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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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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外十里长亭上,但听见渭水滚滚东逝去, 已近深秋, 渭水河上吹来的风,随着日头渐短,也变得渐渐凌冽。一瞬之间, 河边之上两侧的树已经染上秋意, 秋风打黄叶, 更添萧条。

白起望着那滚滚河水, 忽地想起了两月之前蒋泊宁远走时的那日,当日那青铜轺车上布帘卷卷,宛如重现一般在眼前又浮现出来。长亭之下,青铜轺车亦安了垂垂布帘,正随河风晃荡,浑身红棕的高头大马领着车头朝东,车前马夫骑在马上待命,车后, 是巍巍不倒的咸阳城。

“侄儿!”

白起听见后头白山喊他, 转身走入长亭亭盖之下。

明镜扶着张仪的手提裙跪坐下,抬头往白起脸上看了一眼, 低下头去并未说话。白山屈膝在长案另一侧坐下,魏冉亦拂袖坐下,将一旁的酒器放上木案。待他人尽数坐下,这张仪方才在明镜身侧潇洒盘腿坐下,伸手就从魏冉手中取来酒具, 为自己的青铜杯斟了一杯满满。

夫唱妇随,明镜已自斟一杯,随着张仪将酒杯举起。

张仪偏头深深看了一眼明镜,道:“我夫妇入秦十年,岁月匆匆,如今一别,此生不知可否还能再见,仪受诸位照拂十年,临别之际,无以为谢,请白将军与冉老弟满饮此杯!”

白山与魏冉相视一眼,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起将张仪夫妇手中酒杯接过来,齐齐一仰脖饮尽,长叹一声,直呼痛快。

魏冉啪嗒一声放下酒杯,低下头去,一开口,声音中却尽是喑哑苦涩,道:“当初云梦泽畔说好了的,仪兄与嫂子,我,还有长姐,一入函谷关,便要扎根老秦,再不济,如同那商鞅一般,受万人唾骂也要相互扶持着,在秦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如今才刚刚过了十年,仪兄便要离去,这一杯,不该是仪兄谢我,该是我罚仪兄!”

魏冉说完,捧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双手捧道张仪面前。一抬头,张仪便见这刚毅青年脸上,已是双泪纵横,眼中通红。张仪愣了片刻,压不住喉头酸涩,一言不发,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明镜捧起酒壶斟酒,但听淅淅沥沥酒入铜杯,明镜道:“当此乱世,你我已在秦国大展拳脚,虽无法相伴畅快一生,但在这好年华里头遇见了,一道青史留名,也不辜负此生!”

明镜说罢,白起却见那酒杯被明镜的手推到自己的面前,循着那黄袍袖子往上瞧,白起只见明镜笑意盈盈,柔声道:“这不是还有好后生呢吗?日后秦国有冉老弟,有白起,文武相成,也是好事!”

白起端起酒杯,直起身来,颔首道:“多谢丞相夫人。”说罢,一饮而尽杯中酒。苦酒入肠,回甘畅快。

明镜掩唇笑道:“莫要再喊丞相与丞相夫人了,幸亏此处无甘茂在,不然,可得被他那张黑脸扫兴。”

白起并无致歉,只跪坐回去,双手放在膝头,再不说话。

白山自斟了一杯酒饮下,对张仪道:“丞相为我大秦奔走十年,纵使离开秦国,也是我老秦人眼里的丞相,这点不变!只有一点我忍不住问丞相,今日离开秦国,丞相可有何打算?”

张仪双唇刚开,却止住了要说出来的话,轻轻笑了一声,道:“这事,十年前入秦之前,我妻已经问过我,我为秦得罪六国,他日离秦,该何去何从。那时我从未想过这事,只想在秦国终老,便将马鞭缰绳双手奉于我妻,说若他日离秦,张仪此生归隐,不属于任何六国,但属于我妻。”

这一通话说完,只叫白山与魏冉都愣在原地,连那满脸冰霜的白起亦忍不住低头露出三分笑意来,说道:“丞相与夫人,很是恩爱。”

这张仪向来舌头三寸,脸皮亦有三寸,脸不红心不跳,嘿嘿笑了两声,抬起手肘抵在木案上,托着下巴,一双眼满含桃花,直勾勾瞧着明镜,继续道:“那是,我与我妻年少相识,这多少年风风雨雨,啧啧啧!”

明镜脸颊绯红,抬手给了张仪一巴掌,将他脸打过去,自己低下去,道:“功名既成,如今不求什么,只求天地间一个逍遥自在,我只愿游历这大好河山,我们并无封地,若是贫困难耐了,便让他出去说书换粮吧!”

张仪闻言大笑,只拍着大腿说好。魏冉笑着摇了摇头,捧起一杯酒来,道:“那便祝仪兄口若悬河,财源广进了!”

