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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颗苹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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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当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阮心糖独自在家闲坐着,又担心她姐薛奉遥在葬礼现场会崩溃,于是打了电话问江柏屿现场的情况,格外问了句薛奉遥。

然而江柏屿告诉她,并没看见薛奉遥,应该是没有到,但不确定她晚一点会不会来。

挂了电话,她立即又打给薛奉遥,电话里的嘟声响了很久,响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人接。

阮心糖记得之前有跟她确认过,今天的确是她的休息日,还特意把地点时间都发到她微信,所以她今天应该不在医院。

那会在哪儿?

在做什么?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坐不住,便又打电话到薛奉遥家,被告知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早上出门早,那时候没下雨呢,所以就没带伞,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疯玩儿,打电话也不接,说不定回自己家补觉去了,我昨晚凌晨起来喝水看她都还没睡,不知道在自己卧室翻什么东西……”电话那头大姨在不满地唠叨。

阮心糖应了两声,不想继续跟她这儿耽误时间,便匆匆挂了电话。

家里也没人,葬礼那边也没去,那薛奉遥到底在哪儿?

不会真在家睡觉吧?

她干脆起身换衣服准备过去看看。

刘司机今天被江家调走,在葬礼那边帮忙迎送客人,阮心糖昨晚本来跟江柏屿保证今天不出门,不自己乱跑。

但是现在,没办法。

跟江柏屿发微信告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出租车上。

而江柏屿看到微信后给她打过来电话时,她已经又从薛奉遥家出来正在拦一辆出租车。

江柏屿有些着急,“昨晚不是说好一个人不出门吗?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接你。”

“不用了,没事的,我会小心出行,一定保证自己安全好吧?”阮心糖有些头疼他现在过分的担忧。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总得心里有底。”

“我在出租车上,刚从我姐家出来,我在她家桌上看见一张照片,我想我应该猜到她在哪里了。”

那张照片上是一颗大树,树底下放着一个小铁盒子。

照片的背面解释了那天的事情,薛奉遥和言漠承各写了一个愿望放进盒子里,埋在大树下,约定二十年后一起来打开。

而这棵树就离他们中学后门不远。

薛奉遥和言漠承当初读的中学是北阳市有名的贵族学校,和北阳市一中这样的公立学校不同,那所学校建在北阳市郊,占地面积宽广,风景优美,和一些著名的大学校园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建筑物也都偏英式建筑,双语教学。

阮心糖有好奇过为什么江柏屿读的是北阳一中,而言漠承被送去读了贵族学校。

看起来家长有些偏心。

江柏屿当时解释说因为北阳一中是她母亲的母校,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就常带他到北阳一中游逛,他觉得这个地方比那些所谓的贵族学校更有人气儿,也更亲切。

听到这里的时候阮心糖有些羡慕,江柏屿是可以做选择的人,他选择了北阳一中,但她升学那时候,是没有多余的选择的。

她羡慕薛奉遥可以读贵族学校,因为她们的校服是精致的套裙,而不是宽大没有特色的运动服,还羡慕她可以自己在学校住,家务也都有保姆打理。

阮心糖就不同了,他们家没大姨家那么有钱,她就算考了全年级最高分也去不了那所贵族学校,只能选择公立中学里最好的北阳一中。

每天还得被爸妈监督着做一些家务,就因为阮妈妈和阮爸爸不希望她成为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她那时经常腹诽,她才不是书呆子,她还会暗恋大帅哥呢!

如今,她成了大帅哥的妻子,怀着孕往以前梦寐以求的贵族学校跑,为了寻找她那个感情不太顺遂的表姐。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她不禁轻叹出声。

谁知这一声叹息倒打开了司机师傅的话匣子,以为她心情抑郁,便十分热情的开导她。

阮心糖很感激,但也应付得十分无力。

好不容易到了地点,赶紧下了车。

雨点比起刚刚出门时又大了些,她撑起伞径直往那颗树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树底下有人,心里着急便加快了步伐,等来到树底下,发现靠着树干坐着的还真是薛奉遥。

薛奉遥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全身湿透,头发一缕缕贴着脸庞,显得脸色更加苍白无血色。

她闭着眼,像是在小憩。

“姐?”阮心糖轻轻推了她一下。

薛奉遥睁开眼,有些迷茫的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回家。”她把身上外套脱下搭在薛奉遥身上,“你怎么在这儿干坐着,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一躲。”

她又拿纸巾给她擦脸,擦湿掉的头发。

薛奉遥拨开她手,喃喃自语:“我往哪里躲,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她抱紧双膝,垂着眼帘,不知道在看哪儿,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干净秀气的脸庞被无法言说的悲恸笼罩,仿佛泪都流尽了。

她一直不哭,阮心糖倒快哭了,“姐,你别这样,咱们回家,你别在这儿坐着了。”

薛奉遥摇头,木然得像一个木偶娃娃。

阮心糖见劝不动,只能掏出杀手锏,带着哭腔道:“你就算看在我大着肚子的面子上,体谅我一下,跟我回家好不好?”

