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主院里,萨穆哈前脚刚走,小王佳氏就捂着胸口往炕上一坐,一边怒气冲冲地又拍了下炕桌。
她的小女儿秀雅则满脸怨愤地挨到母亲身旁,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
“额娘,您看看阿玛呀,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你这性子,都不指望你带给家里大富大贵,不给家里添乱就是祖上烧高香了!’,我就这么不如别人吗?”
小王佳氏拉着闺女坐到身边,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肩说:“你阿玛从来这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你的好他几时看进眼里了?也不想想咱们母女这番谋划说到底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你几个哥哥的前程!”
秀雅连连点头:“就是,哥哥们在家学读了几年的书,也就大哥考上了个翻译,如今不过也就在六部衙门里做个堂倌,这又有什么用?阿玛若是能再进一步,升任大学士还能提携一把,可听他说来,如今皇上分明是更倚重那些勋旧之家,他要再升一步怕是比登天还难。我说要进宫去,难不成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阿玛,为了哥哥们,为了这个家?”
秀雅一番话说来是义正言辞,全然忘了过去十几年小王佳氏带着她在内院都是如何做人的。
小王佳氏嫁给萨穆哈后多年膝下无子,只有秀芳秀雅两个女儿,而萨穆哈的儿子不是她姐姐生前留下的就是姨娘所生。小王佳氏是个事事要比、事事要争的人,这么多年在内院没少苛待那几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连姐姐留下的儿子也没少排挤。
若不是这样,傅达礼夫人那拉氏也不会如此不屑于和她往来。
小王佳氏拉着闺女手叹气连连:“好孩子,一家子里就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不枉费额娘对你一番苦心,连你那个嫁出去的姐姐都是白眼狼,如今也不想着额娘。 ”
秀雅绞着手里的帕子,脸上露出一丝愤然。
“论出身,论家境,咱们家可是比威武家好得多。威武从前不过就是个蓝翎侍卫,借了女儿的光才当上了护军参领,可那也就是个五品官,阿玛可是堂堂从一品的尚书。大的那位或许是生得比我好看些,可她如今都生了四个孩子,快三十的人了,迟早是要失宠的命,后宫里这么多女人,皇上还能看她几眼?”
小王佳氏急急道:“你姐姐的婆婆也是这么说,隔壁那位到底入宫十来年了,也是该时候让位了,没有你那也有别人。”
秀雅一拧眉瞪着小王佳氏,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额娘,快别提她们了,那孙氏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当她是真心帮我们吗?你忘记了之前他们母子两是怎么巴结隔壁的了?也就是后来发现人家不搭理他们,我那姐夫又不争气,这么些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这才想借我的势翻身。”
小王佳氏看她生了气,忙哄着她说:“额娘怎么不知,只是如今要借她孙氏在宫里的人脉,到选秀的时候给你疏通疏通。一排秀女选秀,你要是衣裳能鲜亮些,唱名的太监念你名字的时候大声些,再站在最醒目的中间,那自然就比别人占优。”
“你想都别想!”
萨穆哈一声怒吼出现在了房门口,炕上贴着的母女二人被吓得弹了起来。
秀雅嘴巴虽硬,胆子其实并不大。她从小功课脾气都不好,萨穆哈对她一直是严词厉色,故而秀雅对萨穆哈素来畏惧。
萨穆哈一出现,秀雅抱着脑袋就躲进了内屋。
萨穆哈指着她的背影对小王佳氏说:“就她那点出息,还想着进宫争宠?就她这个脾气、这个秉性,进宫碰上贵人立马吓得肝胆俱裂哭着闹着要出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王佳氏争辩道:“宫里贵人们说话都慢条斯理,谁像你见到她就粗声粗气地骂她,她能不吓着吗?”
萨穆哈气得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愚妇!竟然还想着搭那孙氏的车,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了,才答应让你给秀芳结了这门亲,曹荃就是个庸才,枉费我在国子监给他疏通了这么些年,到如今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一提到这事,小王佳氏也来气。
“女婿考不上是一回事,可后来亲家不是说让他捐官出仕,你再提携他一把吗?呵,你结果还不同意了!”
萨穆哈冷笑说:“他是我女婿,我避嫌都来不及,你当皇上是睁眼瞎吗?再有,这曹荃要是个有本事的,他亲爹干嘛不给他捐?都说知子莫若父,曹玺生前就是看透了他成不了大事!他是孙氏亲生,那曹寅是妾生的,曹玺又不是傻子,一般哪会放着正房所出的不扶持,倒去扶庶出之子?说到底不就看破了他烂泥扶不上墙吗?”
