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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天地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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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墓也很关键,余亦勤决定回店里去。

而防异办这边需要等调查结果, 杜含章自然跟他一起, 走前回审讯室跟陆辰打了个招呼。

室内这边,陆辰正在跟陆陶说话, 正在打电话,杜含章一听内容, 就知道电话那边是无常分局的人,因为陆辰在问于瑶瑶身上有什么线索。

他见状就没找陆辰, 只跟迟雁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向,让她有事电话联系。

迟雁没什么疑义,闻言就要点头, 陆辰却一心二用,一听到他们要走, 连忙捂着电话说了句“不好意思”,切出对话来说:“等会儿,你们先别走, 我有点事找余亦勤帮忙。”

杜含章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低声说:“那你快点, 他店里也有人在等。”

陆辰比了个ok的手势, 道着歉地将手头的电话挂了。

他说话期间,旁听的陆陶因为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对妖鬼族的一切都兴致勃勃, 问杜含章说:“老板, 你刚说的段主任, 是不就是妖族的老大?”

杜含章点了下头,陆陶就坐不住了,想要去观摩一下妖联主任长什么样,杜含章觉得段君秀无非也就是一个人样,看他想去就随他去了。

陆陶笑眯眯的,刚要拍马屁,结果陆辰挂掉电话打断了他,问杜含章说:“他人呢?”

“在外面。”杜含章有点好奇,“你要找他帮什么忙?”

陆辰边说边往外走:“我听何副局说,他那把戟,是戟吧?什么都能撕破,站长就让我找他帮帮忙,看能不能将那个躲在茧里的韩华平弄出来。”

在余亦勤的事情上,杜含章总是偏心的,他正色道:“他不是防异办的人,你们找他帮忙,万一有什么意外,算谁的?”

陆辰抹了把脸,甩锅地说:“算站长的。”

杜含章笑了笑,旋即出了门,看见余亦勤还在之前站的位置上,正在看古春晓。

古春晓背抵着围栏在说话,嘴里还一边在嚼什么吃的,可抬眼看见他出来,立刻闭了嘴,只吃不出声——她正在diss杜含章逆天的恢复能力,让他听见了不好。

陆辰可不管好和坏,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请求。

这对余亦勤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答应的很爽快,一行人跟着陆辰,去了办里临时收押犯人的监禁室。

人茧在进门后左边的第二间,隔着铁栅栏,牢房内的床板上平放着一个人形的白茧,画风有点妖异。

看守的同事开了门,陆辰第一个走进去,停在床板跟前拿手敲了敲,说:“韩华平,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开口,好好配合调查,再一个就是像个河蚌,被我们强行‘请’出来。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到了你要是还不出声,我就默认你选的是第二种,现在是8点17分,22分的时候我再提醒你,你想吧。”

人茧毫无反应,时间点滴流过,也没有人说话,室内静的像是没人来过。

时间从20分跳进21分的时候,床板上的大茧突然晃了一下,接着里面传来了一声咳嗽。

陆辰心里一喜,但是没应声,半分钟后,人茧在耐性比试上输了定力,沙哑地叫了一声“警官”,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可以配合,但他出不来。

苍老的男声在牢房里回荡开来,藏在茧子里的韩华平说:“当时我跟大师交换的条件,就是让他给我一个永远都不用挪地方的小窝。”

一个不用跟别人交流,不用交护理费,不用有多好的生活条件,但也不会死的地方。

陆辰有点无言以对,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叹了口气说:“余哥,你过来给他看看,能不能救出来。”

余亦勤跟他交换了位置,先俯身摸了下那团已经失去了黏性的蛛丝,接着让众人退出去,左手在身侧拉开,手指虚虚握起,长戟就以杆中为轴,无中生有似的从空气里长了出来。

他用戟尖抵住茧皮,移动手臂划了一段,接触点上摩擦出来的动静像是金属在刮擦,蛛网没破,但有几缕稀薄的黑气溢了出来。

杜含章心说怪不得这么坚韧,原来是附了魔族的术法。

余亦勤离得近,看得自然更清楚,牢房狭小,他退了几步,将灵气灌进戟杆再引到戟头上,接着猛地抡起来再拍下去,那动作大的吓了陆辰一跳,生怕他一个不慎,就连人带茧地将犯人砍成了两截。

