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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偶相见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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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温长青要穿的朝服、戴的香囊,挂在腰间的玉佩,皆已备好之后,便走到床边,推了推温长青:“卯时都快过去了,快起来。”

温长青翻个身,嘟囔:“王妃,你别吵我,我再睡会儿。”

苏筠拎起温长青的耳朵,扯开喉咙,大喊道:“温长青,你再不起来,皇帝要打你板子了!”

她家王妃的狮子吼二十年如一日,妥妥的震耳欲聋,温长青立马从床上直起身,捂住耳朵:“哎哎哎啊,王妃小声点,我的耳朵都聋了!”

“把内衣穿好,下床。”

“困死本王了。”温长青打了个哈欠,从床角落里捡起内衣内裤,穿好下床之后,她家王妃便拿着中衣过来,“别乱动,伸手。”

温长青张开手,侧头看了看正熟练为她穿衣服的苏筠,她眯眼笑了笑:“王妃,本王能娶到你,真好。”

苏筠哼了一声:“大清早没漱牙吧,怎么跟抹了蜜一样甜。”

“甜不甜,王妃要不试试?”

“再闹抽你!”

穿好中衣之后,苏筠转身又把朝服、香囊、玉佩拿过来,穿戴妥妥帖帖之后,又是翩翩俏儿郎,虽看上去老了那么一点,但更显成熟沉稳。

“过来,梳头发。”

苏筠拉着温长青坐在镜子面前,拾起台上的木梳子,动作轻柔将温长青凌乱的乌发一下又一下梳顺。

温长青本就困意重重,王妃又这么温柔给她梳发,梳得她眯起眼,撑着脸颊,竟打起了盹。

望着手中夹着明晃晃白发的青丝,苏筠梳头发的手微微滞了一下,也只是滞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她垂下眼眸,低声道:“长青,你头发又白了许多。”

“嗯?什么?什么又白了?”温长青一下子清醒过来。

苏筠:“头发。”

“噢,王妃你说头发的啊。”温长青打了个哈欠,“这岁数大了嘛,头发肯定白了,王妃头发好像也要开始白了吧,昨天我还拔了几根来着。”

苏筠蹙眉:“没你白的多。”

温长青笑道:“没关系嘛,我先白头,再等王妃白头,我们一样白头到老了。”

自从她家王妃说要当一个贤惠的妻子,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每天起来王妃都会帮她梳头发,温长青最喜欢王妃给她梳头发,从青丝梳到白头,是岁月的证明,是彼此之间相守到老的情意绵绵。

☆、晋江独家首发45

白头到老, 多么不容易。

何况, 她们还是同为女子。

苏筠心头上布满的阴霾, 被温长青这番话吹个干净。

她熟练地替温长青梳成发髻, 戴上玉冠,俯身将下巴搁在温长青肩膀上, 望着铜镜中映出来的彼此,望着铜镜那个陪伴自己二十年的人, 苏筠倏尔笑了:“长青, 我们一起白头偕老吧。”

“好啊, 我巴不得呢。”温长青眉开眼笑,侧过头撅起嘴就要亲苏筠脸上, 却被苏筠用手掌挡住, 亲她手心去了,“王妃,本王就亲一下嘛。”

“没漱牙, 不许亲。”苏筠直起身,掰正温长青的脑袋。

“不亲就不亲, 本王漱牙再亲!”温长青轻哼一声。

“你也老大不小了, 就不能正经一点么?”苏筠望着温长青在极快洗漱, 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奸王真是越活越回去,在外人面前就端起王爷架子,沉稳内敛,在她面前简直跟个讨糖吃的孩子似的,孩子撒娇都没她勤快呢。

温长青却不以为意, 她边净面边道:“王妃,在你面前不需正经,反正王妃就喜欢本王的不正经。”

苏筠额间的青筋剧烈跳了跳:“赶紧的,卯时都快过去了,要是耽误了早朝的时辰,看你怎么办。”

“哎呀,来得及,本王才起床多久,王妃就一直催催催。”

苏筠边收拾床铺,边道:“我能不催吗!你忘了上次你早朝迟了些去,被皇帝打了十大板子的事了?”

温长青扭头看她:“本王挨板子,还不是因为王妃......”

她话还没说完,她家王妃一个枕头扔过来:“因为我什么!”

“没,没什么。”温长青嬉皮笑脸接住枕头,还不是因为王妃太好吃,让她欲罢不能,结果睡个日上三竿,这才耽误时辰,迟了早朝。

“老不正经!”

苏筠瞪了温长青一眼,手脚麻利,把凌乱的被褥重新铺好。

“王妃也有老不正经的时候嘛......”温长青小声嘀咕,她家王妃一个冷眼扫过来,她立马抿紧唇。

穿戴洗漱完,温长青没有出门,反而走到苏筠身后,戳了戳她的背,笑嘻嘻地说道:“王妃,我好了。”

“好了就去啊。”

“王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筠转过身,斜睨着她:“还站着不走,找打是吗?”

二十年不要脸,温长青的脸皮已经厚比城墙。她摇了摇苏筠手臂,将脸凑出去:“王妃,亲一下。”

望着温长青近在唇边的脸,苏筠又气又想笑,倾身往她脸上吻了一下:“好了吧,满意了吧。”

温长青心满意足摸着脸,表情十分浮夸:“哇,王妃亲一下,本王觉得自己又年轻二十岁,容光焕发,神清气爽,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行了,行了,别变着法子吹嘘自个了。”苏筠急忙打断温长青的滔滔不绝,她抬手理顺温长青衣襟上的皱褶,又没好气戳了戳她的额头,“再不走真的要迟了,早去早回,中午我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好,王妃你要等我回来再吃啊。”温长青顿时心花怒放,她方才转身要走,立马又转身在她家王妃脸上吻了一下,再次转身出门而去,她边走边笑,“哼哼哈,今日又有红烧肉吃咯!”

“真是......老不正经!”苏筠低声嘟囔句,快步走出门外,伫立在台阶上,目光眺望着温长青的身影渐渐远去,良久之后,看了看梨花遍地的堂台,低声喃道,“嗯......又是一年春季了呢。”

梨树花开了又谢,周而复始。

她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奸王每日晨起总是向她索吻,不亲就不出房门,寻常百姓家哪对夫妻像老奸王这般粘人,她记得老奸王说是王妃亲了心情爽,处理政务也有用不完的干劲。

携手二十年,她也算是明白了,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伴侣的关怀与宠爱呢,而老奸王也是女子,她同样需要这份关怀与宠爱呢。

德正殿,一片寂寂。

温长青站在首位,微微垂下头,与其他大臣们等待着。

约摸一柱香的时辰,侍从倏地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半个月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皇帝,他缓步而来,文武大臣纷纷跪拜,皇帝声音沙哑说了句“平身”。

温长青行礼之后,便抬头瞧了瞧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只见他面色枯黄,看上去精神萎靡。

本来俊朗的面容,此时却眼眶深陷,双颊削瘦,即使满脸憔悴,亦遮掩不住的天子威严。

感受到皇帝投来的目光,温长青却垂下眼眸,听着大臣们一一奏报,以及时不时响起来的咳嗽声。

平时早朝议事至少两个时辰,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咳嗽越来越频繁,不得不提前退朝。