薛奉遥这回终于肯看她一眼,又看眼她的肚子,还是站了起来。

阮心糖松口气,挽着她往外走。

两人坐上回家的出租车,薛奉遥靠着窗一路不说话。

她脸色不好,阮心糖便伸手去碰她额头。

“你发烧了!”她惊呼,立马让司机往最近的医院开。

她是担忧一路,薛奉遥却无比平静。

好像发高烧的不是她,头晕不舒服的也不是她。

好像灵魂已经被雨水冲走,就剩下这幅躯壳麻木游荡人间。

到医院后,护士很快给薛奉遥输上葡萄糖,好让她的躯壳还能继续撑下去。

输液室里不管何时都是满满当当的人,但因为不是重症监护室,所以气氛还好,甚至有点嘈杂。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薛奉遥睡着了。

阮心糖松一口气,看她眼下那青色眼圈就知道肯定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不过也是,要换作是她,恐怕这一生也无法再安然入眠。

但她原本并不知道薛奉遥对言漠承的感情如此深。

也许薛奉遥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看清自己。

可惜,一切都晚了。

薛奉遥直睡到下午,窗外雨停了,阳光从乌云里挣扎出来,温暖的光洒在输液室里,一片祥和。

她有些恍惚,不知这一觉睡醒是何时何地,拿手挡了挡阳光,待眼睛可以适应时才放下。

可是莫名的,她就哭了,泪水决堤,悲伤汹涌,对着那阳光泣不成声。

言漠承死了。

这样好的阳光,他再也看不见了。

……

陪薛奉遥输完液,确认不发烧了阮心糖送她回家。

车上她依旧沉默,眼睛哭得红肿,发胀发酸,只有闭着眼才好受些。

可是闭着眼,眼前又都是过去的回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就连眼泪也控制不了。

阮心糖觉得颈间有些湿润,垂眸看了眼枕在她肩头的薛奉遥。

她的情绪没有很大波动,只是默默地淌泪,也不曾抬手去擦拭。

阮心糖看不过去,帮她抹泪,又握住她手,蹭蹭她的头,极尽所能去安慰。

回到家,薛奉遥倒头便睡,好像回卧室的力气也没有,她就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像只瘦弱的猫。

看她这样,即便到家阮心糖也依旧不放心,于是就在客厅守着。

晚上八点,那边葬礼结束,江柏屿过来接阮心糖回家。

她开门,发现来的不止江柏屿,还有念琢。

念琢眉间沉重,脸色担忧,等不及阮心糖开口,便问:“她怎么样了?”

阮心糖望了眼沙发方向,放低声音:“回来就睡着了,好像到现在也没醒,而且今天一天也都没吃东西。”

她用“好像”是因为她不确定薛奉遥是真的还没睡醒,还是已经醒了但不愿睁眼面对现实。

半个小时前她做了清淡的粥和小菜,怕薛奉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便轻轻叫她几声。

薛奉遥没有给反应,只是闭着的眼动了动,翻身朝里不理她。

“不吃东西怎么行。”

说话间,念琢已经朝沙发边走去,他动作轻柔地单膝跪在沙发前,轻声地哄劝着。

“遥遥,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薛奉遥依旧没反应。

念琢又劝几句,没有效果,便给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起身坐在长沙发的另一头,继续想办法。

阮心糖和江柏屿给他们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自己则坐到饭厅去。

“念医生怎么会来?”她轻声问。

“他也是见薛奉遥今天没来,所以问我她什么情况,我简单说了两句,他就着急得非要跟着过来。”江柏屿解释着,脸色语气都十分疲惫。

阮心糖不免有些心疼,便说:“念医生的性格也挺体贴细致的,要不今晚让他留在这儿帮忙照顾一下我姐?我看你也挺累了,咱们回家休息,好吗?”

江柏屿知道她在关心自己,伸手揉揉她的头,说:“来的路上我跟他说过了,他没什么问题。”

江柏屿眼里的红血丝让阮心糖心疼得不行,立即拉了他起身:“那咱们现在就回家吧,你也必须好好休息下了。”

两人跟念琢打了招呼,阮心糖也不管薛奉遥能不能听见,过去跟她道别,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正要离开,听见她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谢谢。”

听见这话,她总算安心一点,又拍拍薛奉遥的肩,嘱咐道:“记得起来吃饭啊。”

说完又朝向念琢:“念医生,我听柏屿说你也没吃饭,我刚刚做了点粥和小菜,就在饭桌上,你将就吃一点,垫垫肚子。”

“知道了,这里有我,你们放心回去吧。”

念琢送了他们两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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