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今天也在装乖 > 第70章

第70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保持着这个姿势被吹了一会,方饮感觉脸颊舒服点了, 但是耳根痒痒的, 让他想笑。

直到去了纪映家里, 他还笑嘻嘻的, 轻快地喊了声:“阿姨好!”

阿姨看到他, 登时神色着急,说:“纪映说是你被打了,我以为是脸上发红,没想到那么严重。”

因为方饮和纪映从小玩到大,她也算是看着方饮一路长大。看他这样,阿姨倍感匪夷所思,生气地数落了一会方母。

“我下午去打她电话,你又不是讲不通道理的小孩子了, 她哪能这么动手啊。”阿姨道,“其实就算是小孩子, 也不能动手。前些年我提醒过她, 她像是听进去了,这回为什么打得更狠?”

“被我气着了。”方饮道,“您别和她说起我了,她讲了她以后当没我这个儿子。”

那晚方母只对自己撂下这么一句, 让他好自为之。

阿姨听完直叹气, 再关心了几句,问方饮上没上过药,她可以带方饮去医院检查。

也许是她的一时错觉, 提到上药,方饮的表情有些腼腆。不过没等她细看,方饮恢复了平静,回答:“上过了,谢谢您。”

“你怎么气着你妈妈了?”阿姨好心地打听。

她虽与方母认识,但彼此生活和工作没交集,平时不太来往。撇开小孩子一起玩这层关系,彼此几乎是两个生活圈。

所以方母那边已然八卦满天飞,她却完全不清楚来龙去脉。

纪映插嘴道:“还能怎么气?横竖做了点让他妈妈不顺心的事儿呗。妈,您别问了,他肯定现在难受着呢,不想说这些。”

阿姨很快被打消了好奇心,安慰方饮:“我随口一问,你不讲也没事的,这几天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对啊,你好好休息。最近下雨,去食堂要淌过那么多坑坑洼洼,不方便。”纪映说,“再说了,这里能顿顿给你做既清淡又营养的病号餐,你就躺平享受吧。”

方饮道:“谢了。”

“不客气,以前我又不是没去你家避难过。”纪映说。

这些事情是有来有往的,他和他爸妈常会拌嘴,曾经一有不开心了就跑去方饮家里。方饮每次都会收留他,陪着他聊天打游戏。

他等自己妈妈走远了,凑到方饮身边去,用胳膊肘捅了下方饮。

他压低了声音问:“怎么现在才来?我刚刚甚至猜测你中途被你妈暗杀了。”

方饮解释:“我在寝室楼下被陆青折逮了个正着。”

“逮了个正着不至于中间折腾那么久呀?”纪映怀疑道,“整整三个小时,他气到揍你也没法揍那么久,难不成睡你了。”

方饮慌忙说:“那没有那没有。”

听这个语气,是发生了某件亲密程度在正常往来之上,又在一起睡觉之下的事情。纪映夸张地“哇”了一声,开玩笑:“对着你这张脸,还搞得下去呢?”

方饮本来略微有些害羞,接着迅速冲纪映翻了个白眼,并矜持地戴上了自己的口罩。

上完药,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陆青折带他回了一趟家,那些能炫技的菜肴没有登场的机会,陆青折给他熬了一碗白粥,里面放了点糯米和肉松,喷香扑鼻。

这些做完,他让陆青折认真收拾行李,自己慢吞吞地坐车来了纪映家。时间确实晚了不少,但他过得开心。

“你爸呢?保不齐你爸听说过我的壮举了……”方饮担忧这事会影响纪映。

纪映摆摆手:“你这出柜出得和时间算好了一样,我爸前几天出国进修,听说不了你的壮举的。放心吧,这件事绝对飘不到他耳朵里。”

这里是复式房,方饮睡在一楼的客卧。他把自己带来的行李整理好,坐在床沿核对了一遍药膏的使用频率。

窗外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没开灯,也没拉上窗帘,就着这样的昏暗光线,铺开棉被睡了个回笼觉。

下午三点左右,方饮被闹钟吵醒,再上了一遍药。他对自己没陆青折那么小心,忍着疼直接上手涂了半张脸。

打着哈欠晃了出去,他看到阿姨和保姆一起在厨房里,一个烧饭,一个在摘芹菜叶。方饮不会做这些,但还是问:“我能帮忙吗?”

