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高朱普还没来得及思考这香味为何如此熟悉,结果那船竟然借着在水中转向,竟然又撞了他一遭。
他立马吩咐小厮去瞧瞧是什么情况,一边仔细嗅着这股香味。
扬州的盐商们富裕,谁家没几个好厨子?谁家没几道拿手菜?
盐商之间也总有来往交际,虽然李念原讨厌高朱普,但高朱普几十年也吃过李家几顿饭。
但高朱普深吸了几口,闻得明明白白后,放下了心来。
不是老李头,李念原初夏做荷叶蒸饭他吃过,现在这味道闻着是差不多,可少了那么一点点火候。老李喜欢配点稻香味,这里可没有。
小厮跑到船头,那艘撞他们的船乃是一艘精致的客船,但没有标致看不出是哪方神仙。
京城地带鱼龙混杂,高朱普来时是一路小心翼翼,现在回去也依然不敢随意张扬。
故而虽然被撞了两下,他差点在秦娘面前狼狈地摔个湿身,但他还是嘴里说着:“都是客都是客,这船家定是不小心的。”
在高朱普看那艘客船的间隙,秦娘已经自己抱着包袱跳到了船上,找了船头一个角落默默坐下。
高朱普脸上很是遗憾,他吩咐小厮:“再去那儿买点热的,给秦娘子用点。”
他边吩咐着,一边那艘客船正在靠岸,没想到船夫一个用劲,又狠狠撞了下他们船的边缘。
高朱普脸色这下是真的黑了,他的小厮立马嚷起来:“哪家的船,怎的如此没有礼貌?”
对面船舱里立马钻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叉着腰大声吼回来:“丫丫个呸占着码头不滚,挡着爷爷的道了!”
小厮是一副薄身板,看见这等刁人也无可奈何。
高朱普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船夫,嘴里嘀咕了句:“北边蛮子真多。”
一边钻进了船舱只想尽快南下。
他心里想着:江南好,还是江南好,江南的品香录才是上上品。
…
那粗莽汉子骂完高朱普他们重新又钻进了船舱,他粗声粗气地拱手禀报:“老爷,您那死对头赶跑了!”
一个温文尔雅、发辫微白的清瘦男子靠在船舱中的矮榻上朝他一点头,面上倒没有那种欣喜和得意。
粗莽汉子是去年年末在京城跟了自家主人的,跟了半年后已经摸清主人的脾气,知道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当即告退去船舱外安排靠岸。
等下人走了,清瘦男子敲了敲身后的屏风。
里面有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肿么了?森么似?”
“到了,你把东西吃完后收拾下,咱们准备下船了。”
里面的人三下并做两吃下了最后两口,将面前的笔墨书籍收拾了下。
他打了个哈欠说:“唉,这荷叶饭缺点味道啊,要宋姐的法子蒸才有稻香味。”
清瘦男子笑了笑说:“马上就有味道正的了,你赶紧下船就有了。”
里面的人却连声说“不”,他道:“先去办个正事,再去找饭辙。”
清瘦男子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了他。
…
阿灵阿和珍珍在书房里收拾了一会儿这些书,大致把遏必隆留下的古籍善本和法喀用来“装逼”的破书分成了两堆。
然后他们找管家文叔一起讨论了下院落分配的问题。东西跨院本来是颜珠夫妇和福保夫妇的住处,如今自然是都锁了起来。
几处别院原来是还未成亲尹德和法喀的孩子们以及法喀后来讨的那一群群的姨娘们住,阿灵阿也让文叔派人收拾后锁了起来。
本来两人是想巴雅拉氏、苏日娜还有他们夫妻俩都住在主院。不过文叔却笑着说:“夫人入秋就要生了,到时候小少爷哭闹,怕太福晋可睡不好喽,老奴觉得还是把一处跨院开出来,请太福晋和小格格住在一起,正房的主屋少爷和福晋住,后面那排小楼收拾一下等孩子出生了住,两边的厢房也收拾好,东厢到时留着给乳母保母们守夜暂住,西厢辟一间小茶房。孩子周岁里常起夜,茶房越近越方便。”
珍珍笑问:“文叔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倒是教了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了。”
文叔极是高兴,看着阿灵阿说:“少爷小时候便是如此啊。”
可说着又是一叹,“唉,那时候还都是老爷亲自吩咐去办的。”
珍珍回去后把文叔这建议告诉了巴雅拉氏,巴雅拉氏连连称是。倒是苏日娜还和珍珍商量,想要布置一间书房。
苏日娜爱画,阿灵阿又给她搬了两箱书画回来,这有了新院子,她可算能把自己的画和一些珍藏拿出来摆着欣赏了。
于是珍珍又请文叔把东跨院后的那一进,左边做苏日娜的闺房,右边别家姑娘都是做绣房,他家姑娘则要个清新雅致的书房。
这些都安排妥当,便是处理那些旧家具了。
本来阿灵阿想让下人把那些破烂椅子和桌子一股脑的都劈了当柴烧,不过后来他却觉得还不够。
就在那劈了的柴火烧第一顿饭的时候,阿灵阿吃着饭说:“这味不对。”
“怎么不对了?”