灰色的焰苗在枪头上爆开,急速下落的长戟上风声呼啸,眨眼就离茧皮不过寸许。

牢房里霎时危机四溢,然而就在这时,韩华平突然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下一瞬,弥漫的黑气从离长戟最远的茧皮那段逃逸出来,四散在了空气里。

魔族的制约解除之后,蛛网就成了寻常小妖的把戏,余亦勤持戟挑破了它,人茧随之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蛛网坍落下去,缝隙里露出了一张满是褶皱的脸。

它属于韩华平,一个遥远年代里的守墓人的后代,同时也是现代社会里,一个老无所依的老头。

陆辰和杜含章很快上来,将这个老头从茧里带了出来。

韩华平在茧里待了这么多天,没吃没喝没拉没撒,精神居然还不错,连光都不畏惧。

陆陶好奇地在左右探头探脑,见那张蛛网里干净整洁,被自然科学熏陶过的脑子里登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违背正常生理活动的现象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离开监禁室之后,韩华平被半扶半架地送向了审讯室,余亦勤和杜含章在楼梯口和陆辰分了道,下楼取车,很快带着古春晓和陆陶,汇入了城市里早间的车流。

——

再见段君秀,他还是戴着那副墨镜,独自站在余亦勤的店门对着的樟树下面,身高在街头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我们主任,那个就是,”古春晓拿手指着,对陆陶说,“帅不帅?”

“帅。”陆陶从不吝惜夸张,一边打量一边评价,“你们主任挺潮啊,来这种老掉牙的巷子里都还要戴个墨镜。”

古春晓本来想舔狗性地维护一句,但转念一想,又说:“他昨天晚上也戴了墨镜的,杜含章,你跟杨午不是挺熟的吗,你知道我们主任这是什么癖好吗?”

杨午平时嘴里不是奶粉就是尿不湿,其他的消息约等于没有,杜含章说:“不清楚。”

古春晓瘪了下嘴,推了下陆陶,让他先下车。

一行人从车里出来,段君秀立刻发现了他们,隔着马路对他们挥了下手,接着双方很快在余亦勤的家里坐定,因为店里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

当然他的家也不大,光线还黑,比起谈事,更像一个搞什么密谋的场所。

好在段君秀不挑剔,开门见山地说:“你有空吗?有的话能不能跟我走一趟第七峰。”

余亦勤原本就有这个倾向,闻言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为什么非得要我去?你是建墓者的后人,你打不开那个墓吗?”

“我打不开。”段君秀有点无奈,“墓室不像密室,还会留个方便进出的门,当年我养父建这个墓的目的,就是希望灵帝能永远长眠。”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杜含章插话说,“但你带头去打开墓室,不是违背了文帝的初衷吗?”

段君秀的眼神被掩盖了,但是神情很坦荡:“可能是吧,不过时移世易,他想给朋友一份清净,可我也有我的立场,拜武山是我们妖族的聚居地,却天天被某些阴谋家来来去去,这种状况我不能容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墓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余亦勤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有点意外:“什么东西?”

“借一步说话吧。”段君秀话音未落,无数树根突然从他的皮鞋底下蜿蜒出来,交错编织的速度快如羽箭,眨眼就在屋里造出了一个异形鸟巢似的闭合区域。

古春晓被这个突发状况惊到,等回过神,就见屋里除了那个“鸟巢”,就只剩陆陶和自己了。

她“喂”了一声,树根里头却没有回应,感情是妖联主任搞小群体,将她和陆陶给屏蔽了。古春晓十分郁闷,踢了一脚那些树根,心里全是问号,凭什么?

同一时间,在树根内部,虽然是个密闭空间,但光线和空气一派如常。

余亦勤和杜含章也有相似的困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认还是杜含章负责代言,他说:“段主任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公开说吗?”

