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皇帝
从早上八点开始宣传、营业, 赵安就一直没有休息过，哪怕员工轮换休息, 赵安也一直坚持在第一线。
而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八点，接连工作了十二个小时, 赵安也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安安, 已经八点了。你快点赶过去吧。”
赵母从后厨走出来, 对赵安说道。
“没事，我给小树说了我今天没时间去。我就在店里帮忙。”
今天是1998年的第一天, 同时也是央音的学生新年晚会。这是央音的传统了，12月31日晚上由学校老师登台演奏, 而第二天则由学生演奏，象征着新年伊始、传承变迁、更迭不息。
这也算是央音规模最大的校内表演, 学生们每年都铆足了劲想争取表演的机会。
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年新年音乐会都需要经过层层的筛选，首先是学生个人或者组织自行保命，然后再由学院的教授进行一审、二审、三审。
毕竟央音是华夏艺术学府的最高殿堂之一，每年全校学生能够上报上百个节目。但最后真正能登台的节目，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即便如此，央音的学生们也趋之若鹜。毕竟央音这种大型的舞台，除了单纯的表演之外，还有个功能就是学生的自我推销。
目前国家的确还会为这些本科院校毕业生分配工作, 但是单位之间的差别大了去了。
央音教授中, 大师云集，这个是某某管乐团的团长，那个是某某交响乐团的首席, 如果能得到青睐能少走很多弯路。学生们自然是铆足了劲想表现自己。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计嘉树的名字在今晚的节目单上出现两次。虽然称不上前无古人，但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今晚的音乐会，计嘉树一个多月前还经常和赵安提及，意思很明确，就是想邀请赵安而已。
但是在知道“卷饼天下”和“一颗树”都是今天开业之后，计嘉树就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
这段时间计嘉树经常在家中练习钢琴，而且反复都是同一首曲子。赵母开口询问，计嘉树才把音乐会的事情给赵母说了一声。
赵母多么有生活经历的一个人，她看出计嘉树的想法，所以此时才主动提及这个事情。
当然，赵母之所以想要赵安去参加音乐会，也是为了赵安着想。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比别人家孩子成熟与懂事，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时间久了，赵母也会担心赵安心神会不会太紧绷了。
之前赵父在京城的时候，就悄悄和赵母打过电话。说赵安为分店的事情，天天奔波，不比他这个父亲轻松。
如果赵安已经成年，毕业开始工作，赵父还不会这么担心。但毕竟赵安也才十六岁，白天还要在学校忙学习的事情。
夫妻二人都知道，以赵安的脾性学习和分店都会力争完美。二人都可以想象赵安平时有多么的辛苦。
这也是为什么蓉城有那么多工作，赵母还是专程来京城，就是想帮赵安减轻一点压力。
而今晚，赵母更是希望赵安能稍微放松、休息一会儿。所以赵母直接拉着赵安前往员工休息间，让赵安换了衣服前往央音。
看着自己母亲一脸的关心，再看看此时已经稍微清闲一些的餐厅，赵安点了点头，换上了自己的便装。
“妈，那我走了。等会儿我再来帮忙。”
“快滚，等会直接回家就好了。”赵母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示意赵安不用担心。
西双和央音大概有两公里的距离，赵安原本想打个车去央音，但晚上八正是高峰期。
赵安只好选择步行，走着走着觉得这样的速度太慢，便开始小跑，片刻之后已经变成了狂奔。
此时的京城已经迎来了寒冬，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夜风也如同冰刀一样。就算赵安已经穿上了羽绒服，但是还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就在赵安已经感觉自己的脸颊凝结成冰块的时候，总算是赶到了央音的音乐厅。
还有学生在门口验票，不然的话整个音乐厅肯定会爆满，从而影响整场演出。
赵安直接从羽绒服的内衬里取出门票。
哪怕前几天，赵安就已经和计嘉树说过，今天可能没有办法来看他的表演。但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赵安还是把门票放入羽绒服中，最靠近胸口的位置。
走进音乐厅，此时表演的是歌剧《茶花女》选段。在优雅的歌声中，赵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直到后背靠着柔软椅垫的时候，赵安才感觉到疲惫、燥热与干咳。一整天的忙碌，尚未进食的胃，再加上在冬夜里的狂奔，全部涌了上来。
