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告白
新年音乐会不到十点就结束了, 在所有表演人员合影之后，计嘉树就直接从舞台走下, 来到计嘉树的身边。
“不和同学们一起去聚餐？”
看着一路小跑来到自己身边的计嘉树，赵安也莫名的欢喜。
“不用了, 今天晚上太晚了, 大家都约明天再聚餐。”
计嘉树已经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有心，两人今天穿的都是上次一同购买的羽绒服, 深蓝与纯白，如同泛起白浪的深海, 谁也不知道波涛之下蕴藏着如何的汹涌。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道：“我有些饿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想吃什么？”
“当然是羊蝎子！冬天就是吃一点热的东西才行，可惜京城的火锅不够辣，不然吃火锅也行。”
说起火锅的时候，计嘉树脸上的馋意完全掩盖不住，然后站在赵安的身前，用手直接拉着赵安往外音乐厅出口走去，满是迫不及待。
如果说在京城，计嘉树有什么不适应的话, 那就是不容易找到正宗的川菜馆子。尤其是火锅, 更是让计嘉树心心念念。
看着计嘉树这样子，赵安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肚子也开始活跃起来，口中也不自觉地分泌唾液。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回想起火锅的味道, 还是因为其他不可宣之于口的原因。
两个人刚走出大厅，各自取出围巾的时候，突然声后传来呼声。
“计嘉树！”
一名身上还穿着演出服的女子，朝着二人跑了过来。赵安对于这名女子的外貌没有任何映象，但从衣服上看得出应该是刚才和计嘉树一起表演协奏曲的成员。
“那个李胜铭学长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聚餐……”
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女子就突然顿住了。因为计嘉树用一种她重来没有见过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她有一种自己好像做了错事的感觉。
一旁的赵安在听到女子的话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没有想到计嘉树现在也会撒谎了啊，估计是不想应酬吧。
因为赵安和计嘉树并肩而立，没有看到计嘉树表情的变化，所以并没有多想。
虽然知道自己的小谎言已经被戳破，但是计嘉树还是强装镇定说道：
“我今天和朋友有约，就不去了。帮我和李胜铭学长说声不好意思。”
说完后计嘉树便拉着赵安准备直接离去，如果等会被其他的学长学姐逮住的话，那就更难逃脱了。
然而女子再次开口说道：
“那个，计嘉树……我能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吗？”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计嘉树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而这种微笑仿佛又给了对方勇气。
“只要一小会儿就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子的脸蛋有了明显的红晕，眼神有些闪躲。而她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好像捏着什么东西。
女子的表情神态，全被赵安看在眼中。
害羞忐忑，正是情窦初开的迹象，尤其是那闪躲的双眼，其中的暗流更是一览无余。赵安甚至确信女子手中握着一封写满心迹的情书。
只是赵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胸口中会有些气闷，仿佛塞满了进水的棉花，阴冷且沉重。
所以赵安选择了保持沉默，尽可能放慢呼吸，想调整这突如其来的不适。
殊不知此时计嘉树突然偷瞥了一眼赵安，在赵安脸上看见的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沉稳，就像与己无关的小事一般。
本来拒绝的话都已经在口边，但是计嘉树突然改口说道：
“环蕊，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比平时的腔调还要温柔上几分，恰好将计嘉树越发磁性的声线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个……”
名为环蕊的女生，悄然抬头看了一眼计嘉树身旁的赵安，犹豫踟蹰。
赵安长舒一口气，说道：
“穿着羽绒服还待在这，有些闷热了。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后赵安拿着围巾朝大门走去，只是步伐比平时更重了几分。
此处本是侧廊，来往者很少。赵安一离开，瞬间就空荡了许多。
因为赵安的转身离开，计嘉树的眼眸黯淡了两分，就如同夜星突然碰上飘过的乌云，旁人如何都看不清。
隐隐约约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但是环蕊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个纯白色的信封，上面有淡蓝色的墨水写着：
“计嘉树亲启”
笔记清秀而隽永，可以看得出写字者的认真。
“计嘉树，我喜欢你。那个……虽然我比你大，但是我也是大一新生里年纪很小的女生了……那个，你弹钢琴和唱歌都很厉害……”
因为紧张而有些语无伦次，尽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女孩都快哭出来了，自己在说些什么啊，怎么会这么蠢，肯定会被拒绝。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不能接受。”
并没有任何的嘲笑，反而是慎重的语气，让环蕊有种错觉，计嘉树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的确，这对于计嘉树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算他选择拒绝对方的告白，但是他也很明白这是对方最真挚的情绪。
一个人的喜欢本就是弥足珍贵的存在，更别说还需要宣之于口的勇气。
只有反复琢磨、辗转反侧之后才敢站在对方的面前告白。
计嘉树并不愿意伤害对方，因为他很了解这样的情绪，无独有偶，他心中也有无数的徘徊与犹豫。
“那你能收下这封信吗？我写了很久很久。”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环蕊还是鼓起勇气再试了试。
“不行，这封信我也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计嘉树依然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拒绝。
正是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心意，所以他更不会接下这沉若千金的信封。
还好环蕊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她本身也是一个性格很开朗、坚强的女子。刚才的害羞全是因为心中的喜欢太过真诚。
“知道了！你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环蕊立刻把信封收了回来，如果被别人看见的话，那就尴尬了。
虽然看得出对方肯定有点受伤，但是计嘉树也没有丝毫想要安慰对方的意思。
这种时候安慰对方，就是在给对方希望。计嘉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对方，所以千万不能让对方心怀希望。