然后阿姨看他闲着也是闲着,教他摘芹菜叶。他动手能力强,以前只是没学,现在被这么一点拨,很快帮着处理掉大半筐芹菜。

“还是你好,纪映每次说来搭把手,经他手的菜叶子和被蝗虫啃过没两样。”阿姨道。

方饮看到自己的成果,有些小得意。可他一笑起来,嘴角牵动着脸颊,抽似的疼,登时不敢再笑了。

这场雨连绵数日,方饮窝在好友家里,过得舒适无忧。

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他清楚自己在做客,该有的礼节和客套不会少。

清晨醒来,他先和保姆一起浇花剪草,再帮忙理菜,做得有模有样的。如果不是遭到了阿姨的强烈劝阻,在大家吃完早餐后,方饮大概会把碗筷也洗掉。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周以后,纪映在某日起床时看到方饮围了个围裙在煎蛋,一边拿着锅铲,一边哼着歌。

他立即后退了几步,颤抖地拿出手机给陆青折发语音:“陆哥,小方他真的被一巴掌打疯了……”

方饮给人的印象就是四体不勤的小少爷,令纪映这么有冲击感,实属正常。他确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长大,搁一个星期前,别说煎鸡蛋了,自己连沾了污渍的衣服都处理不好。

现在能不能洗干净衣服尚未可知,不过,他此刻能利落地把鸡蛋翻个身,并在煎炸声中,颇有成就感地打了个响指。

他问纪映:“要嫩点还是熟点?”

纪映看他已然是副大厨姿态,恍惚之余,喃喃着:“嫩点。我日,你现在不止一点点牛逼啊。”

然后纪映瞪了会一戳即破的荷包蛋,先拍了张照发朋友圈感叹,再拿起筷子。

两秒钟以后,他痛苦地吃了个夹生蛋,一嚼,里面的盐粒多到嘎吱作响。纪映默默地想,他妈的真是不该夸人夸那么早。

·

陆青折看到了纪映的朋友圈,底下有不少人评论“小方疯得有点厉害,你下午带他去精神科挂个号吧”“羡慕了,想吃”和“假的吧?哪里偷来的图”。

他点了个赞,接着方饮和在这条动态上装了监控似的,见他有了动静,马上给他打来了电话。

看来过了这么多天,方饮的脸依旧没愈合多少,打的不是视频电话。陆青折其实想看看他,把通话转为了视频模式。

可惜他没能看清方饮的脸,就被方饮的手挡住了摄像头,整个画面陷入黑暗,再度明亮时,方饮那边是只专门陪睡的玩偶。

玩偶大半个身子被塞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熊脸来。陆青折认得它,方饮因为睡眠不好,喜欢捏着东西睡觉,所以一个人时总爱带着这只熊。

视频那端,方饮给小熊拉了拉被子,再给它戴上了睡帽。

陆青折问:“还疼不疼?”

方饮道:“不疼了,但是颜色丑,紫得发黑。你刚刚歇下来吗?”

“嗯。”陆青折说,“吃完晚饭一回房间,我就听到纪映在大呼小叫怀疑人生。”

方饮知道纪映在和陆青折诧异些什么,轻快地说:“我是看他那么晚才起床,好心好意给他煎了荷包蛋,让他垫垫饥。”

他问:“你羡慕了吗?”