“你前怕狼后怕虎,怪不得到现在还在六部打转。索府和明珠府,当初你随便去哪座大庙烧香,这会儿至于被这样吗?我干什么筹谋要送女儿进宫?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
萨穆哈都快被她给气笑了。
“什么为了我?分明是你们母女两嫉妒、虚荣,见不得隔壁过得比你们好!”
小王佳氏被他说的一怔,躲在内室的秀雅更是要将手里的帕子都绞烂了。
萨穆哈又呵道:“你当那索府和什刹海是你想烧香就烧香的地吗?今日烧了香,明日他们倒了台,你就得跟着下地狱!”
小王佳氏说累了,往炕上一坐,甩了个白眼给萨穆哈,不屑地说:“听听,堂堂礼部尚书竟然糊涂至此,还不如我一个婆娘明白事理,索家的靠山那是太子!索家要倒那除非太子倒了!”
珍珍要是在此听了这话非得给小王佳氏鼓掌,厉害啊,小奶奶,您简直就是王佳孔明!这会儿才康熙二十五年,小奶奶竟就一语成谶了。
可惜珍珍不在,在的是萨穆哈,他气得浑身发抖,怒吼一声:“愚妇!”
他扭头朝外喊:“来人!”
一直候在院子里不敢进来的管家此时方带了两个家丁进屋。
萨穆哈指着王佳氏说:“把福晋送回她娘家去!”
王佳氏跳了起来说:“你敢!萨穆哈你是要休了我了?”
萨穆哈怒斥那管家:“还不快去?福晋若不肯,就拿绳把她捆了塞进轿子!”
这会儿才能看出到底是看出谁才是一家之主。管家得了吩咐招呼两个家丁,嘴里说着得罪了,手里的绳子却干脆利落地捆上了王佳氏。
王佳氏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秀雅急忙跑了出来,抱住母亲大哭。
萨穆哈看着心烦,说:“去把小姐的乳母喊来,让她送小姐回房,好好看着她,没事不许她出门!”
…
萨穆哈家发生的这些事珍珍自然是毫不知情,她从娘家回去后不久就收拾一番搬去了适安园。
仗着自己是个孕妇,她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巴雅拉氏一般都会等她一起用午膳。
若是碰上巴雅拉氏去香山进香祈福,或是去温泉或别家贵人的园子坐客小住,那珍珍就更加恣意,连头也懒得梳就在院子里散步。
那日巴雅拉氏约了年少时相好的一家夫人去做法事,要三日后才回来,珍珍便派人去接额娘和阿奶来小住。
塞和里氏来了适安园后就摇头叹气,说她没个做媳妇的样。
阿灵阿一大早去衙门当值,她竟然安安心心地躺床上睡她的,都不晓得起来送一送夫婿。真不知道她是上辈子烧了哪门子的高香才嫁到这样的人家,有这样的相公容忍她。
可抱怨归抱怨,塞和里氏一边又让徐大柱媳妇把特意带来的王伯馄饨可她下一碗,在亲自端到她面前。
珍珍舔着一张脸吃着馄饨说:“长得可爱,招人疼呗。”
塞和里氏伸手往她脸上一捏。
“也不知我怀你的时候吃什么了,把你生得脸皮这么厚。”
李氏坐在另一边的炕上,瞧着这母女两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时徐大柱媳妇掀了帘子进屋,在李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氏点点头,然后说:“把人带来吧。”
珍珍好奇问:“阿奶,谁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氏拿了一块帕子递给珍珍,让她擦擦嘴角的油星。
“我们家后门的小厮,我离开家前叮嘱过他,若是萨穆哈兄弟家的管家来同他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就速速来说与我们听。”
珍珍出嫁前养在李氏膝下好些年,她对阿奶的脾性很清楚,若不是有情况断不会随意去打听什么。
她狡黠一笑,问:“小爷爷家这是出什么花了?让阿奶来了我这里都还这么惦记着?”
李氏刮了下她的鼻子说:“调皮,你好好听着就是。”
徐大柱媳妇领了小厮来,他冲三位主子福了福,道:“今儿隔壁那管事的来同我说,萨老爷家出了大事了。”
李氏一拧眉,塞和里氏见惯不惯暗暗撇嘴,只有珍珍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兴冲冲地问:“什么大事?”
小厮道:“前几天萨老爷不知为何同福晋起了口角,一怒之下就把福晋捆了强行塞轿子上送回了娘家。这好不容易隔壁安静了几天,谁想今儿一早起来发现秀雅格格不见了。家里下人一通乱找没找着,吓得以为是被歹人给劫走了,立马去衙门找萨老爷。可等萨老爷回家后才发现,不但格格不见了,连她乳母也不见了。萨老爷就让家里人去福晋娘家问,果然是乳母半夜带着二小姐偷偷从后门逃走,去了福晋娘家。”
原先最不屑一顾的塞和里氏这会儿却是头一个惊呼:“还有这样的事?可知道为何?”
