“我跟防异办没关系,想带你也没立场,如果你非要去,去问杜含章吧。”

无奈古春晓是个逆反心态很重的人,她不愿意向自己怀疑的人低头,不过树挪死人挪活,她很快就拿着余亦勤的手机,开始给迟雁发微信。

迟雁的手机和余亦勤的待遇差不多,眼下的归属人是陆陶。

古春晓靠着店玻璃,跟他共患难的新朋友打起了商量,她絮絮叨叨地说:[陶仔,我,你晓姐姐,你在哪?在防异办不?]

陆陶秒回:[在 ,你呢,到家了吗?]

这边,余亦勤返回屋里,发现杜含章正站在他饭桌后面的古董架前面。

那柜子虽然叫古董架,但上面根本没什么古董,小格间里都是空的,连个五块的花瓶都没摆上俩,只有一个陶瓷的小茶罐,和一本夹在玻璃里面的老破书。

此刻那书换了位置,正被杜含章拿在手里。

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动别人的东西,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尤其还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杜含章并没觉得尴尬,他在背后的脚步声里回过头,脸上是一种近似于想不通的表情。

他对余亦勤抬了下手里的玻璃夹书,说:“这本书,你是哪儿来的?”

余亦勤从进来就开始打量他,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和邪恶不沾边,倒是没太在意他动了自己的东西,答道:“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身上。”

杜含章转过来,面对着他说:“你醒的时候,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余亦勤:“没有。”

杜含章的神色登时显得更怪了,他说:“你当年随身,就只带了这本书?”

事实是怎么样余亦勤忘了,反正结果是这样,他就“嗯”了一声。

杜含章脸上一瞬间悲喜难辨,缓慢道:“你带着它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不如带两张银票。”

余亦勤也不知道,顿了会儿,只好说:“可能,是因为没有银票可带吧。”

“你可真是个实在人。”杜含章简直啼笑皆非,“没有银票你可以带点干粮。”

余亦勤随便瞎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也许我带了,只是在水底泡烂了。”

水下躺尸三百年这一段,之前在书房里他说过,杜含章看了眼书说:“既然干粮可以泡烂,书怎么没有?我看这书也很普通啊。”

它确实不是什么天地奇书,之所以没被泡成渣,是有人在它外面用灵气做了个屏障,只是历时久远,终归是被泡坏了。

余亦勤有点遗憾,走过来,伸手去拿书:“是很普通,所以它已经被泡烂了。”

杜含章却不给他,挪着玻璃,堪堪避开了他指尖的追逐,一边侧头去看封皮烂掉后露出的扉页,书上“序”字也模糊了,只有左列还剩着几个字。

当中最清晰的几个,重点一眼就能看透,杜含章心绪微妙地说:“你现在用的名字,是……从这书上来的吗?”

余亦勤不知道他怎么就对这本书执着上了:“算是吧,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杜含章突然凑近来说,“这本书是我写的,当时没写完,是个孤本。”

书名叫做拥雪拾遗……不过封面糊得厉害,杜含章估计他也忘了。

余亦勤上身不自觉往后仰了一截,心口莫名一跳,突然有点尴尬。

杜含章的脸就在咫尺之外,因为盯得细致,余亦勤脸上这点窘迫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让杜含章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一截,他藏着笑说:“余亦勤,你为什么要带着我的书?还用我书里的字取名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他在“有什么想法”前面笑了一声,音调低沉,笑出来的气流大半传递过来,在余亦勤脸上打了个旋。

严格来说最后这句,应该是个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的调戏,可余亦勤没生气,反倒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身体应了不知道哪门子激,无端地紧张了起来,想躲的话其实他也躲得开,但余亦勤就是没有动,扛着无措当了会儿木雕,心跳一下轻一下重。

直到对方催促似的歪了下头,他才像是结束了定身模式,抬手搭住了杜含章的右肩,说:“对你是有一点想法。”

杜含章眼皮一跳,接着在一股平稳的推力里听见他说:“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凑这么近,站直了讲,我听得见。”

“我知道你听得见。”杜含章的身体是退回去了,但他的右手又过来了,在余亦勤左耳垂上搓了一下,“但你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违心?”

余亦勤觉得耳根一热,被他突袭得有点愣:“我怎么违心了?”

杜含章捏了块木简出来,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表情:“你耳朵红了,要照镜子吗?”

余亦勤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气氛暧昧,第三还没反应出来,古春晓就从门后跳了出来。

“照什么镜……”她已经get到了去防异办的办法,正眉开眼笑,结果一进来笑容就开始逐渐消失,她说,“不是,你们在打架……”

还是打啵儿呢?这肢体交缠、面红耳赤的,靠!

能去防异办一游的雀跃霎时一扫而空,古春晓堵心地告诉自己:快住脑,cp严禁搞进三次元,还有,那是她的老余啊,姓杜的给她一边儿去!

秃鹫的出现,完美地驱散了余亦勤心里的暧昧和压迫感。

三人沟通了几分钟,古春晓立刻发现自己在外头白忙活了。

杜含章对于捎上她这件事十分可有可无,她还没表示出“我不需要你带,只是顺便跟你们一起走”的孤傲,杜含章就说你想去就去吧,弄得古春晓还愣了一下。

很快余亦勤锁了门,拖家带口地上了杜含章的车。

路上杜含章给陆辰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却是陆陶。

“他们开会去了。”坐拥了一堆手机的陆陶说,“老板你是不是要过来,我在点外卖,你没吃吧?吃啥我来给你点。”

杜含章这边带了一堆没吃饭的,并不想占公家的便宜,说:“不用了,你点你们的,我们吃了再过去。”

陆陶反正吃不上人间的饭了,并不羡慕他们可以下馆子,“哦”了一声,很快挂了。

鉴于那俩都坐在后面,杜含章扫了眼后视镜,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余亦勤不吃都行,古春晓是饿了又要假矜持,杜含章问了两句,发现自己的人气有点低,干脆霸道起来,直接把他们拉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里有个私房菜馆,鱼做得挺好,上菜也快。

三人随便点了些快菜,余亦勤吃的不多,心里还有点好笑,觉得杜含章这么当债主,不亏成一个黑洞才怪。

杜含章很难不注意他,看他提着筷子发笑,眉眼在炽黄的光线下显得柔和得不像话,就说:“你是吃到什么了,偷偷笑成这样?”

古春晓立刻抬头去看余亦勤,发现他也没笑成怎样,但心情好像真不错。

余亦勤迎着他的视线说:“我没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地在笑。”

“那你在光明正大地笑什么?”杜含章说。

余亦勤还不至于说“我在笑你亏大了”这种傻话,一笑而过地邻近地菜碗往他面前推了一截:“这个菜挺好吃的,你多吃一点。”

古春晓在旁边拿眼神斜他,心说为什么没有“们”?

杜含章说完谢谢,又来质疑他:“好吃吗?可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动了的,”余亦勤说,“你没看我的时候我都在吃。”

“翻译过来就是我一看你就不吃了,”杜含章把眼一垂,夹了片他让自己多吃的芹菜杆,稀奇道,“你筷子什么时候跟我眼皮联动了?”

余亦勤笑了一声:“没联动,都是意外。”

杜含章“哦”了一声,明显是没信,后半段仍然盯他,余亦勤还是吃得少,不过席间的气氛还算和谐,算是他“掉马”之后的第一次和平共处。

还在吃的时候,杜含章就打包了一堆点心、凉菜和酥炸小黄鱼,看样子是给陆辰他们加班带的宵夜。

余亦勤看他独自拧着一堆打包盒,心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跟魔族扯得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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