待到陆青折“嗯”了一声,他又说:“别羡慕,纪映冲去厕所现在还没出来呢。”

陆青折笑了,那煎蛋固然照片里好看,可多看几眼就知道没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接着陆青折的门被敲了两下。

夏令营的食宿全由校方安排,住在校内。寝室和a大的不同,里面有三间单人卧室、一间盥洗室和一间自修室,与酒店套房差不多。

住在另外两间房的是他的a大同学,敲门的人比他高两届。学长笑嘻嘻道:“小陆,要不要一起去派对?”

方饮的声音在耳机里掺和:“去呀,来都来了,你应该多去玩玩。”

他说自己要忙着去洗菜,暂时挂断了电话。陆青折被这么推动着,答应去玩了,和学长走出宿舍,到了附近的酒吧。

台上坐着弹吉他的民谣歌手,没出现成群结队站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的人,声音不会吵得他耳朵疼。

陆青折进去时,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投以或好奇或惊喜的视线。有一排女生朝他挥手搭话,他朝她们礼貌地笑了下,当作问好。

吧台那里贴了气球和字体可爱的自制横幅,是u大的学生祝过来夏令营的同学们玩得开心。下面摆了奶油蛋糕,七彩缤纷的调制鸡尾酒,还有各种罐装饮料和袋装零食。

陆青折倒了一杯矿泉水,里面放了薄薄的柠檬片。他没去参与附近的各类游戏,坐在吧台那里,看调酒师工作。

调酒师道:“你坐到我这里来,给我的压力很大啊,好多人望着这里。”

陆青折解释:“这里比较安静。”

调酒师说:“要不要喝一点酒?今晚的费用被一个事务所赞助承包了,你不用给他们省钱,他们会在去那里工作的u大毕业生身上压榨回来的。”

“不了。”陆青折摇摇头。

“为什么?你的酒量差吗?”调酒师问,“嘿,信我,你一拿起酒,要有不少靓妹过来敬酒了。”

陆青折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肯喝酒。他顿了下,说:“男朋友管得比较严。”

调酒师笑了起来,朝他耸耸肩膀。这时候台上有民谣歌手弹吉他,拨了几下琴弦,扶着话筒对吧台处吹了声口哨。

这里风俗习惯使然,对某人或某事产生欣赏时,大家多数会选择热情地表达。

陆青折的手指搭在桌沿,正面对吧台玩着手机,听到这声口哨,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舞台那边。

歌手之前听说派对里来了个很帅的亚洲来的小哥,便打算拿人打趣,预热下气氛,这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尽管他的审美偏欧美,对颀长瘦削的青年没太大兴趣,以往甚至不屑一顾。但他现在不可否认,那青年长得的确很好看。

他那双圆圆的眼睛眨了下,看着陆青折起哄道:“hey!cool boy!”

·

方饮刷了一会微博,看到陆青折的同伴发的派对视频,觉得自己醋到十里飘香,小区门口的锅贴店食客都因此不用蘸醋。

他脸上就差注明一句“你们撩什么撩”,如果不是u大和这里相隔大洋,方饮估计能跑到现场,在陆青折身上写着:是我的,出来透透气而已,请不要瞎看,谢谢配合!

纪映也看到了那段视频,酒吧的助兴歌手打趣陆青折,然后陆青折举起杯子,杯底在桌沿上敲了下,朝歌手示意。

陆青折没怎么互动,搁下杯子便回过头,安静地听歌,时不时和调酒师以及a大的同学说几句话。

“那小歌手是gay吧?感觉得出来,长得蛮水灵的,我猜是零号。”纪映的基佬雷达开始运转。

方饮想说“我也长得蛮水灵的”,没张开口,感觉到自己右脸一阵发麻,及时地闭嘴了。

即便没说出来,纪映看到他这表情,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哈哈大笑。纪映道:“省省吧你,毁容毁得厉害着呢。”

方饮无奈:“再给我一个月!”

