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乔夏到打卡机前刷了下脸，机器叮了一声，显示成功。
她转身就去了食堂一楼，趁着现在人少，赶紧去窗口那儿买了两碗石锅拌饭。
下课时间到了，乌泱泱一群学生涌进来，食堂人头攒动，全然不复刚才的安静。
陈悦提着单肩包过来，一屁股坐在乔夏的面前，“连着上了一下午的课，真是饿死我了！”
吃了几大口，她发现乔夏还在看手机，狡黠地眨了下眼，“和哪个帅哥聊呢，这么投入，饭都不吃了！”
乔夏把顾延川帮她找到耳钉的事简单地说了说，“我想请这个男生吃饭，表示一下感谢嘛，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非要请我，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陈悦听完，分析道：“这很正常啊，一般男生和女生出去，只要不是太抠逼，都会用抢着买单的方式表现自己的。何况夏夏你长得这么好看，男生在你面前的表现欲就更加强烈了。”
“你就遵循一下他的意愿，让他请客吧。要是过意不去，你下次再请回来，是一样的。男人最好面子了，你不让他请客，说不定他还以为你看不起他呢。”
乔夏一脸受教了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提出要请我去一家很贵很贵的餐厅吃海鲜或者西餐。但是吧，我觉得他现在手头可能不太宽裕，因为……上次我听他说手机都用得欠费停机好久了。”
“要是再让他破费，我有点不忍心，万一吃了这一顿，他这个月生活费不够了，要饿肚子怎么办呀？”
陈悦夹了一筷子培根放到嘴里，啧啧了两声，鄙夷道：“我去！你说的这个男生也太好面子太虚荣了啊。都没钱交话费了还想着撩妹！”
她边嚼边帮着思考，突然打了个响指，“bingo！我有办法了！”
“夏夏你就和他说，不想吃他选的餐厅，然后挑一家经济实惠点的，这样既可以让他有面子，又不让他花太多钱，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乔夏想了想，高兴地笑起来，“悦悦你这主意真棒！行，我就这么办。”
于是她低下头回消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说得比较委婉：
【你说的海鲜和西餐我都不太想吃，不如我们校门口的味香阁吧，味道也不错，可以吗？】
这节是宏观经济学课，老教授拖堂了几分钟，顾延川收到这条消息时他们才下课。
请客吃饭当然是要遵循被请者的意愿，他看了眼手机，马上回：【好。】
乔夏说的这个餐厅顾延川没有去过，不过听名字，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他身边的几个室友，“你们知道学校门口有一家叫味香阁的餐厅吗？”
“知道！”张阳立刻接话。
“其实就是一个饺子馆，开了两三年，原来是个小摊子，后来城管整治市容，就租了店面，还换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人均消费二十块。怎么，川哥你今天想要去吃饺子啊？”
顾延川皱了下眉，“我有一个朋友，本来想请一个女生去吃海鲜或者西餐厅这种有情调一点的地方，但那个女生却拒绝了，主动说要去……吃饺子，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张阳头脑简单，飞快给出答案。
“因为啊，你说的那个女生啊，平时就爱吃饺子！”
顾延川：“…………”
宋毅嗤笑一声，“张阳你四不四傻啊！女孩子这么复杂的生物，怎么能用你这么简单的思维去分析呢！”
张阳不服气，“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宋毅想了几秒钟，给了个十分充足且靠谱的理由，“可能因为这个女生比较体贴，考虑到了你朋友的经济状况，不想让你朋友破费，所以才故意挑了一个便宜的地方。”
赵立闻言兴奋地问，“这么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川哥你还认识吗？给我介绍一个呗！”
张阳打趣，“拜托你去照照镜子，人美心善的小仙女会上你吗？小仙女要喜欢也是喜欢川哥这样的好不好？！”
听完他们三个的话，顾延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小姑娘认为他穷得只请得起人均二十块的饺子？
思考了半天无果，他十分疑惑地问，“你们说，我看起来很穷吗？”
三个人齐刷刷把视线投向他，全身上下，无一不是贵的要死的名牌，情真意切地大喊――
“卧槽！如果这就是贫穷的话，多么希望老天爷赐我一次感受这样贫穷的机会啊！”
约定碰面的时间是六点钟，地点在图书馆门口。
顾延川提前了十分钟到。
这么帅的一个人，身姿挺拔地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图书馆门前，很大概率是要被颜控且胆子大的女生过来询问联系方式的。
有几个同专业的女生认出了他，其中一个鼓足勇气上前询问，“顾学长，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在等同学吗？”
“不是等同学。”顾延川说完，抬眼，就远远地看见乔夏走过来的身影。
大概是天气暖和了，她身上穿的也少多了，羽绒服换成了短款棒球外套，下面是修身的牛仔裤，斜挎着一个小包。
看着十分娇小玲珑。
闻言，搭讪的女生高兴地一笑，刚准备说“那我们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就听到他说：“是在等女朋友。”
女同学的笑意僵在了脸上，顺着顾延川的视线望过去，走过来的那个女生个子是矮了些，但是模样真不错，关键还是素颜啊。
打扰了！比不过比不过！
“那我就、就不打扰你们了。”女同学捧着一颗碎了的芳心落寞地离开。
乔夏是五点四十从寝室出来的，本以为过去时间刚刚好，没想到隔着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就见看见顾延川站在那儿等了。
以为自己晚了，她加快步伐，连走带跑地过去，气喘吁吁的，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少女脸颊红扑扑的，头发跑得散乱了，几缕碎发贴在额前，顾延川忍住了伸手把她头发抚开的冲动。
“不晚，是我来得早了。”
想起刚才一个女生和他站在一起说话的场面，乔夏随口问道：“刚才是又有女生找你要联系方式了吗？”