小厮道:“这他就没说了,他只是同奴才抱怨,萨老爷亲自去福晋娘家讨人,福晋娘家把门一关,就派了个管事的出来,说格格又不是他家绑来的,是自己跑去的。无非就是‘宁要讨饭娘不要做官爹’,让萨老爷回家自个儿冷静冷静。”
李氏不像塞和里氏那样一惊一乍,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徐大柱家的,“拿两吊钱赏他,往后再有什么消息,速速来报。”
珍珍这会儿心思转得飞快,她在想到底能是为了什么事,王佳氏和秀雅竟然不惜同萨穆哈撕破脸?
萨穆哈是一家之主也是她两的靠山,人愿意放弃现在的靠山,那必定是谋求到了新的山头。
她转头问李氏:“阿奶,小奶奶没有亲生的儿子,这辈子就指望秀芳秀雅姑姑给她争气,她最在意的就是两位姑姑的婚事。这回不但她离开了家,连秀雅姑姑也跑了,我看这事八成同秀雅姑姑的婚事有关。”
塞和里氏叹道:“秀雅这牌子都没撂呢,你小奶奶她这是发哪门子的疯啊。难怪你小爷爷要把她绑起来送回娘家。”
珍珍说:“牌子是没撂,但人家可以慢慢先挑起来嘛。我听阿灵阿说,他们家的姑娘都是这样,他大姐和三姐进宫后,钮祜禄氏就知道家里再不会有女儿进宫。反正也知道十有八九是要撂牌子的,家里就先偷偷地看起来,等一撂牌子就正式定亲。”
塞和里氏问:“那她这是瞧上哪家了,惹得你小爷爷这么生气?”
她突然嘴角一抽,说:“她该不会脑子一抽看上太子或是大阿哥了吧?”
珍珍差点没笑出来,她额娘脑洞真大,嗯,说来若王佳氏看上的真是太子,那萨穆哈确实会大发雷霆。
“额娘,太子比秀雅姑姑可是小得多,不会是他的。”珍珍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估摸着,不是铁帽子家就是哪个皇亲国戚吧。阿奶,你说是不是?诶,会不会是肃王家?不是说小奶奶家是肃王家的人吗?”
李氏蹙起一对秀眉,没应珍珍的话。她似乎在深思一桩事,就这一会儿功夫塞和里氏早就把隔壁不相干人家的事给丢到了脑后,她把那碗馄饨端起来往珍珍手里一塞,催促她快点吃。
珍珍才吃了一口,就听李氏说:“这事估计有得闹,咱们再等等,没准过几天,后门的小厮还会有新消息传回来。”
珍珍心想:也是,就王佳氏哪个折腾劲,不弄个天翻地覆是绝不会罢手的。
…
晚间阿灵阿回家,珍珍还特意把这事说于他听,顺便问问他萨穆哈的情况。
阿灵阿一听恍然大悟:“我道他怎么今天突然从衙门提前告退,原来是后宅起火了,我还以为他是要卷铺盖跑路呢。”
珍珍躺在阿灵阿的腿上,悠闲地摸着已经微微半圆的小腹,一边嚼着阿灵阿送到嘴边的西瓜问:“跑路?萨小爷爷一个尚书跑路干嘛?”
阿灵阿道:“你小爷爷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三年官员要考评一回,万岁爷今年特地要求从工部开始,头一个就是要翻查三年内河工所有的情况。你小爷爷在工部这么多年,估计有不少的底会被翻出来。他虽然现在不在工部,但若是翻查出来的案子有问题,还是要追究他的责任。”
珍珍说:“那小爷爷这会儿是巴不得谁都注意不到他,难怪他要把家里惹事的婆娘给送走。”
夏日有些蝉鸣在院子里若隐若现,珍珍听了一会儿突然笑说:“其实我那小奶奶就挺像这蝉鸣的,吵吵嚷嚷没完没了,我小爷爷其实挺正经老实一人,也不知道怎么当年会和她苟且上了。”
阿灵阿知道萨穆哈当年老婆病重看上小姨子的故事,他不屑说:“还能咋样,老实人经受不住诱惑呗。”
珍珍一挥手道:“算了算了,不提她这个烦心的人。对了,你的三年秀才五年举人如何了?”