“一个月好得了吗?到时候开学了,你要怎么说你脸上这玩意?”纪映怀疑。

方饮道:“应该能好,要是没褪干净,说我摔了一跤得了。”

和纪映说完,他琢磨着陆青折这时候应该回屋洗漱好打算睡觉了,发了一条消息。

[方饮]:oao可爱吗?

oao指的是那位歌手,眼睛圆溜溜的,这颜文字十分契合那人的形象。

[陆青折]:qwq最可爱。

方饮看到这个,照照镜子,这颜文字对自己来说确实也生动。

但他不会轻易承认,轻哼着回:我才没醋得像这样哭唧唧。

·

偶尔方饮要去医院给奶奶送饭,奶奶看他全副武装的打扮,一张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百思不得其解。

她吃完了饭,含着一根棒棒糖,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搞得难看?”

方饮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外面太阳大,我靠它防晒。”

“我想到外面去。”奶奶的关注点全在她喜欢的词上。

方饮说:“那我扶您去轮椅上,带您兜一圈?”

奶奶点了一下头,方饮和两个护工一起把奶奶扶下床,安置到了轮椅上。这么一通准备工作做好,方饮已经累得够呛。

夏天闷热,此刻又是正午,太阳十分毒辣。过往的患者和工作人员行色匆忙,全不愿意在外多待。

奶奶对温度毫无感知,单纯享受着能离开房间的片刻时光,绕着住院部兜了好几圈,依旧不肯回去。

方饮蒙着脸,热得几次想要把口罩给摘掉。可是他怕吓着奶奶,抑或惹人担心,只敢用手指拨着口罩边缘,借此来透透气。

他不算健康的人,长期的胃病让他病弱。大多数人受不了太长时间待在高温下,而他硬着头皮在忍耐,推着比他胖许多的老人,一点点往前挪。

如果走到阴凉的地方,奶奶会暴躁不安,到了阳光底下,才心满意足。方饮很为难,怕她中暑,一直尽量挑着树荫底下走,再温柔地安抚着她。

奶奶犯糊涂了,委屈地催促方饮:“马路中间,去马路中间!”

方饮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撑着轮椅,一只手扯着口罩,深呼吸了一会。闭眼的瞬间,他感觉阵阵耳鸣。

他道:“奶奶,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您先在这里坐一会,我没力气了。”

奶奶抓着两侧,烦躁地动了动,企图自己站起来。由于身上绑了防摔的软绳,她没办法离开这把轮椅。

“需要我帮忙吗?”有青年问,“奶奶,想去马路中间?”

方饮原先在休息,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硬了。他匆匆转过身去,与此同时,在他背后的白逸南搭上了他的肩膀。

白逸南虽然询问对象是老人,看的却是方饮。他道:“你觉得巧吗?”

上次遇到方饮真是一场没有预谋的巧合,他在此之后日思夜想,感觉哪里有蹊跷。值得注意的是,方饮那时候袋子里放的是饭盒。

探望朋友不可能带饭盒,也不像是方饮自己出院,必然是方饮的亲人在住院。

白逸南打听过,方母身体健康,方饮的外公外婆早早移居海外,不可能需要方饮送饭菜。

不是母亲那边的,就是父亲那边的了。但有趣的是,方饮的父母离异多时,方母一直禁止方饮和那群人有任何联络。

要是方母得知方饮不仅在联络,还在亲力亲为地细心照顾着,甚至有很大可能给人出过钱,那场面真该好看了,比出柜更刺激。

白逸南顺着这个思路查了一段时间,轻松地查到了方饮的奶奶,连方饮的探望频率也掌握了。今天过来确认了下,所有事情果然如此。

“之前巧,这次不巧。”白逸南道,“专门等你呢。”

方饮听他这种语气,清楚白逸南全知道了。他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白逸南。

“去、去。”奶奶模糊地说着。

白逸南搭上轮椅,似乎打算覆盖住方饮的左手。方饮猛地和他错开,仿佛对方的掌心有某种毒液。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占着轮椅的一边,气氛死寂了会,白逸南低头开始笑。

方饮下意识感到不妙,要双手握住轮椅。然而太晚了,白逸南迈开腿往前跑去,冲力带着轮椅一起滚动,直接让不肯撒手的方饮跟着踉跄了几步,几乎摔在地上。

被这么来了一下,方饮措手不及,狠狠地骂了句脏话以后,不作多想也容不得他多想,匆匆地追在白逸南后面。

他冷冰冰道:“再不放开轮椅,我要报警了!”

