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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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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还一个个?

杜含章盯着无峥:“谁的妄想?除了王树雅, 这湖底下面还有谁?”

余雪慵的身体离了灵魂, 不可能还存在什么妄想, 他觉得无峥应该是另有所指。

古春晓却歪着鸟头, 兀自念念有词:“妄阵、妄阵,水火木土,八卦,人啊狗啊妄想啥的……啊!我知道了, 是大妄须弥阵!”

无峥没理杜含章, 戒备地睨着古春晓说:“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余亦勤跟他同时开口:“那是什么?”

现世报来得快, 古春晓也没理无峥, 跟余亦勤说:“是很久以前的一种连环杀阵,我继承来的记忆里,有关它的记载就在绝地天通之后, 人间混战三百年那会儿。”

“这个阵是谁发明的我的祖宗们没记,估计也不晓得, 它当时就是人族用在战场上, 用来抵抗魔族大军用的,据说能把一个人的力量扩大百倍千倍, 但入阵者的后代都很惨, 几代开外都不例外,五弊三缺不得善终什么的, 所以阵法秘诀被后面一个仁君给销毁了。”

杜含章被她的线索吸引, 看了眼湖面说:“既然毁了, 它怎么又出现了?”

古春晓不负责任地瞎猜:“要不是那皇帝很虚伪, 就是阵法被某些人偷偷地传习了叭。说起来你还是灵帝时期的生人,这个墓是谁造的,你有谱吗?”

杜含章当时还在昏迷,没有谱:“虽然帝王的陵墓一般在其生前就会开始建造,但贺兰柯在位七年就过世了,前六年还一直在打仗,他的陵墓是后世修的,这一段相关的史书里没有记载。”

“唉,你们人修的史书老这样,”古春晓嘟囔道,“要啥啥没有。”

余亦勤觉得他们其实也半斤八两,关键的记忆全部丢失,没什么资格踩别人,他打断道:“春晓,有关这个阵,你还记得多少?”

“不太多,主要是早前记事,都很言简意赅的,我想想啊。”

古春晓开始绞尽脑汁:“这个阵当时是用来诛魔的,所以当阵眼的人都是人族这边的首领,他们的妄……嘶,说妄想好像有点埋汰人,就愿望吧,也比较舍生取义,就是不想输,不想把人的地盘让给魔族,然后他们也赢了。”

“须弥阵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入阵的进去之后,他们的妄想会陷落进去,像驴子拉磨一样,把这个阵法拉得转起来,阵眼的妄想越深,力量就会越大。”

“湖上这个已经开阵了,”杜含章问道,“可除了这些跑出去的水,我也没看出这个阵法有什么力量。”

余亦勤猜测说:“你刚刚冻住湖水的时候,那些水形攻击过你,但上了岸就没事了,所以可能它布设的目的本身就不是攻击,只是为了把水挪出去。”

这么说倒也说得通,杜含章举一反三道:“如果是这样,这个阵的精要不是主杀,而是主守,那到了第四层,它的攻击力是不是也只针对阵法范围的入侵者,不会扩散出来?”

“诶?”古春晓惊讶地说,“有可能诶。”

杜含章求证的人是余亦勤,发现余亦勤露出了赞同的神色,他才继续往下推想:“可如果只是为了抽空湖水,租个抽水机就够了,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余亦勤摇了下头,去看矜孤族的活史书,古春晓见状说:“不是这样的。无峥刚刚说了个词,钥匙,王树雅就是第一层门的钥匙。还有两个是谁,这个你们防异办得去查查了。”

这时,奉安街防异办的停车场里,陆辰赶巧正在查。

他刚调配完设备和队伍,准备上车赶去拜武山,各种状况就赶场子似的来了。

“二队,不好了!刚刚广新区养老院里的兄弟打电话来说,院里的人茧少了一个。”

“陆队,新状况,殡仪馆里的尸体不见了一具。”

陆辰脑一问脑仁就疼,因为失踪的尸体是那个身首异处的瑶瑶。

瑶瑶和拜武山已经有联系了,可那个人茧里的老人还没有,陆辰捶了下方向盘,拽开安全带大步下了车:“少了的那个茧里的人是谁?查去!祖宗八代都给我找来。”

——

同一时间,山顶湖这边,古春晓还在继续她的半吊子科普。

“如果阵眼没有被激发,这个湖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湖,你哪怕把它抽干了,底下露出来的也不会是火,只会是普通的稀泥巴。”

“至于阵眼启动之后,这个水要怎么出去,就跟入阵人的妄想有关系了,按理来说她的执念是什么,阵法就会催生出什么。”

比如说,有人的执念是吃火锅,这个湖就会直接借第二层火的光,咕嘟咕嘟地把水炖光。

两人闻言瞥了眼湖面,杜含章说:“照你这么说,王树雅的妄想就是希望人和狗,这么相处了?”

古春晓叹了口气:“可能是吧。”

杜含章看她不想说,没再追问,气氛静了一刻,很快被余亦勤打破了,他说:“这些水形为什么非要跑到那个裂缝那儿去,是有什么说法或者目的吗?”

