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顾南泽拉着小姑娘在怀中安慰了一番后, 准备离开, 入宫面圣。
小姑娘闷闷的自他怀中出来, 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你不要吃亏, 尽力就好。”
闻言, 顾南泽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应下。
微微低头想凑近些告别, 这才发现, 姑娘眼下的青黑。
“我走了, 你回房休息一下。”他低着嗓子, 温声说道。
晏时欢摇了摇头, 拒绝,“我想陪着娘亲。”
顾南泽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回房休息好不好, 等你醒来我便拿着千凉枕回来了。”
一向听话的姑娘这回执拗的拒绝, “我就在这等着你回来。”
侯爷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挑了挑眉,“南泽, 你去吧,阿欢累了可以在桌上趴会,她担心娘亲,回去也睡不安。”
晏时欢听见爹爹为她说话, 连忙对着他点了点头,满是赞同。
顾南泽也没了法子,让她不要乱跑, 随后无奈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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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皇上收到了什么消息还是如何,进宫进得通畅无比,一会便见着了皇上。
太监通传后,顾南泽走进殿后,通传的太监得令出了殿,顺手将门关上了。
心里微微一动,顾南泽弯腰拱手,“微臣参见皇上。”
“顾爱卿怎这个时候来了?”皇上坐于首位,面上一片温和。
只有顾南泽知晓,他心微惊,想来如此顺畅便只能是皇上提前知晓了这事。
想明白后,顾南泽也懒得再绕弯子,直言道:“微臣所求之物...皇上英明,定知晓为何物。”
皇上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语调扬了些,“哦?何物?朕还真不知晓。”
顾南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恭敬的道:“微臣所求为千凉枕。”
既皇上装作不知,他也不介意再说一次。
“为谁所求?”皇上坐于上方不言于色。
“于微臣有恩的一位长辈。”顾南泽沉吟了一番,斟酌着回答道。
忽的,皇上冷哼了一声,在这空旷的殿里徒生冷意。
“长辈?衡阳侯的夫人怎的对你有恩了?”
“衡阳侯一家皆对微臣有恩,皇上向来重礼重情,望皇上体谅。”
“对你有恩,所以朕的左右臂可要联合?”皇上冷笑着说道,“亦或是,与晏家结亲?”
话中隐隐的威压扑面而来,顾南泽心中微顿,闷声抬了头,语气却无比坚定:“微臣与侯爷一心向着圣上,绝无二心,亲...是要结的。”
这般态度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怕是皇上不赞同他娶阿欢的。
两个权臣的结合,让皇上的危机感加重了太多。
那更要坚定些。
顾南泽沉了声,郑重道:“若皇上担心臣有二心,娶晏家女有目的,大可将微臣手中的权利收回或贬谪,只要能娶她。”
“呵,看不出来,众人皆知的冷面丞相居然也是个痴情种。”皇上讽刺的笑了笑,并未决定要与他商量两家结亲之事。
拱了拱手,顾南泽垂头作恭敬态。
殿内又一次沉默下来。
顾南泽揣测着圣意,明白现在不能先开口,先开口就坐实了他心虚。
无论他有没有想法,在皇上眼里他有就是有,没有也存有一些。
全凭皇上如何想的。
若是他开了口,某句话未考虑清楚,或是哪个字用得不恰当,都有可能当场下狱,甚至连累侯爷。
许久后,皇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再咳了一声,略带玩味的道:“换那千凉枕,你可想好了?”
当初这千凉枕,是前朝某个爵侯家中私藏的,当初抄家费了不少力气,而藏着千凉枕的地道十分隐蔽,让顾南泽审问了差不多一个月才问出来。
这位前朝爵侯是出了名的人品差,又好财,于是那地道中的金银珠宝等东西几乎充满了国库。
当然,那千凉枕也包含其中。
那前朝爵侯被拷打一月才吐出来的东西,本已够小心了,可还是被那堆放的毒物伤着了。
为表慰问,与充实国库的满意,皇上便许他在收入国库的东西里挑一样,当时他回家养伤去了,这便一直压着没有去选。
千凉枕如此珍贵,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是放在以前,每个皇帝都有长生的念头,定是要拿来自己用的,可偏偏,当今圣上不在乎这些术论。
当今圣上日理万机,是个圣明受百姓喜爱的皇帝。
“回禀皇上,想好了。”
“拿去。”皇上挥了挥手,倒是同意得快。
不过是他不用的东西,倒也没什么。
可是...结亲?呵。
皇上笑了笑,眸间凝了些冷色,看着下面站得笔直的年轻丞相。
他很是好奇,若是他不同意这门婚事,他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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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您让盯着的侯爷一直在府里,反而是丞相出了侯府立马入了宫。”
“哦?”林靖离端坐于案前,拧眉想着事。
顾丞相,倒是为了侯府尽心尽力啊。
那东西在皇宫里藏着,他得不到,只好...看看对那侯爷与顾丞相,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几次潜入侯府,这回该是有了戒备没有这么容易进了。
该做些什么,让府内人出来呢。
林靖离双手搭于桌面,良久,眯了眯眼,唇角微勾,显得那个阴柔的面容更是邪魅几分。
片刻后那笑消下去,起了身至一柜子前,转了转几个瓶子,屋里的暗道缓缓打开。
昏暗中行至尽头,取出一个略显粗糙的木盒,眸间沉思许久,终究是打开来。
“少主...您真要用这张皮伪面么?”