白逸南问:“奶奶——开心吗?是不是吹风吹得很开心?”

方饮本就被刚才的兜圈折腾到腿脚发软,再顶着烈日这么跑了几步,几乎下一秒就要跪下。

耳鸣声比刚才更加强烈,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强撑着摸出手机,在三人的距离极为接近时,用力往白逸南的头上砸了下。

啪嗒。

手机滚落到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它亮了下,设置成屏保的陆青折的照片没显示三秒,整部手机彻底黑屏。

白逸南吃痛,已经停了下来。他低头围观了手机关机的全过程,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方饮立即从他手上抢过轮椅,在奶奶前面蹲下来,仔细检查她的精神状态。好在老人没有事,似乎真的被风吹得开心,拍着手哈哈大笑。

他吸吸鼻子,克制着心里的烦躁不安:“我们回去了。”

奶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我不。”

“不商量,赶紧回去吹空调。”他站起来的瞬间有些犯晕,急忙抓着轮椅,努力地稳了稳身形。

奶奶脸上全是汗水,可她固执地说:“我不。”

方饮面无表情地要把她带回病房,奶奶着急地用手扒着束缚住她的软绳,不停地重复着“我不”。

她道:“我不!你不是我孙子,你是谁?”

方饮闷闷不乐的,见她这样,不禁抬起手想要把口罩掀了,让她好好瞧下自己是不是她孙子。

但他这时候才发现,口罩早在自己追白逸南时,就因为呼吸不畅,被他不假思索地扔掉了。

问护士要了一个新的一次性白口罩,方饮沉默地重新遮住脸。

把奶奶送回病房里,他看着奶奶依旧在撒泼,吵完要见孙子又吵着要见儿子,继而被两个护工安抚到睡觉。

方饮尝试了下将手机开机,万幸的是还没报废。他试了试几个功能,反应都很正常。

如果要求不高,不换屏幕也没事。他看屏保上的陆青折看了一会,后知后觉有道裂痕横穿了陆青折的脸,碍眼得很。

方饮摸了摸那道裂痕,心说,还是赶紧换吧。

扯了张纸巾擦拭了下手机,把裂痕里的玻璃碎屑清理掉,他起身出门。白逸南等在外面,见他出来了,关切地问:“奶奶还好吧?”

方饮嫌恶:“假惺惺什么?”

白逸南道:“我明明真情实感。倒是你,在怕什么?”

方饮没说话,白逸南一脸善解人意:“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又得了痴呆,搬回家住也麻烦。”

他说:“我见过这样子的老人,整个人无法自理,要是不在医院由护工全天轮流照看着,不是她身上长褥疮,就是累死你或者累死你爸。长期以往,这对你们三个人来说,会非常痛苦。”

方饮道:“用不着你提醒,你记得闭嘴就行了。”

白逸南道:“事情不谈好,难免会有疏漏,要是我哪天不小心讲漏嘴了呢?”

他回国打理家业后,近期和方母往来较多。他家和方母生意上的合作由他接洽,撇开商场,父母和方母是多年好友,私下里常有聚餐。

方饮知道,白逸南要想和自己的妈妈告状,一切太简单了。而且妈妈见自己的小辈已经得知了这种事,自己却蒙在鼓里,会更加怒不可遏,

他问:“要谈些什么?要我去买瓶洁厕灵来,自己喝半瓶吗?”

