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边, 无花和张洁洁有说有笑，气氛出乎意外的好。
楚留香那边就惨了。
张洁洁她妈黑衣老妪对他穷追不舍，招招狠辣致命。
都说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可见她对石观音的仇恨值有多高。
楚留香轻功是比黑衣老妪高上一筹, 但是他还要躲避对方的攻击, 两人距离不断地缩短拉近。眼见自己即将遭到毒手, 为了小命着想，楚留香不得不喊停。
他高声道：“我不是无花！”
黑衣老妪厉声讥笑, 道：“都说七绝妙僧如何惊才绝艳,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空有虚名贪生怕死之辈。”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不再变音成无花，恢复自己低沉磁性的声音, 道：“晚辈的确不是无花, 而是楚留香。”
黑衣老妪一怔，“你……”
她阴恻恻看着楚留香道：“香帅与无花当真情义匪浅。”看来江湖传闻是真的，无花和楚留香是至交好友，不然楚留香怎会愿意为对方以身犯险？
“我们确实情义匪浅。”想到黑衣老妪挑选他为女婿人选，楚留香赶忙又道：“除此之外，我与无花还有另一层关系。”
黑衣老妪冷笑道：“不就是狗屁的蓝颜知己。”
楚留香笑容僵了下, 被骂狗屁倒也不气, 依旧微笑道：“其实, 我与无花乃是恋人关系。”
黑衣老妪：“…………”
放你娘的什么狗屁！
石观音抢她丈夫就罢了, 石观音儿子又抢了她给闺女相看的男人！
——这一对该死的母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衣老妪几欲呕血，攻向对方的掌势越发狠辣凌厉。
楚留香吃力地躲避发起疯来几乎让人无法招架的黑衣老妪，满头大汗道：“晚辈与夫人无冤无仇，夫人何必穷追不舍？”
黑衣老妪面色凝霜，嗓音嘶哑道：“你是无花的姘头，便是与我有仇。”
楚留香躲闪不及，胸膛被拍了一掌，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黑衣老妪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目光阴翳地盯着他，愤怒不甘道：“那个无花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喜欢？”
仿佛从楚留香口中，便能找到丈夫抛弃她与女儿，选择石观音那个毒妇的原因。
楚留香抬手抹去唇边的血丝，神情温柔认真道：“喜欢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好好好！”黑衣老妪厉声笑道：“我这就先送你下去，再杀了他，让你们做一对鬼鸳鸯！”
“夫人何必如此？”楚留香叹息道：“晚辈看得出来，夫人年轻时也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为何将自己困于过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自我折磨，痛苦一生？”
黑衣老妪心中一震，脸色变了几变，再度阴沉下来，道：“你以为凭着几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你？”
楚留香道：“晚辈只是说出心中所想。”
黑衣老妪眸光闪烁片刻，阴沉道：“若你与无花之间只能活一人，你当如何抉择？”
楚留香毫不迟疑道：“人固有一死，为心爱之人牺牲是一个不错的死法。”
黑衣老妪冷笑道：“我若执意杀无花，你又当如何？”
楚留香笑容敛去，他不笑的时候神色相当冷酷，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厉，道：“前辈若杀死无花，晚辈穷尽毕生必将为他复仇。”即便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黑衣老妪怔怔看着楚留香许久，最终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道：“滚吧！”
至于楚留香是她给女儿挑选的丈夫人选？
她替女儿挑选的上门女婿，可不止楚留香一个。
楚留香不行，换一个便是。
黑衣老妪因丈夫移情别恋，本就不喜风流多情的男人。
楚留香恰恰是她最为不喜的那一种，也就看在对方解决了石观音的份上，才对他另眼相待，优先考验他，谁知他犯了什么毛病，女人不爱，转爱男人。
楚留香抱拳笑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转眼，身影似轻烟一般消失无踪。
楚留香找到无花时，离多远便瞧见霞姿月韵的少年与古灵精怪的少女有说有笑。
二人男才女貌，衬对不已。楚留香心中警铃立马敲响。
张洁洁余光瞥见一个白色身影，打趣道：“无花，你兄弟来了。”
无花看着嘴唇发白的男人，皱眉道：“你受伤了？”
“轻伤而已。”楚留香抬眼看着墙头上的少女，道：“这位是……”
张洁洁甜甜一笑，道：“我是张洁洁。你就是楚留香吗？”
楚留香道：“正是。”
张洁洁由衷感慨，道：“你和无花的感情真好啊，就像小一和阿虎他们。”
楚留香道：“小一和阿虎是谁？”
张洁洁很是天真无邪，道：“拜把子兄弟啊。”
楚留香：“…………”
张洁洁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这幅表情？”
楚留香道：“你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奇怪吗？”
张洁洁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麻衣教向来自产自销，直到二十多年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有一部分人固执己见，宁愿光棍一辈子，也不愿让外来者“玷污”他们珍贵的血统。有一部分选择男男配对内部消化，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从外面找对象。
所以，对张洁洁而言，男人和男人组成家庭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就连黑衣老妪，得知楚留香和无花是一对，气得不过是女儿的预备丈夫人选被抢，而不是恶心这对死基佬。
看着张洁洁“你好大惊小怪”的眼神，楚留香沉默了。
好吧，是他见识少。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
无花将大沙漠上的财宝取了大半，分批运往他和楚留香新买的山庄中。
这日，他从大沙漠回到庄子上，便见到等待多时的胡铁花。
自胡铁花莫名其妙成了无花的后爹，就很少在无花面前露面。
半年前，他有事找楚留香，结果不小心撞见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抱着他“儿子”啃嘴，那一刻胡铁花风中凌乱五雷轰顶，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世上最可怕的事，大概就是给好兄弟当爹了！
至于楚留香是他女婿还是儿媳妇，他一点都不想去思考。
自那以后，胡铁花恨不得离这对夫夫远远的。
搁谁身上，不到三十就有这么大的俩儿子，都挺瘆得慌的。
然而，这次胡铁花不得不来。