不得不说，长得帅的男生就是受欢迎，她和他见了不到三次，都见证了他两次被搭讪的经过了。
“不是。”顾延川否认，他不觉得给她留一个自己桃花很多的印象是什么好事。
乔夏不解地“啊”了一声。
顾延川以平静的口吻撒着谎，“那个女生只是在找我问路，然后我就告诉了她路怎么走。”
乔夏偏了偏头，就连大一新生都已经上了一个学期的课，还会有同学不认识学校的路吗？
这个困惑从她脑袋里一闪而过，但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校车驶了过来，“我们快去坐车吧。”
顾延川站着没动，是因为他已经叫了专车过来，“我已经……”
眼见司机大叔即将要关上那扇门，乔夏着急了，直接扯住他的袖子，“快点啊，要不然校车走了，我们又要在这儿等十几分钟了。”
车上刚好剩下两个座位，最后一排。
两个人坐上后，司机发车，经过一个急转外时，重力作用下，乔夏一下子没有反应，不受控制地往顾延川身上一歪。
柔软的身躯，落入怀中，他唇线绷紧。
乔夏嗅到了一阵清淡好闻的气息，来自于身旁的这个人。
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这么亲密接触啊。
等过了七八秒，车开到平稳的地方，她急忙坐起来，脸紧张不安地说，“不好意思。对了……你刚才是要和我说什么呀？”
“没事。”顾延川摇了摇头，在手机上取消订单后，依然付了车费。
突然觉得坐校车也挺好的，和她在一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不得不紧紧地挨在一起。
特别是司机偶尔急刹车的时候。
他们坐到校门口下车。
天黑了下来，小吃街两旁的商铺亮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顾延川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耳边是吵闹的声响。
他一时不是很习惯，但身旁的小姑娘却很开心，一路笑着，驾轻就熟地领着他穿过人群，走到吃饭的地方。
顾延川有轻微的洁癖，中途，委婉地表示自己身上的钱完全够请她去吃一家更好的。
乔夏止住了脚步，“可是我现在就想吃饺子，而且这一家的饺子真的很好吃的，你和我一起去尝一尝，好不好呀？”
她说话时，一双纯情动人的眼眸眨啊眨，美丽而不自知。
“好。”顾延川扯了下唇。
怎么可能不好，被她这样看着，什么都想依她，天上都愿意为她去摘。
餐馆很小，简陋，堪堪摆了十几张桌子，但胜在干净整洁，门口躺了一只上了年纪，肥嘟嘟的橘猫，慵懒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端着谁都不理的高冷架子。
只下见到乔夏时，这只肥猫喵喵了两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乔夏笑着，弯下身，去撸了撸它的毛，橘猫摊平，露出肚皮，一副很惬意享受的表情。
在这里吃饭的学生不少，谈天说地，很是热闹。不像高档的餐厅那样有侍者领着，他们自己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就算是在这种小地方，顾延川的绅士风度也很足，拿起桌上的铅笔和菜单递给乔夏，“你先点。”
乔夏在香菇鲜肉饺子旁边划了个小小的勾，标注了数量后，把点餐单还给他。
同时，她还向他建议，“这里香菇的，玉米的，和莲藕馅的饺子都不错的。一份是十二个，你们男生的饭量会大一点，你就点一份半好啦。”
顾延川从善如流，按照她的话点了，只是周围没有服务员，不知道把这个交给谁。
餐馆里有点吵，乔夏用比平时说话大的嗓音叫道：“齐阿姨，我们已经点好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短发，四十多岁，身上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
第一次见到乔夏不是和她那几个室友，而是带这么一个模样俊俏的男生过来，齐阿姨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夏夏是找了男朋友吗？”
听言，顾延川极为轻微地勾了下唇。
“不是不是！”乔夏脸热了几分，摆手否认，“齐阿姨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哟，那是阿姨眼花看错了。”齐阿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孩子般配。
她和乔夏关系好，顺嘴开玩笑道，“同学关系好啊，知根知底的，有共同话题聊，发展发展就能更进一步了。”
一句话说得乔夏脸又红了些。
等她拿着菜单进去，顾延川问，“你经常来这里吃？我看店主和你很熟的样子。”
乔夏提起桌上的小水壶，倒了些热水在杯子里，拿起两双筷子放进去漱了漱。
“大一的时候我第一次来校门口吃饭，吃的就是这一家。当时齐阿姨还没有租门店，就支了一个很小的摊子。这大半年里我每个月都会和室友过来吃几次，一来二去，就和齐阿姨很熟了。”
顾延川听了她的话，露出思索的神情，觉得她可能真的像自己室友说的那样，是喜欢吃饺子。
这样一想，他也就随口问了出来。
乔夏回答道：“是啊，小时候我的外婆经常会给我包饺子。而且……”
她把漱好的一双筷子给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音量说，“有一次店里人少的时候，齐阿姨和我聊天，我知道她和她那个爱赌博的老公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背井离乡，来这里读书。”
“齐阿姨很不容易的，每天四点钟就要起来忙活，我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就只能经常来光顾她的店嘛，偶尔她女儿晓晓过来，我就顺便帮忙辅导一下她的功课。”
说这话时，橙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眉眼看起来格外柔和，像一副暖色调的油画。
顾延川看得怔了一瞬。
脑海里一下浮现出昨天自己室友说的话。
他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真的是一个人美心善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