“你知道啦。”白逸南爽朗地笑了两声,“因为这件事,所以那么害怕我?”

他并不为此尴尬局促,反而表现得游刃有余。和曾经那个被别人嘲笑排挤的男生差别太大了,几年过去,他和换了个人一样。

方饮最开始见到白逸南,第一印象是憨厚老实,打扮得略微土气,面对别人的取笑会不知所措。

根本想不到,那个傻乎乎带特产分给大家的男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过方饮很快回过神来,嗤笑:“我怕什么?”

落魄的捣蛋鬼已经吃下苦果,可他没做任何对不起白逸南的事情。

“你当时看小齐的眼神,和见了鬼一样。”白逸南说。

模仿方饮的人叫小齐,白逸南指的该是电影院里遇见时的那次。

他补充:“那次在包厢唱歌完没多久,我和他好聚好散了。他模仿得像是像,但我其实对他,或者说他模仿的你,在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本来他认为自己对方饮的念念不忘,是渴望能和方饮或类似方饮的人谈恋爱,对方的长相可以和方饮不同,但性格和言行举止一定要活泼有趣。

可是他错了,事实不是这样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快和小齐分开。在感情方面,他有另外的审美和取向,理想型和方饮远远不同。

既然如此,那自己为什么会几年如一日地惦记着方饮?

方饮冷淡地问:“你到底想讲什么?”

他们站在走廊末尾,白逸南推开了窗,靠在栏杆边点燃了一支香烟。

白逸南说:“和小齐分手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从没想念过他,也以为我对你其实没什么想法。纯粹是以前我俩在别人眼里,一个天一个地,对比鲜明,让我这些年依旧很不甘心,导致自己总是想着你。”

“在别人给你倒果汁的时候,我知道了,想法还是有的。”他道,“只是之前我弄偏了,走了一大圈弯路。”

无关情爱,小齐那件事算是瞎折腾。他在回想时,总会遗憾自己的后知后觉,明明在相处时,比起上床,他更喜欢看小齐兴高采烈地吃饭。

香烟亮着橙黄色的火,吐息之间白雾缭绕。他眯起眼睛,说:“我唯一想做的,是看着你吃小馄饨。”

这种请求是有缘由的,心结早就在白逸南身上扎根发芽。

在他被大家称作“球哥”的时候,方饮不仅不跟着取笑他,还帮他说过话。他为此感激过方饮,觉得这一圈公子哥里,方饮简直耀眼得独一无二。

出国前家里请客摆酒局,方饮到场声称自己胃不舒服,不想吃饭,捏了把筷子动都不动。白逸南殷勤地自己去煮了一碗小馄饨,端给方饮吃,并说了诸多理由。

“热的,吃下去胃就好很多了。”白逸南把碗递过去,道,“快吃吧。”

当时的方饮兴致缺缺,捂着胃闻了闻味道,立即别开头去。他不买账:“不吃。”

然后白逸南围在他边上嘘寒问暖,他把馄饨碗往外一推,白逸南则往他那里塞,两人僵持了一会,滚烫的汤洒在了方饮的手背上。

方饮痛得抽回手,直接站起来跑开了。丢下白逸南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接受其余同伴更强烈的嘲笑。

“人家不想吃,你非要自讨没趣。”

“谁想吃经过你手的东西呀,小方肯定嫌脏呢。”

“哈哈哈哈臭不要脸的,热脸贴冷屁股!”

白逸南从回忆里抽离,变得成熟的他再也不会留意这种恶意攻击,可惜往日的伤痛凝固成疤,难以消去。

那道带着食物气息的疤痕,来自于方饮。他在看到方饮拒绝果汁时,恍然大悟,那么多年的耿耿于怀,缘由单单是告别时那碗被拒绝的馄饨。

他透过烟雾,专注地看着方饮,眼神里有一种接近于真诚的炽热,道:“就只是想看着你吃小馄饨。”

·

夏令营的学习告一段落,接下来两天以自由活动为主。

学长把今天的购物任务打印出一张表格,a4纸上满满的全是品牌名和要买的种类,还有所在的店面位置。

他捏拳:“给女朋友代购,义不容辞!”