珍珍夹了口菜,又吃了几粒米饭,还咪了一口汤,哪哪都很好。
她怀着孕嘴最挑,怎么今日这阿灵阿比她还挑了?
“这做饭的柴火气息不对,全是法喀的糟心味和舒舒觉罗氏的倒霉味。”
珍珍无语问苍天,只能看着阿灵阿把管事叫来。
“去,把其他剩下没劈的都扔到门外去,每个院门都要堆起来,堆他个几天,谁抱怨都不许挪。”
管事不明就里,可阿灵阿经常做些不着调的怪事,他们都一概照办,这回也是如此。
珍珍奇怪问:“你干什么?堆在外面又麻烦又难看。”
“就是要难看,要让人都看见,我,烦透他们了,连他们用过的东西都嫌弃。”
得,珍珍这下明白,小七爷童鞋是要昭告京城,自己翻身做主没有容人雅量。
可这也好,有些不顺眼的人,越早把脸翻的彻底,他们越没法给你使绊子。
旧家具都大张旗鼓地扔出去后,阿灵阿便请李煦过府一叙,请他帮忙参考参考如何订新家具。
李煦心细,给阿灵阿规划了两套紫檀的,两套黄花梨的,书柜则都采用上好的香樟木。
阿灵阿不小气,他出手大方,又嘱咐李煦都要最好的,李煦这忙帮的极为舒心,收了他一万两的定金,说一个月后就交货。
钱交出去后,阿灵阿拿了张纸,在纸上算起了账。
算盘他是不用的,作为现代高材生,算银子他都用心算。把近期的开支、收入都列的差不多后,他苦着脸开始在心里埋汰那让他放弃十万两的康熙。
他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扫到了堆在书房里,当年他科举时用的那些书。
《三年秀才五年举人》!
说来他当年还没来得及刊印就被揆叙都抢了过去,后来他南下收税一直没顾上这事。
于是他让人去找南城的书商,把这个“天下精华”交给他们好好刊印,又叫了当初买在江苏会馆旁的客栈掌柜,让他提前辟出一块门面等着卖书。
如此安排后,阿灵阿嘿嘿一笑,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财路。
…
珍珍则趁这空档回了一趟什刹海的娘家,他们刚回京城的时候已经回过一趟什刹海。
她把丛江南带回来的礼物捎回家,又同李氏说了说李念原的近况。当时塞和里氏怕她怀孕没胃口给她装了一坛子自己家做的酱菜带回去,珍珍这是吃完了又回来拿。
珍珍趁着塞和里氏给她又是打点酱菜又是要张罗王伯馄饨的时候同她说:“额娘,我婆婆说让我和阿灵阿搬去适安园住,等坐完月子再回去。”
塞和里氏惊讶地问:“好好的国公府不住,让你们跑京郊去做什么啊?那地方荒郊野外的,晚上还有狼在叫,怪吓人的。”
塞和里氏很少去西山,在她印象里那一块向来是日落后荒凉落寞的地方。
珍珍笑说:“额娘,西山哪里有狼,最多也就几只野狗瞎叫唤,自从万岁爷的畅春园造在那儿后早就没了。我婆婆说,她总觉得前院空了那么久,阴气森森,对我和孩子不好。”
塞和里氏说:“你婆婆说得到也有几分道理,不光是阴气,我看哪,还有你们那几房哥哥们的怨气,你就听你婆婆的话去适安园吧。”
珍珍拽着塞和里氏的袖子,仰着头撒娇:“可我若是去了那,等月份大了就不方便回京了,你和阿奶阿爷也搬去那陪我吧。”
塞和里氏把筷子转了个圈,用顶端戳了戳珍珍的额头。
“干嘛,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还要我去给你当老妈子啊。”
珍珍吃痛地捂着额头说:“哪用得着您操劳啊,做饭有舅爷爷借我的那几个厨子,人家那可是扬州最好的厨子。我贴身的事有莺儿鸾儿打理,家里其他杂活都的是下人们干。您过去天天享福逛园子,陪我聊聊天解解闷。我婆婆总抱怨适安园造的大了,阿灵阿一去衙门园子里又空又冷又闷,你们都来这样陪着我,孩子生下来性格也开朗。”
塞和里氏不理她,把手里正在检查的那只酱菜坛子搁在桌上。
“什么又空又冷又闷,徐莺徐鸾姐妹两不是人啊,她们两姐妹嘚吧起来,你捂耳朵都来不及,还闷呢,吵死你!”