散朝之后,大臣们忧心忡忡出了德正殿,他们三两成群,讨论着皇帝的身子骨,怕是不行了。

温长青方才踏出德正殿,皇帝的贴身侍从急色匆匆拦住她的去路,皇帝宣她在后花园觐见。

待她进入后花园,便见身穿明黄色袍子的皇帝,正坐在亭子里,她还未走近,皇帝仿佛晓得她到来,抬起头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明王,这里没别人,便不必行礼,过来陪朕下一盘棋。”

“皇上气色不错,想来不日便可痊愈。”温长青笑了笑,走进亭子,撩了撩衣袍,坐于皇帝对面。

“朕的身体,朕最清楚。”皇帝说着,一只手捂嘴咳嗽,另只手夹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他抬眼望着温长青,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惊异光芒,感叹道,“岁月真是催人老,一眨眼就过去二十年,朕如今老态龙钟,满脸皱纹,明王竟如当初那般,未曾老去半分。”

温长青笑着摇了摇头:“未曾老去半分有点夸张,皇上你瞅瞅,臣眼角的皱纹,也不比您少呢。”

皇帝当真凑近了一点,瞅了瞅温长青眼角的皱纹,轻笑道:“不仔细点看,还真是看不出来,这都是明王妃的功劳吧,把明王照顾得这么好。”

温长青诚挚道:“臣多谢皇上的隆恩,若不是皇上当年赐婚,臣又怎么会娶到如此多娇的王妃呢。”

“朕倒是做了一回月老。”皇帝挼着下巴的胡须,眯眼笑了,“过去这么多年,明王与明王妃依旧如胶似漆,实在是让朕羡慕得紧,朕时常在想,若朕与明王一样,不是皇帝而是一个亲王,会不会也同明王这般,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每个人有自己注定的路要走。”温长青夹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皇上治理天下,平定外患,造福百姓,此乃功在社稷,名垂千古,而臣只是世间普通人之中的一人罢了。”

“老狐狸,真狡猾。”皇帝笑出声来,“就会拍朕的马屁。”

温长青笑道:“皇上还不了解臣么,臣向来是实话实话。”

“是啊,朕了解你,”皇帝叹了叹,“明王,朕时日不多了,朕知道一旦朕驾崩,你便不会留在朝堂。”

温长青沉默半响,轻声道:“臣已经老了,精力不比年轻的时候,只想了无牵挂过完剩下的日子。”

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笑道:“朕已经强留你二十多年了,明王且耐心再等等,待朕驾崩之后,明王又高一个辈分,想必太子也不敢为难你。”

温长青动容:“皇上......”

“不必多说了。”皇帝罢了罢手,枯黄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朕对明王愧疚的很,当年赐婚是朕太自私,虽然明王与王妃这些年过得很幸福,能稍微减轻朕心里的羞愧,可明王年过半百,至今无子,朕心里着实又羞愧又难过。”

无子便无子,温长青本打算孤独终老,将明王这代终止。

上天垂怜,让她遇到苏筠。

即便是无儿无女,她与王妃互相扶持也过来了。

王妃口上从来不会提孩子,她却是发现,有时候陪着王妃出去逛街时,遇到别人抱着小小的孩子,王妃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吸引过去。

温长青不禁苦笑一声。

而皇帝望着她笑得这般苦涩,以为正为无后代发愁,他咬了咬牙,似下了什么决心,抬手握住温长青放在棋盘上的手腕,皇帝道:“朕的慧妃前几日不幸难产去世,万幸皇子与公主安然无恙,朕想,把皇子与公主,过继明王府。”

温长青惊愕,她慌忙抽出手,站起身拱手道:“万万不可,皇子与公主身份尊贵,怎能过继给臣!”

“咳咳咳......咳咳咳......”皇帝倏地剧烈一番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喘着粗气道:“皇子与公主的母妃已经去世了,朕也时日不多,她们才出生几日。”皇帝满目哀伤地望着温长青,“明王,你可知皇宫是什么地方,当年朕在皇宫吃了多少苦头,她们还这么小,朕宁愿送她们出宫,至少......有人疼有人爱......”

至少,明王这脉可以延续下去。

“臣,臣,臣......”

温长青仿佛如鲠在喉,只觉头顶有雷声炸响,炸得她眼冒金星,她从来没准备当一个父亲的角色。

“明王,朕求你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望着皇帝那张憔悴的脸,依稀仿佛,温长青又看到那个倔强的少年,被自己的同足手袍欺负,却挺直背脊,傲然而立。

皇宫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帝一生儿女无数,儿女有的年幼,至少身后还有依靠,而这对龙凤胎,出生仅仅五日,母妃不幸去世,父皇亦病入膏肓,将来可想而知。

温长青心软了。

回到明王府,苏筠在正厅等着,见她走来了,便道:“方才青媚还同我说呢,今日早朝下得早,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快洗洗手吃饭,菜凉了。”

“皇上留我在后花园,谈了点事。”温长青洗了手,坐在苏筠身旁,瞧着色香俱全的红烧肉,迫不及待夹了放入嘴中,双眼发亮,“嗯,好吃,好吃,不肥不腻,王妃的手艺又见涨了。”

“好吃就多吃点。”苏筠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温长青碗中,“对了,青媚还送了一张喜帖过来,何芥这个臭小子,下个月要成亲了呢。”

她倏尔笑了:“说起来,青媚与何贤还是我俩做的媒呢,这一晃就是二十年,何贤家的小兔崽子都长大了,噢,还有温枟他们的孩子们都十岁了,你啊,整天被孩子们围着叫皇太爷。”

温长青夹筷子的手指一滞,她捧起碗,扒了几口饭,弱弱出声:“王妃,我能跟你商量一个事吗?”

苏筠随口道:“嗯,你说。”

“皇帝要把小皇子与小公主,过继给明王府。”

“噼啪”一声,筷子应声而断。

“王妃,皇帝时日不多了,小皇子还有小公主才生下来,不能没有爹娘,而我们又没有孩子,所以皇帝想过继给我们,你要是觉得不妥,我明日便入宫拒绝皇帝。”温长青小声说道,她抬眼瞅着苏筠手中断成两截的筷子,她觉得自己脖子凉嗖嗖的。

“王妃不说,我也知道,王妃其实是喜欢孩子的。”温长青放下碗筷,可怜兮兮望着苏筠,“王妃,小皇子与小公主很可怜,我们就养了吧。”

苏筠换了一双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温长青碗中,缓声问道:“真的有这么可怜吗?”

“真的!真的!”温长青狂点头,“没有娘很可怜的!”

“那就养吧。”

温长青愣了愣,狂喜:“啊,王妃你同意了啊!!”她兴奋地搂住苏筠的脖子,就是一阵狂亲。

“油嘴巴离我远点!”