他手中之物,乃他们门派传了几代的宝物,此刻被林靖离拿出来,那属下清楚原因,总觉得有些不值得。
察觉到下属的想法,林靖离嗤笑了一声,“为了阿妍当然值得。”
他们都觉得他被阿妍迷了心智,不顾一切出了门派为她寻药,可是又怎会懂,当年他受万般欺凌时,只有她站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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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四处戒严,来来往往皆是肃着脸的侍卫们。
主院屋内,一片安静,伺候着的丫环侍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了两位主子耳烦。
床边,男人眼眸如墨,含着万分情绪看着床上安睡的女人,一动不动,似乎怕吵到她似的。
而不远处,有一姑娘趴在桌上,脸颊上带着泪痕,许是不敢让男人看见她哭,侧过了床那边的方向趴着,此刻闭了眼,睫毛颤颤的。
良久,侯爷向自家女儿瞧去,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低着声音吩咐道:“将阿欢叫起来,回院子休息吧。”
春柔顿了顿,无声点头,靠近晏时欢,轻轻的推了推她,“小姐...小姐,您醒醒。”
纤长的眼睫颤抖了两下,随后含水光的眼睁开,软糯的嗯了一声。
缓缓撑起身来,晏时欢蹙眉软声道:“怎么了?”
“侯爷让您回院子睡。”春柔垂着头,小声回答。
扭了头看向自家爹爹,男人似有所感应一般,看向她,眉目舒展,勾了下唇。
抿了抿唇,姑娘眼下仍带着青黑,思虑几番,起身轻声与侯爷道:“那我回院子了,就眯一下马上回来。”
“去吧。”
夫人已经昏迷不醒,他不想再看见女儿出什么问题。
小姑娘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出去,侯爷才收了视线。
碰了碰女人的额头,又开始烧了起来。
女人不安发嘤咛了两声,胸口起伏不定。
拧了水浸过的毛巾,侯爷动作轻柔的敷在女人饱满的额头上。
眉间毫无不耐,反而含了一切的柔情。
反复换了几次毛巾,再渡了几口药下去,额头渐渐恢复了正常温度。
侯爷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这才刚在心头叹了口气,忽的仁玉急吼吼的跑了上来,惹来侯爷冷眼后立马恢复冷静,低声禀报道:“又一波莫名人士想硬闯入府中,属下已派人死死挡在门外。”
侯爷挑了挑眉,“死守,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其余人在自己的位置守好。”
许是那盗贼的动作,这回他将府里四处安排了人手,一人一拳都不够那贼人受的。
“是。”仁玉应下,随后才禀报后面一件事,“丞相大人方才进了府,属下本想将他领过来,可丞相大人拒绝了,说是要先去看小姐。”
“...他手上可有拿什么东西?”
仁玉想了想,摇头。
侯爷拧毛巾的动作顿住,冷了脸继续问:“他是什么神色。”
“如往日那般冷色。”
砰的一声,侯爷身旁的水盆被碰翻,男人脸上皆是惊色,浑身血气上涌,“你!在这与暗卫们守着夫人,半步不允离开!”
怒吼罢,侯爷阔步推开房门出去。
顾南泽那小子他是知道的,离开时说好了他去求千凉枕,无论拿到或未拿到,按他的性子,第一时间都会来与他说一声,可是他没有。
没有告知的情况就是有急事比这重要,第一时间先去了阿欢的院子,那阿欢许是有危险。
但,仁玉说顾南泽如往日冷脸前去。
总觉得透着一股怪异。
侯爷心里急,抄了老本行,翻了一堵一堵墙赶到女儿院子。
却见已人去楼空。
“小姐呢!”侯爷抓了一个下人问。
“侯爷?”那下人疑惑的行了礼,奇怪道:“不是丞相大人说您让他带小姐去丞相府么?”
“什么!”侯爷暴怒,却在这时,匆匆自外边赶过来一人,风尘仆仆步履匆匆。
走至面前的顾南泽沉了声,“千凉枕拿到。”
“阿欢呢?”
“侯爷在阿欢院子作何?”
两人同时开口问。