一时,长亭之内,欢声笑语,竟将秋风退散,使寒意不侵。日头渐烈,离别之刻已到,众人从亭中起身,张仪携明镜踏出长亭,转身来,齐齐对着亭中人一躬。

张仪直起身来,大笑道:“诸位莫要远送,张仪携妻去也!”说罢,两人转身下了山坡,登上青铜轺车。众人立在长亭里头,真的一步也没有送出去,只看着那青铜轺车渐渐走远,没入东方黄沙尘土之中。

三人未在长亭停留许久,见着张仪青铜轺车远去,也就出了长亭翻身上马,打马回到咸阳城中去。魏冉初为咸阳令,公务繁忙,便是白山邀魏冉去府上用晚饭,也不得不推脱,调转马头回了咸阳令衙里头处理公务。

白山与白起刚到白府门前,还未下马,便见到门内有个小厮领着一个黑衣高冠的内侍往里走去,内侍听见马蹄声,见是白山与白起两人,当即转身从门下走出来。

白山翻身下马,朝内侍一躬,道:“可是王上召见?”

内侍回礼,面上有些尴尬,道:“是王上召见,却并非召见白将军,是召见白不更入宫去。”

白山回头来看了一眼白起,白山军功卓绝,早不被称什么爵位,如今这白府里头,刚刚受封“不更”爵位的,只有白起这一个而已。

白起正要下马来,那内侍却忙止手道:“不更莫要下马了,不必如此麻烦,小人这就上马去,随不更一同入宫便是了。”

白起与白山看了一眼,见白山点了点头,也就握着马鞭朝内侍拱手,道:“失礼了。”

小厮牵着马来,内侍上了马,轻点马肚,领着白起往秦王宫而去。

白山拧着眉头瞧着两匹马离去,思忖了半刻,转身进了白府内。刚走到前厅,见夫人从内里迎出来。白夫人往门口抻着脖子瞧了半晌,疑惑道:“怎得没见起儿回来?不是一同出的门,还等他回来吃饭呢!”

白山往后院走去,一面走一面同夫人说道:“刚到门口,遇上宫里来的人,被王上传进宫里去了。”

白夫人眉心也是一皱,道:“叫起儿去作甚?他不要大哥留下的军功,要自己一级级挣,如今才到不更,不过是一个百夫长,王上与他有何说道的?”

白夫人所言正中白山心中担忧,白山也无话可答,只沉沉叹了口气,蒙头往里头走进去。

白府里头两老正为白起担忧难安,白起这边却一派坦然,攥着缰绳随秦宫内侍入了秦王宫,到宫前台阶下下了马,跟着内侍一同拾阶而上,往秦王议政堂而去。

议政堂之内,只有秦王一人在。白起入了议政堂,抬眼瞧见秦王面对六国地图,背着手,长袍广袖曳地,玉冠高束乌发,一瞬间叫他也认不出这是曾经与他一同平巴克蜀的太子荡。

白起行至殿前,躬身道:“王上,白起到。”

秦王荡转身回来,快步走到白起身前,搭着他的双手将他扶起来,道:“你我出生入死,如同兄弟,此时仅有你我两人,莫要如此多礼,你只当我仍是秦扬。”

白起腰背虽然直起来,双手却仍旧拱在身前,并未差了礼数,道:“心中自然当我王是出生入死的老秦兄弟,面上却不能这样。”

秦王荡不语,只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地图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今日寡人传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白起垂下手,道:“王上请讲。”

秦王立在地图旁,双目锁着那地图上“宜阳”二字,忽地转身来,鹰目直冲白起:“寡人赐你副将之命,却将三军实权交予你手中,让你去攻下韩国宜阳,你敢是不敢?”

白起心中一跳,蓦地想起蒋泊宁临行前那句嘱咐——莫要忤逆王命。可这一道令,他不愿接,不能接,更不可接。副将实权,纵使是帝王任命,又如何能真真实实让主将服气。秦军所向披靡,靠的便是这武将之间情同一家的和气。再者,此时他纵使相信秦人风骨,也不敢以小小百夫长的军职,号令三军。

白起抬起头来,赳赳道:“王上这王命,白起接不得。王上当知道,白起入军中,是立了誓要一级一级挣军功的。王上如此说,臣倒是想问,王上要打宜阳,我大秦大将如云,为何王上要宣我来?凭白起所知,攻下韩国宜阳这事,我族叔白山早已与张仪商议过。”

秦王荡眼中一亮,往前迈了一步,追问道:“当真?”

白起重重点头,道:“当真。”

秦王荡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我派左相甘茂出使魏国与赵国,相约攻打韩国。如今我初即位,大秦未稳,大秦需要一战,来让六国知道,大秦无论是谁当秦王,都是不容欺负的浩浩秦国,这一仗,要大,要赢。我只担心,军族不从。”

白起心中重石落地,拱手道:“我王安心,只要是有把握的仗,我老秦人便不怕打,更不会输!”

秦王爽朗大笑,抬手放在白起肩上,道:“寡人很看重你的才能,只可你太倔,不肯直接领命,也罢,寡人等你当上大良造,替我秦国东出夺地!”

白起颔首,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也算两人放养模式的开启。现在白起和蒋泊宁还太年轻,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要各自成长,各自走过一段光明与昏暗夹杂的路,在以一种更好的方式相遇和互相温暖。

↑都是废话,为什么俩人要分开呢,因为我知道我一写感情戏就掉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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