她家王妃点头,温长青便没了后顾之忧,孩子很快抱来明王府,王妃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俩个小家伙。

是一对龙凤胎。

过继给明王府,意味着,这是她与王妃的孩子,是明王府的小王爷与郡主,而不再是皇子与公主。

皇帝没有给孩子取名字,为了给孩子取名字,可把温长青与苏筠给愁坏了,你翻典籍,我翻史籍,你争我吵,都嫌弃彼此取的字难听。

吵了一个月,孩子的名字总算是定下来了,小王爷名唤温民,小郡主名唤温丹,民之百姓也,丹之一片忠心也。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明王爷与明王妃争执不下,还是何贤想出办法,写了一堆字,让俩个小家伙自己抓取。

所以,名字是孩子自己取的。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天下的爹娘,养孩子不容易。

她家王妃,总算是圆了自己当母亲的梦。累得够呛倒是是真的,孩子哭闹起来没休没停,她俩哄啊哄啊,总算是把孩子给哄到了一岁。

俩个小家伙刚满周岁,会走会跑,会喊爹娘,顽皮极了。

也就是这一年,皇帝抱病在床,太子监国,明王爷辞官。

眨眼间,堂台的梨树再次开满枝头,一颗梨花树下,温长青与何贤在喝酒闲聊,另一颗梨花树下,苏筠与青媚也不知在低语些什么,时不时发出笑声,笑得弯下腰,而在围绕在她们身旁的,是俩个追追闹闹的小家伙。

或许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又或许因为是血缘关系,俩个小家伙乍一看,竟长得似温长青几分。

微风吹来,吹落枝头的梨花,在空中翩翩起舞,宛似一阵梨花雨。时过境迁,何贤望着这番艳景,擎着酒杯站起身来,他颇为感慨,道:“明王爷,你可还记得二十二前,你就在这里对我说,一边喝酒一边漫步梨花雨中,是人生一件很惬意的事。”

温长青亦站起身来,笑道:“我还记得你说,一个人算不得惬意,要与喜欢的人,或者朋友,饮酒作乐,那才是惬意人生,我记得没错吧?”

“没错。”何贤点了点头。

温长青对另一颗黎树下的俩女子努了努嘴,道:“感觉怎么样,媳妇有了,儿子也成家了,惬意吗?”

何贤:“十分惬意。”

梨花雨不停在下,那一片片的花瓣,飘荡在空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温丹抬起小脑袋瞅了瞅梨花树,跑过去抱着苏筠的大腿,小手指着梨花树,软声:“娘,我要花,我要花~”

“要花啊?”苏筠慈祥地笑了,抬手摸了摸温丹的小脑袋,“娘跟你说,你爹最会爬树了,去找你爹。”

青媚笑道:“王妃,明王爷都快五十岁了,爬不动了。”

苏筠望着女儿向温长青跑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就要花,她笑眯眯道:“没关系,她精神着呢。”

女儿要花,儿子也跑来要花,温长青都一把年纪,她当然不会再爬树,便蹲下身子,一手抱一个,笑道:“爹抱着你们,你们喜欢哪朵花,就摘哪朵花,好不好?”

“好~”

女儿与儿子欢天喜地,各自摘了喜欢的花。

温长青方才转身,从皇宫那方,蓦然传来苍凉而肃穆的钟声,一声未落一声又起,响彻在温长青耳边。

她怔愣住,心头像是被利锐的刀剑狠狠割了一下。

角落的梨树下,依稀间,温长青看到一个少年伫立在那儿,对她笑了笑,再眨眼间,梨树下空荡荡。

仿佛能感受老爹的心情,温民与温丹紧紧抱着温长青的脖颈,而钟声依旧在敲,久久未平,温民小脸贴着温长青的脸,软声道:“爹,那是什么声音,是不是吵到爹了,好响啊~”

儿子问什么声音,温长青唇角微微颤抖,良久才开口:“没有吵到爹呢,那是祝福的声音。”

皇帝终究是去了,没熬过她。

她温长青,又熬死一代帝王。

之后温长青便忙了起来,先帝入殓,葬入帝陵,太子登基,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半年过去了。

新帝请温长青再入朝堂,她婉拒了,她之所以还留在朝堂,那是因为与先帝还有情分在。

她年轻时答应过先帝,离开朝堂,除非先帝死或者她死。

如今先帝已去,她一心只想抚养孩子长大,等孩子们长大之后,再陪王妃游山玩水,走遍天下。

岁月流逝,十年后,温民与温丹皆已十二岁,而明王爷与明王妃,已经五十八岁。

京城人人都羡慕明王爷与明王妃,不仅是羡慕她俩一双儿女文武双全,更羡慕这俩人不老的容颜。

明明都快六十岁的老人,白发苍苍,却腰板硬朗,满面红光,岁月虽在她们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比起同年数之人来说,更为年轻,仿佛她们容颜竟停留在了中年时期,不曾老去。

明王府,今日阳光明媚,温长青携王妃出来晒太阳,她坐在梨树下,苏筠则躺在她的双腿上。

“王妃啊,你看你头发,同我一样,都白了。”温长青左手与苏筠相扣,右手摩挲苏筠的白发。

“嗯。”苏筠抬眼望着温长青没有束起来,披在肩膀的白发,她唇角弯弯,“长青,我们白头到老了。”

“头发白了,我们可还没老呢。”温长青笑了笑,她倾身吻在苏筠唇上,末了在苏筠耳边轻语,“王妃,本王决定了,本王带你游山玩水去。”

于是,六十岁高龄的明王爷,留下一封家书,携她家王妃,游山玩水去了。她们去了许多地方,江南、北方、边塞,最喜欢的还是江南水乡。

直到五年后,明王爷收到一封来自儿子的书信,儿子在信中说,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想跟把女孩子娶回家,希望她能回去为他提亲。

明王爷携明王妃当即打道回府,刚给儿子娶了媳妇,女儿的心上人又开提亲,她俩风风火火又开始准备,经过数月的忙碌,女儿终于风风光光嫁出去了,还不等老俩口歇口气,孙子又来了。

于是,明王爷与明王妃便再未出过远门,她们也觉得一把年纪了,不再折腾了,便待在王府,带带孙子,出去逛逛街,串串老友们的门。

当时,京城中时常能看到这么一幕,白发苍苍的明王爷,手牵着同样白发苍苍的明王妃,旁若无人,悠闲自在地逛着京城的风景。

皇帝还没明王爷活得久呢,在明王爷九十五岁那年,皇帝驾崩,新帝继位,新帝每逢过年过节,都要上明王府跪拜老祖宗,顺便沾沾老祖宗长寿的喜气。

明王爷年轻时就有人骂老不死,这下还真成了老不死,就她这个岁数,每年过年聚在一起的子孙后辈,五六十张桌子都摆放不下。

过完一百岁大寿,是在春天,梨花树又开满了枝头。

明王爷宠了明王妃一辈子,明王妃陪了明王爷一辈子。

直至寿终正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舍不得啊,最喜欢这世了,

☆、晋江独家首发46

昏沉沉的黄泉路, 刺眼的光芒乍现, 光芒越来越明亮, 渐渐聚成人形, 最终凝固,路上的灵魂们没见过这般景象, 纷纷吓得作鸟兽散。

元神归位,宋子凉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缺失的记忆, 宛若洪水般涌入。

“又过去一世了。”宋子凉低声喃喃,她伫立在路中间, 微微垂下头, 细细回忆与温长青的一点一滴。

度过五世情缘,世世情深意重,四世结为夫妻。

宋子凉心间淌过一股暖流。

这会儿脑中全是温长青, 那张从年轻陪她苍老的脸,陪她一起褪色的青丝, 温长青宠了她七十五年, 直至携手相拥, 双双逝世。

即使喝下孟婆汤,第五世的柳迎风,依旧没有忘却自己的誓言,会找到她,并且爱上她, 娶她。

“这个混账女人,与她真是孽缘。”宋子凉失笑摇了摇头。

六世情缘已度五世,这是最后一世,宋子凉镇定心神,左右望了望,却没有瞧见那一抹的熟悉身影。

黄泉路空荡荡,不见人影。

“嗯?还没下来么?”