“老臭虫摊上大事了！”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神秘可怕的组织，组织的首领叫兰花先生，对方似乎与楚留香有着深仇大恨，精心编织了一张大网，等待着猎物上钩。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楚留香还真被捉住了。
胡铁花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好兄弟家一探虚实。
结果，楚留香果真不在，无花一个月前便出了远门。
好在等了两日，无花便回来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看着无花神情惬意地品茶，对于楚留香的失踪无动于衷，胡铁花奇怪了。若不是明白无花对楚留香也喜欢的紧，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巴不得楚留香出事，好继承他的财产。
无花放心茶杯，淡淡道：“这件事我早有听闻，你放心，楚留香是不会出事的。”
胡铁花又大又圆的眼睛燃起八卦之火，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无花道：“那个兰花先生是你我的熟人，她不会伤害楚留香，也不会允许旁人伤害到他。”
胡铁花思来想去，想不到兰花先生的真实身份，遂焦急道：“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兰花先生是谁！”
无花道：“苏蓉蓉。”
“不可能！”胡铁花惊的嗓音都变了调，道：“蓉蓉姑娘怎么可能是兰花先生！”
无花微笑道：“男人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小瞧女人的楚留香吃了一番苦头，经过妹子竟然这样牛掰的懵逼震惊后，总算脱身回到家中。
赶巧的是，他情敌原随云正好路过此地，顺便来看望一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一年不见，无花对原随云的转变惊叹连连。除了石观音，原随云是他见过的唯二对世人好感度在10以下的人，也不知道这家伙一年来受了什么刺激。
“我依旧觉得比起楚留香，你我更相配。”
无花淡笑道：“楚留香若听见你这么说，非得将你轰出山庄不可。”
原随云冷哼一声，道：“他不见得是我对手。”
无花道：“你这么执着于我，不过是心有不甘，我不觉得你有多么喜欢我。”
原随云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原随云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有了心动之人，对方偏偏拿他当弟弟看待，这让心高气傲的原随云如何甘心？
更可恶的是，无花这个冷心冷情的家伙，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气得人心肝肺疼。
“像我们这样的人，若是凑成对，未来的日子只余无尽的黑暗。我由衷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看到这个世界光明美好一面的人。”
原随云：“…………”
由衷希望也不忘喂他一嘴狗粮，无花简直坏透了。
只怪自己当初年少无知，上了无花这条贼船，难以上岸。
楚留香远远瞧着煮茶聊天的两人，心中不免发愁，无花长得太好看，气质又绝佳，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男男女女，整天都有不知名的小妖精与他抢人，尤其是原随云这个强有力的头号劲敌，隔几个月便来膈应他一下，气煞他也。
楚留香虽然大度，但是对情敌，脸色不臭已是他最大的忍耐极限。
原随云一走，楚留香朝比他还招蜂引蝶的少年道：“听说男人太风流，下辈子会被惩罚当女人。”
无花：“……”
无花意味不明，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楚留香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软骨头一样歪在他身上，道：“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记忆碎片里的“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称得上一句风流多情，现实的他从头至尾只有无花一个对象，可谓专情的很。
五年后。
无花和楚留香收养了一个徒弟。
这个徒弟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自恋、臭屁，又爱惹麻烦，尽得楚留香的真传。
这个徒弟有个和他相貌同样可爱的名字，叫陆小鸡。
大名陆小凤。
这日，陆小凤又犯了错误，被两位魔鬼师父混合双打了一顿，哭唧唧。
双臂环胸的男人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咬牙蹲马步的徒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道：“听闻原随云也收养了一个徒弟。”
无花道：“所以呢？”
楚留香道：“小凤绝不能输给原随云的徒弟！”
无花挑了挑眉。
和情敌较完劲儿，又暗戳戳让徒弟较劲儿吗？幼稚！
楚留香又道：“他那个徒弟有点意思，真怕被原随云带歪了。”
无花诧异道：“评价这么高？”
楚留香道：“原随云的徒弟情况与他类似，自幼双目失明，但是心性善良热爱生命，与原随云截然相反。”
无花以己度人，道：“原随云这是在给自己找童养夫？”
楚留香：“……”
无花柔声笑道：“我在开玩笑。”
楚留香：“……”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无花又道：“说到收徒弟，苏姑娘她们也收养了一个孩子。”
楚留香惊疑道：“真的？”
无花颔首道：“那孩子我见过，天赋奇高，不亚于你。苏姑娘她们在他身上可是下了大力气，准备将他培养成超越你的神偷。”
楚留香颇为自恋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花微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个前浪小心被拍死在沙滩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我都已成为江湖神话了，那小子差得远哩。”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睡梦中，楚留香看见“自己”抱着无花的尸体，悲痛欲绝。
泪水顺着他脸颊滑下，落在少年眼下。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为无花走上错路感到痛惜，为对方自裁感到痛苦。
无花的死，仿佛天崩地裂抽干了他所有的活力。
就在他最为悲恸的时刻，耳边忽而传来一道飘渺不定的声音。
【你想让他复活吗？想回到一切开始前，改变对方的命运吗？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便能实现心愿。】
最后，梦中的“他”坚定道：“我愿意。”
……
楚留香悠悠转醒，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
他垂眸看着怀中容貌姣美昳丽的少年，眸光明明暗暗，最终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不管上辈子是非对错，这一世只愿与你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