“是不太方便。”段君秀说着摘了墨镜,“你们两个都是我父亲的旧识,也是当年的受害人,我可以相信你们,但你们的朋友不行,所以不好意思,我们得私聊几句。”

墨镜一碰到他的手,倏地变成了两片黄色的银杏叶,然后余亦勤和杜含章在他右边的颧骨上,看到了一块树瘤似的皮肤。

它从段君秀脸上凸鼓出来,颜色暗红、纹路盘曲,不止是看着,事实上也和原生的树瘤一模一样,很有些折损他的颜值。

这要是让古春晓看见了,铁定少不了一顿唏嘘,然而坐在对面的是两个男人,余亦勤奇怪道:“你脸上怎么了?”

堂堂妖界的顶峰人物,用脚想也不至于连个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来,这块皮肤一定大有讲究。

果不其然,段君秀说:“这是我化形的时候留下的一块疤,和墓里我要的那个东西有关。”

杜含章接话:“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块石头。”段君秀比划了一下,双手之间拉出了三四十厘米的间隙,“差不多这么宽,是我本体根下埋着的一个老物件。”

没头没脑的话就是难以听懂,余亦勤问道:“它对你有什么用处,是,能治好你脸上的疤吗?”

“我还不至于这么在意我脸上有没有疤。”段君秀笑了一阵,又正色起来,“我是今早和沙站长通完电话,他说了你的情况。”

段君秀看向杜含章:“他说你曾经得到过一片刻着奇异符号的龙骨,可能就是因此有了能抵抗魔化的能力,我一想,忽然觉得我也有可能是接触过同样的东西,所以才当上的妖联主任。”

其实他挺懒的,不喜欢修炼,也没怎么修炼,段君秀以前以为他的实力是天生的,早上被沙安的电话一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杜含章反应很快,立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是……你要找的那个老物件上面,也有相似的符号吗?”

段君秀:“有。”

余亦勤:“它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不太记得了,”段君秀说,“要不是看见沙站长给我复印件,我到现在可能都还留意不到它,所以当初就更忽视了,我只剩一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这样。”

说着他人没动,一根树枝却从“鸟巢”内壁上延伸过来,在空中自行弯曲折绕,“画”出了几个符号性很强,但又不像文字的图样。

“不过我的记性可能有差,”段君秀说,“你们将就看看。”

杜含章端详了几秒,觉得它们的章法和龙骨上的确实有些相似:“你那块石头,为什么会在墓里?”

“这个就有点说来话长了。”段君秀提了下他的过去。

一千年前,他还是生在山坡边上的一棵普通的银杏,隐约有点灵识,但关窍没通,只能略微感知天气和四季,却没有思想和自我意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改元后的第二年,山里连续半月暴雨不断,山洪猛烈地冲刷下来,将他的本体连根拔起了,树根下面的石块跟着也露了出来,随着山洪一起被冲到了村庄附近。

“那时贺兰柯刚驾崩三个月,我养父还在四处搜查那个尾随者,画有那只鼎的榜文也贴遍了关内,市井里的百姓无人不知,新皇在重金悬赏有类似特征的人。”

“受利益驱使,民间出现了不少投机者,他们有的伪造铜鼎,有人牵强附会,那块石头大概属于后者,被人从我的树根上砍下来,送到了当地的州府之中。”

他脸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段君秀继续说:“在它被拿走的当天夜里,我就有了人形,不过当时什么都不懂,凭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去了济武城,遇到了我的养父段盈。”

“当时那块石头和其他被搜罗起来的东西,都堆在济武城的积山阁里,我跑去皇城里当盗贼,养父见我年纪小,也不像是在装傻,就将我留在了身边。”

“后来他因为调查无疾而终,将一应事物封进了灵王墓中,我其实不是守陵人,但我养父过世之后,我就没怎么离开过第七峰,一直住在陵墓附近。”

“如今我回头去想,我所追着的那种‘直觉’,也许就来自于那块石头上的符号,它们很神秘,而且好像具有某种力量。”

它们能孕化一个大妖,能让一个人族存活千年,到了那个幕后者的手中,又能发挥出什么作用?然后除了目前发现的这三种,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符号?