宋子凉皱了皱眉头,她明明记得,她与温长青,刚过一百岁大寿不久,便在梨花树下,相拥而逝。

她已经入了黄泉路,怎么等了这么久,柳迎风还没来。

上次在六道轮回井,约好在黄泉路相聚,共渡第六世情缘。

待渡完这六世情缘,黄泉路再次相聚,便一起回天宫。

一时心神不宁,宋子凉有些急躁的跺了跺脚,这个混账女人,该不会又比她先跳六道轮回井了吧,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她们既然坦白心意,就不会像刚开始那几世,大打出手。

摁下繁乱的心绪,宋子凉站在原地,就在黄泉路等柳迎风吧,等了约摸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人影。

宋子凉怕错过柳迎风,便耐着性子,又等了近俩个时辰。

望着黄泉路尽头,宋子凉耐心耗尽,心里陡然心生一丝不安,她终于等不下去了,就算凡间的温长青突然回光返照,这几个时辰过去了,凡间起码也有几个月,也该下来了。

迟迟不来,会不会在地府等她?

宋子凉左右为难,又怕柳迎风下来没有看到她。

当又俩个时辰过去。

宋子凉最终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向地府快步走去。

忘川河、奈何桥、望月台,再次踏入阴森森的地府,宋子凉恍惚了片刻,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

她们就是在这里又吵又闹,次次将地府搅个天翻地覆。

混账女人打架真是狠,撕扯抓咬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简直不敢想象,这个混账女人竟是温长青。

温长青一辈子都没有还过手,即使骂她,动手打她。

把你惹火了,她总是嬉皮笑脸跑过来,能把你给哄上天。

宋子凉唇角勾起,接下来却让她的脸色难看起来,黄泉路不见人,忘川河不见人,奈何桥也不见人,六道轮回井亦不见人,柳迎风究竟去哪儿?

拦了几个鬼差询问,都说没有看到柳迎风,守鬼门关的鬼差对宋子凉道:“神君,从黄泉路而来的,我们确实是没有看到柳仙进入地府。”

没有入地府,那入了何处?

宋子凉伫立在柳树旁,目光怔怔地望着平静的忘川河。

半响之后,她转头望了望身旁这颗大柳树,就是在这里,柳迎风对她说,可以证明她是喜欢她的,这个混账女人噘起嘴用亲她来证明,她当时有点惊恐,下意识甩了一个大耳刮子过去。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动手打她,又怎么舍得呢。

这家伙知道装可怜,她会心软,每次惹得她生气,就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刽子手一样,顾如风是这样,金元宝是这样,小白虎是这样,温长青也是这样,她究竟是会心软。

随着时间的过去,宋子凉慢慢回忆起这五世以来的一切。

以及柳迎风初升天宫,在台阶上看到她的那一刹。

内心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雀跃,为了许下的六世情缘,她把柳迎风从地府接走,不顾天道将她渡成仙,当柳迎风抬头望着她的眼神,她看到了,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却夹着一丝陌生。

宋子凉心想着,那个混账女人见到她该怎么唤她呢?

娘子?媳妇?王妃?

这是凡间的唤法,等回了天宫,还得再商量一下。

地府无风,无日夜。

伫立在忘川河边上的白衣女子,目光静静望着忘川河。

鬼差们知道白衣女子是天宫的子凉神君,亦知道神君在等柳迎风,默契般都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三日后,黑白无常从凡间拘魂回来,方才将鬼魂们压去判官那儿,出来巡视,在奈何桥旁边,只见神君孤零零站在那儿,颇为凄凉。

白无常推了推黑无常,小声道:“走,去看看。”

黑白无常走近宋子凉,宋子凉黯淡的眸光亮了一下,倏地转头一望,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失落,她声音干涩地问道:“你们可有见过柳迎风?”

已过去三日,凡间已三年。

不见柳迎风的踪迹。

听到她的话,黑白无常下意识对视一眼。白无常急忙摇了摇头:“神君,我们并没有见到柳仙。”

黑无常小声问道:“神君,您可是在等柳仙?”

宋子凉点了点头:“本君问你们,神仙投胎转世,在她死后,不入地府,又可去何处?”

“神仙投胎,像神君这般历劫的,没历完劫数,在凡间死后,须入地府继续历劫,若是历完劫数,便可以自行离去。”白无常想了想,又道,“若是在凡间死后没有入地府,那便是回到她该回的地方了。”

“该回的地方?”宋子凉愣住。

天宫?还是轮回凡间?

黑无常瞧着宋子凉苍白的脸,小心翼翼问道:“莫非是柳仙,在凡间死后,一直未入地府?”

“嗯。”宋子凉应了一声,她沉吟半响,又问道:“判官呢?去将他寻来,本君借他生死簿一用。”

神君吩咐,黑白无常很快便去寻判官,判官有事不能走开,倒是将生死簿交给黑白无常,带给神君。

宋子凉翻到了苏筠与温长青这一世,脸色顿时煞白。

捧生死簿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其上只记载出生日期,死亡日期,以及阳寿,并未有生平记事,而温长青的寿命,与她是同一天。

神仙历劫,投胎凡人,生死簿留白,皆是天定。

宋子凉抿住唇,深吸一口气,勉强镇住心神。

她再次翻到二十年前,柳迎风还未飞升那一世。

却被震惊地倒退半步,双手抖得越发厉害,上面只记载柳迎风名字、出生日期,生平经历、死亡日期、阳寿皆为空白,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凡人在生死簿必记载一生,宋子凉不可置信,一颗心紧紧揪起来,抬手翻往上世看去,却皆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名字,以及出生日期。

望着神君这般神色慌张,黑白无常面面相觑。白无常开口:“神君,这生死簿可有什么问题?”

宋子凉将生死簿翻到二十年前,柳迎风这一世,递给白无常,道:“你们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咦?”白无常发出一声惊讶,“居然是空白的。”

黑无常小声道:“会不会,柳仙本来就不是凡人?”

“怎么可能,不是凡人,还是神仙不成?”白无常摇了摇头,“你忘了,二十年前,是神君亲自入地府,在奈何桥上把柳仙带走的。”

宋子凉咬了咬下唇,颤声问道:“除了神仙生死簿留白,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比如说妖?或者魔?”