至于计嘉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道理，全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心中可能萌生情愫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探寻。
虽然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定论，但是这样的小道理倒是被他琢磨出许多。
倒不是计嘉树在感情问题方面如何天赋异禀，而是因为计嘉树习惯设身处地的假象罢了。
以己度人，大部分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我先走了，我还没吃晚饭呢！再见！”
说完之后，计嘉树便转身朝着正门跑去，处理完别人的问题，自己的问题还遥遥无期呢。
看着计嘉树转身小跑的背影，环蕊心中生不出半分的抱怨。哪怕是被拒绝，也能感受到计嘉树的温柔、正值，而这本来就是她喜欢上计嘉树的原因……
眼不见，心不烦。
赵安直接拿着围巾走出音乐厅，夜风一吹，赵安情绪也冷静了不少，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情绪异常到底为何。
不舒服的原因是有女生对计嘉树告白；自己又完全不认识那名女生；平日里自己与计嘉树相处的模式……
唯一的结论就是：他，赵安对于计嘉树怀着不一样的情绪。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种种蛛丝马迹早就说明了一切。
只不过赵安现在并不能确定这种情绪到底为何物？是担心、是占有，亦或是喜欢？
以前的赵安，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年少时，轻视他的人太多；而成名后，爱慕他的人更多。所以他对于感情一直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
哪怕意识到计嘉树对自己很特殊，赵安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但赵安也不是一个退缩的人，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只要想办法弄清楚就行了。
直接告白、坦诚心意？
不行，计嘉树还太小了，尚未成年。
这是一条不那么平坦的道路，他自己不害怕，但是他还是需要为计嘉树多考虑几分，毕竟计嘉树以后很有可能是一名公众人物。
先等他成年？
但是太危险，现在就已经有“老女人”敢对计嘉树下手了。等明年来了新的学妹，年龄也不再是阻碍的时候，以计嘉树的魅力不知道会斩获多少情书。
如果等自己好不容易厘清自己的情绪，然而计嘉树已经与他人再一起，又该如何？
赵安可不是一个圣人，如果他真的确定自己喜欢计嘉树，那他无论如何都会尝试着争取一下。
他所在意的东西不多，所以只要是他在意存在，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占为己有。
就在赵安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计嘉树。
“怎么，事情处理完了？”
赵安刻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没有差别。
“嗯，解决了。”
然而计嘉树短短四个字，就扼住了赵安所有的问题与疑惑。
两个人默契地朝着校门口走去，却又各自沉默，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计嘉树在成年之前谈恋爱！拿定主意，赵安开口说道：
“刚才那名女生找你做什么事啊？”
赵安想尽可能婉转一些，然而计嘉树继续不按套路出牌。
计嘉树又何尝不想弄清楚一些问题呢？于是计嘉树坦然说道：
“她刚才给我告白，还很认真地给我写了一封情书。”
“咳咳”。
赵安差点被噎住，他偷偷看了看计嘉树的双手，确认手中并没有情书。刚松口气，又看到计嘉树羽绒服两侧的口袋。
探了探自己口袋的深度，好像能放下普通的信封，赵安便又开口说道：
“那你怎么处理的？”
“你为什么想知道结果？”
“我……”
有些事还不能说出口，所以赵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保持沉默。
还好计嘉树没有准备继续为难赵安，解释道：
“我拒绝了她。我现在还不够成熟，很多感情方面的问题，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所以我不能答应她。”
“嗯。这就对了。”
听到这里，赵安也舒心了不少，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说了一句：
“成年之前都不要谈恋爱，并不是反对你谈恋爱。而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不要着急。”
“嗯。”计嘉树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问道：“那你呢？”
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会被抛回来，赵安想了想然后说道：
“有的问题我也没有想明白。比如什么样的情绪是喜欢，什么样的情绪是爱。如果恋爱的话，又该如何相处？恋爱这条道路也不好走，我能否陪着他一直走下去，同时还能保护他……
反正有太多问题了，我现在也有很多问题没有考虑清楚。但等我考虑清楚的时候，我就不会再犹豫。”
其实这个时候赵安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所谓心有灵犀便是此意，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所以赵安难免把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安安。”
“怎么了？”
“你今天的话好多啊！完全不像平时的你。”
“那平时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平时的你啊，成熟、稳重。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我在你的身后一直追赶者你啊。”
……
两人谈天说地，似乎都在刻意回避刚才的话题。
有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两个人都还需要时间再想象。
赵安是一个固执的人，而计嘉树则是一个更固执的人，等他们真正决定某件事情之后，那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
“阿嚏”。
走在夜风中，计嘉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赵安立刻紧张地说道：
“怎么了，感冒了？”
“没有，就是有点冷。”
看着计嘉树光/溜/溜的脖子，赵安立刻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给计嘉树带上。
刚刚从赵安脖子上取下来的围巾，还带着热度，舒服地让计嘉树眯起了眼睛。
然后，计嘉树立刻从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取出围巾。他也有一条，只是刚才忙着出来找赵安，忘了戴而已。
“来，你带我的。”
“好。”赵安主动伸出自己的头，让计嘉树帮他佩戴。
两条羊绒围巾，一条深蓝色，一条纯白色。正好和他们的羽绒服配对，这是他们之前一起上街买的。
此时深蓝色的围巾藏在白色羽绒服中，而白色则缠住赵安的脖子，意外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