面对这些疑问,三人只能摇头以对,而目前唯一的调查缺口十分明显,只有那个开到一半的灵王墓。

事不宜迟,余亦勤决定立刻就去,段君秀乐见其成,连术法都没撤,直接移换空间,将三人从市里转移到了墓坑边缘。

树根外围的古春晓和陆陶并不知情,还在外面吹鼻子瞪眼地吐槽。

——

山顶湖这边,余亦勤一落地,就见杨午和他的猫妖同事正领着一票小妖等在这里。

打招呼的声音霎时此起彼伏,段君秀温和地点了下头,在别人看来却有些冷淡。

迅速重游旧地,余亦勤和杜含章四下打量,发现湖里已经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了,水从坑沿的土层里渗出来,在余亦勤之前躺的泥土上积出了一层脚踝深的水。

泥台还伫立在湖中央,九宫八卦也仍然拓在它周围,不过因为失去了灵气赋予的荧光,显出了一种灰扑扑的迹象。

这里俨然也来过新的访客,因为地上有一些活物溜鳅的痕迹,以及一些黑乎乎的碎片。

杜含章指着它们问道:“段主任,这是什么?”

“早上4点半的时候,有3只山鬼来过一趟,估计是想开墓门,我就在附近,原本打算捉下来问一问,结果三只全自爆了。”段君秀无奈地笑道,“我自认反应不慢,却愣是没拦住。”

余亦勤猜测说:“它们应该是被人动过手脚,就像以前养的那种死士。”

“不过这个动向也可以说明,”杜含章哂笑道,“这个墓里一定有那个阴谋家想要的东西。”

另外两人没有疑义,余亦勤率先跳进了坑里,他习惯了现代的生活,能不动用灵力的时候就不用,“噗通”一下踩进水里,插秧似的往泥台那边淌去。

杜含章是个随大溜的性格,跟他一起淌起了水。于是一行三人,只有段君秀一个人在水上漂移。

到了地方,余亦勤召出长戟,将它插进了之前留下的孔隙中,接着按照段君秀的提示,旋转提拉,下方跟着传来卡扣的动静,很快三人脚下轰隆一震,都感觉到自己在轻微的平移。

与此同时,水下逐渐出现了一条加深扩宽的裂缝,水落下去,扰得水面上旋涡不断。

三人眼见着缝隙越来越宽,居然是两道水平放置的巨大青铜门,至于更下方展露的则是一角飞檐。

段君秀跟杨午交代完让他固守上面的事,完了率先跳了下去,落在了一个古朴的四合院里。

他落下去的时候,院中原本青翠的植被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生命力,迅速从绿转黄再变灰,落到地上化成了粉末。

余亦勤和杜含章紧随其后,目光一转,都觉得这里不像陵寝,更像是古人生活的地方,有养莲花的大水缸,屋檐边上还滴落着刚刚从上面泄下来的水。

段君秀从身上掏出一本线装书,书皮上写着将作薄,他对着翻了翻,接着将书合道:“这边。”

余亦勤和杜含章跟着他,穿过两扇月门,进入院中后左拐,看他抬手在门锁上一按,锁舌应声弹开。

段君秀推开门,室内的红木案架和其上整齐摆列的事物重见天日,杜含章像是有感应似的,瞬间越过他和成排的钟鼎碑鼓,看到了一块黝黑的石块。

它看起来并不起眼,石身上的纹路浅而粗糙,但它却不偏不倚,正是段君秀所找的那块。

段盈还给它编了名号,草签上写的是廿七,天地碑。并且除它之外,三人还在这间的典籍架上,找到了段盈的亲笔手书。

[……魑魅图谶,不知所云,吾费时三载,方知上古之禁断绝者,天文初历占其一,然今无遗迹,故留此书,供后世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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