白无常想了想,摇头道:“除非不是六界之人。”

宋子凉咬得唇泛白。

黑无常小声道:“神君,说不定柳仙已经先回天宫了呢?司命掌管神仙历劫,或许您也可以去问问她。”

“若是有柳迎风的消息,立马来寻我。”宋子凉落下话,光芒一闪,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宋子凉直接去了柳迎风的洞府,因已过百年,这里荒凉一片,物具桌椅落了灰尘,她没有回洞府。

浮华宫后院,清尘正斜躺在青石上闭目养神,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见到来人稍怔了一下,开口唤道:“子凉?”

宋子凉急声问道:“清尘,柳迎风可有回来?”

清尘直起身,疑惑道:“没回来,若是回来,该会到浮华宫寻我,柳仙不是同你历劫了去么?”

“说来话长。”宋子凉眉头紧蹙,声音似有些颤,“我与她还有一世劫数,但她在凡间死后,并没有入地府,天宫也不见人,我找不到她。”

“不在地府,不在天宫。”清尘垂下眼眸,又缓缓抬头望着宋子凉,瞧了瞧她布满额头的冷汗,以及身侧紧握起来的双手,清尘缓声道,“你先别急,她已经成了仙,不会有事的。”

宋子凉道:“可我找不到她。”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剜去了一块心头肉,又疼又慌。

“我可从未见过你这般紧张,看的出来,这六世劫数,你们之间发生了点什么。”清尘倏地笑了笑,“子凉,或许是她有事呢,你别急,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宋子凉勉强一笑,道:“但愿吧,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下次再与你聊,先走了。”

“去吧。”清尘笑应。

宋子凉转身去寻司命,她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账女人到底去哪儿,什么狗屁誓言,狗屁约定。

明明最后一世了......

司命掰着手指头,正在埋头编写命格,听得急匆匆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便道:“子凉神君,好久不见。”

宋子凉直入主题:“我先不与你寒暄,我来找你有事。”

司命抬头瞧她:“不知神君,想看哪位神仙的命格呢?”

“柳迎风。”

“柳仙?”司命似笑非笑点了点头,“神君等等,我找找。”

司命翻到某页停住,想了一下,突然一拍后脑勺:“噢,我记起来了,你们的命格我没编呢,书云帝后特来吩咐过,神君与柳仙下凡历的六世情缘,全凭彼此之间的造化,我不能插手。”

“给我看看。”宋子凉道。

“喏,给你。”

司命把命格册递给宋子凉,宋子凉接过一看,除了页角撰有名字,一片空白,她紧皱眉头,似不信,又翻了几页,其他神仙密密麻麻大片,就她与柳迎风是空白,宋子凉随手再翻了一页。

“没有?”宋子凉手指一滞,“这是谁,为何也是空白?”

司命接过命格册,瞅了瞅上面记载的神仙,笑道:“这是成华大帝,唔......她好像退隐几千年了吧。”

“成华大帝?”她怎么不知道天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也难怪你不清楚,成华大帝是上古神龙,约摸有十几万岁吧,当年衍文帝君生下你不久,这位大帝嫌天上日子闷,便下凡轮回去了。”

司命顿了一下,又道:“五千年了,大帝也该回来了。”

她找柳迎风,不找成华大帝。

宋子凉突然什么,蹙眉道:“司命星君,神仙的元神以及仙气光芒向来不会轻易改变,若是从一种颜色突变成另一种颜色,你可知这是为何?”

司命摩挲下巴:“天宫没听有这种怪事,不过我在古籍上看过,也许突变的颜色,才是真正属于自身。”

宋子凉低声喃喃:“这么说,金色才是她真正的光芒色。”

“金色?”司命有些愕然,“我记得神君也是淡金色的吧?”

宋子凉点了点头:“司命星君掌管众多神仙的命格,你可知除了我,还有哪个神仙的光芒是金色?”

“这个我得想想。”司命揪了揪头发,“思元仙君是明黄色,不对,太回仙君是紫色,也不对......”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宋子凉觉得头疼,论起谁最知道天宫之事,或许可以找俩位娘亲。

宋子凉道:“司命星君,我有事便先走了,你若是想出来是哪位神仙,还请一定前来知会我一声。”

司命顿住,含糊应了一声:“没问题。”又摇头晃脑,念叨起来,“轻琪仙子,青蓝色,又不对......”

宋子凉走着,仰头望了望一片祥云的天宫,她眼下有些怀疑当初的决定,渡柳迎风成仙究竟是对是错?许下那六世情缘究竟是对?是错?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二十年前的柳迎风,一个甘愿为救她性命,而牺牲自己的凡人。

柳迎风本就不属于天宫,她这是回去她该回的地方么?

凡间?轮回?

红尘一断,永世不再相见。

宋子凉撩起左手衣袖,愣愣地望着手臂上这只七彩凤凰,那个混账女人死活要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脸颊突然有点凉,宋子凉抬手摸了摸眼角,湿了手心。

娘亲或许知道柳迎风的下落,若真回去了,她也阻止不住。

也罢,宋子凉抹掉眼泪,快步向外走去。

“哎哎,我明明记得,天宫中还有一位神仙是金色,怎么想不出来了呢。”司命星君趴在书案上,怔怔盯着命格册上面四个金晃晃的字,片刻之后,她激动一拍桌子,“终于想起来了!”

“神君!神君!”司命星君兴奋地举起命格册,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成华大帝的光芒就是金色的,她是一条金色的上古神龙!”

宋子凉方才踏下一格台阶,蓦然听得司命星君这番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台阶摔下去。

☆、晋江独家首发47

成华大帝是一条金色的上古神龙, 她的光芒是金色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宋子凉脑海中, 可是, 大帝是大帝, 柳迎风是柳迎风,她明明只是一介凡人。

宋子凉转身, 快步走至司命书案前,急声问道:“司命星君, 你确定是成华大帝么?除了成华大帝, 天宫之中还有其他神仙的光芒是金色的么?”

司命星君郑重地点了点头:“不会有错, 天宫除了神君,就只有大帝的光芒是金色的, 我虽没有见过大帝, 但在五千年前,我在仙莱岛有幸见过大帝离去时,周身散发出来的光芒。”

宋子凉喉咙哽咽了一下, 她握紧双手,默了良久之后, 竟莫名的问出这么一句:“成华大帝是男是女?”话刚问出口, 连她自己都呆了一呆。

司命笑道:“大帝是女子, 约摸有十几万岁,辈分比你我还高很多呢,与衍文帝君同是上古神。”

十几万岁,上古神。

宋子凉唇角有些颤抖,她问道:“成华大帝的府邸在何处?”

“大帝在天宫上没有府邸。”司命顿了一下, 瞧着宋子凉紧绷的脸,唇边露出一抹玩味儿的笑意,“不过,大帝一直居住在仙莱岛,仙莱岛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可惜自从大帝下界轮回之后,仙莱岛便处于封闭的状态,一般神仙是进不去的,除非......”

宋子凉蹙眉:“除非什么?”