古春晓这次答不上来了,换成是杜含章在说:“能同时兼备水的特征,又带有幻象功能的,应该就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水精了。”

水精就是水的精气,不是妖精也不是怪物,是千年河川底下一种流动循环的自然元炁,和传说中的日月精华一样神秘。

拥有水精的水脉不旱不涝,可以长久地保持宁静,灵王墓能在山顶藏这么多年,除了造墓者的大匠之能,水精的定水功能也不容忽视。

杜含章继续分析:“同理,我感觉下面的火和木,应该也不会是寻常的火和树根。”

至于土就不用说了,余雪慵的灵气本来就属于玄黄一脉,几乎是当时出世的玄黄师当中土行气最纯正的一个,然后福祸相依,他躺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这些之后再说,现在说这个水精,”杜含章看着水形跳落的崖口说,“我觉得它们很有可能,是从那个古河道里抽出来的。那么大的穿山河道,要形成少说也要千万年,但它干得那么彻底,我怀疑是失去了水精之后,上下游的水脉同时改道了。”

“当初造墓的人借水精封了墓,也许想过有一天这个墓会被打开,将水往河道里引,算是一种形式上的物归原主吧。”

真相如何只有造墓者才清楚,古春晓敌我关系混乱,才踩完无峥的脸,又对着他歪脑袋,勤学好问地说:“是这样吗?”

无峥其实并不清楚,指点他开墓的人并没有给他讲这些故事,他也不关心,于是他给了秃鹫一个藐视的眼神。

古春晓觉得他可真是个深沉中二的青年。

余亦勤没注意这些小交锋,觉得有可能,冲杜含章点了下头,又问古春晓:“水排空了,是不是第一层门就开了?”

古春晓一拍翅膀:“是!所以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个诡阵停下来。”

杜含章说:“怎么停?”

古春晓焦虑地哑火了,她不知道。

余亦勤出来给她打圆场,安慰道:“你别扣指甲,冷静一点,无峥挖空心思想开这个墓,这墓里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些里面很有可能也有我们在找的,我们就站在这里等着捡便宜好了。”

比如淳愚和四方印章,要是运气好,兴许还能捡回他的身体。

“可……”古春晓虽然动心,但还是不敢冒险,“要是第四层门开的时候,你被吸回了身体里面,你的武器会把你的身体和鬼魂一起撕碎的。”

余亦勤安慰她说:“刚刚杜含章不是说了吗?这个阵不会针对阵外的东西,放心吧,没事的。”

杜含章说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稳妥,想了想说:“我问问何拾吧,看他们鬼族的档案里,有没有这种阵的记录。”

古春晓只有“好好好”的份,杜含章打了个电话,结果却不如人意,何拾比古春晓还外行,答案没一个,问题倒是一大堆。

“什么大妄阵?听着怎么这么陌生,”何拾说,“干什么的?在哪儿呢?第七峰啊行,我马上过来。”

这一通话讲下来,湖里的王树雅只剩下膝盖还在水下,而杨午他们站的那个山坡上,“鱼塘”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

迟雁坐在余亦勤给编的小草马扎上,抱着浑仪正在观望,背后却突然骚动起来。

“咿哟!你谁……”

“去!”杨午斥了一声,语气迅速敬畏,“主任,你来了。”

妖联主任神秘的不行,迟雁一听立马回头,看见后面站了个很像霸总的墨镜男。

他生得非常高大,五官里糅着点少数民族的感觉,妖息收纳得异常彻底,要不是听见杨午喊他,迟雁只会当他是个外貌出众的普通帅哥。

然而帅哥即使不带妖气,气场也有两米八五,小妖怪们纷纷让路,段君秀走到岸边,形象是挺冷酷的,声音却是意外的温和。

“这就是你们给我守的山吗?”他问杨午,“怎么水都没了?”

杨午老脸上有点挂不住:“对不起主任,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这湖底下有猫腻,之前没让他们留意,没人管这湖,这才被人钻了空子。然后我也不知道这底下有啥,折了几个人之后就没敢动了。”

段君秀拍了下他的肩膀,直言不讳地说:“没动是对的,下边儿有个阵,不是谁都能进的。”

“阵?”杨午头一回听说,十分茫然,“什么阵?谁跑到这旮旯里布的阵啊?”

这话音刚落,原本在湖上空的杜含章就带着全员落到了旁边。

段君秀这么大一个目标,他们在空中很容易发现,杜含章看见了他衬衫右领口上的银杏叶,大概就猜到他是谁了,这是过来向主人家打听情况的。

“主人家”眼见着他们飞回来,暂时搁置了答题环节,由杨午牵线,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遍。

双方以段君秀和杜含章为代表,简单地寒暄完,立刻进入了正题。

“湖里的人是他带来的,”杜含章指了下无峥,对段君秀说,“段主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如果他愿意回答的话。”

段君秀低头打量了无峥两秒,突然疑惑地说:“你是魔族吗?但气息又不太像,你是谁?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湖底下有东西的?”

无峥不答反问:“你都能知道,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可以,但你不可以,”段君秀语出惊人地说,“因为这是我家的祖坟。”

余亦勤猛然反应到:他姓段,和贺兰柯的契兄段盈是一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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