珍珍觉得她老娘这嘴炮功夫是日益精深,她从前可爱温顺,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娘亲是被狼给叼走了吗?
“额娘,那两姐妹就知道拦着我这不准干,那不准碰的,同她们在一起我非憋出病来不可。”
珍珍晃晃胳膊。
“好不好嘛,额娘。”
塞和里氏被她缠得没法子,说:“好好好,我去问问你阿奶阿爷他两乐不乐意一起去,成了吧?”
珍珍说:“阿奶一准乐意,我把舅爷爷最喜欢的厨子给拐来了,舅爷爷憋不住,没过几个月肯定要来京城,我同他约好了,来就去适安园,不进京,谁都注意不到咱们。”
塞和里氏笑着一边摇头一边说:“鬼精灵,都被你安排好了。”
两人去了主屋,塞和里氏把事情说了一遍,李氏的唇角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呐,拐了你舅爷爷的心头好,他铁定是要来北京同你讨人的。”
塞和里氏一听忙说:“额娘,你怎么还夸她,这孩子不是戏弄长辈吗?”
李氏含笑摇了摇头。
“算了,念原这脾气,就算珍珍不设局,他也会找了借口来。”
李氏想了想说:“长住终究是不妥,没有娘家人跑姑娘夫家一住几个月的道理。你隔三差五派人来接我们去瞧你便是,等八月你快生了,让你额娘再住过去,如何?”
李氏是讲规矩又守礼节的人,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很顺着珍珍了。
珍珍挽着李氏说:“那阿奶要常来。”
“好,你也好好保养,虽然怀着头胎运气好反应不大,但万事都要小心,挑稳婆的时候一定要来叫我,我帮你仔仔细细看过才好。”
珍珍连连点头。
塞和里氏则道:“回去好好孝敬你婆婆,你看看,哪家媳妇像你这么自在的,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规矩,生个孩子还能让娘家人围着你转。”
珍珍乐呵呵地说:“谁叫我招人疼呢?在家阿玛额娘疼我,出嫁了有婆婆疼我。”
他们围在一起又闲话了一会儿,说到了阿灵阿让李煦去打家具之时,珍珍倒想起一个久不见的人来。
“对了,小爷爷他们家最近怎么样了?秀雅有在议亲了吗?”
塞和里氏道:“你小爷爷如今升了刑部尚书,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小奶奶也有一阵子没瞧见了,不知道这两口子都在忙什么。”
珍珍问:“那秀雅姑姑呢?算算她也该许人了。小奶奶没想着去给她想看人家吗?”
秀雅其实和她差不多大,她是走赐婚的路所以成婚早,而秀雅还要走选秀,选秀要到十七岁以后才不选,故而要晚几年。
塞和里氏说:“哪啊,你小爷爷这人做事滴水不漏的,更何况他现在这地位要是闺女没等摞牌子就私自许婚,到时被人参一本,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他才不那么傻!看他家这么淡定,想来应该是要等明年春天摞牌子后再定吧。”
“这倒也是,小爷爷向来谨慎。”
珍珍明白这规矩,莫说她小爷爷了,将来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若真是阿灵阿日思夜想的女儿,他们在把她嫁出去之前,也还得看一遍康熙的脸色。
最多就是御前得脸,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私下提一提,康熙开恩准了才能去办。
“我看秀雅姑姑的婚事可比秀芳姑姑要容易多了,小爷爷那时候到底还是郎中,现如今是礼部尚书,要什么样的女婿不得他挑花了眼。”
塞和里氏一聊起这事就不由兴致冲冲地八卦起来。
“可不是呢,我看你小爷爷的心思,大概不是挑个新科进士就是在御前的小侍卫里挑一挑。这样多好,会读书的有前途,御前出身的有脸面。那些什么王府侯府的都不靠谱,大宅门总有各式各样麻烦的事。咱们吴雅家在他们眼里到底根基浅,比不得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勋旧世家,咱们的女孩嫁进去总要吃亏的。你看看曹家,都不算什么有爵位的人家,只是早得意了几年,也使劲给秀芳脸色瞧。”
珍珍说:“那也不一定,我婆婆和阿灵阿待我就挺好。”
塞和里氏一听叹着气就说:“哎,听听,这就是女儿养大不中留,尽说一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话。”
珍珍笑着挂在塞和里氏的胳膊上,此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在听两人说话的李氏突然问:“他们家的管事还时常来我们家找门房后的小厮唠嗑吗?”