“除非大帝回来了。”

盘旋在脑中的念头越发明朗起来,回没回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成华大帝真是......宋子凉咬了咬唇,问道:“仙莱岛在什么地方?”

司命终于发现不对劲:“咦?神君似乎对大帝很感兴趣。”

宋子凉认真道:“我不认识成华大帝,但是我要弄清楚一件事,就必须见到她,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也罢,仙莱岛就在东边的奇仓海......”司命星君刚把地址说出来,宋子凉迅速道了谢转身便走。

她没有去仙莱岛,而是回了一趟帝府,既然娘亲们与成华大帝同为上古神,那必然是相识的。

宋子凉从小到大,却从未听过娘亲们提过这个成华大帝。

帝府,书云盘坐在湖边抚琴,而衍文帝君伫立在她身旁吹笛,徐徐琴声悠然,笛声缠绵,琴笛和鸣。

“娘!娘亲!”

倏地响起一声熟悉的叫唤,帝君与帝后默契般停下,相视一笑,似乎对女儿的到来一点不惊讶,瞧着火急火燎而来的宝贝小祖宗,书云眯起眼笑了,推了推衍文帝君的小腿,兴奋道:“快看,我们的小祖宗,这么快就回来了!”

衍文帝君那张向来冷冰冰的脸,也露出一抹慈祥的神情:“这么久没见,这丫头还是这般急躁。”

“你别跑这么快,当心摔着......”书云站起身来,宋子凉便已经扑到她怀中了:“娘,我好想您!”

“小祖宗,你亲娘在这里呢!”衍文帝君在一旁委屈地摸了摸鼻子,女儿明明是从她肚子里生的。

宋子凉从书云怀中探出头:“娘亲,我有事找您。”

衍文帝君冷哼一声:“有事就找娘亲,没事就不找了?”

“嘿呀,小祖宗都多大了,你还吃我的醋干什么。”书云白了衍文帝君一眼,抬手捏了捏宋子凉的鼻子,笑眯眯问道,“六世情缘历完了么?”

“没有。”宋子凉苦着脸,“娘,您们认识成华大帝么?”

“成华大帝?”书云愣了一下,脸上神情有些疑惑,“这个你得问你娘亲,成华大帝与你娘亲很熟。”

“真的么?”宋子凉双眼发亮,她放开帝后,抬手揪着帝君的衣袖,摇了摇帝君的手臂,“娘亲,您与大帝很熟,能跟我说说这位大帝么?”

“嗯,可以。”衍文帝君盘腿而坐,“你想知道什么?”

她想知道什么,宋子凉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娘亲,我想知道,成华大帝是不是柳迎风。”

衍文帝君稍稍诧异,她点头道:“柳迎风就是成华大帝。”

即使知道有这个可能,当证实是真的时,宋子凉还是十分震惊,她喃喃:“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书云叹了叹,道:“柳迎风只是成华大帝轮回的一世罢了,当年她在凡间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你,并与你许下六世情缘,柳迎风这一世,本来是成华大帝在凡间历的最后一世,只要喝下孟婆汤,便会记起一切,不再入轮回,只是没想到,你这小祖宗竟入地府将她带出来。”

衍文帝君摸了摸宋子凉的头,轻声道:“你为了与柳迎风的六世情缘,在剐仙台遭了这么多罪,我们不告诉你,就是因为怕你接受不了,待你们历完六世情缘,成华大帝也会记起一切。”

宋子凉苦笑:“可惜,我们没有历完最后一世。”

“这都是注定的。”书云轻轻拍了拍宋子凉的背,“小祖宗,既然你回天宫了,想必成华也回仙莱岛去了,娘知道你喜欢柳迎风,可是以后都没有柳迎风了,只有仙莱岛的成华大帝。”她顿了一下,“你想去找成华大帝么?”

“娘,我......”

“唉,娘懂你想什么,都是一场孽缘。”书云叹了一声,“当年你出生,成华还抱过你呢。”

宋子凉闻言嘴角剧烈抽搐,那个混账女人抱过刚出生的她??快告诉她,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对了,你最喜欢的坐骑凤凰,也是成华送给你礼物呢。”

宋子凉直勾勾盯着一步之遥的碧湖,她真是恨不得一头栽进湖里淹死自个算了,又突然想起来,百年前在天宫追着柳迎风要凤凰的场景......她有点后悔了,她就该早点劈死柳迎风!

宋子凉有气无力道:“娘,娘亲,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们说过......”

衍文帝君与书云相视一眼。书云咳嗽了几声,支支吾吾道:“为什么,因为,因为这六世情缘,是你小时候,嗯......死皮赖脸拉着成华许下的。”

“我,”宋子凉指着自己,“拉着成华大帝,许下的?”她倏地站起身来,“娘!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最重要的是,她死皮赖脸!

她怎么可能会死皮赖脸!

“小祖宗啊,娘也想跟你开玩笑啊,”书云扶额,深深叹息,“孽缘,孽缘,都是孽缘啊......”

衍文帝君开口道:“在你百岁之前,天天在仙莱岛黏着成华,连娘亲们都不要了,她去哪儿,你去哪儿。”

宋子凉瞬间呆滞。

“成华下界轮回也是因为你,她算出在你五千岁那年有劫数,她便与你约定,她封住你的记忆,还有自己的记忆入轮回,若你能在五千年后的那一场劫数遇到她,她便许你六世情缘。”

“我得缕缕,我得缕缕......”

宋子凉脑子一片混杂,她百岁之前竟认识成华大帝,这位大帝十几万岁......她五千多岁......而且她还死皮赖脸天天黏着大帝......折腾来折腾去,这六世情缘竟是她向成华大帝求来的。

书云长长叹息:“小祖宗啊,你百岁之前的记忆,是被成华封印的,我跟你娘亲也解不开,你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便只有去找成华了。”

衍文帝君直起身,拍拍女儿的肩膀,鼓励道:“喜欢就大胆去追吧,当初娘亲与你娘也挣扎过,柳迎风就是成华,成华就是柳迎风,是与不是仅仅在你一念之间,成华应该也回仙莱岛了,不要等待,也不要犹豫,去找她吧。”

“娘亲......”

她也想去找柳迎风,可是她该如何面对成华大帝?

见女儿迟迟不动,满脸颓丧的模样,书云眯眼笑道:“小祖宗,你该不会是嫌弃成华大帝太老了吧?”

宋子凉嘴角一抽:“娘,你会嫌弃娘亲比你大十万岁么?”

书云大笑出声,她道:“娘要是嫌弃,就不会有你啦。”

衍文帝君倏地笑了,走近书云身旁牵着她的手,抬眼望着女儿,她娘亲这番话在宋子凉听来,简直是在她心头上插刀,帝君道:“成华比娘亲还要大五万岁,她如今也有十八万岁了吧。”

第五世的温长青被骂老不死,眼下还有个更加老不死的......

女儿的脸瞬间黑了,书云抬脚踢了衍文帝君一脚,没好气地说道:“你不知道女人最讨厌提年龄么!”