但赵安觉得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错过计嘉树今晚的表演。
在歌剧《茶花女》与美声歌曲《今夜无人入睡》入睡之后，便轮到了今晚第一个有计嘉树的节目。
《年年岁岁》，原创流行歌曲。
以计嘉树在声乐方面的水平，还不足以在挽回单独登台。但架不住计嘉树人缘实在太好了，系里的学长学姐主动找上了计嘉树，希望一起申报一个节目。
于是便有了这一首原创流行歌曲《年年岁岁》。
计嘉树的加入可不仅仅是充当吉祥物，这首《年年岁岁》在计嘉树加入后也几经修改，其中一些歌词便采取了计嘉树的意见。
赵安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因为计嘉树意见被采纳之后没少在赵安面前炫耀，还说自己很有写词的天赋。
面对计嘉树的话，赵安虽然没有多说，但全部都就在心中。
这首《年年岁岁》由四个人一起演唱，两男两女。而登台的方式也经过设计，年纪最小的计嘉树最后一个出场，这是计嘉树自己坚持的礼貌。
在登台之后，计嘉树便将目光投向赵安的位置。
在看到赵安就坐在座位上的那一瞬间，计嘉树眼睛立刻明亮了不少。
因为视角的问题，对于这样细微的变化，赵安看得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全神贯注欣赏计嘉树的表演。
《年年岁岁》是一手很主旋律的歌曲，所唱的是人们辞旧迎新的喜悦。如果一定要让赵安评价，单从艺术性上而言，赵安恐怕会给出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但谁让表演者是计嘉树呢？那两句“父母总把对联写，年年今日共团圆”，赵安竟然也听出了几丝大雅若俗的感觉。
虽然歌词和旋律都很普通，但整个音乐厅也因为这首欢快明朗的歌曲，而多了几丝喜悦之感觉。
抽空看了看周围人的笑容，赵安感觉自己好像有几分明白。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会有那么多粉丝喜欢自己，哪怕在他自己看来，他的很多演奏依然有许多不足。
有的人在舞台上，就是能够给别人带来情绪的共鸣。有的人在舞台上，就是能够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
自己，好像成了计嘉树的粉丝？或者说一直都是？
在这种疑惑中，《年年岁岁》演唱结束，四名演唱者鞠躬退场。然而就在退场的时候，计嘉树突然对着观众席挥了挥手。
“计嘉树！”、“计嘉树！”
竟然有不少人在台下高呼计嘉树的名字，计嘉树的人缘可见一斑。
对于呼声，赵安无动于衷。但是赵安脸上出现了很微妙的笑容，因为刚才同行的人对于计嘉树的挥手全然不知，应该是计嘉树临时起意，然后专门向自己示意？
这个计嘉树。赵安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在《年年岁岁》之后，赵安又陷入了一种半放空的状态。无论是交响曲、歌剧、音乐剧都没能调动起赵安的兴趣。
实在是赵安看过的表演太多了，他就和此时坐在一二排的教授们一样，已经波澜不惊。
还好没过多久，就又轮到了计嘉树的登场。
钢琴协奏曲 《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选段作曲者：贝多芬
这是一首正儿八经的钢琴协奏曲，是今晚乐器学院的重磅节目之一，同时也是计嘉树第一次担任交协奏曲的首席钢琴。以前的计嘉树都是单独演奏。
钢琴协奏曲以往都是钢琴专业和乐器学院的专属。奈何计嘉树的名头实在太响，所以今年钢琴协奏曲直接公开选拔钢琴首席。
计嘉树为了争取这个机会付出的努力一点都不少。如果说最近的赵安同时忙学业与分店的话，那计嘉树最近一直在忙声乐和钢琴。
最后由钢琴专业的教授亲自敲定了计嘉树。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晚，计嘉树在床上翻来覆去和赵安说这件事情，赵安当然一清二楚。
此时计嘉树重新登台，从刚才的艳色演出服，换成了黑色的燕尾服。同样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所有的演奏者入座后，指挥者向所有人鞠躬，然后转身挥动双臂开始了演奏。
《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本曲是德国作曲家贝多芬所有的钢琴协奏曲作品中，规模最为庞大的一部，故常被人称为“皇帝”协奏曲。
这首协奏曲曲风堂堂，的确有王者风范，如果弹奏者不够自信的话，绝对会是一场糟糕的表演。
平时练习《皇帝》的时候，计嘉树总是和赵安说，担心自己没有办法驾驭住钢琴。
毕竟协奏曲可不仅仅是计嘉树一个人在表演，其他诸多乐器乃至指挥，既是战友又是敌人。
只有齐头并进、相得益彰，才能够展现出协奏曲的辉煌、和谐与美妙。
赵安对于计嘉树的回答便是：练习。
当你练习到自己已经找不出自己毛病的时候，才会有自信。而有了自信之后，才有可能驾驭住《皇帝》。
台下如此如醉的观众，证明计嘉树此时就是舞台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