塞和里氏说:“唠,尤其是珍珍他都回来后,这嗑唠得比以往更多了。他们最近都在说姑爷当了天下第一肥差巡盐御史。他这往江南跑一趟,过手的就不提了,他手指缝里漏出一点,那也得有个百万两。这回可是发了大财了。”
“知道了。咱们不是让那小厮也套套他们那的话吗?”
塞和里氏道:“问了,那小厮聪明得很,每回都能问出点。小奶奶最近就老嘀咕我们珍珍和女婿,说小爷爷一听她唠叨就甩门而出,每回都去找那个周姨娘,可把小奶奶给气得天天摔东西。”
就在塞和里氏说话这功夫,好巧不巧,隔壁萨穆哈又一次受不了他那夫人的混账话,一抬腿就从正房里出来。
…
萨穆哈拉着一张脸,不顾身后的歇斯底里式的咆哮,快步走出了主院,转了几个弯,一头栽进了周姨娘的小跨院里。
周姨娘还是这么淡淡的又小心的样子,她正坐在炕上绣花,被突然冲进屋的萨穆哈给吓了一跳。
她放下手里的绣框怯生生地问:“老爷,您怎么来了?”
萨穆哈往八仙桌旁一坐,脸上犹带着一丝微怒。
“还不是主院那个又在发疯!”
他愤愤地一拍桌子,桌上摆着的青花茶壶被震得一跳。
“老爷快息怒。”
周姨娘走到萨穆哈身后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
“老爷,夫人也是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二小姐。妾虽然不曾生养,但妾也是女人,懂得为娘的心。”
这周姨娘是萨穆哈原配的陪嫁丫头,进门后就由先头的夫人做主让萨穆哈收了房。
虽说满汉不婚,但这条不限于纳妾,周氏不过是个奴婢,纳了也只是当通房,算不得什么大事。
后来大王佳氏病重,在小王佳氏借着照顾姐姐的名义和萨穆哈打得火热的那段日子,萨穆哈的几个儿子都是周姨娘在照看。
王佳氏病故后,萨穆哈到底心里有愧,就在小王佳氏进门后让周姨娘搬去了小院住。又因为她照顾过府里几位哥儿,萨穆哈就让家里的下人都管她叫“姨娘”。
周姨娘算不上美貌,论姿色自是比不上小王佳氏,但她生有个温柔贤淑的性子,加上说话声音委婉动听,萨穆哈每回心情不好就要来她这坐会儿。
她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生养,不过也亏得如此,她一介无根无基的奴婢才能在这府里生存下来。
周姨娘按了半天,萨穆哈眉宇间的戾气方才散去,他拉下周姨娘的如玉般的手握在手心里幽幽一叹。
“可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若秀雅是你生的,性子像你,那还算有几分戏。只是秀雅是被她宠大的,性子刁蛮任性,放出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姨娘柔柔一笑说:“老爷,二小姐这些年已经改了许多了,再由孙夫人一番提点,妾看着已然出落成了个标致的美人,不比隔壁的……”
她才说了“隔壁”两个字,萨穆哈就打断了她。
“哎,知女莫若父,自己的闺女,我还不知她几斤几两重吗?打小养成的脾气是那么容易就改的吗?她也就在外人跟前装个样子罢了,真遇到事立马是原形毕露。不成,这事怎么都不成。”
周姨娘蹙着一双秀气的眉毛,把手轻轻按在萨穆哈的肩上,语带担忧地说:“可是妾瞧着夫人都安排好了,这一回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
萨穆哈生气地一拍桌子。
“她敢!真反了天了,这个家几时轮到她做主了!”
周姨娘一副被吓着的样子,捂着胸口说:“夫人娘家到底势大……”
萨穆哈冷冷一笑。
“什么时候肃王家的奴才也敢自抬身价了?”
周姨娘这下是不敢说话了,手也害怕地缩回了身旁。
萨穆哈瞧她害怕成这样倒是起了一丝怜悯之心,他握着她的手说:“老爷不是想吓唬你,别怕。”
周姨娘眼圈一红,颤巍巍地点点头。
“妾就是想到大夫人,从前跟着大夫人在娘家的时候,大夫人从未拿妾当过下人看。”
听她提起原配萨穆哈脸上一怔,半晌之后喃喃道:“哎,是啊,她姐姐是比她强多了。”
他说完这句就沉下了脸,屋子里一座小小的西洋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周姨娘也不说话,又拿起了绣框绣起了花。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萨穆哈沉着嗓子说:“不成,这事还是早些了断的好,由着那婆娘瞎闹,必定是要出事的。”
他说罢站了起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匆匆往外走。
周姨娘独坐在炕上,手腕一翻,稳稳当当地刺下一针,正中那牡丹花的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