衍文帝君道:“我就不讨厌。”

书云又踢她一脚:“不许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等会别求我。”衍文帝君冷哼一声。

“晚上谁求我,谁孙子。”

衍文帝君:“......”

耳边传来娘亲们的打情骂俏,宋子凉心里却是一片空落,她有点想那个混账女人了,在凡间时,她们也会像娘亲们这般打情骂俏。

这是最后一世了。

宋子凉望着波澜起伏的碧湖,层层荡起的涟漪,宛似她此时的心境。宋子凉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娘,娘亲,我想一个人静静。”

“别想太多,知道么。”书云将脸贴了贴宋子凉的脸,在她耳边低声道,“想明白了,就去找她吧。”

“好的娘,我知道了。”

衍文帝君与书云对视,无奈一笑,携手离去。她们刚走出院子,衍文帝君双眼突然一亮,又折回去对宋子凉耳语几句,书云倏地瞪大眼睛,她家小祖宗似乎气急了,转身就消失在原地。

书云愕然:“你跟小祖宗说些什么,她怎么就走了?”

衍文帝君道:“我不说话。”

书云愣了一下,顿时没好气道:“我允许你说话!”

衍文帝君拽道:“求我。”

书云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行啊,晚上别求我。”

衍文帝君急了:“哎哎哎啊,书云,别这样,我跟你说!”

“这差不多。”书云斜睨她。

“我真是败给你了。”衍文帝君无奈摇了摇头,她牵过书云的手,又问道,“你还记得思琴么?”

“思琴?”书云愣了一下,蓦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方才就是拿思琴来刺激小祖宗啊?”

“小祖宗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喜欢一个人,眼里便容不得沙子,思琴喜欢成华几万年了,得知成华回仙莱岛,一定会赶来仙莱岛找她。”

书云同情地摇了摇头:“成华从未对谁动过心,这次可真要栽跟头了,三个人见面,得多尴尬。”

衍文帝君道:“就小祖宗那暴脾气,你还怕她会吃亏么?”

“唔,我先同情一下成华。”

奇仓海之上的仙莱岛,整座岛屿皆种满了梨花树,梨花常年盛开,开满枝头,当风徐徐吹来时,仙莱岛便下起梨花雨,吹落的梨花飞舞在空中,良久之后,落在地上又似铺满一层白玉。

温长青逝世之后,柳迎风并没有入地府,她是躺在梨花树下,从梨花雨中醒来。仙莱岛,是她的地方。

而她不再是柳迎风,也不记得温长青,她记得她是成华大帝,是仙莱岛的主人,她的记忆仅仅滞留在最后一世的柳迎风,之后的还未能想起来。

成华大帝醒来的第四日,她正坐在梨树上,苦思冥想自己缺失的记忆,仙莱岛却来一位不速之客。

“成华,真的是你啊,成华,啊啊啊,你回来啦!”

女子惊喜的尖声叫喊霎时传来,成华大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闪过一抹蓝色,她嗅到略熟悉的香气,怀中便扑进一个柔软的身子。

“讨厌,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五千年了啊!”

成华大帝被女子撞得差点摔下去,她迅速抬手抓着头顶的枝头,极力稳住身子,脸当即就黑下来,拎起女子放到身旁的树枝上,没好气地问道:“思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哼,我天天关注着你的仙莱岛呢。”思琴又挽住成华大帝的手臂,“讨厌,回来都不通知我一声!”

“我也才回来。”成华大帝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成华,我们都这么久不见,抱你一下怎么了嘛。”思琴挪了挪身子,挨近成华大帝,揪起成华大帝的衣袖,盯着她,“成华,你都单身十几万年了,你真不考虑一下我么?”

成华大帝头疼:“思琴,我活十八万年,早就看淡红尘,我也不想谈情说爱,何况我大你十万岁。”

思琴气鼓鼓叫道:“实在太过分了,你每次都用年龄来敷衍我!十万岁就十万岁,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成华大帝话落,纵身一跃,跳下梨树。

“你怕什么嘛!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会说服我爹娘!”叫成华要走,思琴急了,也急忙跳下来。

成华大帝走了几步,转身道:“赶紧回去吧,别跟着我。”

思琴快步向她走去,坚决地说道:“我不回去,五千年前,你天天被那个小丫头片子黏着,都没时间理我,现在她不在了,我得黏着你!”

成华大帝愣了一下:“小丫头片子,哪个小丫头片子?”

思琴惊诧道:“衍文帝君家的小丫头啊,你忘了吗?”

“衍文家的小丫头,她黏着我?”成华大帝歪头想了想,五千年前有这么一个小丫头黏着她么?她只记得衍文确实生了一个小丫头,挺可爱的。

“你居然忘记了!”思琴惊愕了一下,又愤愤说道,“不记得最好了,小丫头太可恶哦,霸占你就算了,天天惹是生非,还要你去擦屁股!”

“是吗?这么调皮捣蛋,我有些记不大清楚。”如此顽劣,衍文还不得气死,成华大帝不由得失笑,“我刚醒来不久,以前的事情还没想起来。”

思琴急忙挥手:“别别别,你最好别想起来,想小丫头干嘛呢,她都长这么大了,没什么好想的!”

“唔,我记不太清楚。”成华大帝俯身坐在梨树下,望着思琴莞尔而笑,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你同与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呃......好,好。”

思琴被成华的笑容激起心潮起伏,飘飘然地坐在她身旁。

鼻尖萦绕着梨花清香,入眼是梨花纷飞的景象,思琴愣愣望着成华的侧颜,吞咽了一口唾沫,这般良辰美景,要是能依偎她怀里就更好啦!

思琴眼都不眨盯着她,成华大帝却没有转头看思琴。

她倾身靠在梨树上,微微眯起眼睛,瞧着仙莱岛下了十几万年的梨花雨,轻轻开口:“思琴,衍文家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思琴吃了一惊:“不是吧,连名字你都忘了,你这忘得够彻底的啊!”她顿了顿,“忘了就忘了吧,小丫头叫宋子凉,宋子凉,还记得么?”

成华大帝摇头道:“不记得,我只记得在她出生那日,抱过她,以后发生的事,就记不大清楚。”

思琴嫌弃地说道:“我跟你说啦,不记得最好,因为对你来说那可是噩梦啊,这个小丫头,顽皮的很嘞,天天待在仙莱岛黏着你,出去就闯祸,完事了还得你去给她擦屁股,还不到一百年,你堂堂大帝的面子差点卖光了!”

成华大帝皱了皱眉:“这么顽皮捣蛋,衍文不管管?”

“管什么啊,衍文帝君每次要教训,你不都在旁边拦着吗!”

“我拦着?”成华大帝诧异,“这么顽劣,我为什么要拦着?”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思琴挪了挪身子,悄咪咪挨近成华大帝,“我记得有几次,她惹你生气了,可在你面前嚎几嗓子,你就没辙了。”

“这样岂不是害了她?”成华大帝深深觉得心软是病。

“你不在的五千年里,这丫头也没闯下什么大祸,不过在百年前,这丫头将凡人带上天宫,渡成仙了,在剐仙台受了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劈得那个惨哦,浑身都没几块好肉。”

思琴吸引成华的注意力,成功挽上成华大帝的手臂。

成华大帝眉头紧皱:“那她现在呢?可还在天宫?”