为了能给女朋友多买点东西,行李箱里自己的东西一缩再缩,学长作为篮球鞋收藏爱好者,还因此忍住了自己买鞋的欲望,一双鞋都不买。

陆青折深感佩服,并自己买了几双鞋。

因为学长有些路痴,所以全程跟着陆青折一起行动。他一脸羡慕地坐在休息区的座椅上,看陆青折流利地和店员交流着,同样的新款鞋买了两双不同尺码的。

他记起来院里传的八卦,据不靠谱消息说,陆青折的前任是男的。他不禁心生好奇,旁敲侧击道:“家里有弟弟?对他那么好呢。”

没想到陆青折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说:“给喜欢的人买的。”

学长来劲了:“男朋友?”

“正在追回。”陆青折道。

“欸,是我们院的吗?”学长问,“让我猜猜,你估计喜欢乖巧文静型的,对方是人文学部的,中文系的学弟?”

陆青折摇摇头,说:“再猜。”

“我知道了,强者和强者之间惺惺相惜,两个数学高手比较有话说!”学长说。

陆青折想起方饮愁眉苦脸补基础的样子,有些想笑。他否认:“也不是。”

“你说个大致方向呀。”学长请求给点提示。

陆青折说:“他是物院的。”

学长朦胧地听说过,是有个物院的男生和陆青折走得近。但他不清楚具体姓名,只是知道对方年纪轻轻开了辆超跑,浑身上下都被奢侈品牌打扮着,是个小阔少。

“这个可真没想到。”学长道。

买完鞋,陆青折陪学长买表格上的东西。他昨晚做足了功课,转乘车和时间规划安排合理,两人在口语交流上也没任何问题,整个行程非常顺利。

不过,陆青折也有不少男友都会有的通病,见到了好看的,就想着买下来送对象。和学长一起逛着,他动不动要给方饮也买一份,手上拎着的包裹不比学长少。

某家护肤品柜台的导购给他们介绍着:“面霜是锁水的,涂完水和精华,面霜一定要涂,不然皮肤会干。”

学长一看价格,道:“三十毫升?”

“这瓶是三十毫升?”陆青折疑惑,他根本不懂这些护肤品,“请问可以拿五百毫升的吗?”

学长:“……”

他心说,我是在诧异为什么三十毫升就那么贵了,特么的要拿五百毫升?那得多少钱啊!

居然还真有五百毫升的面霜,折合过来一万多块钱。陆青折一本正经道:“三十毫升确实小了点。”

导购八成没卖过多少罐五百毫升的,反复确认陆青折不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瞎说。陆青折结了账,解释着:“买小一点的,没几天就被他用完了。”

学长虚心请教:“他脸是有多大?”

陆青折笑道:“我之前注意到过,他总是会忘记自己涂过,然后一早上涂个好几遍,还会连着脖子和胳膊一起擦。”

学长再度失去语言功能:“……”

此时此刻,他脑内除了“骄奢淫逸”外,找不到其他词语去形容这对正在追回关系中的男男。

“明天该让他来机场接你,你这行李箱该和我差不多了。”学长道,“全都是对象的东西。”

确实如此。原先陆青折在佩服学长能为女朋友把行李箱空出那么多,这下他更厉害,为了把给方饮带的礼物塞进去,打算回去把自己的东西给扔了腾地方。

街头的许愿池常有游客驻足,饱含期待地把硬币抛向池子。陆青折也留下了他的硬币,接着给方饮留言。

[陆青折]:许了个愿,祝你天天开心,不会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九千字是昨天没更新的双更补偿+今天的更新,接下来争取更新稳定直到完结xd我们明天再见qwq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