一说起这阿灵阿浑身来劲,“快好了,唉,当年要不是为了揆叙顺利高中,我把所有材料都给他先用,这钱我其实三年前就能开始挣了!我找了两批夫子仔细校对了书稿,又抽了几题让揆叙去请教王熙等几位汉人大学士,王熙可拉着揆叙好一通说呢,还说他挑的问题好,有深度、有见解,给揆叙解完题就去康熙面前夸揆叙了。”
珍珍捂嘴笑着,点点阿灵阿下巴上的胡茬说:“看把你得意的,王熙要是知道这些题都拿去卖银子,老夫子大概要觉得自己一身清高都被你毁了!”
“我毁什么了?”阿灵阿忿忿不平地说,“我这是提早为天下学子造福,将正确的学习方法传播出去!”
想着想着他又掰着手指说:“唉,我在让人加班加点在校对,先出精装本卖给京畿富裕的举子,再出平装本等各地考生来了都能买上一本,到时候一定风靡京城!”
阿灵阿的算盘打得很精,行动力也足够。十日后,第一批《三年秀才五年举人》正式印出,当然这个名字是不能用在书皮上,阿灵阿想了想决定取名为:《华山论剑》。
珍珍觉得,这名字听上去不是去会试,是去打群架的。
果然这中二的名字让这书摆出去第一天无人问津……
在京备考的学子有几种,一是往年未中进士留在京城的;二是本来就是顺天府的考生;三是家中富裕提早来京城准备和结交友人的。
大伙忙忙碌碌,每天不是跟着有名的夫子温习,就是关在房里念书,要么就是和值得结交的友人吟诗作赋,谁也不会去翻一本像一样的书。
阿灵阿知道后丧气地说:“都没眼光!”
他作为一个奸商,还是坦然接受了失败,准备召回所有书给它们换一个“正经”但他眼里无趣的名。
就在他命人收掉所有书的那个午后,南城客栈卖书的伙计突然来报,说有人高价买下了《华山论剑》,而且说有多少要买多少。
阿灵阿刚刚下值回园子,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不高兴,“搞什么?这不是要买断吗!告诉他啊,不行不行,我可是要等着大卖的。”
伙计于是去回了那客人,结果到了晚膳时候,那伙计气喘吁吁地又跑来了:“老爷……”
对,阿灵阿自从得了国公的爵位,也开始别人称为老爷了。(他内心表示十分拒绝,认为把他这个年轻帅小伙活活叫老了。)
“怎么了?”阿灵阿正在书桌前苦思冥想新书名,听见伙计的大喘气心里更烦躁,“有事儿说事儿。”
“老爷,那客人说可以出万两黄金买下这书稿,过了今科您可以接着再卖。”
正在一边给阿灵阿研磨当消食的珍珍惊道:“这人是今科考生?家里如此阔绰?”
阿灵阿搁下笔说:“这人倒挺有眼光,不过也太蛮横了。”
“老爷,那人说了价钱好商量,只要您卖,他还能加钱。”
伙计没见过这么豪气的客人,他的客栈位于南城各省会馆最密集的那条主街上,接待的大多是未高中的学子,平日里少有富裕之人。
他又添了一句:“老爷,我看那人是诚心实意的,怀里都揣着金子呢,他说明日想请您一起喝杯茶,请教下这书里的内容。”
大概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天涯难得慧眼人。阿灵阿这下有了兴趣,便应了下来。
“行,明儿就让他在你那客栈等着,我下了值过去会会这人。”
等伙计走了,珍珍问他:“你真要卖?”
“看看呗,那人不是说出万金吗?这书换了书皮书名再卖也卖不了万金,来年还能再版,我反正不吃亏。”
说着阿灵阿连新书名都懒得想了,他搁下笔拉着珍珍去园子中散步。
珍珍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啊,你说举子里怎么会有人出得起这么多?会不会是个套?”
“也说不准……”阿灵阿想想说,“每年举子里有不少是官宦出身或者是商贾出身,他们有钱也正常。”
“商贾?商贾还要考科举?”
阿灵阿点头,“当然要,商贾富裕后就想要求个社会地位,明清都不禁商人考科举,许多富商都是一代经商、二代读书、三代进士。”
他这一解释,珍珍便懂了,只等着第二天阿灵阿去看看是哪方神仙。
她午后坐在屋内,吃着李念原那几个厨子新做的荷花宴,刚掐了一点粉嫩的米糕要放进嘴里,就听见阿灵阿大声嚷着进来。
“珍珍,快瞧瞧,谁来了!”
珍珍手里还拿着那米糕,看了一眼后竟然没认出来是谁。
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诶,这不是她舅爷爷吗?
珍珍赶紧把手里的米糕塞进嘴里,一边泪眼朦胧地问:“舅爷爷,你怎么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