思琴道:“应该不在吧,听说是跟那个凡人渡情劫去了,这都过去一百多年,差不多该回来了。”她摇了摇成华大帝的手臂,“成华,干嘛老是问她呀,你就能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成华大帝扭头扫了她一眼:“嗯,满面红光,还长胖了一点,看来这五千年,你过的还不错。”

“哪里胖了,哪里胖了!”思琴气了,她轻拍了一下成华大帝的肩膀,“你瞅瞅,我的脸都瘦下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是天天想你想的!”

成华大帝嗤笑:“行了吧,明明就胖了,还不承认。”

“呸呸呸,你才胖呢!不知道女孩子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胖的吗!活该你单身十几万年没人要!”

“我活该没人要,我是不是得对你说,活该我不要你。”成华大帝瞥了一眼身旁满脸怒容的女子,她站起身来,“行了,别闹,你回去吧。”

“气死我了!”思琴真的怒了,她迅速爬起来,跳到成华大帝的背上,紧紧搂住她的脖颈,叫道:“成华,我没让你不要我啊,那你要我嘛!”

成华大帝斥道:“胡说什么呢,给我下来,不许闹了!”

“就不下来,我小时候你还背过我的,你再背我走走嘛!”

成华大帝没动:“思琴,再不下来,我把你扔地上。”

“讨厌,不背就不背!”思琴刚要松手下来,她双眼转了转,瞅准成华大帝的脸,迅速亲了下去。

成华大帝反应很快,下意识用手挡住了思琴的唇。

“下来!”成华大帝脸色铁青。

思琴瑟了一下脖子,赶紧从她背上跳下来:“好好好,我不闹了,成华,你别生......”她话还未说话,竟觉得周身瞬间冷了几分,似乎有一双眼睛冷冷正盯着她,凉嗖嗖的,思琴抱了抱手臂,“嘶,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呢?”

☆、晋江独家首发48

听了思琴的话, 成华大帝才发觉仙莱岛闯进陌生人, 她皱了皱眉头, 当即转头, 向那股凌厉目光射来的方位望去,隔着漫天梨花雨, 她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梨树下,伫立一个白衣女子。

仅仅是看了一眼, 成华大帝的心竟剧烈跳动了一下。

成华大帝轻问:“她是谁?”

“咦?”思琴惊讶, 她似不服气, 又挽上成华大帝的手臂,“这就是衍文帝君家的小丫头, 你们都五千年没有见过了, 这丫头怎么又来找你!”

这就是衍文生的女儿?当思琴挽上她的手时,成华大帝正望着白衣女子,她明显感觉到白衣女子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 倏地又冷了几分。

思琴想起五千前就气,她愤愤叫道:“成华, 你都不记得她, 她也长这么大了, 再黏着你不合适了!”

“你黏着我,也不合适。”成华大帝抽出自己的手臂。

思琴气得跺了跺脚:“怎么就不合适啦,我们很合适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我跟你说哦,我们要是在一起,肯定是天宫流传的一对佳话!”

宋子凉深吸一口气,她双手紧握,捏得“啪啪啪”作响。

成华大帝?呵!

明明看到她了,为何还不过来?明明是柳迎风的脸,这个混账女人看她的眼神为何没了柔情,就像初升天宫时看她的第一眼,用陌生的眼神看她。

成华大帝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就没离开过,她对这个女子,莫名有一丝心动的感觉,熟悉,亲切。

而且她还有种预感,她再不离思琴远一点,这个女子紧握的拳头,下一刻会砸她脸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似乎这是天生的直觉。

成华大帝理都没理思琴,她抬脚向宋子凉走去。思琴急了,急忙拉着她的手臂,叫道:“成华,你不是忘记她了吗,你给我回来!”

“放开!”成华大帝甩开思琴的手,迎着漫天飞舞的梨花,缓步走到宋子凉面前,她仔细瞧了瞧女子的脸,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宋子凉似不可置信,她上前揪着成华大帝的衣襟,直勾勾盯着这张熟悉得刻入骨子里的脸,她一字一句道:“柳迎风,你不记得我了?”

“柳迎风?”成华大帝疑惑地对上宋子凉的双眼,“这是我在凡间历的最后一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你居然都忘了。”宋子凉颓然松了手,自嘲自讽,“我鼓起勇气来找你,你居然告诉我,你忘了这一切,你忘了我们的记忆。”

思琴快步走过来,不满地看着宋子凉,叫道:“小丫头,怎么跟大帝说话呢,你不是跟那个凡人历情劫去了吗,怎么成华一回来,你又纠缠她。”

“我纠缠她?”宋子凉怒极反笑,“对,我就是要纠缠她,你又能怎么样?”她抬手又揪住成华大帝的衣襟,将她拉到自己眼前,盯着她,“我不管你是柳迎风,还是什么成华大帝,我告诉你,我宋子凉这辈子就跟你杠上了!”

成华大帝吞咽一口唾沫,她活了十八万年,敢这么对她说话的寥寥无几,可她竟生不起气来,这个小丫头口出狂言,她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臭丫头,你太过分了!”思琴拽住成华大帝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的身旁,怒视宋子凉,“你小时候黏着成华还不够,现在还要黏着她吗!”

“那又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宋子凉冷声道。

思琴气急败坏:“别以为你现在长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跟成华绝对不可能,她比你大十八万岁!”

“十八万岁又如何?”宋子凉冷冷说道,“我都不介意。”她抬眼盯着成华大帝,“你敢介意么?”

思琴倒抽一口冷气,她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丫头居然用“敢”这种字眼对大帝说话,她到底知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谁!成华大帝!上古神龙!比你娘亲辈分还高的存在!

然而,更令思琴大跌眼镜的是,成华大帝一脸茫然的样子,她简直难以置信,“不敢”这俩个字,居然是从成华嘴里说出来的!

成华大帝说出“不敢”那俩个字,连她自己都懵了。

宋子凉满意地笑了:“听见了么?她都不敢介意。”

思琴狂摇成华大帝的肩膀,她要把成华摇醒:“成华,你不是介意你比我大十万岁吗!为什么你不介意你大宋子凉十八万岁!十八万岁啊!”

成华大帝苦恼,她也不知道。

宋子凉却怒了。

该死的,这个混账女人到底是忘个干净,竟敢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子拉拉扯扯,是想气死她么!

“给我过来!”宋子凉一把将成华大帝拽到自己身后,在成华大帝呆滞的眼神中,宋子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忘了我,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起我们经历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记住,不许挨任何一个女人这么近!”

思琴气炸了,她狠狠跺脚:“成华凭什么听你的啊!”

“凭什么,她敢不听么?”宋子凉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即使喝下孟婆汤转世成凡人,温长青不记得她,却未曾忘记过誓言,遇到她之后,依旧携手相守到老。

如今,柳迎风摇身一变,身份变成辈分至高的大帝,不记得她,可彼此之间的情缘是不会消逝,因为这是她们最后一世的情缘,永久的情缘。

“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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